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面對面坐在書房裏，我已然處於狂暴狀态。
這棟豪宅原本是為了長期駐紮赤夜的聖翼士兵建造的，現在俨然成了靈族的臨時居所，從窗口可以将海港風景一覽無遺。
“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些該死的前因後果？！”
歐恩淡定的将手肘搭在窗臺上，揣測的看著我，神情一絲複雜一絲無奈。
“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麽憤怒，對不起伊兒，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我的人身安危的。”
我冷冷的懶得看他，僵硬的聲音諷刺：“是啊，埃利奧特當初也不是故意騙我我的身世的，洛斯華也不是故意利用我得到聖劍的，所有人也不是故意依托我保護自身的，你們真是高瞻遠矚。”
歐恩緊張了一下，“我跟他們不一樣，知道你被洛斯華帶走後我都急瘋了，好幾次恨不得沖到帝都把你劫出來，可是我也知道，你和洛斯華之間永遠不可能是宿敵那樣簡單。”
又是洛斯華，就像不知道我已經心亂如麻似的，談話總要扯上洛斯華洛斯華……
我極其不耐煩，語氣煩躁的說：“好了，多餘的話我們不要再談了，現在我已經安全回來了就證明一切都是誤會，趁著奧森沒有出兵你也趕快撤兵吧。”
歐恩很快反應：“那不可能。”
“什麽不可能？”
“撤兵。”歐恩迅速補充，“伊兒，就算沒有你的變故這場戰争也必須打，奧森要為他們摧殘的聖域得到懲罰，他們給予其他民族的苦難我要加倍奉還。”
我急道：“你的意思說你發動侵略還是正義的了？你現在進攻的不是奧森，你傷害的依然是身為受害者的魅族人！”
歐恩也不看我，盯著海港上盤旋的水鳥發呆，緩緩說：“總是要有犧牲的，洛斯華也不是幹幹淨淨坐上這個位子的。”
他有點不對勁，憂郁的眼睛黯淡無光，輕聲問：“伊甸，你以所有立場綜合來看，如果奧森艾茨真的打起來了，你會幫誰？”
Advertisement
我的回答不假思索：“當然是艾茨，這裏畢竟是我的祖國。”
“那麽縱使這場戰争有千般不贊成，由於責任你還是會施予援手的對不對？”
我警惕的眨著眼睛：“你明知道我見識過太多硝煙離散，并且最讨厭戰争。”
歐恩默默低頭不語。
隔了良久，我煩悶的說：“歐恩，你這樣看起來就像欲望不斷膨脹的貪婪者，不斷追求權勢更大化。”
“你根本不知道，伊兒，我跟洛斯華不一樣，多虧了他我才跟別人不一樣。”
我冷冷問：“你在含殺射影些什麽，我可沒興致跟你打啞謎。”
“我小時候就離開奧森了，一直對兒時沒有什麽記憶。大概三百年前我無意中得到一條線索，順著往後調查，竟然查出了我的出身和父母經歷。”
“我的身世跟你比起來很簡單，我的父母原本是聖翼貴族，在奧森統治階級占有一席之地，後來由於政治迫害死於征戰。”
“身為他們唯一的血脈，一位侍女将我送往艾茨，從此我作為歐恩開始了平靜的生活，也算是符合了我父母的遺願。”
歐恩別有深意的笑笑：“你別誤會，我不會為了那些無聊的陳年往事想到複仇的，我只是希望證明我的實力。伊甸，我是喜歡你的，而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我的腦子都快漲裂了，無語的靠在椅子上半天才幹巴巴說出一句話：“我不會幫你的，你以救我的名義發動士兵入侵別國本來就是一種欺騙，這些人還都不明真相呢。”
“這次入侵的組織者都是你我舊時的部下，我相信他們對你我會絕對忠誠，可以達到死而不息的境界。”
對面的歐恩露出一絲毫無溫度的笑容，我忽而覺得冰冷，曾經我們是多單純的好朋友，曾經歐恩是多乖巧可愛的少年。
現在我卻完全不認識他了。
這種恍若隔世的疏離感和心痛感，與愛無關，卻刺痛心扉。
“這件事埃利奧特持什麽态度？”
“默許。事發之後我給艾茨通過消息，埃利奧特陛下叫我盡力而為。”
我心灰意冷，受不了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欲離開這間壓抑的房間。
歐恩似乎克制著什麽感情，墨色秀發掠過眼前，聲音變調的說：
“伊甸，你知道嗎，我做這一切只是為了變得更強大。洛斯華足夠強大，所以他有資格擁有你，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與你比肩，光明正大的說我愛你。”
我轉頭，淺淺淡淡的微光照耀在身上，驅不散寒冷。
“你太天真了，歐恩，我寧可你還是那個純真誠摯的朋友，這樣或許我還能多愛你一點。”
