第5章 ☆、004逃亡

隔日,雲岫随着雲帝去南山,一路上,雲岫都有點意興闌珊。

她想着夜若寒昨夜說的最後那一句話,忽然也覺得心緒不寧,這個時候馬車忽然一陣劇烈的震動,便聽得外面馬蹄聲陣陣嘶鳴,她掀簾想看外面發生了什麽變故,卻見眼前冷光閃過,一支冷箭擦過她的面頰,直直地嵌入車窗上。

雲岫面色慘白,竟然坐着一動不動,失神間,有一雙溫熱有力的手把她拉出了馬車,她才回神,驚懼地看着外面的這一場厮殺,不過片刻,竟然慘烈成怎樣,不斷有人受傷,有人身亡,刀劍加戈的聲音,生生充斥着她的耳膜,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雲岫的腦子裏有無數的念頭閃現,卻是淩亂不堪。

刺客窮兇惡極,這場刺殺像是策劃已久,刺客大批湧現,像一張密集的網,把她和雲帝困在其中。

打鬥不斷持續,雲帝把雲岫護在身後,往無悔嶺退去。

她們一路逃亡。

茫茫荒野中,雲岫和雲帝一路狂奔,他們的身後,是窮追不舍的刺客。

衣裳被枯枝劃破,雲岫再一次跌倒在地,掌心中已經傷痕縱橫,沙礫掉進去,鑽心地疼。

眼淚模糊了雙眼,她相信,這次,她可能就要曝屍荒野了。

“皇上,你先走,我是真的跑不動了。”雲岫搖搖手,坐在地上喘息。

雲帝一把握住雲岫搖晃的手,神色堅毅:“不行,要走一起走。”

若有活的機會,誰又想死。雲岫抽回手,輕愁薄怨籠在眉間:“我會拖累你的。”

“我不會放下你。”雲帝的聲線低沉緩慢,一字一句,說的很用力,“你我雖沒有夫妻的情分,但是,你我相識一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若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不也是上天注定好的緣分嗎?”

雲帝再次伸出手,雲岫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黑袍金冠的男子,在明亮的日光下,他清華高雅,有如神明一般,好似真的能帶她走出這場困局。

雲岫的心中湧起一陣暖流,慢慢地把手伸過去,放進了雲帝的掌心。這一刻,雲岫覺得,有他在,生死又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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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喘息的瞬間,雲岫和雲帝就被刺客追上,她們被困在無悔崖上。

雲帝把雲岫護在身後,望着四周的刺客,眼神凜冽如冰。

極目處,刀光劍影,空氣裏彌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對方的劍氣霸道且陰狠,招招致命,攻守進退間,拼殺持續不斷。雲帝漸漸落了下風,最後,他冷劍一指,對着眼前唯一的一個刺客。

“雲岫,我可能贏不了他了,如果今日死在這裏,你後悔嗎?”

雲岫發現雲帝持劍的手不停地抖,他的手受傷了,滲出汩汩鮮血,他已經筋疲力盡了。

雲岫的一雙眼睛,閃閃發亮,此刻正值黃昏,金黃的光暈落在她的身上,真真的美豔人寰。

雲岫握緊了雙手,抵制心底生出來的恐懼:“你我聯手的那一刻,我的命就已經交到了你的手上,是生是死,永不言悔。”

雲帝凝視着她,視線相對的一瞬間,他攬過雲岫的柳腰,蜻蜓點水的一個吻,他附在她的耳邊:“等會兒你找機會自己先跑……”

相擁的瞬間,還未等雲帝把話說完,刺客手持冷劍,發狠似地向雲帝刺去。雲帝一個側身,把雲岫推得遠遠地,然後執劍迎敵,兩把冷劍相撞,好似是生與死的碰撞,看得雲岫膽戰心驚。

怎樣才能幫到雲帝,怎樣才能不成為他的負累?

雲岫心弦緊繃,各種心思百轉千回,她怔怔站在原地,聽得雲帝朝她大喊:“走,還不快走。”

雲岫還是紋絲不動,她的雙眼水霧迷蒙,雲帝要她先走,定是抱着和刺客同歸于盡的決心,他一國之君,高高在上,竟然會把生的機會留給她。

雲岫眼中淚珠滾滾,潸然而下。

她突然沖進了打鬥之中,用盡全身力氣,跑向雲帝。那翻飛的衣袖,掠過山崖上的風,猶如一只撲火的飛蛾,身姿淩亂單薄,卻那麽堅定。

場面突然混亂不堪。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刺客分了心,差點被雲帝一劍刺中心口。

雲帝的心頭一驚,身影如電,一掌把雲岫推出了很遠。

他憤怒道:“還不走。”

雲岫跌坐在地,顧不上身上的疼痛,聲嘶力竭地喊道:“雲帝,我的生死不需你來成全,我景雲岫這一生最恨欠別人人情。”

“你到底走不走?”

