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捕獲

是夜,雲岫怔怔地坐在銅鏡前,看着鏡中傾城傾國的絕色,神色凝重。

她低笑:“縱使我長得再漂亮,那又如何,始終是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雲岫低頭,眼中忽然滲出一顆清淚,挂在眼角,遲遲不肯落下,猶如一顆晶瑩的淚痣,透着淡淡的凄涼和悲戚。

忽然,雲岫驚覺有一道微涼的風,拂過她露在空氣中,那半截瑩白的頸背。她倏地站起身,卻被來人捂住口鼻,那人大袖一揮,燭火盡滅,而她亦被塞進衣櫃之中。

黑暗中,雲岫大氣不敢喘,她的鼻尖傳來淡淡的幽香,極為熟悉。

她縮在衣櫃之中,透過那一點縫隙,借着月光,她看見寝殿中白紗飄然,于寂靜之中,更添詭異。

雲岫的心裏不由地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睜着眼睛,慘白的月光之中,她看見有一道黑影在地上逶迤,正往她的床上移去。然後,有一雙手掀開了幔帳。

她看清了,那是一個男人的手。

雲岫閉上了眼睛,心中荒涼一片,軟軟地倒在櫃中那個人的懷裏,那人抱着她,輕輕地撫着她的後背,竟有一絲真摯的關懷。

寂靜中,雲岫聽見一聲沉悶的低吼,然後是冷劍沒入血肉,穿透骨頭的聲音,那麽地冷然,陰森。

劍光閃過,雲岫睜開眼睛,極安靜地看着寝殿中發生的一切。

“流風,想過自己有這麽一日嗎?”

聲如金玉,是白青辰。

流風回過頭,冷劍的那一頭,是白青辰凜然的眉目。

他勾唇邪笑,一掌推開了白青辰,竟以內力相逼,震出了身體裏的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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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風的額頭滲出了層層的冷汗,他握着肩頭,斂下了眼中的恐慌,笑道:“憑你也想抓住我。”

白青辰從地上站起身,大拇指擦去嘴角的血跡:“我在劍上塗了百花軟筋散,你剛才用內力強行把劍逼出來,已經加快了毒素游走的速度,你大可以試試,是不是覺得全身無力呢?”

“你。”話還沒有說完,流風便軟軟地癱在地上,他彎着身體,耳朵貼近地面,聽見了一陣規律整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憤慨中,大殿燈火通明,他眼睛所望的那個方向,正好對上了衣櫃中那一雙沉寂冷幽的眼。

雲岫看着禦林軍沖進來,看着流風被帶走,心中好像潮漲潮落一般起伏,什麽也沒有留下,只是心底的那點涼意,那麽深刻。

“王爺,你說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美貌如花的男人,為了一個女人甘願醜化自己,你說他想要什麽?”

雲岫打開衣櫃,從裏面走出來,眼風掃過衣櫃裏的人,那人的姿容妖嬈妩媚,明豔奪目,正是夜玉寒。

夜玉寒哂然一笑,來到雲岫的身邊,含情的桃花眼如一片潋滟的水光,他笑着将她圈進懷中:“要麽是色迷心竅,要麽……就是喜歡那個女人。”

四目默然相對,空氣裏浮動着一絲絲的暧昧,迷離如線。

雲岫怔然,眼底的情緒千轉百回:“那王爺是哪一種?”

對上雲岫澄澈如水的眼眸,夜玉寒的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滞,似還有一分的狼狽:“在相國寺,你既然認出我來,為什麽還要戲弄我?”

相國寺中,那個絡腮侍衛正是夜玉寒,他為她做了這麽多的事情,雲岫本該感激與他,只不過夜玉寒并非池中之物。他的風流不羁,荒唐放縱,還有他偶爾流露出來的溫柔,這些,雲岫至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他。帝王之家人人深不可測,她不能掉以輕心。

雲岫将眉梢微微地揚起:“王爺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夜玉寒更用力地抱緊了她,在她的耳畔輕聲低語:“本王就是想讓你做本王的女人。”

他鼻息間的呼吸噴在雲岫的臉上,和着他身上高貴的龍誕香,讓雲岫的心跳猛然漏跳了一拍。

雲岫掙紮地逃離夜玉寒的懷抱,待她安定了神色,又恢複了一貫的淡漠:“王爺不用白費心思了,雲岫不是雪妃娘娘。”

她竟然在這個時候跟夜玉寒提起雪泠,夜玉寒倏然變色,電光火石之間,他的心仿似被人狠狠地捏碎,他靜靜地看着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想起了很久以前那個欲語還休的眼神,我見猶憐。

他幾乎快要忘記了雪泠,是因為最近和雲岫走的太過親近了嗎?

夜玉寒心慌意亂,雲岫的一句話像一記火辣辣的耳光,讓他悔愧不已。

夜色沉靜。

寝殿中杏香氤氲,雲岫自袅袅萦繞的香氣中望着神色凄然的夜玉寒,她的眼深邃得如夜色下的深海,她說:“這個後宮,能相信的人果然只有自己,連曾經深愛的人都可能背叛自己,雪妃娘娘真是可憐。”

夜玉寒眼中一貫溫潤的目光都變得冰涼,深沉地看着她,原來他不笑的時候,和雲帝一樣的可怕。

“四皇兄抛棄你,雲帝利用你,比起雪泠,可憐的人不是你自己嗎?”

雲岫面色微變,她轉身,踏着月色慢慢走到屋外的廊下,背對着夜玉寒。

今夜,月色清朗,她靜靜地仰頭看着。她曾以為只要自己不要再想起過去,就可以忘記一切,她讓自己變得狠心,以為從前的快樂就會回來,她為自己布了一個又一個的局,卻一再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雲岫的聲音中竟有幾分的飄忽:“過去的,我都已經忘記了。”

夜玉寒看着她的背影,眼裏沒有冷漠,也沒有嘲諷,他問:“真的忘得掉嗎?”

雲岫盈然而立,岑寂的雙眼忽然有淚:“我從小就流離失所,那一日遇上若寒,我以為他就是我要等的人,我以為終于有個人能免我颠沛流離,三年轉瞬即逝,我還是孤身一人。”

眼角的淚無聲地滑落,她不是軟弱的人,不知為何,再想起往日那些時光,才發現,不算計的時候,不逃避的時候,竟然會心痛。

可是,她明明說過她不恨的。

風吹起她的發絲,有些淩亂,雲岫忽然笑了:“每當我孤身一人的時候,我以為這一切都是夢,以為夢醒了,一切就過去了。可是,當我也變得和夜若寒一樣的時候,才發現最痛苦的那個人不是我,是夜若寒。”

“你不恨四皇兄嗎?”

夜玉寒的聲音在靜寂的大殿中回響,就像是是一陣陣的暮鼓晨鐘響徹在心裏,原來人是需要自我麻痹的。

雲岫回首:“有些事情也許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但是,人生短短數十載,為什麽要和自己過不起。”

“你知道為什麽雪泠甘願長居水泠宮,此生再不願踏出宮門一步嗎?”夜玉寒的聲音低啞晦澀,目光平靜如初,望着沉靜的夜色,隐隐有着一絲錐心的痛意。

“如果不開心,在哪裏有分別嗎?”

“讓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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