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這場戰争戰於日暮的黃昏，被天邊落日浸染成橘色的光影不停變換，流入迷離的眼眶。

戰役開始在素來有貿易之城的帕米鎮，史稱“帕米之劫”。

或許是從小到大的種族信念和責任，盡管一千萬個不願意，當日我還是來到了戰場。

遠遠往去一片繁華褪盡後的蕭瑣，充斥在空氣中的只有仇恨和恐懼。

身穿統一白色制服的高級法師軍團浩浩蕩蕩的從遠處走來，每個人魔法武器都灼燒著刺眼的光束。

他們沒什麽隊型，使用的魔法配合倒是遵循著嚴格的規律，須臾片刻高級光魔法刺破雲霧直沖穹宇。

光芒化作尖銳的利器，所到之處死傷無數。

極光魔法的特性就是攻擊範圍廣力度分散平均，戰場上用於大面積殺敵最奏效。

我見識過太多征戰了，洛斯華的極光魔法瞬間毀滅也震撼過，可是沒有一次讓我這麽痛徹心扉。

一座城，近百萬靈族的士兵，幾乎在眨眼之際化為歷史。

我怎麽能親眼目睹這一切又無動於衷？

我站在軍隊後方，默默施展了實體型防禦魔法。

全身的精力被抽離，在看不見的方向慢慢凝聚，四肢無力心口絞痛。

這樣的魔法本身對身體就是挑戰，我極力控制著不要超過負荷，漸漸晶瑩的淡淡薄幕映入眼簾。

一個琉璃般透明澄澈的保護結界圍繞在每個人身上，就像貼附皮膚的流水似的靈活，卻是世界上最堅不可摧的防護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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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訝然的意識到自身的變化，從驚恐慌亂中緩過神來。

能夠賦予每個人如此靈活的守護魔法，我的聖盾力量發揮到頂級了。

但是由於很不純熟，這樣的防禦最多持續二十分锺。

光系魔法擊落在士兵身上卻毫發無損，任憑威力強大的殺傷力刺在身上卻不為所動，士兵們士氣大增，吶喊著絕一死戰。

以極快的速度沖鋒陷陣，純武力的優勢終於顯現，沒有了魔法作為依托的法師軍團無疑是不堪一擊的，奧森太過自負只出動了一個軍隊，速戰速決戰果不言而喻。

奧森的法師軍團受到重創，魔法失效後他們毫無反抗能力，任人宰割的四處逃竄。

電光火石之間，風水輪流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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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個小時，我被靈族士兵奉為英雄和拯救者。

慶功會上頻頻祝酒，一杯一杯不眠的酒精流入淚水和鮮血。

一名軍官驕傲宣布：“本次戰争我軍僅損失一萬夥伴，卻打破了奧森法師軍團不敗的神話，是伊甸殿下幫助我們創造了奇跡。”

我淡淡笑：“沒什麽的，保護艾茨的子民是我的責任。”

多虛僞的話，竟然贏得全場的掌聲。

我保護了他們的人身安全卻助長了他們膨脹的驕傲，又一名軍官說：“我們很快就會取得了赤夜的實權，不如一鼓作氣攻打奧森吧。”

我冷冷的瞅著他沒吭聲，這樣瘋狂和不自量力的行為竟然都有人支持。

由於這次戰役，奧森對赤夜的控制權徹底失守，艾茨趁虛而入，奪得了整個赤夜的中心。

與此同時，奧森度過了他們千萬年最不平靜的夜晚，成千上萬的民衆游行要求挽回奧森的聲譽。

這種令人瞠目結舌的勝利極大的刺激到了這個驕傲的種族，艾莉西亞出面控制局勢卻引發了他們的進一步不滿。

沒有人敢反對洛斯華，但是含沙射影針對政府的言論少不了。在各大媒體上分別揭露的統治階級腐敗無能的新聞如春筍般新生。

夜晚陰雨連綿，豆大的雨滴劃破寂靜，多少思念潺潺流走。我坐在桌邊感覺彷徨，聽徹雨響淩亂心扉，我完全處於矛盾中。

正義感、責任感、愛情觀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頭痛欲裂，眼角酸澀。

門口有人叩門，我趕忙斂起一副疲憊的眉眼，換上進來越來越清冷的面具：“進來。”

歐恩走進來關好門，看看我猶豫不決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他這種小心翼翼的神情太熟悉，我忽然有點不忍心，表情微微緩和些，問：“有什麽事？”

歐恩抿著嘴唇，神情竟有些像小孩子：“這次我們能僥幸勝利……真是謝謝你了。”

我揚眉，嘴角象征性的笑笑：“就這事？你還是回去吧，如果你接下來跟我說什麽要求我繼續提供幫助，我想我會直接把你從陽臺上扔下去。”

“不是，我是想說我很擔心……”歐恩勉強笑了笑，“我注意到了，施展魔法過後你很難受，臉龐蒼白毫無血色，其實聖盾魔法要以自身損耗為代價吧。”

我的臉色僵了僵：“這事與你無關。”

“抱歉伊兒，我一味要求你保護靈族保護艾茨，我卻從來沒考慮過你的利益……”他的聲音焦灼，“我真的不知道，防禦魔法對你負荷這麽大。”

他這個樣子太容易讓我想起他小時候簡單的情誼，我想了想開口：“沒那麽嚴重的，這個魔法消耗很大是因為它本身太強，普通防禦結界對我無所謂。”

歐恩艱澀的說：“那那個時候洛斯華在和平協定中提到不允許你參加戰争防禦實際上是這個原因？”

我不置可否：“和平協定已經失效了，現在說都毫無意義。”

