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全宮城就我最弱
雖然,荀彧早就猜到玉溪姑娘不是普通的侍女,但是連窦太後都得回避的厲害勁,這就有些不合理了吧?
還是說,玉溪只是單純的站着說話不腰疼?
荀彧已經确定玉溪的主人是漢王,畢竟整個宮城內單論權利,只有漢王最大。但是權大壓着太後,就不可能了。
漢室并沒有後宮不得參政的規矩,實際上在漢王劉宏登基前的空曠期,都是窦太後垂簾聽政度過沒了先帝的那段日子。以前,這樣例子更是數不勝數了。
如果玉溪沒哄着他玩,還真能讓太後禮讓三分的情況只有一種。
太後倚仗的娘家哥哥,也就是窦将軍。
窦氏輔佐了漢王劉宏登基,給漢王安排使喚的侍女沒什麽大問題,如果是由窦将軍親自給予……
漢王雖為主,但上位靠的是窦家,窦太後自然不會為難娘家哥哥給的人。而這安排人在漢王身邊其中的意義,就只有窦氏自己知道了。
荀彧想通了,再看玉玺的時候,突然就有些糾結。
并不是他吓得不知道怎麽跟這位,責任匹敵軍機領班大臣的姑娘相處,也不是懷疑她的存在會對漢王造成威脅。說起來,漢王算是自個兒主動抱窦氏大腿的呢。
荀彧只是突然間發現小夥伴比想象中更堅韌,不可撼動……
感覺全宮城內,只有自己孤立無援。
荀彧無奈笑笑,還是忍不住囑咐一句:“就算如此,姑娘也莫要得罪人,深宮之中難免惹人非議。”
“小哥哥你放心,我懂得。”玉玺嘴上答應着,心裏滿不在乎——前提是那些人得抓到她。
連道士、和尚都奈何不了她,常人就更不用說了。
“那你呢?”玉玺想起剛才唐衡跟小哥哥的對話,瞬間覺得有些郁悶,“你一會要離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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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有四層城池,分別為:外城、大城、皇城、宮城。而皇城和宮城,可以統稱為宮城。整個洛陽城池被裏三層外三層包裹着,外加外邊的關卡,真是相當的安全。
除去宦官會留在皇城辦公,其他大臣的辦公處位于大城與皇城連接的大門處,也方便帝王召見。而荀彧的職責是守宮令,因是只給帝王提供紙筆的工作,所以位置也較為靠近宮城,真計較起來,位置處在皇城地界內。
荀彧離開,在他看來是離開皇城,過城門回大城,可對于玉玺來說,這是扼殺了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陪聊。
皇城與大城,僅僅一字相差,卻活生生限制了她的活動地界。
以前主人秦王嬴政還在時,玉玺從不擔心離不開宮城,離家出走已經是常态了。但自從主人換成了劉秀後,她的活動地界越來越小,以前能去的大城也變得望塵莫及,最後直接被關進匣子裏。
雖然,現在歲月流逝,劉秀對她的束縛也變小了,可她的活動範圍最遠只能在皇城地界,在往外的話,總是有一堵看不見的牆壁阻礙着她。
一旦荀彧回大城,她就看不見他了!
玉玺糾結着,甚至開始想把人打暈了帶進深宮行不行,可是看看小哥哥的盛世美顏……
下,下不去手!
“那明……後天我還能來找你嗎?”玉玺好擔心,她不想再回去以前孤寂的生活了……
變成誰也看不見,誰也不會跟她說話,誰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受夠了孤獨,受夠了那關押着自己的黑色匣子!
荀彧看着緊緊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擡起頭來與那有所渴望的雙眼對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點了點頭。
他背負着荀家的安危,而她是窦氏的人,兩者本就不該繼續接觸下去才對,可是他卻鬼使神差的同意了這不該存在的交際。也許是她的眼中透露出太多情緒,讓他不忍心直接當面拒絕。
“彧會盡早回來的。”
分別時,玉溪一直站在守宮令官署處目送他乘車離開。
少女柔順、漆黑的發絲被風高高揚起,在空中留下美麗而柔軟的弧度,身上豔麗華美的翠綠衣衫在風中翻飛。荀彧不僅想起隐藏在那衣衫下,讓人溫柔以待的白皙柔荑。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僅僅只是遠遠的看着,便移不開眼,那是任何男人都沒法拒絕的屬于少女幹淨身姿的魅惑。
荀彧收回視線,捏了捏手指間,那份觸碰到的柔嫩感覺還停留在他的指間。
她是窦氏送給漢王的人,不……以她的容貌姿色,說不定已經是漢王的人了。
荀彧收斂起心中那泛起來的心猿意馬,不再去思考這十日相處中的點點含義。或許該讓這份關系點到為止。
明明本該是這樣,但心中總有一個聲音跟他叫板。
如若她真是漢王的人了,為什麽還能在宮城內随意走動?
