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揭露身世
老媽說過,在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便會把一切都告訴我,所以生日前一晚因為這點而小小激動興奮了一把的我,以至于生日當天就如往常一樣睡晚了。
“墨研,接電話!”枕下的手機不罷休地吵,門外老媽不間斷地吼着高分貝的嗓音轟炸我的耳膜,朦胧中将手機貼上耳朵,才聽了幾句整個人就詐屍般地清醒過來,快速地掀開棉被拉開門,藍雅逸同志得意地揚着手裏的電話,讓我在兩秒種內有想捏死她的沖動,竟然威脅我說她後悔不想說真相了。
“去去,洗臉刷牙換衣服!”老媽甩着手像趕蒼蠅般,“衣服給你放床上,換好下樓,給你十分鐘。”站在洗手間眯眼刷牙順帶再打打瞌睡,牙膏是強勁薄荷味,嗆的嗓子裏發苦,頭腦也頓時清醒了很多,鏡子裏的那張臉還帶着稚氣,俊秀的臉龐再怎麽看也看不出女性的陰柔,那些鄰居不會這麽瞎吧!竟然沒一個人看出不對勁。
床上整齊地疊放着衣服,旁邊還放着一朵白薔薇,我知道那八成是老媽給我的生日禮物,自從喜歡上白薔薇開始,每年生日都會有一支薔薇花出現,脫下身上的居家服換上老媽準備的衣服,總覺得今天有哪裏不對,什麽事都透着怪異的氣氛。
“媽,搞錯了吧!這是男裝。”站在樓梯口倚着牆看鏡子裏的人,淡藍色的襯衣很幹淨,配上金黃帶黑色豹紋的絲質圍巾,讓透着稚氣的臉顯出了幾分內斂的成熟,外套是墨紫色的V領前扣針織衫,精致的紫色水晶鑽扣排列的很整齊,六面體的切割讓扣子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煞是好看,下身黑色的長褲讓腿看上去更為修長纖細。
老媽站在下面打量了一下快速轉開頭去:“沒錯,穿好就下來。”
我一愣,随即像是怕她改變主意似的飛快跑下樓,門口老媽打開一側的車門示意我上車。
“去哪兒?”靠在椅子上拉了拉過緊的安全帶,眼睛瞥過窗外飛快後退的景象,“飙車?會有罰單哦!”
老媽手指帶着節奏敲打着方向盤,頭也沒回一下,“墨研,也許今天以後你不用再穿女裝了。”媽今天很奇怪,說話正規正矩的,甚至連我那發膩惡心的小名也沒叫一聲,語氣裏也沒有絲毫的情緒顯露出來,我淡淡地點頭意識到氣氛的不尋常。
不知為何,本來興奮的心情一下子悶悶的,看着玻璃窗上印出來的人影,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咧了個無意義的笑,這就是我嗎?好陌生,似乎是第一次見到,心底有濃濃的悲哀湧現出來,車子裏的氣氛有些壓抑,捏了捏手裏緊拽着的薔薇花,一陣幽幽淡香萦繞在手指間揮散不去,老媽不像平常那樣唠叨,我側着頭打量,她抿緊雙唇,目光專注地看着前方,一副不願多話的樣子。
車子停在一幢城堡前,我跟着下車徒步從東繞到西,饒來饒去的我都以為老媽是不是迷路了,走在長長的走廊上我感慨地看了眼腳下白色波鞋,有些慶幸今天穿對了鞋子。老媽在走廊的盡頭等我,加快腳步我訝異于她怎麽走那麽快,對這裏的地形又怎麽會如此熟悉,餘光散漫地掃了四周一圈,秋冬總給人一種悲涼、失落的感覺,到處是落地的黃葉,皺了皺眉我小聲地嘀咕:“這鬼地方,怎麽不用來拍鬼片,真浪費。”老媽笑了笑帶着我繼續往前走,“主意不錯,以後,你願意的話,盡管可以這麽做。”看着眼前的背影我有些摸不着頭腦,這話聽起來挺別扭的,又不是我的地盤,難道老媽今天來是打算給我買下這裏嗎?我怎麽不知道她這麽有錢啊!藏私房錢?腦袋裏靈光一閃,四個字很快占據了整個頭腦。
進入小隔間的室內老媽便站定在一扇門邊側身靠在牆上,外室隐約有人聲傳了進來,我驚愕地看着老媽的舉動,她這種行為明顯是可恥的偷聽,這樣是犯法的,伸手扯扯她的衣服提醒她離開,轉過頭來的人卻是一臉的嚴肅,伸出手指‘噓’了聲,室外的人聲突然開始清晰起來,沉着的嗓音裏帶着不可質疑的語态:“既然代理董事等的不耐煩,那我破例就此宣布遺囑的內容,”一句話讓室外一片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着他後面的話語,我忍不住好奇地将耳朵貼上了門板,“根據前逝世董事尹沫的要求,此遺囑于他逝世十六後正式公布,遺囑中的繼承者可拿着此份遺囑以及家族信物前往長老院接手公司和家族族長的頭銜,繼承者可得到前族長尹沫在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尹律師,這些廢話我已經知道了,你直接說繼承者是誰就可以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透漏着主人的急噪與不耐煩。
被稱為尹律師的聲音莫名地笑了兩聲,“代理董事似乎真的很關心繼承人啊!雖然遺囑中還指明一定要夫人在場,不過,如果您真想知道,我也是可以為您破例,”語氣裏的諷刺味并沒有刻意地被隐藏掉,顯示着說話人的無所顧忌,“依前族長尹沫的遺囑,繼承者自然是他的兒子尹墨研。”我下意識地掏耳朵,從那個人嘴裏出來的名字很熟悉啊!
