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阿妧也太狠心了
顧妧走得并不快,池瑜儀态盡失地跑着追上她時,在方才的石亭中隐約還能望見兩人的身影。
“阿妧,你聽我解釋。”池瑜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住了,又急又慌地說。
顧妧雖仰着頭可周身散發的氣場仍令人心驚,那雙鳳眸裏沒有一絲溫度,連聲音都是冷冷的:“臣妾親眼所見,皇上還有何好解釋的。”
池瑜額間沁出了不少汗珠,眉心也不自覺地攏在了一起,“阿妧,事實當真不如你所看見的那般,阿妧要信我。”
“信你?”顧妧仿佛聽見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不由得冷笑出了聲,“臣妾如何信你?信皇上昨夜還在說愛臣妾,今日便與旁人在這青天白日親熱麽?皇上您可真是博愛。”
“不是,阿妧,我……”
顧妧不想再聽她的狡辯,用力地想掙脫她的手,低叱着打斷道:“松手!”
“阿妧若是不聽我解釋,我便不會松手。”池瑜攥得更緊了些,絲毫不願退讓。
顧妧高高地揚起了手,似威脅般地說:“皇上若再不松手,就不要怪臣妾不留情面了。”
“阿妧!你就不能好好聽我……”
‘解釋’二字都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被‘啪’的一聲脆響堵在了嘴邊。
池瑜錯愕地捂住了已經完全麻掉了的那半邊臉,手也在愣神間緩緩松開了。
顧妧得以收回手,不再多看她一眼,決然地轉身快步離去了,獨留下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的池瑜。
這時緩過神來的雨嘉公主神色匆忙得小跑過來,瞧見那紅得都微微腫起的小臉,心驚地擡起手想要去觸碰,又怕弄疼了她生生止住了,關切地問道:“國君,您還好麽?疼不疼?要不要替您去喚禦醫來?”
“你方才為何不躲!”池瑜眼眶通紅地抓住停在眼前的那只手,低吼道,“你當真以為朕不知你那些小心思麽?方才裝得那般可憐是給誰看?啊?!你最好是祈求朕同阿妧沒事,不然你休想得償所願!”
池瑜氣急敗壞地甩開雨嘉公主的手,低聲警告道:“我大晉不止顧小将軍一人,無論你北齊打得是何主意,又是如何得知這些宮闱秘聞,都不要妄圖挑撥離間,更不要激怒朕,不然就算沒有顧家,朕一樣能踏平你北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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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些池瑜便拂袖而去,一路低氣壓地回了寝宮,卻不是長清宮,而是在她養傷時重新布置好的太和宮。
秋雁跟在她身後大氣都不敢出,唯恐惹了正在氣頭上的池瑜,但目光還是不住地流連在清晰地印着掌痕的臉上,想要替她上藥又沒那個膽子開口,一臉的欲言又止。
池瑜被他盯得煩了,不悅地斥道:“有話便說!”
秋雁偷偷吞了口口水,小聲道:“皇上,您的臉……”
“啰嗦!”池瑜擰着眉瞪他。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秋雁連聲說着,剛想跪下就被池瑜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喝道:“滾!都給朕滾!”
殿內候着的宮人們都不敢吱聲,和連滾帶爬的秋雁一齊退了出去。
待到殿門合上,池瑜這才繃不住怒容,呲牙咧嘴地輕揉着自己的臉,嘟哝道:“阿妧還真是忍心,下手居然這麽狠。”
該死的顧毅,這筆帳她一定要讨回來!
池瑜無聲地咒罵又牽動了被打傷的地方,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還是消停了下來,苦着臉躺到了床榻上。
這五指印沒個幾日怕是褪不下去了。
池瑜嘆着氣去回想方才發生的事,憶起追上顧妧時那雙美眸裏的驚怒與失望,還有那個遲疑了一息最終還是落下的巴掌。
盡管只是做戲,不過那一幕怕是真的刺激到了顧妧,所以哪怕有些不舍,卻還是下了狠手。
早知道她就聽顧妧的了,不唱這臺戲多好。
究其原因說來話就長了,因着她受傷養在宮內久了,承諾要給顧毅的答複便也拖了半月有餘,雖然如今她暫且不必去上朝,但此事還是需要解決的,她不可能當真在沒做好準備前就宣布同顧妧成婚的,亦不可能真的讓兩兄妹相争,那不過是對嚴丞相的托辭罷了。
只是老狐貍沒那麽容易打發,要讓生性多疑的人相信也不是件易事。
