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幅畫卷

同意北齊談和一事交待下去,朝中自然有贊同的,也有反對的。

但不管那些大臣們怎麽叫嚷,也跟池瑜沒多大關系,反正事情已經決定了,顧妧不可能因為他們而改變主意。

再說他們也就只敢在她面前吵吵,而這種情況自她親政起就逐漸習以為常了,池瑜甚至早有先見之明得在上朝前就往耳朵裏塞了棉花團。

他吵任他吵,左右聽不見。

池瑜難得心情極好地下了朝,不過這份愉快只保持到她再次在半道被長清宮的人截住。

看見那身長清宮獨有的青色宮服時,池瑜只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皇上,王妃命奴婢前來傳話,讓您下朝後至布庫館去。”

池瑜沉着臉打發了那個宮女,心裏思忖着明日下朝後還是得換條路走,但行動上還是乖乖地往布庫館的方向走。

等到了地方,叫她來的人沒見着,倒是瞧見不少身強體壯的年輕男子在擂臺上比試。

看了沒一會,池瑜就想明白了其中緣由,臉色頓時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前兩日見她對文不感興趣,今日就改成武了是吧?

池瑜擡腳就要往外走,一眼尖的宮女見了她,立馬走上前行了一禮,然後提醒道:“皇上,王妃吩咐讓您看完再走。”

池瑜至于袖袍下的手悄然握緊,面無表情得在原地站了良久,最終還是強忍着不悅與心底的煩躁,坐到了提前給她安排的位置上。

望着遠處擂臺上的刀光劍影、棍棒齊飛,池瑜心裏無聊得緊,整個人不停地打着哈欠,但一旁有人盯着,她也不好提前離開或者閉眼小憩,幹脆發起了呆。

也不知道妧姐姐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一直給她安排這些啊?難不成就這麽想給她找個合适的夫婿嗎?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池瑜就覺得心裏酸酸的,還有一點鈍鈍的疼,和前兩日傍晚那種奇怪的感覺特別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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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近來穿得太少了得了風寒?

不然為什麽總是時不時有這種怪異感?

池瑜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着,又瞧了瞧一旁的人,發覺自己穿得并不算少,反而還比其他人厚了起碼一圈,再加上那用料紮實的披風,用來孵雞仔都綽綽有餘了。

那肯定是最近太過勞累了,所以才會這樣吧。

池瑜嘆了口氣,注意力被擂臺那方突然傳來的歡呼聲吸引。

看着那個站在正中央獲勝的牛高馬壯的男子,她心裏有點發怵。

如果這個人做她的夫婿,怕是她的床都能被睡塌,被褥估計也不夠長……

而且她似乎還沒想過該給人家什麽封號,或者說她都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人家,至于參考就更沒有了,畢竟從古至今就她一名女帝。

叫男妃?還是直接叫皇後?

好像都不太妥當。

不對,等等。

想着想着池瑜琢磨出一絲不對味來,她又不打算娶……不是,嫁人,幹嘛要想這些有的沒的?

關她什麽事啊?誰愛嫁誰自己想去。

池瑜回過神來就見剛才那名獲勝的男子在往自己這走,驚得她立即起身,像逃命似的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太可怕了。

她得想辦法制止這件荒唐的事情繼續下去。

但其實所謂的辦法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去求顧妧。

可這件事情就是顧妧首肯的,去求真的有用嗎?

池瑜心裏不太确定,不過試試也無妨,總比隔三差五參加詩會和看別人比武要好。

下定決心後,池瑜直奔長清宮而去。

還是那方亭子,還是坐在桌前忙碌的那個人。

在掀開簾子看見顧妧的那一刻,池瑜之前亂糟糟又煩悶的心忽地就平靜了下來。

很奇怪,明明眼前這個人什麽都沒做,甚至瞧都沒瞧她一眼,但就是有能讓她心安的魔力。

池瑜側躺着,靜靜地注視着那個極為認真的人。

有時候她真的很羨慕她皇兄,并非是能登上皇位,而是能娶到像顧妧這麽好的人。

有時候她又替她皇兄感到惋惜,不光是因為英年早逝,也是因為還沒來及的娶顧妧過門。

那早早準備好的萬裏紅妝如今還放在宮庫當中,想來以後是用不上了,除非顧妧改嫁。

一想到往後顧妧有可能會嫁人,池瑜心裏就有點不舒服。

畢竟她覺得眼下這世間的男子,再沒有人能配得上顧妧了。

而且除了後位,其他所有的名號也不配。

她的妧姐姐就當得這世上所有的好。

“皇上今日這麽早就過來了?”

突然對上一雙美眸,吓得池瑜馬上垂下頭,盯着自己脫放在地上的靴子,低聲道:“……布庫館那邊結束了朕就過來了。”

“皇上這般着急可是有何事?”