如若她真是漢王的人了……為什麽她還是那樣幹淨?沒有一點為人婦的感覺呢?
荀彧善于察言觀色,可是面對那姑娘時,他發現自己從父親、叔伯身上學到的待人接物全部用不上。
她太幹淨了,不像是生活在宮城內的人。
荀彧再次回頭,透過簾子向後看時,那裏早已沒了少女的身影。
玉玺躲在雲層中注視着漸漸遠去,度過了皇城大門的官署牛車,她收回視線,一個翻身向早已無人居住的長樂宮墜去。
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落入長樂宮殿院的玉玺低着頭,她相信小哥哥會回來,可又不想他再回來了。
今日唐衡的态度,明顯對小哥哥有所圖,他守宮令的官位還是太低了,根本沒法與司空匹敵,不回來才是最安全的。
只要遠離了這洛陽城,唐衡手再長也管不到他。
可那樣的話,她又要忍受孤獨了……
這次又要忍受多少年?
運氣好要十幾年,運氣不好恐怕要百年……
可在自己的寂寞與小哥哥的安危下,玉玺選擇了後者,她的第一個念頭是保護這些年來再次出現,能看見自己的人才行。
唐衡,位列三公之一的司空,專管營建和水利。
其實,他在這個位置上的時間并不久,因為新帝上任的關系,才在大典之前被提拔上來補位。他個人只是半只腳踩棺材的宦官,但是手底下的勢力不小,朝中人想要擺動他談何容易。
不過,對于常人看不見的玉玺來說,要一個人的命太容易了。
可她的主人秦王嬴政不準她染血,他說過,那樣的玉與劍又有何不同?她是玉玺,不是殺人的劍。
弄死唐衡的想法只在玉玺心中一閃而過,而雙眼中冒出的詭異紅光,也在想法消失時,一通消失了。
玉玺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間冒出了這種想法。
這麽多年來她都不曾有過這種想法,哪怕明白主人秦王嬴政最後的苦難,與丞相李斯脫不開關系,也從未想過殺死他。
她慢慢的爬上長樂宮大殿的房梁,找到自己平日裏喜歡的位置,如貓一樣窩下,慢慢閉上眼睛袖子。她只當剛才那想法,是孤寂了太久,想要宣洩什麽才這樣的。
天色慢慢暗了。
還未入夜,長樂宮般陰風慘慘,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空中落下,被風吹進了大殿門前的石階上。
耳朵靈敏的玉玺聽見了大殿外有幾位侍從跑過的腳步聲,口中還試探的小聲喊,主子,主子。
昏暗的長樂宮大殿有光照入,玉玺低頭便看見了踏入宮殿內的人,緊接着,數位侍女入內點亮了殿內的燈光。
許久未見自己居住的宮殿在夜裏燈火通明,玉玺隐蔽在房梁上,盯着在下面大大咧咧坐着的人——漢王劉宏。
大半夜的他不去睡覺,沒事跑來長樂宮幹什麽!
長樂宮好歹是太後住的地方,他個帝王大半夜來長樂宮就不怕被人非議嗎?!
玉玺全然忘記,長樂宮早就名存實亡了。
漢王劉宏仿佛不知道這座宮殿邪門一樣,四處看了看,還滿意的點了點頭。只有他身邊的那些黃門和侍女都隐隐有些顫抖,不停打量四周,似乎生怕一會冒出個面目猙獰的妖怪。
“這座大殿有多久沒用?”漢王問。
“回王,自太後搬去後宮就未用過了,少說也有十來年了。”黃門戰戰兢兢的回答着,小心翼翼的擡頭打量了一眼帝王聖顏,又怕帝王不喜,又趕緊低下頭去。
漢王劉宏倒是不介意,卻問道:“你似是有話對朕說?”
黃門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畢竟長樂宮鬧妖這事實在是不吉利,但是對他們這些底下人又不是秘密。
“你若是不說。”漢王劉宏對門外道:“來人呢。”
“主子饒命,小的怕說了沖撞聖顏。”黃門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老實交代了這些年來長樂宮鬧妖的事。
漢王劉宏點了點頭,“朕倒是聽說過此事。”其實跟他抱怨過這事的就是窦太後。
“來人,去把放在博古架上的黑匣子給朕取來。”
不一會有侍女捧着一個黑匣子來到漢王劉宏面前,恭恭敬敬的将盒子奉上。
呆在房梁上的玉玺擰眉,眼睜睜看着劉宏打開那盒子,将裏面放着的傳國玉玺,也就是她的本體拿了出來。
他的指尖從她的玉身上拂過,引得房梁上的玉玺渾身一顫。
“來人傳令下去,明日将長樂宮清掃幹淨,請太後回來居住。”漢王劉宏說完,将傳國玉玺放回了匣子中,喚人來身邊道:“好好給朕拿着。”
時隔百年,她再次被帶回了未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