“少在這放屁,他兒子?誰不知道他生的是女兒,在坐的長老都可以作證,何況那孩子失蹤了十多年,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之前陌生的聲音裏充滿着疑問和嘲笑。
我回頭看着被老媽牽起的手,外室的聲音平穩而得意地響起,“請繼承人,現任族長尹墨研尹先生。”被稱為尹先生我還是生平第一次,呆滞的表情遺留在臉上沒來得及消失就被老媽扯出了小隔間,腦子裏無數的疑問與謎題都争先恐後地奔出來,空氣中緊張的氣氛壓抑地我喘不過氣來,對面人群裏射過來犀利的目光讓我想逃,那是充滿了厭惡和刀子般的眼神,似乎想在瞬間把我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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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好久不見,您依然如此風光。”老媽一改平常潑辣的語氣讓我驚地差點捂着嘴跳起來叫蟑螂。
對面的男人看上去快五十了,但卻一點都不顯得老,冷冷地用眼光掃視過他面前的人,“哼,弟妹,你們這是從哪弄來的小雜種,小沫如果知道你背着他生下這麽個野種不知道會不會從棺材裏跳出來呢!”
老媽聽了這話竟然沒有生氣,反而勾着唇角微微一笑,“大伯,做人要厚道,否則會有報應哦!”目光看似柔弱地掃過對面議論成一團的人群,“各位在座的都是長老,你們是看着小沫長大的,同時也是看着他接手了公司和族長位置,而我毋庸質疑就是他的妻,至于這個孩子,憑我一個人說他是小沫的兒子的确很難讓人相信。”
男人露出了意料之內的笑容,“沒有證據嗎?那就少在這瞎胡鬧,別丢了小沫的臉面。”
我站在一邊默默地聽着,老媽的語氣嚴肅起來,“大家都記得代表族長的那個圖騰吧!雖然它已經失蹤了十六年,但你們都應該對它有很深刻的印象才是。”
對面的人群議論紛紛,男人似乎沉入了回憶,神情變的僵硬,“那東西,你确定你有嗎?”
“我沒有。”老媽的笑半點沒有因為對方的氣勢而消退。
“哈!果然是假的,”男人不屑地站起身拍拍身上昂貴的西裝,“沒什麽好看的,別人演了出鬧劇你們還當真了不成。”揮揮手招呼着衆人散開,事情告一段落。
正當男人走到門口的時候,老媽冰冷的聲音順着空氣刺痛了那人,“尹魁,這東西,你很熟悉吧!”淡藍色的襯衣被拉開,左肩完□□露在空氣裏,四周正欲退散的人都回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被稱為尹魁的男人似是見了鬼一樣臉色慘白,我尴尬地縮了縮肩膀。人群裏又開始議論起來,甚至有人走了過來細細地看了看,“是洛耶圖騰,真是洛耶!”