雖然來之前下定了決心,但真到了顧妧面前,那些話池瑜又說不出口了,遲疑了好一會,才輕聲反問道:“無事就不能來找妧姐姐了嗎?”

顧妧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淡聲道:“皇上想去宮中何處自然都是可以的。”

宮中何處。

她想要的何止是這個。

池瑜在心裏撇撇嘴,剛想開口,就聽見亭外有宮女喚道:“王妃。”

“進來。”

宮女走進亭中看見池瑜先是一愣,而後才行禮道:“參見皇上。”

池瑜擺擺手讓她起來,見她筆直地站在那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本想問顧妧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倒是先聽顧妧開口道:“有何事直接說便是。”

那宮女這才出聲道:“王妃,婁将軍求見。”

婁将軍?

這稱呼怎麽那麽耳熟?

池瑜仔細思索了一下,在她有限的印象裏,朝中的武官裏似乎只有一個婁将軍,就是上次提議要重啓冬獵的那個人——婁茂。

所以上次的事情果真是她皇嫂授意的?

可是為什麽?

“嗯,本宮知曉了,你先下去罷。”顧妧吩咐後等人離開,才轉眸看向一臉沉思的池瑜,“皇上可是有話想問臣妾?”

池瑜抿了抿唇,猶疑着問道:“妧姐姐……前幾日重啓冬獵一事,是你讓婁将軍在朝堂上提起的嗎?”

雖然心中早有猜想,但當真見顧妧點頭,池瑜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

“妧姐姐能否告訴朕為何?明明……”池瑜話到即止,她相信顧妧明白她的意思。

“皇上,臣妾只是覺得有些事是時候該往前看了,總不能一味地逃避。”顧妧接過她的話頭淺聲道。

該往前看了?

池瑜愕然地瞪大了雙眼,“妧姐姐,你該不會……”

‘想要改嫁’四個字堵在嗓子裏,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顧妧起身走到池瑜面前摸了摸她的發頂,放柔了聲音道:“瑜兒莫要多想,姐姐答應瑜兒的就不會食言。”

嗯?妧姐姐答應了她什麽?

池瑜滿目不解,又聽顧妧接着說:“姐姐先去處理些事情,可能需要些時辰,這亭子裏還是有些冷,瑜兒若是覺得等着無趣,不妨去屋內坐坐。”

見池瑜點了點腦袋,顧妧這才轉身離開。

而池瑜兀自在亭內躺了會,倒當真覺得有些無聊。

明明往日她時常在這無所事事地等着,可今日少了個人,感覺就全然不同了。

最終她還是照顧妧說的,去了院內的主屋。她記得那裏面有不少書和話本來着,可以挑兩本打發時間。

剛進屋內,還沒來得及去找話本,書桌上的一副畫卷先吸引了池瑜的注意。

她走近一看,發現上面畫的人很熟悉,目不轉睛地瞧了好一會,池瑜才認出這是她皇兄的畫像。

并非是時隔多年她忘了她皇兄的模樣,她父皇和皇兄的畫像在她自己的書房裏也有,她時常看着,不可能會忘。

只是這幅畫像上的人,模樣似她也似她皇兄,說不出來到底是像誰,加之畫的又是幼年時期,五官上自然又有些不同,這才花了不少時間。

至于為什麽會覺得是她皇兄,而不是她自己,一來畫上的孩童穿的是男裝,二來顧妧似乎沒有畫她的理由。

妧姐姐這是……想她皇兄了嗎?

莫名的,池瑜就感覺心裏一堵,像是有一口郁氣積壓在其中。

她皇兄以前肯定對妧姐姐很好吧,不然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妧姐姐還是對她皇兄念念不忘?

一時間她也說不上來是該開心,還是該不開心。

開心的是這樣顧妧肯定不會有改嫁的念頭了。

不開心的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會有不開心的情緒。

池瑜摸了摸胸口,她好像該去看看太醫了。

近來這兒總是怪怪的……

等顧妧忙完回院子,尋了一圈都沒看見池瑜的身影,便喚來候在外面的宮人問道:“皇上呢?”

“回王妃的話,半個時辰前皇上就離開了。”

“皇上可有說什麽?”

那宮人搖了搖頭,“未曾。”

“嗯,下去吧。”

“奴婢告退。”宮人退身而下。

顧妧又轉去了池瑜之前去的那間屋子,見屋內沒有任何被人動過的痕跡後,唇邊緩緩勾起一抹淺笑,徑直走到桌邊将那副畫卷收了起來,放回了書架上的一處空位,而一旁放置的那些書籍與畫卷,顯然是已經存放了許久沒被打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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