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推行新政

及笄禮過後,池瑜便當真要全然親政了,只有她在的朝堂仍舊熱鬧非凡,不是唱窮叫苦的,就是說一些令人頭疼的陳芝麻爛谷子之事。

一身黑金皇袍的池瑜坐在龍椅上,差不多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得望着底下喋喋不休的大臣們,靜靜地等他們争倦了消停下來,才沒什麽感情地開口道:“諸位愛卿,再過幾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春闱了,此事照常由翰林書院的院士們主管,丞相督辦,只是在入選要求上要多添一條,允許女子入仕。”

整個大殿內安靜了好幾息,衆大臣們面面相觑,像是一時無法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

武官們還好,默不作聲地站在那,而另一邊的文官們就炸開了鍋,紛紛表示了不解與反對,但說來說去也離不開“荒唐”、“三思”、“怎能如此”等字眼。

池瑜也不急着辯駁什麽,任他們大聲叫喚了一番,直至殿頂都快被聲浪掀翻了,她才不得不一拍龍案出聲制止道:“夠了!”

“諸位愛卿如此反對是為何意?”池瑜的目光一一掃過神情萬千的大臣們,攏着眉冷聲質問道,“女子為何不能入仕?朕難道不為女子麽?我朝代為攝政的瑾親王妃不也同為女子?”

“數載來瑾親王妃的政績諸位愛卿有目共睹,日日替這大晉河山殚精竭慮,這些難道爾等都忘了麽?!”

見底下一個個噤了聲,池瑜冷笑着沉聲道:“諸位愛卿可是覺得朕常年不理朝政便好欺負了?如此反對朕的決策,爾等是想造反麽!”

發覺她當真動了怒,百官們不約而同地伏身齊聲道:“皇上息怒,臣等不敢。”

池瑜的臉色并沒有好看些,依舊冷冰冰地怒視着他們,不由置唆地說:“朕既為女帝,我大晉的女子便也能進學堂入仕途,若諸位愛卿有何異議,便先聯名罷免了朕,否則誰若敢妄言此事,當以謀反之罪論處,都聽清楚了麽?!”

朝中半數有餘的官員都是顧家的人,自是提前收到了風聲不會多言,而剩下的那些丞相一派也不好表現得太過,只得勉強同意道:“臣等遵旨。”

池瑜這才緩和了神色,颔首道:“既然諸位愛卿都無異議,那自今日起便開始張貼皇榜,将此消息傳至每個州城,由顧毅将軍全權負責,曹國公從旁輔助,餘下的一切按照慣例進行,最終試題交由朕過目。”

顧毅和曹國一同出列向她行禮道:“臣遵旨。”

“諸位愛卿可還有本要奏?”池瑜打量了一圈見無人回應,便朝秋雁使了個眼色。

秋雁會意,立馬尖聲喊道:“退朝。”

在震耳欲聾的“萬歲”聲中,池瑜起身越過屏風,從側門處離開了大殿,直接領着人去了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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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進門便看見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她立時感到頭疼地蹙起了眉頭,走過去坐下随意拿起幾本翻了翻,才發現這些好像已經被人分門別類地整理過了,離她手邊最近的是較好處理的,也就是往常顧妧讓她用于練手學習的那些,反之則是顧妧每日親自審閱的,且擺在最上方的也已寫好了批注與意見。

池瑜的神色瞬間軟了下來,心底的煩悶之意霎時一掃而空,看來某人說是那麽說,實際上還是不忍看她真的為了朝事頭疼,一早便來過了。

但盡管如此,剩下的也夠她處理了,特別是臨近年關,各部都堆積了不少待決之事,且還有一場宮宴要安排,若不是顧妧替她分擔了那些繁瑣的程序,她怕是到天黑了都處理不完。

不過當真等她全權接手了一切,才切身體會了這些年來顧妧究竟有多辛苦,也訝異在這種情況下顧妧居然還能分出心思照顧教導她。

不知道孤立無援的日子裏,顧妧是如何獨自承受堅持下去的,還能将朝堂內外打理得井井有條,并且培養了不少為她所用的大臣和暗衛。

說實話,比起自己,她真心覺着顧妧要更适合這個位置,不提朝內形勢如何,至少百姓們還是安居樂業的,甚至比她父皇在位時做得更好些,畢竟她父皇的手段太過強硬了一點,幾乎有些不近人情,而顧妧就溫和的多,處事更為百姓們着想,不像她父皇,總歸是偏袒朝臣們些。

池瑜走着神,手中握着的筆因懸停太久,積攢了一顆豆大的墨汁,終是堅持不住從筆尖滴落,浸染了底下攤開的奏折,大片的字跡被遮蓋住了。

眸間多了一抹烏色的池瑜心底咯噔了一聲,在看清尾部落款時腦子裏更是冒出了兩個字——完了。

那是嚴丞相遞上來的折子。

她還沒想好怎麽辦,外面候着的秋雁突然進來禀告道:“皇上,嚴丞相求見。”

池瑜慌忙合上了奏折,将它壓在了最底下,才點點頭,“允。”

看着走進來行禮的嚴丞相,池瑜心虛地笑了笑,招呼道:“愛卿不必多禮,坐罷。”

等人入了座,她又問道:“不知嚴愛卿來見朕是為何事?”

