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毒之人是誰
雲岫立在檐下,殿前的桃花簌簌地落,于朦朦細雨中,落地無聲。
殿內纏綿相擁的兩人倏地分開,一人緋衣如火,妖魅俊美,另一人白衣勝雪,風姿綽約,這一紅一白的身影正是夜玉寒和雪泠,她們正齊齊地看向門口呆若木雞的雲岫。
“小雲雲?”
如此親昵的稱呼,雪泠心下一凜,水一般的目光清冽冰冷,在雲岫身上淡淡地掃了一圈,隐隐地,透着一絲的敵意。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路過。”話一出口,雲岫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夜玉寒的眼中出現一道亮光,他雙手環胸,露出那迷死人的笑容:“真是巧。”
雲岫的頭皮一陣發麻,她總不能說自己別有居心,來水泠宮是幫明萱看清形勢,摸清她的情敵到底有何能耐?她若真這麽坦白,估計一定會被夜玉寒扔出水泠宮。
她來水泠宮是個意外,夜玉寒在水泠宮也是個意外,水泠宮,它就是個禁地,所以,她還是溜之大吉。
雲岫的唇角勾起一抹邪笑:“水泠宮清冷偏僻,确實是偷情的好地方,我不打擾了,你們繼續。”
“站住。”雪泠喝道。
雲岫回身,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相似的眉眼重疊在一起,兩人默默對視,心底都蕩起了一絲的漣漪。
“娘娘已經一無所有的,難道還怕會再失去什麽嗎?”
雲岫笑吟吟的,卻是不懷好意。
雪泠的瞳眸微微一縮,她聽夜玉寒說起過雲岫,她比以前的她更風光,更得帝心。想起養心殿那個淡漠深沉的帝王,雪泠的心忽然有一抹痛意,如今的水泠宮清寂幽冷,她哪裏還是那個寵冠六宮的雪妃娘娘。
雪泠眨眨眼睛,恍覺是南柯一夢,籠在袖中的手緊了又緊,不讓絲毫的悲傷溢出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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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雲岫報以淺笑:“我只是想謝謝你,沒有你,玉寒或許真會恨我一輩子,你說的對,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只剩下玉寒了。”
夜玉寒忽然握住雪泠的手,那雙手異常的冰冷,他的面上有輕微的心疼,眼睛卻是看着雲岫,在他幽深的眼底,湧動着許許多多複雜難言的情緒。
這一次,雲岫看懂了。
她目光一點一點地變得深邃,連嘴角的嘲諷也跟着一點一點地加深,她說:“我是讨厭你,但還不至于傷害無辜,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的。”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雲岫忽然收了口,眼前這對璧人,鹣鲽情深,可偏偏是最不應該在一起的。雲岫能想象的到,雲帝知道以後會是怎樣的憤怒,她瞞下,一是,擔心雲帝受不了這樣的恥辱,下旨砍了夜玉寒和雪泠。二是,她也不忍心看見雲帝臉上的悲傷。
是的,悲傷。因為,雲帝是真的喜歡着雪泠,雲岫能感覺的到。
她接着說道:“我不會跟皇上說,說你們餘情未了,水泠宮天天都是春宵帳暖的。”
夜玉寒的臉上露出細微的歉疚,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尴尬而微妙。
雪泠驚了一下,但她也沒有出聲。
雲岫孑然立在細雨中,身姿優雅飄逸,她看着他們相握的手,露出一個飄忽的笑容。這世間雖說有很多東西比愛情更重要,但是這世間唯有愛情能讓人不顧一切,執迷不悔。
雲岫抿唇輕笑:“雪妃,沒有人會搶走你的東西。”
雪泠步下石階,對着雲岫輕輕一笑,清風中,桃花飛揚,真真的人面桃花相映紅。
她說:“景妃,謝謝你。”
雲岫擡眼看了一下她,又看看夜玉寒,明萱一心要嫁的人就是他,可是他的世界,明萱如何能闖的進去。
就像雲帝的世界,她景雲岫又如何能完完全全地占據。
雨絲落進眼睛裏,水潤迷蒙,雲岫的心裏有些潸然,面上裝做若無其事樣子,轉身,離開。
身後,雪泠淡淡地問:“玉寒,她真的不會說出去嗎?”
夜玉寒卻滿腹心事,他望着雲岫的身影微微出神,她來水泠宮到底是為了什麽?