“怎麽可能,那圖騰不是失蹤了十幾年嘛!怎麽會出現在人身上。”
“有人身上有,沒錯,只有那個人身上有。”
“你是說尹沫的孩子?我也記得,那孩子滿月的時候小沫還很興奮地給我們看。”
“是他,這個洛耶雖然只是個胎記,但也同時能證明他就是當年小沫抱出來的孩子。”
很快的,那些原本散開去的人都紛紛圍攏了上來,被稱為尹魁的男人陰着臉走過來仔細的看了又看,似乎恨不得能将那胎記用目光給剮下來不可。
“大伯,現在有這麽多人證您還不相信嗎?”老媽的聲音裏透漏着得意。
咬着牙他似乎很氣憤,“現任族長?等真正的洛耶被尋回我在長老院等你們。”尹魁甩下話鐵青着臉離開,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恨我。
等所有人都離開後,我用詢問地目光看着老媽,希望她能給我個解釋,事實證明她做到了,在我生日這天,真相就會被揭露。
我的父親是個叫做尹沫的男人,他從小體弱多病,而剛才拂袖而去的則是他的兄長,我的伯父,據說伯父是個野心家,祖父将家族最高的族長之位和公司的主權傳與父親,但伯父并不妥協,在父親逝世後他一度妄想自己當家作主,奈何有那一紙十六年後才可公開的遺囑。父親生前就知道伯父的野心,同時也知道尹氏家族的財産傳男不傳女,所以在我出生後就宣布我是女孩,一面是擾亂伯父的視聽,讓他能心滿意足地當代理董事,一面則是最大程度的避免伯父對我下殺手,在父親逝世前母親就帶着我離開了古堡躲到外面,以至于母親連父親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過,甚至這麽些年以來母親連父親的墳墓都未去過一次。
“墨研,從今以後你就是尹家的族長,只要你再找到那枚洛耶圖章就可以把公司從尹魁手裏接過來,”老媽抓着我的手很是激動,把心裏隐藏了這麽久的秘密說出來讓她整個人精神奕奕,“只是,不知道那枚洛耶究竟在哪,如果讓尹魁先得到事情就難辦了。”
“夫人不必擔心,這些事先生在世的時候就已經交代妥當了。”尹律師将泡好的熱茶端上桌,含着笑安慰老媽。
我看着面前的人接過他手裏的茶遲疑的說了聲謝謝,“尹律師是你爸爸生前的心腹,他們倆是一起長大的,墨研,你該叫尹叔叔。”老媽握了握我的手從他手裏又接過一杯茶。
我站起身對着那人彎了彎腰,“尹叔叔,初次見面。”
“墨少爺太見外了,不過夫人您培養的真不錯,墨少爺這樣的氣勢一定很快能震懾住那幫長老。”尹律師滿意地點着頭,尹家的少爺從小流落在外,他很怕繼承的時候在長老們面前這麽一個孩子會失去主導權。
“尹律師,你剛才說小沫在世的時候就交代妥當了是什麽意思?”老媽一點沒在意他說的恭維話。
尹律師站在那微笑着打了個響指,我端着茶慢慢地抿着,眼角不時的瞄着暗處閃身進來的人,“迪酷,進來吧!”尹律師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噗”半口茶含在嘴裏,我看着桌子上另外半口茶皺眉,“底褲?”這個名字真是讓我震驚,來人站定在我面前對着我微微彎腰露了抹笑,這下可讓我更震驚了,“賤笑!”
“怎麽了?墨研?”老媽顯然覺得很莫名其妙,她當然不會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兩年前‘強抱’了她兒子的人。
“墨少爺,我是尹迪酷,”完全成熟俊美的臉龐上挂着慣例地微笑,将他指間夾着的白色花朵放置在我面前,“這是您最鐘愛的花。”舉手投足間都顯地那麽溫文有禮。
“迪酷是先生生前特意為少爺秘密培養的助手,從今天起,少爺的一切包括起居飲食和外出安全都由他來負責,簡單說來他就是您貼身的随從。”尹律師敬業地解釋着眼前年輕男人的來歷以及他所存在的價值。
“我怎麽不知道有他的存在?”老媽戒備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尹迪酷的出現不在她的意料之內,這個年輕的男人似乎沒有尹律師說的那麽可靠,把兒子托付給他讓她不放心。
“本來一直是先生親力親為秘密訓練的,只是……先生覺得身體不行的時候就托付給了Mr.King,迪酷一直都生活在國外接受嚴格的訓練,直到最近我才把他接回來。”老媽對于這樣的回答似乎沒有任何疑問,想必她是認識那位Mr.King的。
手指滑過杯沿,一直都生活在國外嗎?是誰在說謊呢?還是兩個人都不可信,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墨少爺您有什麽開心的事嗎?這麽好笑?”尹迪酷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
“只是在想Mr.King是誰?”掃過他尾指上那抹紅,沒錯,就是這個人。
“他是我的師傅,您父親的知交,這點夫人是知道的,”尹迪酷看出了我那抹笑并不像嘴上說的那麽簡單,“您還有什麽疑問嗎?”
