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彈劾 如此簪纓世族就此敗……

康婕妤被貶, 翠芙的死也不了了之,趙清音猜想,萃芙說不定就是康婕妤找人殺害的, 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 還順着皇後的猜想要嫁禍到德妃頭上,只是她派去的人不太聰明, 偷誰的帕子不好,偏偏偷了淩香的。

魏承越不再追究翠芙之死, 恐怕也是看在了康婕妤的父親,上州刺史是個體恤百姓好官的份上。

但一想到這, 趙清音就覺得康婕妤此人連身邊的婢女都能殺害,還不惜嫁禍給德妃,也是個狠人。虧得自己一開始就沒想和這後宮的任何嫔妃真心交好。

康婕妤被貶後, 趙清音中毒一事,皇後自然走到了風口浪尖上, 槐夏房中發現的那個藥瓶就是王貫從宮外帶回來的藥瓶, 徐良檢測瓶中剩餘的藥粉,正是趙清音所中之毒,槐夏百口莫辯。

皇後以為是德妃所為,但又苦于找不到證據, 德妃則認為翠芙是皇後派人所殺嫁禍給她, 兩人互相懷疑,而魏承越卻下令将下毒之事追查到底,幾次三番搜查中宮, 又輪番将中宮的宮人進行訊問,一副認定了皇後就是幕後指使的态度。

此事很快從後宮蔓延到了前朝。

劉羽一向自命不凡,在聽說了自己女兒下毒謀害容妃後, 在夜宴賓客酒醉後道:“月肅國獻上妖女,我兒乃替天行道,妖女此次僥幸活命,今後自有上天來取她性命,我兒受辱,陛下不分賢良奸佞,被妖女所迷惑,長此以往,就怕先皇在天之靈也不得安呀。”

如同在朝堂上,話到最後往往要搬出先皇,先皇若在定然會怎樣,先皇若知曉該如何,這一類言論。

此話傳到魏承越耳中,魏承越當場摔了茶杯,急召端王魏明之和蘇木觐見。

紫宸殿禦書房的燭火亮了一夜,卯時,魏承越稱病未早朝,一連三日皆是如此。

第四日上朝,端王拿着一卷文書上前啓奏。

“為求朝綱穩定清明,百官之心不惑不亂,直言三載為君之愚事。”

魏承越挑眉,“哦?朕有何愚事,你且直言。”

魏明之立于議政殿中央,高聲道:“臣受君之恩矣,不為悅谀,不暇過計,披肝瀝膽而言之。大昱以孝道治國,故先皇之重臣陛下複重用之,然非概全皆賢能而。鎮國公劉羽曾于刀下救先皇,戰功赫赫,臣鬥膽一問,戰功可能抵貪贓枉法,抵糾結黨羽,抵買賣官職、抵诋毀君主之罪?”

劉羽一聽,這是要彈劾自己呀,馬上打斷,“端王休要胡言,老臣對大昱忠心不二,什麽貪贓枉法之事,皆乃空穴來風。”

魏承越道:“鎮國公退下,讓端王把話說完,許是道聽途說,冤枉了鎮國公。”

劉羽瞪了一眼端王,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魏明之繼續道:“工部猶為鎮國公而設,聽命于鎮國公,器用、木材諸物,可全為國所用,而不進私囊爾?是聞,去年皇宮翻修,工部尚書常入鎮國公府,而自府邸煥然一新,皆乃俸祿而造?徐州刺史年初暴斃,刑部經查,乃不服鎮國公所令,替換其下屬縣令,徐州刺史将上書朝廷之際暴斃家中,此事于鎮國公全無幹系?朝中三之有一常為鎮國公府常客,且鎮國公宴會言而陛下寵幸月肅國妖女,是問,長寧公主乃月肅國敬獻,若為妖女,置兩國情誼于何處?若為月肅國知,引起邊疆争端又該如何?鎮國公就如此不把邊疆百姓性命當回事?”

“說來,鎮國公确是将人命看作草芥。皇後謀害容妃,證據确鑿,乃鎮國公親口所言!卻說替天行道,若如此,皇後可随意濫殺嫔妃乎?”

“陛下念其功勳,念皇後之情,多有縱容,然長此以往,諸臣寧為此等奸佞之輩之順,不為賢良之執,朝綱不再清明,大昱朝危矣!”

說着魏明之重重跪了下來,“臣有文書一份,記載三年間,鎮國公劉羽所為之劣行,請陛下過目。”

此話剛說完,工部右侍郎上前道:“啓奏陛下,臣整理了三年間工部賬目,請陛下過目。”

緊接着刑部尚書蕭卓上前:“啓奏陛下,臣手中乃徐州刺史暴斃卷宗,請陛下過目。”

緊接着有兩三朝臣也站了出來,手中皆拿着文書卷宗賬目。

鎮國公這才反應過來,今日根本不是端王要彈劾他,而是魏承越要他死,而平日裏那些恭維自己的人,也并不全是真心,其中不止一二是魏承越的人,

身在高處,飄飄然不知身下之危,是這麽多年以來,魏承越的恭維和縱容,造成了今日捧殺之态。

但他卻不知,魏承越其實沒打算這麽早動他,只可惜他酒醉後說了那番妖妃之語,才惹得魏承越将計劃提前了。

面對這諸多證據,劉羽步履沉重,緩緩上前,“老臣乃開國功臣,先皇在世時曾說過,今後若臣犯了錯,可寬恕一次。”

魏承越笑道:“那鎮國公告訴朕,朕面前這五六本文書和卷宗,該寬恕哪一個罪過。”

劉羽慌了,“先皇之意,自然是全部寬恕。”

“剛端王有言,朕相信先皇也會贊同,朕對你多有縱容,然長此以往,諸臣寧為此等奸佞之輩之順,不為賢良之執,朝綱不再清明,大昱朝危矣。”魏承越高聲問道:“各位愛卿,你們是何意?”