加上除了顧毅之外,還有個麻煩的小公主。
宮宴那晚她對兩人的話太過震驚,以至于沒法去細想,可待她冷靜下來,便發現許多端倪。
顧毅和雨嘉公主對峙時,兩人明顯是認識的,或者說至少小公主的确是為了顧毅才來的大晉。
也不知道顧毅究竟是因着她和顧妧的事才有此一舉,還是本就打算和北齊聯姻,知曉顧妧與她關系匪淺不過是一個契機及借口罷了。
而小公主必然是對她沒什麽意思的,如果是前者,那小公主只是不想讓顧毅得償所願;如果是後者,大抵是因着能配得上北齊公主的合适人選唯有顧毅,猜測她會不得不賜婚給二人,才有此一舉。
無論是哪一種,她确實想的是讓顧毅當這個北齊驸馬。
只是以顧家手握的兵權,再加上北齊的支持,朝中三足鼎立的局面必然會被打破了,屆時顧家若欲行不軌,誰也無法與之抗衡。
所以她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将平衡維系下去的理由。
然後就有了方才那一幕。
顧妧本是不同意的,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麽,都不想看她和那個小公主唧唧我我,更不舍得下手打她。
可耐不住她撒嬌放賴引誘讨好,才不得不順了她的意。
想來其實顧妧或許有別的法子,犯不着用她的笨方法,只不過那樣興許會更令顧妧覺得為難罷。
如今戲也唱了,就是不知道過午後顧妧跟顧毅會談成什麽樣了。
池瑜時躺時坐,要麽就在殿內走來走去,整個人心焦得不行,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暗了,她便立馬換了身行頭,像是做賊一般從後窗翻了出去,躲在不會引人注意的陰影裏,一路小心避開守衛去了長清宮。
顧妧的寝宮裏就如她來坦白那日一樣沒什麽人,應當是知曉她會忍不住偷偷前來,于是故意将宮人都撤掉了。
不過池瑜還是不敢大意,沒有走正門,而是翻窗進了殿內。
裏面燭火昏黃,炭盆卻燒得很旺,顧妧就坐在軟榻上翻着書,面前的小方桌上還擺着未曾動過的晚膳,一看就是在等她。
池瑜扯了面紗,三步并作兩步地走過去,直接就撲進那個溫軟的懷抱裏,指着自己的臉委屈巴巴地控訴道:“阿妧,你這也太狠心了,瞧瞧我的臉,都腫了。”
顧妧拿起早就備好的藥膏,沾了一些柔柔地抹在那紅腫的地方,語氣心疼又無奈:“這不是瑜兒自己要求的麽,若是不像些旁人怎會信呢?”
她輕嘆一聲,又問道:“還疼麽?”
“可疼了。”池瑜癟着嘴,加上腫得比另一邊更高的臉,看起來可憐極了。
顧妧低頭撫慰般地親了親她的撅起的小嘴,又是一聲嘆息:“下次瑜兒再同姐姐提這般要求,不管瑜兒說什麽姐姐都不會答應了。”
池瑜瞳仁一縮,勾住顧妧的脖子也親了她一口,而後立馬揚起一個微笑,軟軟地說:“其實阿妧打得不重的,是我的臉太嫩了才會這般明顯。”
顧妧本還在歉疚心疼,可一聽這話又覺着有些好笑,眸間更是無可奈何,“瑜兒這是在寬慰姐姐,還是在誇贊自己?”
“這哪是誇贊呢?瑜兒這說的是事實罷了。”池瑜皺了皺鼻子,氣不喘心不跳地說。
顧妧捧着她的臉極輕地摩挲了兩下,才贊同地點了點下巴,低聲應道:“嗯,瑜兒的臉的确太嫩了些。”
“阿妧……疼……”池瑜止不住地蹙眉。
顧妧的指尖向上挪了幾分去撫她的眉眼,放柔了聲音叮囑道:“瑜兒這幾日要乖乖上藥,不許嫌麻煩不去管它。”
池瑜一愣,登時更委屈了,“阿妧不管我了麽?”
“傻瑜兒,姐姐怎會不管你。”顧妧摸了摸她的發頂,溫聲細語地解釋道,“只是白日裏姐姐不便再來尋瑜兒,瑜兒也總不好每夜都這麽來見姐姐不是麽?且瑜兒若不按時上藥,過幾日的及笄禮怕是就要以這般模樣去見人了。”
池瑜的眸光霎時暗了幾分,埋首在顧妧的頸間低聲道:“那便不去好了,我本就不想去。”
顧妧心間泛起細細密密的疼意,不禁将人摟得更緊了些,輕拍着她的背,柔聲軟調地哄道:“瑜兒乖,若是尋常的生辰也就罷了,只是及笄禮畢竟是大事,瑜兒就忍那一會好不好?待到結束了姐姐便陪瑜兒去皇陵好麽?”
池瑜沉默着沒有接話,搭在顧妧身後的手緊攥成拳,肩膀也在微微顫抖着。
或許對旁人來說生辰是一件喜事,可于她而言卻是一場苦難的開端。
若非懷了她,大抵她母妃也不會有恙。
“瑜兒,這不是你的問題。”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顧妧溫聲安撫她道,“人的貪欲是沒有止境的,就算不因瑜兒,也會有旁的理由。”
“姐姐知道瑜兒不好受,但姐姐會陪着瑜兒的好不好?”
“瑜兒不必獨自去面對那些,瑜兒也不只是一個人,瑜兒還有姐姐呢。”
“姐姐會一直站在瑜兒身後看着瑜兒的,所以瑜兒你不要怕,只要一回頭姐姐就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