“那個戒指……”我順手指了指他的尾戒。
“是您父親給我的。”修長的指摸索過紅豔的色彩,神情裏隐含了太多的思念。
我漠然地點了點頭繼續喝着微溫的茶,有些苦澀,“爸爸的身體既然不好就不适合抗那麽重的擔子,祖父為什麽沒考慮這點?”雖然已經不記得父親的樣貌,記憶裏也完全沒有印象,可是我覺得父親過的一定很辛苦。
“誰說先生不适合,他比任何人都适合當尹家的族長。”我的話似乎是觸怒了迪酷,父親在他的心目中一定有不可替代的位置,也許,在他心裏他已經把父親當成了自己真正的父親而不僅僅是個該感激的恩人。
尹迪酷不滿的看着我,眼神裏有種懷疑,“墨少爺,您難道看不出尹魁憎恨您嗎?”
“那是因為我搶了他的東西吧!換作任何人都會這樣。”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這種事情電影裏經常都演,沒什麽好奇怪的。
“您太愚蠢了,您都……”握緊了拳,尹迪酷氣憤的整個身子都不自覺的往前傾了過來。
‘啪’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尹律師擡起的手,被打的人偏過了臉,額前的發絲遮擋住了他的面部表情。
“太沒分寸了,快跟墨少爺道歉!”原本還滿臉和藹的尹律師現在卻一臉怒意地指責着尹迪酷的出言不遜。
從小都沒這樣近距離的見過煽人耳光的事情,這種事情只有在電視裏才見過,不知道尹律師那樣反手甩人耳光手疼不疼,“沒關系,不用道歉,那個……我想問一下。”
“墨少爺真是大量,您有什麽問題指教?”尹律師彎下腰一副聽從差遣的模樣讓我想起古代的那些太監,為什麽臉上要露出那麽卑微的表情呢?
“尹……迪酷,那個……你被打過多少次?”站起身雙手撐在前面的茶幾上我傾身向前探頭看着一臉錯愕的人。
“不知道,”聽到這個答案我不是很滿意的皺了下眉頭,尹迪酷似乎還在思考,随後又輕輕的補了句,“以前剛訓練的時候天天都挨打,所以,已經不記得了。”
嘟着嘴我略有所思的唔了聲,“除了那樣挨打你難道沒像剛才那樣被打過耳光嗎?”
“師傅是個很和藹的人,尹律師也是因為我說錯話才出手教訓的。”尹迪酷的話說的很含蓄,但大抵上我還是明白了,除了今天這一下,他沒有被甩過耳光耶!
“這樣啊!那……尹律師,你打過多少人?”
“啊!”被點名到的人也是一臉的愕然,我瞪着眼睛等他的答案,“墨少爺,我的手一貫只拿鋼筆,沒那種打人的嗜好。”
得嘞!一個是今天第一次被人甩耳光,一個是今天第一次甩人耳光,大家都是第一次啊!
看着我一臉失落的表情,兩個當事人都想不通的互相看着。
“墨少爺,您有話就說吧!”尹迪酷頂着那半張紅腫的臉緊緊盯着我。
用純淨的眼神看了看尹律師,再瞧了瞧沒有半點委屈的那被打的人,“嗯……不知道是反手甩耳光讓人疼還是正手甩耳光讓人疼,這個疑問我想了很久,電視裏雖然有演,但他們打的都太假了,還有,甩人耳光的人,那個手……如果是掌心煽人的話應該比較疼吧!”