嚴丞相板着一張臉回答道:“老臣鬥膽,不知皇上為何突然想要開這先河,讓本該相夫教子的女子們入朝為官?且不說從未上過學堂的女子們能力幾何,就光出來抛頭露面這一項,往後伊等如何好尋得一個如意郎君?”

池瑜都沒來得及回應,嚴丞相繼續語重心長地說:“皇上,老臣知您剛親政,想要做出一番政績,可打破陳規并非一件易事,就算您是為了百姓們着想,但如此驚世駭俗之舉,皇上可有想過百姓是否能接受,而女子們又當真願意邁出那深閨麽?”

她剛張了張口,又被嚴丞相的話打斷:“若是公布了此事,然百姓不能理解與接受,甚至反對抗拒,會導致什麽後果,又如何去處理,這些皇上可有想過?”

說着嚴丞相嘆了口氣,像是一個長輩在教育不谙世事的晚輩般,語含無奈地說:“皇上,您親政不久,對諸多事宜了解不深,在作何決斷前應先同老臣商議的,至少老臣還能為您分析利弊,出謀劃策。”

“這執政不比下棋,行錯一招所帶來的後果,或許會比您想象中要更嚴重些。”

一連被打斷數次,池瑜的神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了,但奈何現在還不是同嚴丞相撕破臉皮的時候,她只能強忍着怒意,盡量緩和着口氣道:“愛卿所言确有道理,只是朕會做此決定,自然是仔細考量過,也想好了應對之策,至于愛卿的擔心,朕亦是考慮到了,但愛卿又是否想過,百姓們既能接受身為女帝的朕,以及同為女子的瑾親王妃攝政,為何不可能接受女子為官呢?”

“再者說女子并非男子的附庸品,也沒有哪一條律法明文規定女子必須藏于深閨之中,為相夫教子窮盡一生,這般對伊等而言公平麽?”

“誠然,朕知曉這世道本就不公,也不可能會有全然的公允,但無論是何種規矩,總歸都是人定的,那最初旁人又是否接受了呢?”

池瑜深知打個巴掌要給個甜棗的道理,便帶着幾分恭維得溫聲道:“愛卿,朕也知曉打破陳規,制定新法絕非易事,稍有不慎落個罵名還是輕的,所以這般頭疼為難之事,朕并沒有交由愛卿,而是将這燙手山芋抛給了顧小将軍,讓他去苦惱。”

末了她深深嘆口了氣,輕聲道:“朕如此為愛卿考慮,望愛卿也要理解朕的苦心。”

嚴丞相默然片刻,忽地換了個話題道:“皇上有心了,只是老臣心中還有一事不明。”

池瑜微微颔首,“愛卿但說無妨。”

“不知皇上是如何讓顧小将軍同意分割兵權,還令他尚雨嘉公主的?”嚴丞相觀察着池瑜的神情問道。

“唱了一出戲罷了。”池瑜淡然一笑,仿佛說得不過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朕讓瑾親王妃覺着朕想借雨嘉公主拉攏北齊,顧家自然不想讓朕如願,顧小将軍不得已才退步而已,至于兵權,那都是顧小将軍手底下的親信,就算交與朕又如何?左右伊等也不可能當真聽從朕的旨意。”

“那皇上上次所言之事……”嚴丞相點到即止地問。

“既然朕想到了更合适的處理之法,自是不用再那般行事了。”池瑜擺了擺手,似是不在意地說,“再者愛卿應當也聽說了,朕與瑾親王妃近來不合,她想掌控朕,可朕已然可以親政,又有愛卿相助,何必再受她的掣肘?”

“皇上所言極是,老臣自當為皇上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嚴丞相字字铿锵地回應保證道。

“愛卿言重了,朕哪會讓愛卿行至那一步。”池瑜略有無奈地說,“朕只盼愛卿身子康健,能為朕多分憂解難幾載。”

“有勞皇上挂記,老臣定當照料好身子,為我大晉與皇上效力。”

兩人又說了一番互相關懷的客套話,嚴丞相才起身作別。

池瑜抽出原本藏起來的那本奏折,看着上面還剩下的“國庫”、“老卒”、“安頓”幾個字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一臺好戲若是只有一個看官,豈不是太過可惜了些。

随後她大筆一揮,在末尾落下一個大大的“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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