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下場 死前這一瞬,她才終……

早朝一結束, 鎮國公府抄家,劉羽發配邊關,劉以舒廢後貶為庶民, 一并發配邊關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上京, 衆人急匆匆奔走相告,成為了人們口中的談資。

趙清音這番“苦肉計”, 超出了她的預料,原本以為最多不過是打入冷宮, 沒想到整個劉氏家族都倒了。

但她心中清楚,是因為自己了解魏承越的心思, 知道他早已對劉羽不滿,這才在最後,将“證據”放在了中宮, 她中毒之事,只是加快了他除去劉羽的步伐。

茉如見趙清音并沒有多開心, 擦着七弦琴說道:“陛下對娘娘真是好, 即使下毒之人是皇後,陛下也沒有姑息,還為娘娘打造了這樣貴重的七弦琴。”

趙清音笑笑,“茉如, 琴擦好了就出去吧。”

茉如的手一抖, 她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了,趕忙往外退去,只是她不明白, 容妃為何對陛下對她的好全都視而不見,若是之前的元妃不知道有多開心呢。

還沒退出去,就有人來報:“娘娘, 前皇後劉氏求見。”

趙清音沉默片刻,還是說道:“讓她進來吧。”

最後的道別之語,她倒要聽聽她會說什麽。

作為庶人的劉以舒進來,也不行禮,直接說道:“請容妃屏退左右,我有些話要單獨給你說。”

其餘人都退了出去,王貫不放心,看向了趙清音。

趙清音點點頭,示意他放心。

劉以舒轉身關上了內殿的門,扶住門,遲遲不轉身,再轉身時,她猛讓仰頭喝下了那瓶毒藥。

趙清音一驚,“你喝了什麽?”

“毒藥。不過沒那麽快發作,我剛剛從紫宸殿過來,可惜陛下沒見我,我本來就沒想活,不能死在紫宸殿,就死在關雎宮吧,讓你一想起我的樣子,就會想到我對你說的話。”

“原本有些話我也沒打算對你說,反而準備了很多對陛下說的話,如今那些話他不聽,就想着對你說些別的話。”

趙清音給她倒了一杯茶,“将死之人所言,我一定用心聽完。”

不論在東宮時,劉以舒做過多少傷害她的事,但此刻她失去了家族,失去了榮耀,失去了名份,是一個心存死志之人,她給她的僅僅是對死者的尊重。

劉以舒并沒喝那杯茶,而是看見了一旁的七弦琴。

“這是陛下新為你打造的吧。”她随意動了兩下琴弦,“你可知道這裏還曾擺過另一張七弦琴。”

趙清音立刻意識到劉以舒要給她說什麽,她不說話,靜靜等着劉以舒往下說。

“這關雎宮中,曾經還住着一個人,救過陛下的性命。”

“那時陛下還是太子,非常喜歡那女子,但先帝不喜歡,硬是讓陛下娶了我和蕭可岚,我為太子妃,蕭可岚為側妃,而那個女子為最下等的侍妾,可是這也沒能阻止陛下的心,陛下把所有的溫情都給了那個女子,哪怕那女子做錯了事,他也不論對錯一心維護……”

趙清音皺了皺眉頭,她做錯事?如果她口中的不論對錯,是指被人陷害,她無任何辦法辯解的話,魏承越還真是選擇無條件的相信了自己。

“可是,你能相信,陛下那麽愛的一個女子,最後是陛下親自下令打入牢獄,而死在獄中的嗎?而你又知不知道,為何陛下見你第一面就如此失态?這麽多日同陛下相處,難道你就沒有發現,自己是某個人的替身嗎?”

劉以舒咳嗽兩聲,嘴角溢出血來,她随意擦去,“這毒開始發作了。容妃,陛下根本不愛你,他心裏自始至終都只有那個女子。之前夕嫔是替代品,如今換成了你。可笑的是,那個女子死了,夕嫔也被打入冷宮沒幾日便死了,你覺得今後你會是什麽下場?”

劉以舒說這番話絕對不是出于善意,而是要在她心裏紮根刺,一輩子讓她拔不出,讓作為替身的她,永遠無法安心待在魏承越身邊。

趙清音喝了口茶,冷冷一笑,“皇後不用擔心我的下場,我只知道曾經給德妃下毒嫁禍給我,讓作為東宮侍妾什麽都不懂的我首次參加皇家宴會而出糗的人,現在就快要死了。”

劉以舒睜大了眼睛,看着趙清音,“你說什麽?”

