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記和恥辱
車子一路開過,我緊緊地拽着手中不算厚的日記,究竟尹魁為什麽要這麽心狠手辣連自己的侄子都不放過,世間上竟然真有這麽惡毒的人,父親跟他之間又到底有怎樣的仇恨才會弄到這步。
旁邊的坐墊凹了下去,車門應聲而關,車廂內的燈亮了起來,我擡起頭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尹迪酷了然地解釋道:“這裏曾經是個學校,可惜管理不當被家長告到了政府,校長被撤職,老師們也都不願意呆在這裏,後來學生越來越少,所以演變到現在就頹廢了。”如果不是他說,光從表面看還真不容易看出這裏原來竟然是學校,雜草重生的景象讓這座被遺棄的學校更凄涼。
我對他點了點頭,兩人湊在一起開始翻看父親的日記:
2222年,5月12日晴
今天天氣不錯,哥對我還是如往常那樣的冷淡,只是飯桌上父親說讓我去見藍家小姐的時候哥莫名其妙地發脾氣走了,我不知道是哪裏錯了,還是他喜歡藍家小姐,如果真是那樣我可以跟父親說。
2222年,6月3日小雨
昨天我去見了藍家小姐,她很漂亮很禮貌,真是人如其名,雅逸,這兩個字放在一起真的好美,我不知道她對我是什麽感覺,但我知道自己是喜歡上了她,喜歡她溫文爾雅的談吐,喜歡她涵蓄的笑,喜歡她會認真耐心地聽我說話,父親說,如果喜歡的話可以盡快結婚,可我害怕,身體從小就不好的我,如果跟她結婚以後會不會讓她覺得很辛苦。
哥剛才回來了,自從上次出走他已經快半個月沒回家了,那天走了以後第二天他回來收拾了衣服又出去了,走之前他對我說:“你這樣的病秧還想娶藍家千金?癡心妄想。”我覺得他說的沒錯,雖然我很喜歡雅逸但絕對不能害她,明天我要找父親談談。
2222年,6月4日小雨
哥突然做了奇怪的事,他說他喜歡我的時候我很高興,一直以來我總以為他很讨厭我,能被兄長疼愛作為弟弟的我真的打心底高興,可是……他說讓我不要和雅逸結婚,不要離開他,甚至還吻了我,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我的手仍然在顫抖,這簡直太荒謬了,不可思議,哥他瘋了嗎?還是只是我的幻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幻覺,哥又在敲我的門了,我不想去開門,可是我知道那是無濟于事的,他有鑰匙,就算沒有鑰匙那也阻止不了他要進來的意圖。
2222年,6月7日陰
他們吵架了,父親說哥是逆子,說他的行為是無恥的不道德的,我覺得他更像是野獸。那天我給他開了門,他把我摟的很緊,一直呢囔着喜歡我,還把我的衣服撕壞了,幸好父親在家,哥被關進了他的房間,我不明白為什麽哥會這樣,他以前一直都不願意接近我,總是很厭惡的看我,實在想不通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難道是生病了?還是建議父親請醫生來給哥看看吧!
現在我突然想到雅逸,本來前兩天就應該去找她,可是最近發生了太多讓我意想不到的事,哥也許真的是喜歡雅逸才會這樣反常,自從父親說讓我和雅逸結婚開始他就變了。
2222年,6月25日 多雲
昨天我去找了哥,跟他說如果他喜歡雅逸我不會跟他争,他可以和雅逸結婚,但是他卻對我發火,還把我趕出房間,甚至連飯都不願意吃,怎麽會這樣,難道又是哪裏錯了嗎?