歐恩欲言又止，拿起手邊奧森的報紙翻到第一版，沈默一會兒又放下。

“伊甸，我不想讓你不快樂。我能體會到你的矛盾，我給予了你最大的不快樂，我很抱歉。”

我讨厭他自以為是的分析別人，不耐煩的打斷他：“你若真有誠意就撤兵。”

“但是現在撤兵有用嗎，奧森不會善罷甘休的。伊甸，和平的側面就是統治和集權，沒有征服的和平是空談。”

“你的意思是聖域這麽久的制衡都是虛無嗎？強盛很重要，但人民需要的不僅僅是強盛。”

歐恩彎起嘴角，無意義的微笑。

我真的不求什麽，我只想要和平的聖域，以及平靜的生活。

和平的聖域，這是洛斯華送我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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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賀的酒席還未撤下，第二天睜開眼睛就傳來戰事防線瓦解的消息。

激憤的聖翼戰士一鼓作氣打到了赤夜主城，靈族人不得不後回一連三座城池。

艾茨政府源源不斷的提供經驗豐富的士兵幫助戰局，然後防守和進攻相互交錯，占領和失守相互錯雜。

艾茨發動入侵到現在不過四個月的短短時間，大大小小的戰役打了快七十場。

從來未有過的混亂戰争搞得人神經過敏，連綿的戰役帶給每一個背景離鄉的士兵深重的苦難，除了陰霾死亡再無他物。

洛斯華政府也不太平，戰士民衆對此頗有微詞。

血雨腥風持續半年後，我正式提出撤兵。

那是在一次近期流行的戰略會議，各隊首領踴躍發言，話題無外乎圍繞著戰略分析。

氛圍有些荒唐，情緒壓抑又憤怒，我沒有像往常那樣看看熱鬧閑著旁觀，而是在會議尾聲起來發言：

“各位，我有個提議，戰役打了半年了你們有沒有意識到自己需要的是什麽？”

會議桌上立即有人答話，揚眉挑釁：“權勢、地位、財富。”

我微笑著瞅著他，清清喉嚨：“那麽你得到了嗎？在這個遙遙無期的路程中你又失去了什麽？也許是感情，也許是愛人，也許是生命。”

有一個冷淡的聲音反駁：“征服就意味著犧牲。”

一位訓練有素的高級将領淡漠的翹著腿，一手支著下巴一手點著桌子：“戰争是一個契機，可以振興國際地位發展經濟利益，人才需要得到發揮。”

還有附和的：“我們願意通過戰争實現個人價值，我們不怕犧牲，活著的意義就是要服務於國家。”

旁邊響起了零零落落的掌聲。

“可戰争損失最大的不過是普通民衆，統治階級利用他們制造輿論基礎，他們就盲目的信賴偏激思想，這樣有利可徒的就是統治階級。”

坐在最前方的指揮官是艾茨的參政官，似笑非笑的說：“伊甸殿下，您身處統治階級的最上層說這種話不覺得可笑麽，國家就是這樣運作的，難道您質疑的是目前的政治制度嗎？”

我搖頭：“我沒有埋怨現在的體制，這不是我們力所能及的範圍。”

“那麽殿下的意思是……？”

“我只是不希望無辜的生命死亡，你們有沒有想過，戰火燒毀的是孩童的家鄉，我們心懷仇恨，同時制造仇恨的種子。這麽久的戰争只能積累憤懑，然而我們現在最不缺乏的就是憤懑。”

“但是……”

傑西站起來，目光清冷：“世界上的事物本來就太過脆弱，我們不該加速摧毀它們。譬如在亂世中風雨飄搖的愛情，譬如轉瞬即逝的流星，譬如和永恒比起來太渺小的生命。”

“戰争無所謂正義，為了個人野心帶給別人苦難才是罪惡。”

四下安靜片刻，紛繁的争論重新開始。

歐恩眸子深邃的看了我一下，以說一不二的氣勢開口：“各位，我理解大家都有各種深重的恨意，可是我希望到此為止了，我提出撤兵，我給大家一個晚上的時間調整，明天我們離開。”

有人欲發話，我堵了一句：“反對無效，若誰想獨自留下孤軍奮戰我倒是沒有意見。”

還是強權政治管用，次日幾十萬靈族大軍開始浩浩蕩蕩的撤回。

征途遙遠，港口城鎮瞬間爆滿。

臨走之前發生了一件不怎麽愉快的插曲，我正在組織客船問題，忽然發現有一整個分隊不見了蹤影，急忙尋找。

街巷的角落裏總是充滿罪惡的，半個小時後終於尋到了他們。

有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圍成一個圈子笑鬧，笑聲猥瑣不堪。

我過去，圈子愣了一下，迅速露出驚恐害怕的神情，顫顫巍巍的讓出一條過道。

一個瑟縮的小女孩兒哆哆嗦嗦的蹲在地上，滿面淚痕，衣冠撕破了挂在身上，雙腿之間充斥著血痕，白濁血污。

最重要的是她有明顯的聖翼族人特征。

我壓著怒火：“誰幹的？”

一個臉色發白的年輕人顫抖的說：“……殿下，這個孩子說我們是禽獸，我們只是想發洩一下給她點教訓……”

“哦，”我冷笑著颌首道，“原來如此，給點教訓？那我也想給你們點教訓，要不然留下當聖翼族的發洩品呢？”

他們的臉由白轉綠，連聲求饒。

我皮笑肉不笑的改主意：“好啊，你們去找歐恩殿下吧，他會給你們一個公道的。”

結果很簡單，當場處決。

事後我立即封印了小女孩兒的這段記憶，派人将她送往安全地帶，安置在聖翼族經常出沒的地方。

第三日傍晚，全體靈族人撤離赤夜領土。

END IF

作家的話：

還剩幾章就完結了，我終於填滿這個大坑啦！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