端王和刑部尚書先開口道:“望陛下除奸佞,以正朝綱。”

劉羽往後看去,那些曾經依附于他的大臣,都躲在原地,沒有一個人肯上前為他說話,甚至都怕被牽扯出來。

只聽議政殿中衆朝臣齊聲道:“望陛下除奸佞,以正朝綱。”

魏承越微不可察覺地翹了翹嘴角:“朕仍念在鎮國公救先帝一命,饒其死罪,九族之內不得留居上京,五族之內不得在朝為官,三族之內流放關外,非死不得入關。”

“皇後劉以舒,謀害人命,品行惡劣,不宜再為中宮,貶為庶民,一同流放。”

“退朝。”

劉羽還想說什麽,蘇木立刻上前,在他後勃頸就是一掌,随後湧上來的羽林軍将劉羽擡了下去。

劉羽根本不知,原來三日前,魏承越派他二兒工部右侍郎出京,是為着今日這一出。

而他大兒遠在邊疆駐守,雖說之前他手中軍隊盡數都交給了大兒,但恐怕現在他大兒二兒都已被魏承越所控制,大兒根本不知此刻朝堂所發生之事,即使知道帶兵來攻,恐怕也是來不及了。

但魏承越的目的遠不及此,就在當日傍晚傳來消息,劉羽二兒出京公幹,路遇匪徒,不幸遇難,大兒在軍中突發心疾,救治無效。

如此簪纓世族就此敗落了。

他要的是再無春風吹又生之事,留下後患,其害無窮,就如同現在不停追查的韶國舊部,亦是他的心頭大患。

“可惜了,劉以鶴此人,是為将才。”魏承越嘆息。

蘇木道:“将才雖不可多得,但有謀逆之心的将才更應該除去。”

魏明之搖着折扇,“皇兄,你此次拿我做局,該如何謝我?”

魏承越笑了一下,“你呀,肯定已經想好了,說吧。”

“我聽說皇兄過幾日要去西北草原,也帶上我呗。”魏明之斜着身子小聲說道。

魏承越看了一眼旁邊的高三福:“又是你告訴他的。”

魏明之道:“皇兄要微服出宮之事,定然要保密,但對我應該是不需要的吧。”

高三福忙道:“陛下,那日端王問您半夜去昭陽殿寵幸康婕妤是怎麽回事,奴才不知道您和容妃鬧了什麽別扭,同端王一同猜測了起來,最後端王問您如何同容妃和好的,結果奴才就說漏嘴了。”

魏承越笑了笑,“三福,你做事一向謹慎,是不會說漏嘴的,你是故意告訴明之,有他這個鬼主意多的在,若出了事,也多了個人商議吧。”

“如今,困擾朕三載的劉羽之事已了結,朝中再無興風作浪之人,蘇木,你挑選幾人,不日就随朕一同去草原吧。”

魏明之一副心痛的模樣,“剛分明是我想去,怎麽倒讓蘇木讨了便宜。”

蘇木沖着魏明之行禮,“在下不敢占端王便宜。”

“蘇木,欠我一個人情很難嗎?”魏明之嘆息。

“你們兩人一同去。”魏承越搖頭輕笑:“此次去西北,還有要事要辦。”

一聽不只是去游玩,魏明之立刻正經了起來,點着扇子的手停了下來,鄭重道:“臣領旨。”

“陛下,皇後求見。”有小太監突然禀告。

魏明之不再多言,蘇木和高三福都看向了魏承越。

魏承越沉默片刻道:“朕此生不再見庶人劉以舒,讓她今夜子時前出宮。”

小太監出去傳話,魏明之道:“皇兄,畢竟夫妻一場,臨別之語,何不成全?”

魏承越卻道:“朕從未當她是妻子。”

劉以舒沒想到魏承越對她如此無情,雖說她是先皇強行賜婚,但位主中宮三載,盡職盡責。

竟然沒想到一夜之間淪落至此,自己的夫君算計自己的父親,殺死自己的兄長和弟弟,就連告別也拒絕,她心中萬般疼千般痛,這一生竟像是白活了一般。

她緊緊捏了捏手裏為自己準備的毒藥瓶,拖着虛脫的身體,來到了關雎宮前,仰頭看着“關雎宮”三個大字,只覺得無比刺眼,自己貴為皇後又如何,終究比不過住在這裏的那個人。

既然魏承越一點情義都不顧,就別怪她在走之前送他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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