将自己的疑問發表完,兩個當事人都木讷的愣在那裏,老媽苦笑地扯着我的衣袖讓我坐下,“抱歉,墨研有時候比較會突發其想。”
“什麽啊!我好奇……嗚……嗚嗚嗚……”想為自己辯論,老媽歉意的捂住我的嘴阻止我再度發表驚世駭俗的言論。
尹律師快速的隐去滿臉不自然和錯愕,微笑重新挂上臉龐,“墨少爺的思維真活躍。”
聽了這話我只能翻翻白眼,這人的話說的未免太沒水準了,誰都聽的出裏面恭維的意思。
“是單純,墨少爺您純淨的如同這枝白薔薇,只會感受到真實發生的事情,對沒有發生過的事從不會妄自猜測,這是您的缺陷,過于單純的思想很容易被抹黑。”尹迪酷猶如一個哲學家一樣道出了一番長篇大論,他的話我聽的很不明白。
“單純?不好嗎?”我充滿疑惑的眼神看着老媽,自言自語的話又似在問自己。
老媽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半晌,随後默不作聲的搖了搖頭。
我回頭去看尹律師,他笑的還是很和藹,“單純的墨少爺,沒有看見他人眼神中那噬血的光芒嗎?”尹迪酷眼神憂傷的掃過我落在窗外某一點上。
噬血?是說人命案嗎?那個只有電視裏才那樣吧!現實中再怎麽争權奪勢也應該不會做到那種地步,畢竟這個社會還是有法制的,再說,我和那個尹魁多少都有血緣,他應該不會那麽冷血,怎麽說我都是他親侄子啊!
“除了噬血,那眼睛裏還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光芒,有點興奮和期待,”聽着這沒頭沒尾的話讓我原本就皺起的眉頭蹙的更緊,尹迪酷俯下身湊到跟前,雙手捧住我的臉,“是因為這張臉嗎?跟先生年輕的時候應該相差無幾吧!”
“你是說,我和父親長的很像嗎?”這個雖然不是第一次聽說,但從別人那裏還是第一次,以前也問過爸爸究竟長什麽樣子,老媽總說去照鏡子就知道,當時我還以為是開玩笑呢!
“是像,不過,先生要更儒雅斯文一些。”尹律師也湊過來細細打量,開始品頭論足。
“還更成熟,有爸爸的味道。”尹迪酷完全沉陷在回憶中,自己說了什麽大概都不知道。
有爸爸的味道?這句話對我的刺激不小,對父親我基本上沒有記憶,可他,卻有幸能保留着父親給他的記憶,真讓人心裏不愉快。
尹迪酷雙手捧着我的臉,拇指貪婪地撫摸過鼻梁和臉頰,最後停留在雙唇處小心的摸索,我鈎起唇角,這個色魔真是死性不改,兩年前對我強吻,現在竟然還敢這樣,看我不收拾你。
“啊!疼……疼疼……”盡管眼前的人直嚷嚷着疼,但我的牙齒絲毫沒有松動,得意的更用力咬住那個剛才還在我臉上四處游移的罪惡拇指,我的便宜是這麽好占的嗎?
“墨研,不要鬧,快點松開!”老媽似乎有些生氣,捏着我肩膀的手指一用力,我哎哎叫了聲只能松開了口。
揉揉有些疼痛的肩膀,看着尹迪酷疼的直甩動的手我笑的咯咯出聲,“本少爺的便宜是你随便可以占的嗎?代價,沒見血算你走運。”
被咬的人有些懊惱,歪着頭眼神探索的盯着我半晌都沒說話。
老媽見他不說話傻呆呆直盯着我看以為是咬傷,慌忙起身去查看,“你瞧,這孩子被我慣的沒大沒小的一身孩子脾氣,迪酷,你可別生氣啊!”
“沒事夫人,只是……”安慰似的将手甩了甩,示意母親沒必要為他擔心,眼神又重新投入到我身上,帶着抹笑,“墨少爺讓我想起了個有趣的人。”
被他那樣瞧着我感覺全身都發毛,他是想起什麽了嗎?被看穿了?
端起茶我假意地咳嗽了聲,整了整滿臉的嬉皮笑臉恢複到一本正經的狀态,“對了,聽你們這麽說,父親既然儒雅斯文,那能做個讓人信服的首領嗎?
“對于讓人信服的首領,小沫他做到了,只可惜,他的身體真的不适合抗這麽重的擔子。”老媽說話的同時眼淚就開始流出來了,想起父親她心裏一定很不好受吧!