“我不走。”

刺客被兩人吵得心慌意亂,竟然節節敗退,心中越是煩躁,出手就越發沒了章法,雲帝見縫插針,一道銀亮的劍光閃過,刺中刺客的左肩。

刺客低吼一聲,冷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他右手一轉,掌風聚集,一掌打在了雲帝的心口上。粹不及防,一口鮮血自雲帝的口中噴湧而出,等他擡頭的時候,刺客的冷劍直刺而來。

雲岫見狀,心急中撲身而上,死死地抱住刺客。這一舉動惱怒了他,掌風掃過,狠狠地落在雲岫的後背上,她頹然倒地,然而雲岫用力一扯,死死地拽緊刺客的腳,翻滾間,刺客跌落懸崖,他手一拉,連帶雲岫也翻身落崖。

勢必要玉石俱焚。

雲帝手快,握住了雲岫的手,她和刺客被吊在懸崖中,底下傳來刺客瘋狂的笑聲。

刺客正死死地抓着她的腳,雲岫順着他的手臂,看見一雙窮兇惡極的目光。再往下看是萬丈深淵,而往上看是雲帝探出懸崖的半個身體,她看的出雲帝支撐的很辛苦。

眼淚無聲的滑落,雲岫心想,只要她掙脫他的手,掉下這萬丈深淵,或許那才是上天注定好的緣分。

幸福來的快,失去的也快,不屬于自己的,就算抓的再緊,始終是要還回去的。

她這一生才活了二十個的年頭,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竟然落得這樣的結局。

淚水盈在眼眶中,雲岫艱難地扯動唇角,好像要把這一生最美的笑容留給雲帝:“皇上,生死有命,每個人都要看開一點,只是好可惜,不能和你一起攜手守住這片如畫江山。”

話音一落,雲岫一點一點掙開雲帝的手,雲帝粹然一驚,他飛身上前,緊緊地握着雲岫的手:“雲岫,你聽着,朕命令你,你不可以死,你答應過朕,你會和朕聯手,你不要妄想你可以食言,就算你死了,朕也會把你從地獄裏拉上來,你聽到沒有。”

雲岫緩緩低笑起來,淚眼模糊了雲帝的樣子,本以為這一輩子,再也不會相信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可是在最後一刻,是這個深沉陰鸷的帝王給了她希望。

雲岫努力地想把雲帝看清楚,好把他的樣子烙進靈魂的最深處,過忘川,喝孟婆湯,她也可以記住他,下輩子就不會錯過了,就算下一世依然沒有夫妻之情,至少有一個這樣的朋友,夫複何求。

因為雲帝,雲岫願意相信人是有來生的。

今生,此時此刻,雲岫和雲帝生死一線。

刺客傾巢出動,大部分的兵力都放在了雲帝這邊,夜若寒九死一生,終于擺脫刺客的圍殺。他想起和雲岫分開的時候,看見她往無悔崖的方向跑去,擔心她會出事,提劍就往那邊跑去。

卻在看見雲岫和雲帝的時候,夜若寒頓住了腳步,深沉的俊眸凝着一抹難言的複雜,如驚濤駭浪一般,那種感覺太強烈,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沒有想過,雲帝這樣陰沉不定的人,竟也會舍身救雲岫。

四周寂靜,天地間,時光如靜水深流,夜若寒渾身的血液都随着這一刻的定格,凝固了。

身側,寒風獵獵,冷如寒霜,他一身青色錦袍随風翻卷,獨站于山崖上,不言不動。

山崖下,雲岫眉頭緊蹙,她擡眸看着雲帝,已不見先前的感傷,只有冷冽的怒意:“你再不放手,過不了多久,你也會掉下來,與其無辜送命,不如就此放手,以後每年還有人到我的墳頭,給我上一柱清香。”

雲帝的雙腿在地上不停地摩挲,即便撐得很辛苦,他依然緊緊地抓着雲岫的手:“早知道你這女人這麽地不守信用,我就不找你合作了。”

“那你還不放手。”

“我可沒這麽傻,我這一放手,天下人會以為我冷血無情,你要報複的人是若寒,犯不着我來替他背這個黑鍋。”

聲音斷斷續續,可還是很清晰地落在了夜若寒的耳中,一字不差。幽冷莫測的寒芒,從他逐漸清明平靜的眼眸之中一點一點地湧現出來,先前激蕩湧動到無法掌控的情緒,已漸漸沉寂下來。

這一刻,或許連雲帝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不知不覺中他已變換了對自己的稱呼,可夜若寒聽得真切,他心中微微刺痛,生出一種錯覺,也許只有雲帝才能給雲岫想要的幸福。

他的臉上隐約有痛苦之色。

此刻,他就站在他們的身後,他沒想到上天會給他這樣一個機會,他猶豫了。

夜若寒眉頭深鎖,掙紮救或不救,只要他在雲帝的背後輕輕一推,從此以後萬裏江山,誰與争鋒?

可是,雲岫也會消失在這天地間,夜風晨露,日月更疊,再也沒有那樣一個人,讓他魂牽夢繞,占據了他大半的心。

江山,美人。

思索間,夜若寒一步步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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