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親親姐姐好麽
池瑜的身子是真的不太好,前一日穿着薄薄的裏衣只吹了一會風,隔日就開始咳個不停,哪怕禦醫開了藥紮了針,領着一衆大臣去城門處迎接使臣時,還是一副病氣蔫蔫的模樣。
顧妧擔心她的狀況,但顧及人多眼雜又不好表現得太過關心,只好多叫了幾名禁衛軍圍到池瑜身邊,明着是保護她的安全,實則是替她抵禦一些凜冽的寒風。
池瑜略有所感地偏過頭去看顧妧,瞧見後者朝她微微颔首,眼尾略彎了一瞬,在注意到顧妧腰間那塊令牌不見了之後,才是真的忍不住借着捂嘴咳嗽時高高地揚起了嘴角。
一旁的嚴丞相見她咳得嚴重,不免關切道:“皇上若是身子不适,還是不要勉強了,不如老臣陪您下去等罷。”
“無妨,嚴愛卿有心了。”池瑜立即收了笑,放下帕子擺擺手拒絕道。
“皇上身子骨弱,還是要多注意些才是。”嚴丞相面容嚴肅地說,“這後宮之中也沒個體己之人,老臣鬥膽,勸皇上還是早些考慮帝君之位一事,這樣也好有個人細心照顧皇上,了卻朝中百官一樁心事。”
又開始了。
池瑜的嘴角幾不可覺地扯動了一下,随後露出一個合适的笑容道:“嚴愛卿,朕年紀尚小,成婚一事還是太早了些。”
“皇上此言差矣。”嚴丞相不贊同地搖頭,語重心長地教導道,“都說成家立業,即是先成家後立業,如今皇上已然開始親政,也是時候認真考慮成家一事了。”
老刁臣,朕倒也想早日成婚,人就站你旁邊呢,朕若真說了還不将你吓死。
池瑜恨恨地腹诽,臉上還是一副受教的模樣,“嚴愛卿說的是,不過朕對宮外之事不甚了解,不知嚴愛卿可有合适的人選?”
“老臣以為門下侍郎與禦史大夫家的公子品行端正,才藻豔逸,樣貌出衆,年紀也與皇上相仿,是不二的人選。”
說來說去還不是你丞相一派的黨羽,你自然是不管什麽歪瓜裂棗都能誇出朵花來。
池瑜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面上不顯山不露水地說:“嚴愛卿也知曉,朕性子頑劣,往後又得時常忙于公務,這年紀相仿之人怕是難以與朕相處,不若比朕大些,興許還能勸教勸教朕。”
嚴丞相眉心微擰,思索片刻才再次提議道:“那皇上覺着戶部尚書同禮部侍郎家的公子如何?皆是逾弱冠之年,性格穩重,儒雅大氣,同樣學富五車,才情也稱得了上乘,算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池瑜略有不滿地晃了晃腦袋,“太穩重了也不好,人呆板又無趣,同朕聊不得幾句便沒了話說,那往後的日子還如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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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老臣所薦皇上皆有不滿,那不知皇上心儀何種性情之人?”嚴丞相的聲音沉了幾分,顯然是有些不高興了。
池瑜偷瞄着不遠處那人的樣子,沉吟道:“大抵得是長相悅目,能文善武,溫柔得體,心細如發,且年紀略長于朕之人罷。”
嚴丞相心間有些許怪異感,但沒有表現出來,只為難地應道:“皇上這般要求怕是有些難尋了。”
池瑜收回目光朝嚴丞相彎了彎唇,玩笑般地問:“若是朕當真尋到了符合要求之人,不知丞相當會如何?”
“倘若那人陽煦山立,皇上又覺歡喜,老臣自是支持皇上的選擇。”
池瑜眉梢一挑,又問:“那若是世間并無令朕歡喜的男子呢?”
“為皇室延綿子嗣乃國之重事,還望皇上以大局為重。”嚴丞相婉言答道。
池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眸間閃過一抹淩厲,“若是朕非要一意孤行,嚴愛卿又當如何?”
嚴丞相搖了搖頭,“這感情之事,老臣不敢過問,只望皇上多為大晉榮昌着想。”
啧,好大一頂帽子,她可不往腦袋上扣。
“朕說說罷了,嚴愛卿莫往心裏去。”
“老臣省得的,皇上多慮了。”
兩人一派君仁臣賢的,但具體各自心裏在想些什麽,也只有本人才清楚了。
池瑜試探得差不多了,便開始裝咳,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惹得面容冷淡的人都忍不住頻頻側目。
嚴丞相見她咳得緊了,也不好再說什麽,稍微關心了幾句就閉上了嘴。
等到池瑜差不多緩過勁來了,遠處突然揚起一陣塵土,淩亂的馬蹄聲和有序的腳步聲混做一處,引起了城門上所有人的注意。
“啓禀皇上,北齊的使臣和顧将軍的軍隊快要到了,還請皇上同我等出城迎接。”
池瑜自然是看到了,她點點頭示意那人帶路,自己卻故意落後了些,湊到顧妧身前慢慢悠悠地走着,不時還會低咳兩聲。
“皇嫂一會不許去抱顧毅,也不許對他笑。”
顧妧本來還想關心她,突然聽到這聲特意壓低了又帶着濃濃醋味的話,忍了忍才克制着沒露出笑來。
“臣妾同家兄多年未見,自是想念了些,有勞皇上挂記了。”
池瑜聽懂了顧妧的言外之意,當下就擰起了眉頭,被氣得又重重地咳了幾聲。
“方才嚴愛卿同朕提起選帝君一事,朕對嚴愛卿所薦的幾名公子不甚了解,晚些回了宮還望皇嫂替朕考慮一二。”
這下換顧妧冷了神色,池瑜眼尾微揚,挑釁般地朝她勾了勾嘴角。
不就是比誰更氣人嗎?以為她不會嗎?
