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紛争又起

夜涼如水。

雲岫憑欄而望,眼前寒氣如霧,看不真切。

“更深露重,娘娘還是早些歇息。”

如霜的月色下,雲岫的臉白得幾近透明,錦繡立在身側,面有憐色。

雲岫看着夜色下迷蒙的皇宮,搖頭,若有所思道:“我去看看皇上,你累了一天了,不必跟來了,早點休息。”

錦繡點頭,眼中的光明明滅滅,讓人看不透。

養心殿中,雲帝靜靜地躺在床上,沒了往日的銳氣,他青黑的臉,在明晃晃的燭火中,異常的晃眼。

雲岫的臉上也閃過一抹異色,她面色微白,趴在床沿,默默看着雲帝:“你要醒過來。”

她什麽也做不了,唯一幫的上的,就是守着他醒來。

雲岫轉頭,看着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聲音低沉婉轉:“雲國的百姓不能沒有你,我也不可以沒有你,所以…。你不可以死。”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依舊是睡着的模樣。

雲岫的目光微微放遠,落在蒼茫的夜色中。

夜月下,眉目如畫的女子微微地皺起了眉頭,眸光沉沉,她不知道景琛到底想幹什麽。

皇宮守衛森嚴,要混進來已經不容易了,還要伺機投毒……想到這裏,雲岫膽顫心驚,眼中閃過悲憫之色,到底要犧牲多少人,才有今天這樣的境況?

那些無辜人,有血有肉,會疼會痛,會流淚,就那樣沒了。

雲岫戚然,輕輕地揉着眉心,電光火石之間,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青蔥玉指滞在眉間,瑟瑟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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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裏有內奸!

她的身邊,雲帝的身邊,甚至皇宮的每個角落,都有景琛安插進來的人,這像是平地上的驚雷,震得雲岫頭暈目眩,胸腔劇烈地起伏着。

“你沒事吧。”

一聲溫潤的聲音,如水,滑過耳際。

雲岫回身,夜若寒一身青衣,俊美如仙。

他的手中,有一個兵部剛遞上來的折子。

雲岫收回目光,不去見他疲憊的眉間那抹關切的神色,道:“皇上昏迷期間,朝中大事有勞寒王爺多多費心。”

夜若寒神色一黯:“雲岫,你沒有其他話想對我說嗎?”

雲岫看着床上的人,飄忽的聲音好似柳絮:“皇上終究會醒來,寒王爺好自為之。”

如遭電擊一般,夜若寒的臉瞬間褪盡血色。

這片如畫江山,他日思夜想,舍棄了那麽多,如今終于與他近在咫尺。

雲帝中毒昏迷,以夜若寒在朝中的威望和勢力,國家大事自然落在他的頭上,假以時日,時機成熟,整個雲國盡受他的掌控。

如果這一切真的如願了,那麽,将來他站在天下最高的那一處,他的身邊,應該有雲岫的身影。

曾經許諾的未來,真的有實現的一天,夜若寒的心裏卻沒有一絲的愉悅。

夜若寒放下奏折,隐在月色裏,駐足回頭的那一刻,他看見雲岫正拿着奏折翻看,他潸然地垂下頭,一顆淚霍然落下。

她在防備着他嗎?

奏折上,錦帝要求雲帝派兵助他攻打君國,作為盟國,錦國有難,雲國不得袖手旁觀。但為什麽,偏偏在錦國戰事吃緊的時候,雲帝中毒了。如果錦國亡了,對景琛又有什麽好處?

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如果景琛和君國合作,達成了某種協議,就如當年的雲國和錦國。那麽,這一次雲帝必死無疑,而雲國勢必也會亂成一團,天下紛争再起。

雲岫的臉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于是……

雲岫是第一個去看慕清揚的人。

黃昏,日光稀薄。

幽暗的房間裏,慕清揚的一雙眼睛亮的出奇,他坐在玉階上,看着推門而進的雲岫,明淨的臉上滿是嘲諷:“我的死期這麽快就到了嗎?你是來看我怎麽死的吧?”

