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覺得很刺激麽

将石碑擦拭幹淨後,池瑜取了方才買來的香,借着兩旁放置的燭火點燃幾根遞給顧妧一半,自己則握着剩下的,閉上眼虔誠恭順地拜了三下,然後插進了不算大的香爐裏。

做完這些她又開始燒紙錢,屈膝跪在太妃墓前,一邊往火盆裏扔着,一邊細得近似無聲地看着碑文上的名號說着話。

母妃,瑜兒來看您了。

您在那邊過得如何?可還好麽?瑜兒過得挺好的,您不用擔心。

想來母妃應該知曉今日是瑜兒的生辰,也是瑜兒的及笄禮,依照禮法在此之前瑜兒就該成婚了罷,可因着一些事情,大抵還得再晚些。

不過瑜兒已有了心儀之人,那人待瑜兒極好,在您和父皇……還有皇兄走後,一直都是她在替您照顧瑜兒。

那人您當是識得的,這數載來她也有來看望過您,不知她有沒有同您說過……瑜兒接下來想說的話。

母妃,瑜兒做了件極為荒唐之事,瑜兒……心儀了自己的皇嫂。

您……會怪瑜兒麽?

但您千萬不要怪阿妧,這不是阿妧的問題,是瑜兒舍不得,也放不下阿妧。

瑜兒……想昭告天下,想……同阿妧成婚。

其實瑜兒也沒奢望過母妃會接受與同意,當然,若是您能同意自是最好的,倘若不能……瑜兒還是會這般做的。

是不是很不乖?

可是母妃,瑜兒就只剩她了。

哦,對,還有連鳶,他也待瑜兒很好,但那是不同的。

母妃,您不要生瑜兒的氣好不好?瑜兒不想惹母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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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瑜手邊的紙錢見了底,火盆裏也燒得過旺,灼灼的熱氣直往臉上撲,像是在回應什麽一般。

您還是生氣了麽?

但瑜兒是認真的,想要同她共白首,想一直一直同她在一起。

除了她,瑜兒誰都不想要。

母妃,或許世間無人能理解瑜兒為何這般,瑜兒也不想母妃理解,但瑜兒此番絕不是因為任性,這是瑜兒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池瑜頓了頓,還有句話在嘴邊繞了幾個圈都說不出口,她輕嘆一聲,撐着已經完全麻掉的雙腿站直了身子,牽住了那只伸過來想要攙扶她的柔荑,迎着那雙略有驚訝的眸子淺淺一笑,又将目光投向了身前的石碑。

這次她低低地出了聲:“父皇,母妃,兒臣身旁的人便是兒臣想要相伴一生之人,哪怕往後你們會怪兒臣,兒臣也不悔當初的決定。”

顧妧抿了抿唇,反手與池瑜十指交握,沒有說什麽,卻是在心底許諾保證道:

先皇,太妃,臣女會照顧保護好皇上的,絕不會讓她再受一點苦,流一滴淚,以臣女的性命為誓。

池瑜似有所感地側目看了她一眼,偷偷捏了兩下她的掌心,唇邊揚起一絲極淺的弧度,躬身作別道:“時辰不早了,兒臣該走了,待下次閑暇之時再來看望父皇和母妃。”

說完便牽着顧妧往皇陵外走,壓低了聲音道:“阿妧當是不便與我同行,待會我先将侍衛們帶走,晚些回寝宮等你。”

顧妧點點頭,輕聲應道:“好。”

池瑜不好在這裏抱她,就只是對她笑了笑,然後松開手獨自走了出去,領着候在外面的人一齊下了山,乘上龍辇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回宮的路程不算短,池瑜便靠在廂壁上小憩了一會,直至秋雁隔着車簾提醒她已經到了,才慢悠悠地睜開眼,屏退那些個想要跟着她的宮人和侍衛們,自己在宮內閑逛着。

宮道上寂靜無聲,除了不斷巡邏的禦林軍外,幾乎看不見什麽宮人,比她幼時還要冷清些。

也不知道在更早之前這宮內是哪般模樣,想來定是要熱鬧複雜得多。

在她還未登基前,是她父皇最小的公主,排行第五,若是算上皇子們,在她前面便還有十二位,所以她父皇總喜歡喚她‘小五’,或是‘十三’,極少會叫‘瑜兒’。

只是自她有印象起,就沒見過池瑾以外的皇兄皇姐們,宮內的人緘口不提,她也不敢問她父皇,但從她母妃逝世後都未被封為皇後來看,想必那些她不得而知的事,應當與她母妃和池瑾脫不了幹系。

或許連鳶同她說的緣由也不全然是事實,不過人都已經不在了,她無法去查證探尋,亦不願去将她母妃想得太壞,那些巧合她也不想深思,畢竟知曉得越多,越容易将本就如同一團迷霧的事變得更加複雜難以琢磨。

左右她已經告訴過連鳶,要想追查到底并非一件易事,興許窮極一生都無法得償所願,而她能做的僅僅是撇除掉那些隐含的威脅,以及剝奪那人最在乎的東西——權勢。

沒了這個,大概比要那人的命更令他痛不欲生。

馬上就到春闱了,有了阿妧的支持,她等了這麽久的事當會有所結果了。

池瑜緊了緊拳頭,抽回了思緒向四周掃了眼,發現她竟在不知不覺間又繞到了顧妧的寝宮附近,再往前不遠就能看見正門了。

擡頭看了下天色,估摸着顧妧也該回來了,池瑜便走至長清宮的側方,趁着四下無人之時飛身翻了進去,熟門熟路地爬窗戶到了寝殿裏。

聽見聲響,顧妧放下手中的奏折,有幾分無奈地注視着池瑜問道:“瑜兒還想這般偷偷摸摸至何時?”