當晚我住在了宅子裏，靈族高級将領聽說我回來的消息異常興奮，特意大張旗鼓的擺酒慶賀。
他們哪裏是真的在乎我，他們關心的只不過是靈族多了最堅固的守護。
不過傑西和我幾個昔日部下還是圍過來主動向我介紹戰況。
“這些天奧森方面一直沒有派兵增援的動靜，赤夜本身的防禦能力很弱，我們要趁奧森有所行動之前利用時機多推移戰線。”
傑西擔任戰略策劃一點都不屈才，他的确是戰略型人才，我打斷他：“你為什麽要參與戰争？你當初不是一直希望守護艾茨嗎？”
“殿下，我的夢想沒變，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實現。我現在做的事情也是在保衛艾茨。”
“你這是在引來戰火。”
“打仗是遲早的事，我們要主動出擊。”
我接過圖紙看了看，指著上面的标記問：“這些都是你們已經占領的地方？”
傑西點頭，我又問：“你們采取什麽政策對待當地平民呢？”
“這些地方大多都是聖翼族的聚集中心。”
我反問：“所以言下之意就是很殘忍了？”
傑西不答，我扔到圖紙。
他不安的看著我，良久才解釋：“殿下，你要理解士兵對奧森都是怨氣頗深，很難阻止他們做出過激行為。”
可是洛斯華從不殺與戰事無關的平民，我心裏低喃。
外面一陣熙攘吵鬧，聽不清的聲音喊著激動狂歡的話語，我覺得全身被一種絕望的疲憊席卷。
我道：“這幾天我也累了，今天我早點休息了。”
-------------------------------------------------
回到卧室輾轉反側，耳邊依稀回蕩著靈族人的争吵，耗了一會兒也睡著了，一夜無夢。
次日清晨才知道昨晚發生了巨大變故。
靈族一位高等士兵帶領分隊襲擊了魅族的防禦線，殺了十幾名魅族士兵和當地很有名望的長官。
這次行動徹底激發了魅族人的憤怒，一方面針對入侵他們的靈族人，一方面則針對嚴格限制他們軍隊數量的聖翼族殖民者。
直接結果是魅族爆動，許多人沖入奧森邊境城區燒毀街道要求獨立，更多人自發組建軍隊要跟奧森背水一戰。
多米諾效應蔓延到整個聖域。
洛斯華對我承諾的三天結束，帕特裏克和加瑞安雙雙帶兵反攻，各自親手培養的軍團上陣。
靈族人用高昂的士氣迎戰，聖翼族也鮮少失敗過，雙方戰況激烈。
鮮血幕布，橫屍畫卷，凄涼荒蕪在銀白色的天空下黯淡無光，天地被單調的血色浸染，死傷無數。
一連五座城池變成了空城，田園城鎮都變成沙場，除了刀光劍影深仇大恨什麽也占據不了單一的情緒。
這場仗打了兩天兩夜，靈族人戰争經驗不豐富人數處於劣勢，奧森最終取勝，但是損失空前。
戰争沒打贏大家自然頗有怨氣，發洩的目标理所應當的落在了沒參與支援的我身上。
各種流言在軍營處緩慢傳播，譬如“伊甸殿下判變，為情所困搖擺不定臨陣倒戈”的傳言廣為散播。
本來我跟洛斯華戀愛那點事就是大衆抨擊的把柄，現在我更“以行動證明了追随情人的立場”。
反對我的人異常活躍，真不知道當初集體“營救”我的戰役是如何動員大衆的。
一天後奧森的媒體宣布，洛斯華準備動用法師軍團徹底奸滅侵略者。
可見奧森懷著多大的自信公布這一戰略，他們根本沒有想過會輸。
這一信息無疑給聖翼族帶來十足的揚眉吐氣，也激化了艾茨內部矛盾。
奧森的法師軍團有聖域最強武器之稱，全部由高級光屬性法師組成的隊伍極少輕易出動，一經發動便是不留活口的戰役。
這一點倒是和洛斯華的極光魔法非常相似。
引起宣然大波的消息使我心煩意亂，同時不得不面對著接二連三來談話的人。
歐恩在第一時間找到我：“伊甸，這次防禦工作你能不能支持艾茨一次？如果你給予了力量所有的流言也會平息。”
“別人怎麽說怎麽想我幹嘛幹涉，我不贊成這次戰役，沒有理由完全是為了個人複仇欲望，我不想參與其中。”
歐恩一臉嚴肅的試圖說服我：“你不幫忙對於這些精英士兵都是滅頂之災，你忘記自己的責任了嗎？”
我略帶氣憤的把咖啡杯放下：“你說得輕巧，發動戰争再把責任退給別人，既然他們都是精英就讓他們獨自面對法師軍團好了。”
這話大逆不道，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了。
歐恩抽身離去，我靠在座椅上用手細細摩娑頸間的戒指。
事情真的發展到最糟糕的局面了，雙方的矛盾注定不可調和。
現在做什麽努力都是徒勞無功。
從小希望聖域和平發展，憎恨因為利益随意侵略的國家，發誓永遠忠誠於國家，現在自己卻成了不可理喻的侵略者。
我和洛斯華最終無可避免的形成對立，就像命運裏相愛一樣，也是宿命的不被祝福。
END I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