這樣的慕清揚真不可愛,雲岫一點也不喜歡。

慕清揚總是那麽的倔強,帶着一身的刺,好像凝着一層的冰霜,阻止所有人的親近。雖然雲岫不知道這個小鬼在想什麽,但她希望慕清揚能平安喜樂地成長起來。

黯淡的光線中,雲岫和慕清揚深深地對望了一眼。

“比起別人,慕清揚,你幸運多了。”雲岫的聲音忽然多了一分的蒼涼,宛若穿越了沉寂已久的歲月,她說,“生在帝王家你沒得選,被選做質子你也沒得選,你覺得自己是痛苦的,不幸的。但是,在你最絕望無助的時候,上天讓你活了下來,這比什麽都重要。”

慕清揚眼角一動,那些驚恐的,屈辱的,無望的日子好像從噩夢中走出來,一下子又在眼前了。他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痛苦的,惶然的,憤恨的,一一浮現,最後沉寂下來,只剩下深冷的寒意。

他定在那裏,眉間岑寂,無言。

“清揚。”慕清揚臉上一系列的變化,讓雲岫的目光也跟着沉痛起來,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溫柔地喊着他的名字,這個少年就像是她的弟弟,她有照顧他,保護他的渴望。

雲岫蹲下身,握着那雙瘦小的手,道:“既然上天讓你活了下來,請你好好珍惜,好嗎?”

雲岫眼中的溫柔像一束光溫暖着他,曾經他有多希望有這樣一雙手,牽着他,帶他闖過那一片腥風血雨。然而,一路走來,就只是一個願望,那麽美好,美好得讓現實變得更加地殘酷。

慕清揚悄然隐下眼底的情緒,面無表情地看着雲岫,笑了,笑得那樣冷漠:“你說的真動聽。”

他冷冷地甩開雲岫的手:“不過讓你失望了,我雖然姓慕,但已不是王室子弟了,我沒有你想要的解藥,真是可惜。”

天色已經完完全全地暗了下來,一彎冷月挂在天際,分外地凄清。

雲岫那樣的平靜,一身雪白的紗裙在夜風中翻飛,她拿出一張畫紙,徐徐展開:“認識他嗎?”

漆黑明亮的眸子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慕清揚轉開目光,波瀾不驚道:“不認識。”

意想之中的答案,雲岫的心裏并不生氣,她白皙溫潤的指腹緩緩拂過畫像中男子的臉:“他叫景琛,是前錦國大将軍,在南山的時候,他要挾雲帝還你自由,你說你不認識他?”

“好像你知道的,比我還要多。”

“因為我差點死在他的手上。”

“哦。”慕清揚眯起眼睛,“如此大兇大惡之人,這次對雲帝下毒的人八成就是他了。”

“我知道。”

“你應該緝捕他,或許雲帝還有一線的生機。”

雲岫的身形顫了一下,四周頓然寂靜無聲,雲岫的眼睫垂下,片刻又揚起,複又垂下,眸光波動的瞬間,眼底幽深而晦澀。

“他是我爹。”雲岫艱難地開口,擡眸凝視着慕清揚,“所以,我們是朋友。”

慕清揚重重一震,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卻在下一刻,唇一勾,嗤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雲帝若死了,還有一個夜若寒,雲國照樣不會敗。若你死了,一切真的就完了。你好好想想,一個連自己的生死都掌握不了的人,還有什麽地方值得我利用的。”字字擲地有聲,“沒有。”

“我是一無是處,不過你這般處心積慮又是為了什麽?”

“我不想雲帝死。”

“你喜歡上他了?”

雲岫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默然了許久。

“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不。”雲岫睜開眼睛,眼眸深黑,星輝一般的光芒如寶劍出鞘時閃出的那點寒光,凜冽逼人,她一字一句道,“他不能就這樣死了,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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