池瑜笑着摟住了她,親了下那張薄唇才應道:“待過了新元,我應當就不用行這般雞鳴狗盜之事了。”

之前池瑜在外面走得久了,身上裹挾着一股子寒氣,手也冰涼涼的沒什麽熱意,顧妧不光毫不嫌棄地将人圈緊了些,還把她的手包在了掌心裏,一面慢慢地來回搓動着,一面覺着好笑地說:“哪有人這麽說自己的?而且家兄已經應下了婚事,那小公主也去了宮外的府邸住着,瑜兒何須再委屈自己?”

“阿妧不是知道麽,走這一遭只是開端罷了,這棋局都快近了尾聲,我哪能前功盡棄呢?”池瑜唇邊暈着清淺的笑意,蹭着那修長光潔的脖頸,語調溫軟地說,“再說了,瑜兒沒覺着委屈呢,倒是阿妧不覺得這般很刺激麽?”

她停了一下,眼含狡黠得悄聲道:“像觏合一樣。”

顧妧微眯起眸子,捏着那柔軟的後頸,嗓音頗為暗啞地贊同道:“嗯,是有些刺激。”

“只是不知瑜兒說的gou,是不是姐姐所想的那個?”

聽見這個問題,池瑜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說:“還能是哪個觏?這個字不還是阿妧教我的麽?”

她說着執起顧妧的手,在掌心一筆一畫地寫下“觏”字,随後擡起頭疑惑道:“阿妧想得難不成不是這個麽?”

只是話剛出口,瞧見顧妧唇邊勾起的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池瑜忽而就明白了什麽,一抹緋色登時從脖根漫至了耳尖。

“阿妧!”她惱羞得強行将顧妧的嘴角拉平了,如劍的眉尾倒飛起來,氣聲道,“今日是……阿妧怎能去想那種事情!”

顧妧似是無辜地看着她,不解地說:“姐姐可什麽都沒說呢,瑜兒為何要生氣呢?況且就算姐姐當真誤會了,不也是瑜兒自己說得太過模棱了麽,怎地又怪姐姐了?”

池瑜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故意的,但顧妧所言的确也沒錯,一時間一口氣堵在鎖骨間上不去也下不來,難受得她直磨後槽牙。

觏合這個詞是官話,用民間通俗的說法來解釋就是亻俞情的意思。

但顧妧所想的一定是媾合,兩個詞讀音一模一樣,但含義卻全然不同,後者指的是……床笫之事。

越琢磨池瑜越氣不過,擰着眉頭替自己打抱不平:“阿妧為何總喜歡逗弄我?阿妧是覺得這般很有趣麽?”

“沒有,姐姐當真是誤會了。”顧妧摩挲着她的眉眼,神色如常地應着,甚至還将自己擇得幹幹淨淨的,“瑜兒莫生氣了,下次瑜兒說得仔細些,姐姐定不會再誤會了。”

池瑜愕然地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敢置信,氣得說話都不利索了:“阿妧,阿妧居然還,還怪我?當真,當真以為我不,不知道阿妧在想什麽是嗎?”

“那瑜兒以為姐姐在想什麽?”顧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忍着笑意反問道。

池瑜剛想開口回答,但這次很快就回過味來,皺着鼻子惡狠狠地說:“阿妧休想再引我入彀了,我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當的。”

聞言顧妧終是克制不住上揚的嘴角,發出一道笑氣音來,摟着生氣的小人,只覺得可愛得不行,刮了一下她擠出了褶皺的鼻頭,柔聲道:“嗯,瑜兒學聰明了呢,那姐姐是不是應該給瑜兒一點獎賞?”

池瑜還沒來得及繼續表達不滿,剛張開的唇就被人噙住了,也不管她是如何掙紮抗拒的,生生被一只手臂托起了雙膝,直接就着這個姿勢将她抱至了床榻上,而且也不知道顧妧是如何做到在這個過程中滅掉殿內的燭火,反正就數十息的功夫,她便什麽都看不見了,唯能聽見耳畔略微粗重的喘息聲。

盡管未盡最後一步,但她也被折磨得失了力氣,昏昏沉沉地趴在顧妧懷裏,連動一根手指頭都覺得費勁,更別說去想什麽了,自然也沒發覺今夜是她十餘載以來,頭一次沒有坐上宮牆,望見那輪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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