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妃想要的不過一人
接下來幾天日子倒還算安穩,朝中大臣沒給池瑜找什麽麻煩,顧妧也沒再安排什麽擇婿之事,可能是因為要忙着安排諸多事宜,就把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給遺忘掉了。
左右對池瑜而言都是好事,再加上顧妧忙得成天見不到人,更沒時間管她,這下池瑜的小心思一下就活泛起來了。
她要出宮。
她已經一連觀察了好幾日,發現不到夜裏顧妧都不會到太和宮來,也就是說只要她能趕在太陽落山前溜回宮,且不被人發現,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池瑜興奮得在殿內走來走去,思索了一下晚些出宮的路線,就開始等她安排的人回來,邊等還邊兀自傻樂着。
嘿嘿嘿,早就聽聞皇城裏新開設了賭場,裏面還有專門講述奇聞逸事的說書先生,若不是顧妧看得嚴,她怕是開業當日就去湊熱鬧了。
不過幸而今日終于有這機會了。
“噠……噠噠……”
殿外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池瑜的思緒,她斂起臉上興奮的神情,親自去打開了殿門。
秋雁抱着一個包袱站在外面,都沒來得及行禮,就被拉進了殿內。
“皇上……”
“行了,莫要行那些個虛禮了。”池瑜擺手打斷他,“如何?都安排妥當了?”
“是,一切都按皇上的吩咐辦好了。”秋雁乖乖點點頭,将包袱雙手呈上,“皇上您要的東西都在裏面了。”
“甚好甚好。”池瑜取過包袱,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秋雁,揚了揚下巴道,“把你身上的宮服脫下來罷。”
秋雁整個怔住,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又不明所以,“皇,皇上?”
“啰嗦什麽!快點!”池瑜微蹙着眉眼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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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雁垂下頭,遲疑着擡起手放在領口的暗扣上,動作緩慢又猶豫,耳畔還帶着不自然的潮紅,一雙薄唇都快被他咬破了,那模樣看起來可憐巴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池瑜要對他做什麽一樣。
“一個大男人,如此扭捏作甚?!”等了一會,池瑜終是忍不住親自上手,三下五除二得就将秋雁的宮服扒了下來,然後便将滿臉驚恐、只着裏衣的秋雁趕到了屏風外去,“在外面守着,若是膽敢偷看,仔細你的眼睛!”
“……是,是。”
池瑜只需要換外衫,所以很快便拿着龍袍從後面出來了,把手中的衣物一股腦塞在秋雁手中,低聲吩咐道:“在朕回宮前,你便一直在這殿內呆着,若是有人來你也不要理會,盡量拖延至朕回來,聽懂了罷?”
“皇上……”
秋雁為難又惶恐地張了張嘴,只是池瑜并不給他啰嗦的機會,“你到底在怕什麽?天塌下來還有朕給你頂着,但若你再多言一句……”
池瑜冷笑了一聲,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拎着包袱就往位于大殿後方的窗戶走,邊再次囑咐道:“記着,無論是誰來尋朕,都想法子給朕拖住了!”
頓了頓,她又添上一句:“若是王妃來了,你躲起來也好,逃走也罷,左右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把自己給撇幹淨了,記住沒有?”
“……是。”
聽見那聲若蚊蚋的答應,池瑜撇了撇嘴,也不管膽子比米粒還小的秋雁如何了,趁着窗外無人小心地翻了出去,避開守衛們巡邏的地方,到達了宮門處。
那兒守着好幾名侍衛,神色肅然地望着池瑜那方,也好在是多年來在外人面前假裝多了,加上她不停安慰自己,像這種守門的侍衛是沒有機會見她真容的,絕不可能認出她來,才使她沒将心底的緊張表現出來,步伐不變地走到了宮門口。
侍衛們立即舉起□□擋住去路,上下打量了一眼用脂粉簡單易容過的池瑜,為首的那人才出聲問道:“哪個宮的,要去做什麽?”