“我說,我就是趙清音,我就是那個陛下帶回來的女子,我就是那個東宮侍妾,我就是曾經的元妃。”

趙清音面無表情,似乎說的是別人的事。

“不可能!你是月肅國的長寧公主,我一開始也懷疑,但就連陛下都認為你不是,陛下怎麽會認錯?不不,你一定不是,元妃同你性情不同,她一向嬌弱,喜歡安靜,很少與人相交,你卻讓衆嫔妃到關雎宮熱鬧,還偷跑出宮,你不可能是她!”

劉以舒說得異常激動,又咳嗽兩聲,嘴角又滲出血來。

“你不相信也無所謂,反正你已經要死了。為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在你臨死之前,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

趙清音注視着劉以舒卻并不往下說。

她要确定,她是不是快死了,否則不能冒這個險。

“你說呀……咳咳……你究竟……”劉以舒手扶着桌角已經快要站不住了,且喉嚨脹痛,說起話來有些困難。

趙清音走到她身邊,扶住她,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沒人給我下毒,是我自己,下的毒。”

劉以舒瞪大了眼睛,“你,你說什麽!”她捂住胸口,想要往外走,如果及時醫治,說不定她還不會死。

趙清音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堵在門口,俯視着趴在地上的劉以舒。

“你現在不想死了?晚了!我告訴你,即使此次我不中毒,你當真以為魏承越能容下你們劉家?”

“你,你……胡……說……”劉以舒捂着胸口,血從她的口中不斷湧出,拼命想說話,卻只能發出斷斷續續微弱的聲音。

在知道舉家流放那一刻,她的第一個想法是向魏承越求情,但還沒走出中宮,就覺得魏承越絕無可能收回成命,呆坐在房間裏直到傍晚時分,傳來了兄長和弟弟皆身亡的消息,她明白,流放只是形式,魏承越要的是父親的命,她自然也再無法茍活,與其流放途中受盡折辱而亡,不如死在皇宮中,還能留有體面。

所以她備好了毒藥,想死在魏承越面前,誰知道他拒不見面。

心中不甘,既然他不顧曾經的夫妻情分,那就別怪她将替身之事告訴給他最寵愛的妃子,用自己的血染紅關雎宮,染紅這個他滿懷溫情之地,染紅這個她恨之入骨之地。

她沒想到容妃其實就是元妃。

更沒想到她會給自己下毒。

趙清音見她已無法言語,蹲下身子,“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何魏承越會以勾結韶國餘黨罪,将我打入牢獄,因為我是韶國公主,我就是想讓他死,我不但想要他死,還想要覆滅大昱。”

她淡淡笑着:“你想死在關雎宮?魂魄留在此處擾我清靜?”說着起身在劉以舒心口處點了穴道:“不巧,我離開這兩年學了些功夫,可讓毒素暫緩侵入你心髒,我這就讓人去喊魏承越,圓了你死前見他最後一面的心。”

劉以舒搖着頭,使勁去摸自己的喉嚨,她讓人找來服用後半個時辰之後再毒發的毒藥,卻不想,這毒藥情緒激動時會加快,毒發之時還口不能言。

若早知容妃會對她說這些,她是說什麽也不會服毒的。

但現在一切都晚了。

趙清音打開房門,王貫馬上迎過來,看見房中情形吓了一跳。

“無事,皇後服毒自盡。你趕快去喊陛下過來,在派人去叫徐太醫。”

“是。”

只聽王貫大喊道:“劉皇後服毒自盡了!”

在外等候的中宮宮人一聽忙跑了進來,跪在劉以舒身邊嚎哭起來。

徐太醫先到了,把了把脈搖搖頭,退在了一邊。

魏承越緊接着到了,看到屋中劉以舒吐血倒在地上,趙清音站在床邊,眼睛直愣愣盯着劉以舒,好像是被吓呆了的樣子。

他沒有去看劉以舒,而是大步走到趙清音身邊,擋在她身前,隔斷了她看劉以舒的視線:“長寧,你吓壞了吧。”

趙清音沒說話,面無表情靠在魏承越胸前。

魏承越頭也不回地問道:“徐良,人怎麽樣了?”

“禀陛下,毒入五髒,現已是彌留之際。”

“還不快送到鎮國公府,讓她們父女見最後一面。”劉以舒已是庶民,沒有在早朝後即刻趕她走,已經是恩賜了。

當幾個太監把劉以舒擡下去的時候,魏承越這才回頭看了一眼。

劉以舒瞧着魏承越的背影,眼淚不停流下來,毒藥帶給她的疼痛,遠不及這個男人對她做的一切。

被擡出關雎宮的一剎,她閉上了眼睛,她不知自己該不該慶幸,臨死前沒有對魏承越說出那些話,若她說了,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劉以舒自十五歲那年,在父親宴會上見到身姿卓越的魏承越,便将他默默放在了心中,這一放就放了一輩子。

直到死前這一瞬,她才終于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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