許久,他像是剛剛聽見雪泠的話,道:“放心,我會弄清楚的。”
從水泠宮回來,天色已暗,內殿裏杏香袅袅,清甜而舒軟。
雲岫推開窗戶,入目處,細雨空濛,宮燈明潋,隐隐綽綽的花木間,幾株桃花正開得燦爛,到初夏的時候,還會結出一顆顆的桃子來。
她靜靜地在窗前伫立許久,沉靜的神色有屬于她獨有的風韻,她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桃花開了。”
說這話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然後背上一暖,一件披風裹在了她的身上,鼻息間,猶帶着一股熏香,高潔且疏離。
雲岫愕然,側頭,看見錦繡正對着她微笑:“娘娘喜歡桃花嗎?”
“以前很喜歡的。”
雲岫清澈的眼底仿佛有光影掠動,映出那一年的春日,在相國寺後山的桃花林裏,夜若寒溫柔地捧着她的臉,雙唇輕輕地貼上她的唇,帶着桃花的芬芳。
回憶似蛛網,猶似作繭自縛。
雲岫的眉間忽而清寂如水,她不顧身份尊卑,拉了錦繡的手往外面跑去。她站在桃樹下,伸手去摘枝桠上的花苞,微微笑道,“錦繡,別愣着,快幫忙。”
錦繡訝然,桃樹下,女子臉上突然出現的明豔笑容仿佛有着魔力,讓她移不開目光。
半個時辰後,錦繡再一次驚嘆,雲岫那一雙細致漂亮的手,做出來的桃花酥……那是錦繡從未嘗過的一種味道。
放在嘴巴裏,好像春日消融的雪花,一點點地融化,清涼甜香。
“好吃。”
雲岫也拈一塊放進嘴巴裏,味道和以前的沒有絲毫的差別,只是這一次,是她自己親手做的,而不是夜若寒,很難想象夜若寒那樣高高在上的男子也肯為了一個女子在廚房裏呆上大半個時辰,只為做一碟桃花酥。
都說君子遠庖廚。
桃花酥入口即化,香甜細滑,恍若隔世。
嘴角的笑淡如清風,雲岫緩緩道:“給皇上也送去一些。”
雲帝果然也很喜歡,有時下朝的時候,也會挽着袖子,和雲岫一起做一碟桃花酥。雲岫看着雲帝額上沁出的幾顆汗珠,和他臉上愉悅的笑容,心裏滑過淡淡的溫暖,轉而,又生出悵惘無力的感覺,這樣的幸福珍貴得根本擁有不起。
直到雨停的那個夜晚,薄霧蒙蒙,遮住了如水的月色,雲帝忽然暈倒在養心殿上,面色青黑,一派中毒的症狀。
而雲岫便成了首要被懷疑的對象,因為只有她,是雲帝唯一不會戒備的一個人。
面對衆人的質疑,雲岫心裏一寒,忽而覺得悲哀。
幸福,果然都是短暫的,正如四年前一樣,還未好好地握在手心裏,就已經失去了。
這個世上沒有不變的永遠,除了對手。
此刻,華妃挑眉看着雲岫,那一閃而過的光芒,殺機頓現。
“毒,是你下的吧。”
雲岫傲然而立,神色肅然:“一個眼裏只有我的男人,我有下毒謀害他的必要嗎?”
“除了禦膳房,皇上不會動任何人送去的食物,不是你,還會有誰?”
“她不是兇手。”
話音一落,衆人紛紛回頭,一抹緋紅的衣角慢慢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
雲岫擡頭,觸到一抹風流妖媚的笑意,這樣的風流不羁,除了流風,在這個時候,誰還會露出這樣欠揍的笑容來。
“你憑什麽說她不是兇手。”
流風慵懶笑道:“難道娘娘在這裏猜度誰是兇手,誰就是兇手嗎?”
瓊妃被流風噎得面紅耳赤。
“離憂,世間最狠辣的毒藥,娘娘身為貴妃,怎麽會有錦國皇室的秘毒。”
流風的紅唇開開合合,雲岫臉上最初的震驚消失了,繼而覆上了更深的恐懼。
她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景琛。
而白青辰想到的,卻是慕清揚。
之後,慕清揚被軟禁在雲璃宮,整座皇宮草木皆兵,而流風,則和一幹太醫日夜研制解毒之法。
養心殿裏,夜夜燈火通明,濃重的藥味萦繞不散,卻不見雲帝有醒來的跡象。
夜色凄惶,深沉的夜幕下,悶雷滾滾,又有風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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