“父親究竟……”他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從老媽的表情和尹迪酷神情來推斷應該是個性格溫和脾氣很好的人吧!心裏這樣猜測着,話也已經問出了口,只是這個問題卻沒有人回答,和諧的氣氛被打亂,身體被尹迪酷壓在身下,玻璃茶幾的正中出現了個小孔,小孔的周圍崩裂了密密麻麻的裂縫,室外有不間斷的槍聲。
“迪酷,帶墨少爺走。”尹律師挨了一槍,血從撫着傷口的手指間暢快地向外狂奔。
尹迪酷不知從哪裏抽出了把精致的手槍塞在受了驚吓呆愣着的我手裏,自己則握着把裝着消音器的槍向外射擊,另一只手拉着我往旁邊的暗門走,拖着淩亂的腳步在慌亂中我看見躲避在沙發旁的老媽。
“媽,過來,媽……”子彈從頭頂上飛過,我的一只手被尹迪酷扯着,另一只手則扒拉着地上的毛毯想往老媽那邊爬,“放開我,尹迪酷,我命令你放手。”掙脫不開他強而有力的手腕我只能用語言讓他松手。
尹迪酷側身蹲着,眼神冷冷地看着我,“墨研,我答應過先生絕對不會離開你,保護你跟随你對你不離不棄是我當年許的諾言,現在很危險,你必須跟我走。”他的語氣沒有商量的餘地,手腕一拽我整個人就往後面跌去。
“我管你TMD許的什麽諾言,那是我媽,我不能不管她。”扯着喉嚨我叫的撕心裂肺,老媽灰色的外套上沁出了豔麗的液體,那就像是朵正在盛開的花,那樣美,可是它卻開錯了地方,不該開在那裏的。
被扭住的手松開了,我像是擺脫了弓的箭飛了出去,“老媽,看看我,我是墨研,求求你看看我,不要把我丢下,媽,不要……”手指無措地壓着那傷口,迸裂出來的血液将我淡藍色的襯衣染成死氣沉沉的烏黑,“你起來,我帶你走好不好?”
手指被突然捏緊,我興奮地看着努力睜開眼睛的母親,“墨研……電視裏有日記……”
“什麽日記?什麽電視啊!快起來,你喜歡看的節目要開始喽!我不負責幫你錄,你快起來。”母親如游絲般的呼吸讓我的心沉入了湖底。
“迪……迪酷……別忘記你的……諾……言,帶墨研走,快……”母親用了最後的力量将我狠狠地推了出去,身後一只有力的手臂摟在腰間将我往後拖。
我伸長了手想要拉住老媽,“我要帶她走,尹迪酷,讓我……”話還沒說完脖子上就挨了不重不輕的一下,眼前一黑,耳朵邊雜亂的槍聲也開始逐漸消失,這一切都是夢該多好。
身下颠簸的感覺讓我知道自己還活着,紫藍色外套上的血跡已經完全風幹了,僵硬的感覺和血腥味讓我反胃想吐,手指上殘存着老媽鮮紅的血跡,我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任何人都沒辦法改變這樣的事實。
“醒了?”開着車的尹迪酷瞥了眼後視鏡,語态平靜的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我坐起身盯着手指上粘着的猩紅,片刻後伸出舌一點一點仔細地将那些不屬于我的液體吞噬進體內。
“載我回家。” 空洞的眼神看着車頂,這件事我怎麽會讓它就這麽過去,要留住那些傷痛,付出任何代價都要讓身體清晰的記得那些傷痛,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
“現在?恐怕不行吧!他們肯定已經找到那裏。”尹迪酷敲着方向盤側過頭掃了我一眼,他必定覺得我是受不了親人死在面前的刺激,導致頭腦不清醒,有了要去送死的念頭。
“載我回家。”眼神越過他,聲音裏卻有着堅決不改變的決定,老媽臨死前交代的東西一定要拿出來。
尹迪酷沒有再說話,只是很認真的開車,經過S區的時候我讓他停車等在路邊,自己則進了商場。剛走出Z區沒多遠就看見幾個陌生人在我家附近閑晃,嘴角無所謂地扯着笑敲開了鄰居家的門,鄰居很憂心地對着我問東問西,草草地敷衍了兩句便借陽臺翻了進去,家裏一片狼狽,他們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八成是沒得到手,拿工具翹開電視機外殼,裏面果然躺着一本泛黃的日記,将電視機恢複原貌後返回到鄰居家,塞給他們一些錢帶着他們不斷的提醒我順着原路返回到車上。
“你是誰?”聽到關門聲尹迪酷側着身将槍頂在我的腦門上,“說話。”
小心地推開那把槍從衣服裏掏出日記,“開車吧!再停留在這裏尹魁該發現了。”
尹迪酷愣在那裏怔怔地眼光從我臉上移到日記上,再從日記上移到我臉上。
“是爸爸的日記,裏面應該記了重要的東西。”将假發扯下扔在他臉上打斷他肆意打量的眼光。
“咳,墨研?”我看了眼柔聲叫喚我名字的人,他的眼神裏帶着溫柔的笑。
“找個清淨的地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我不想理會那些有的沒的,只是想盡快知道老媽要我拿這本日記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