“回,回大人的話,小的是淨房的,小的母親病了,想出宮看望母親。”
池瑜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從懷中摸出那張她讓秋雁買來的出宮批文遞給侍衛長,而後便垂下頭死死地盯着鞋尖。
侍衛長感受着随着批文一并偷偷遞來的碎銀,面色不改地擺了擺手,示意手底下的人放人,末了還不忘叮囑:“你知道規矩的罷,宮門下鑰前必須回來。”
“是,是,小的知道,謝謝大人,謝謝大人。”池瑜感激不盡地鞠了躬,然後快步出了皇宮。
等到宮門口的人望不見的地方,池瑜仍不敢放松,她尋着提前記好的地圖在城內的小巷裏七拐八拐地繞了近一柱香,确認沒人跟着她這才真真地松了一口氣,背後的衣服早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濕透了。
明明這種事已經做得不少了,但每一次她都如這般提心吊膽的。
她搖着頭笑了笑,擡起袖子擦去額間的汗水,又深吸了一口氣,只覺空氣清新令人心曠神怡。
雖然與皇宮同處在一座城中,但外面的還是多了一絲名為“自由”的味道。
池瑜心情極好地活動了一下肩膀,歇夠了也不再耽誤時間,在附近找了家成衣鋪子買了身衣衫換好,又從街邊小販那買了把扇子。
材質雖不是上乘,甚至中等都不夠,但在池瑜手中一揚一扇,倒是有幾分京中富家子弟身上的氣質。
街上有車夫朝她吆喝,她也不乘,搖着折扇一路走走停停,為的就是平日裏見不着的那些小玩意和零嘴,對她來說新奇得很。
這一走就是小半個時辰,直至在一家不太起眼的小茶樓前才停下。
之前她只是聽說,後來讓秋雁好生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其貌不揚的茶樓只是掩護,上至二樓才是賭場,也不知道這家的主子是如何做到的,外面居然聽不到一絲賭場裏的聲音。
甚是有趣。
池瑜眉尾一揚,把手中的扇子合上,背着手走進了茶樓。
一樓的大堂中央擺着一張不算大的臺子,上面搭着簡易的桌子,一看就是有說書表演。
左右池瑜也不急,外加上這種性質的地方說的大多都是一些真假參半的宮闱秘聞,她還挺感興趣的,不妨坐下來聽會。
她尋了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喚來小二點了壺碧螺春和幾個小食,嗑着送的瓜子耐心地等着。
很快臺上就站了一人,剛還嘈雜的大堂瞬間安靜了不少,幾個明顯是常客的人興奮地喊着問今日說什麽。
那說書人笑笑:“客官莫急,且聽我慢慢說來便知了。”
這麽神秘。
池瑜跟着起了興致,把手中剩下的瓜子往盤中一扔,拍幹淨手中的碎屑,抿着茶望向臺中央的人。
“不知各位可有聽說過京都顧家?”
這話還未落音,底下便噓聲四起。
“這不是廢話嗎?顧家出了兩位戰功赫赫的将軍,早就名滿整個大晉了,試問這大晉子民誰人不聞大小顧将軍威名?”
“就是就是,怕是附近的臨國都沒幾個人沒聽說過顧家父子的罷?”
“我們付錢可不是讓你在這說廢話的!快說重點!”
說書先生也不惱,含笑繼續問道:“那諸位可聽過顧家千金呢?”
見底下的人又要嚷起來了,他立馬接着道:“今日我要說的便是顧家千金、大晉前太子妃、如今的攝政王妃——顧妧。”
聽他如此直呼顧妧的名諱,大堂裏的衆人瞬間像被人掐住脖子般噤了聲,池瑜也跟着緊緊皺起眉頭。
不過很快衆人心思又活泛了起來,興奮地搓着雙手,臉上都有些許不自然的潮紅。
能聽見皇室辛秘,哪怕說的都是憑空捏造的,也能滿足他們心底那點獵奇的心思。
就連剛剛還有些氣憤,差點沒忍住暴起的池瑜,都不自覺地放慢了動作,高高豎起了小耳朵,視線落在臺上就沒離開過。
見達到了目的,說書先生這才緩緩開了口:“要說這瑾王妃,大家都不算太陌生,知她從選上太子妃起就在皇宮之中待了八、九載有餘,民間對此事衆說紛纭,有說她是為了顧家才隐忍多年,也有說她是當真對瑾王殿下有情……”
“當然這些都只是猜測,但今日我這有了一個較為可靠的緣由……”
他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你說可靠就可靠?指不定就是瞎說诓騙我等的呢?!”
說書先生擺了擺手,突然壓低了聲音似是怕被誰聽見般地說:“我這可是花了重金從宮中買來的,雖不敢保證全然是事實,但絕不會是空穴來風。”
本就一直皺着眉頭的池瑜聽着眉心擰得更緊了。
“諸位有沒有想過,如今大晉的兵權大多都在顧家父子手上,而瑾親王妃也攝政多年,若當真對大晉圖謀不軌,何必要等這麽多年?”
衆人聽了皆是一怔。
“而若說瑾親王妃對瑾王殿下有情……據我所知,二人在有婚約前并未有過多的交集,這情從何處來?又如何獨自守八年之久?更何況還有需要照料的小皇帝。”
這次連池瑜都愣了。
妧姐姐與皇兄并未有過多的交集嗎?
年幼時的事她已經記得不多了,對此事唯一的記憶就是兩人快要成婚前她見過顧妧好幾次,每每顧妧都會帶着小物件給她,總是含着笑的,她便一直以為兩人是因感情好,顧妧愛屋及烏才會待她也好。
若非如此……若非如此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釋這八年來的教導與陪伴。
在她恍惚間,聽見說書先生意味深長地說:“瑾親王妃怕是一開始想要這天下,後來日子漸長她想要的不過僅有一人罷了。”
池瑜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聽見動靜的人紛紛回頭看了她一眼,連位于樓上倚着柱子旁聽的人都注意到了她。
那人眯起了眸子,唇邊溢出似有若無的笑意,悄然消失在了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