不過池瑜很快就得意不起來了,下城樓的臺階有一處轉角,顧妧趁着旁人視線被阻擋之時,用力地擰了一把她的腰,還假模假樣地扶住了她,讓她當心些。
池瑜嘴上說着感謝的話,只是笑容看起來十分猙獰。
她想去揉,又礙着身後站着一幫大臣,只好強忍着痛意,得體地笑着看顧小将軍下馬迎上來向她行禮。
“微臣參見皇上。”
身後跟着的北齊使臣也一并道:“外臣見過晉國國君。”
“二位不必多禮,快快請起。”池瑜虛虛地擡了下手,淺笑道,“我朝為使臣和顧将軍設了宴,二位随朕一同回宮罷。”
“謝皇上。”
“多謝國君。”
從城門連至皇宮的大街兩旁擠滿了百姓,一個個探着脖子高聲呼喊着,都想一睹常勝将軍的真容。
這陣仗十幾載來池瑜已記不清見過多少次了,先是護國大将軍顧耿,後是鎮國大将軍顧毅,常勝這個名頭似乎一直與顧家聯系在一起,除了八年前那一場戰役以外。
也是那場戰役讓顧耿不再上陣殺敵,留在朝中成了輔國大将軍,大抵是覺着愧對她父皇吧。
震耳欲聾的聲音随着入了宮才終于消停下來,顧毅多年未歸便同顧妧去了長清宮敘舊,使臣一路舟車勞頓也被安排先去休息,議和的事情等晚宴時再談。
具體有些什麽要求嚴丞相和顧妧早就跟池瑜說過了,沒什麽需要擔心的地方,所以嚴丞相又囑咐了幾句後便回府去了。
沒了池瑜什麽事,她回宮後用了些粥食,又服了藥就睡下了,期間一直咳個不停,睡得一點都不安穩。
隐約間她聽見外面傳來了秋雁的低喚聲,然後是殿門被推開的吱呀聲,不用想也知道能這麽輕易就進來的人是誰,池瑜還在氣上午發生的事情,不願理來人,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繼續睡着。
不過倒是方便讓來人抱着,隔着被褥,她聽得顧妧的嗓音裏似乎有些疲憊,但說的第一句還是關心她。
“瑜兒回來可曾用過藥了?”
池瑜心間發軟,也不好再裝睡,轉過身去看顧妧,就瞧見那眉眼裏的倦意,根本不加掩飾。
她擡手來回地撫着,輕聲問:“阿妧不是同顧小将軍敘舊去了麽,怎麽瞧着并不開心呢?”
顧妧沒有答,難得合衣進了被中,抱着池瑜低聲反問:“瑜兒信姐姐麽?”
“自然是信的。”她學着顧妧平日裏的樣子,摸着那柔軟的發,溫聲細語地說,“阿妧是與顧小将軍起了什麽争執嗎?”
“嗯……夜裏怕是要讓瑜兒為難了。”
話雖這麽說,但池瑜總感覺為難的那個人是顧妧。
“是顧小将軍要做什麽嗎?”
顧妧抿了抿唇,好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池瑜想親親她,可念及自己還病着,只好将人抱緊了些,用頭去挨她的額頭,寬慰道:“沒事的阿妧,到時候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瑜兒。”顧妧聲音極輕地喚道。
“嗯?”
“親親姐姐好麽?”
“阿妧,我還病着呢。”
“無妨。”
話未落音顧妧就先噙住了池瑜的唇,溫溫柔柔的,不帶有一絲□□,倒是有幾分不安。
池瑜難得從她身上感受到這種情緒,也不知道顧毅到底說了些什麽,又是想要做什麽,才會讓顧妧有這樣的反應。
總歸不是什麽好事。
等池瑜忍不住悶咳一聲,顧妧才停了下來,摟着那細軟的腰肢,困倦地閉上了眼。
“瑜兒陪姐姐睡會吧,不然今夜怕是睡不好了。”
這麽一說池瑜都跟着不安起來,哪還睡得着。
“阿妧,顧小将軍到底同你說了些什麽?”
“無論是什麽,瑜兒都不要去怪他好麽?他……畢竟也算是瑜兒的舅哥。”
池瑜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為了讓顧妧心裏稍安,她還是應着了。
“好,不會的,我答應阿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