2222年,9月23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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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哥坐在我床邊吓了我一跳,半夜的,也沒開燈,他什麽都沒說就那樣坐着,只用涼涼的手摸我的臉,一直到清晨才離開,等他一離開我就把門鎖上了,父親說哥的精神狀況不好,讓我不要單獨跟他在一起太久。
2223年,2月10日陰
我病了,這幾個月來一直都住在醫院,雅逸幾乎每天都來看我,今天她告訴我一個不好的消息,外面傳言父親要把族長的位置讓給我,我知道父親的內定人選一定是哥,可怎麽會有這樣的謠言。
哥今天來過,他很生氣,問我父親是不是真有那樣的打算,我告訴他我不知道,父親也從沒跟我說過那樣的事,我讓他不要聽外面的謠言,父親不會把族長的位置給我,可是他顯然并不相信,走之前還做了不能讓人原諒的事,我要去刷牙,他不能對我做這樣的事,我的吻只能給雅逸。
2223年,4月2日小雨
是開玩笑嗎?哥說我不是父親的兒子,他說我的親生父親是個背叛了父親的人,絕對不可能,我不相信,不能相信,我要問父親,我要他親口跟我說,哥說的都是假的。
2223年,7月17日 多雲轉陰
父親死了,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距離今天已經一個多月,他的身體一向很健壯不可能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死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我是不是他的兒子,他怎麽能這樣就死了,不可以,長老們前天告訴我父親把族長的位置傳給了我,哥氣瘋了,他摔了我這裏所有的東西包括醫院裏的儀器,他恨我,很恨很恨……
2223年,11月10日晴
昨天我出院了,自從知道我要接管公司和族長之位以來醫生依照長老們的要求給我加大了藥劑,身體似乎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我知道我的生命在縮短,今天他們又拿了很多文件來讓我簽,桌子上都是,讓人覺得很累。
2224年,12月25日小雪
好久都沒有寫了,這兩年一直都在忙公司裏的事和家族之間的瑣碎事件,雖然很累,但有件事讓我不得不停下手中的事物提筆把它寫下來,我要結婚了,我終于要跟雅逸結婚了,這讓我覺得全身都是活力。
2225年,3月13日晴
今天有點冷,可我想站在世界的頂端宣布,我要當父親了,這真是個好消息,哥最近總是黑着臉,昨天在水池邊他差點就把我推下去了,他問我是不是真的就那麽喜歡雅逸,我很堅定的告訴他是的,這個世界上除了雅逸沒有任何人值得我去愛,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最後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一樣,他又說我不是父親的兒子,還說要把公司和族長的位置拿回去,我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最後還推了我一把才面無表情的走了。
2226年,2月20日晴
雅逸為我生了個可愛的兒子,我很高興,墨研的身上還有與身俱來的洛耶胎記,真是太神奇了,洛耶圖騰可是尹氏家族歷代相傳的信物,只有拿着刻有洛耶圖騰的戒指和上一代族長的遺囑才能繼承族長之位,現在,洛耶就戴在我的拇指上,這個被稱為洛耶的圖騰有些像個抽象的‘尹’字,每位族長在簽署重要文件的時候都是用刻在戒指上的洛耶作為印章,那是不容質疑的印章,也是不可改變的印章。
我鬼使神差的買通了所有知情人告訴他們一致對外宣稱墨研是女孩,我知道如果哥知道墨研是男孩的話許是會下殺手,我不允許任何人接近他們母子,最近幾天我的心裏很慌,怕有事要發生,哥最近的動向也很奇怪,他接觸了很多黑道的人,看我的眼神也總是很冷,我突然有種感覺,他說要把東西都拿回去,那會不會傷害到我的兒子,我不能讓雅逸和孩子出事,不可以,尹律師剛才帶來了一個孩子,他是孤兒,我叫他尹迪酷,那孩子很瘦小,可眼睛卻很機靈,四歲的孩子我對他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不,我不能婦人之仁,為了墨研只能這樣做,我要培養他成為一名無所不能的助手,他将代替我陪在墨研的身邊照顧他保護他。
2227年,8月23日晴
天氣很炎熱,迪酷那孩子很刻苦,每天訓練那麽久也沒聽他喊苦喊累,看來我是選對人了,尹律師告訴我哥在販毒,我心裏很亂不知道該怎麽辦,是要舉報嗎?
2227年,9月1日大雨
哥的貨被查封了,可是警察并沒有辦法定他的罪,我早就知道會有人幫他頂罪,長老們也都睜只眼閉只眼,真的覺得很累,哥為什麽非要這樣做。
2228年,7月7日 暴雨
我感覺很不舒服,身體越來越差,雅逸一直都守在我身邊,醫生說他們發現我體內有種毒素,已經根深蒂固,尹律師說恐怕是有人給我下毒。
Mr.King來看我,我很感激他能冒着這麽大的雨特地來,我把迪酷交托給他希望他能按照我的意願把那孩子培養成一個我理想中的人,我把計劃告訴他,他許諾收迪酷做徒弟并帶他到國外進行秘密訓練,他說一定會讓那孩子變成能保護墨研的人,聽了他的承諾我真的很欣慰,他是我的摯友,真是麻煩他了。
2228年,9月12日晴
今天我把迪酷叫到了身邊,他要跟Mr.King去國外了,我把‘魄’給了他,是枚戒指,‘魄’很漂亮,只是我不喜歡它上面那紅的像染了血一樣的瑪瑙,我告訴他這枚戒指的用途,那召喚尹家歷代暗中培訓的殺手,只有戴着‘魄’去找那些人他們才會聽命于你,否則你鹵莽地去找他們只會被他們暗殺,對他說的這些似乎讓他很難理解,只是他很肯定的跟我說他會一生一世都記得,我說記得就好,等長大點你自然知道是什麽意思,還叮囑了他不可輕易外露,會有人對它起貪念,迪酷很小心地緊緊地将‘魄’握在掌心,那樣小的孩子臉上竟然透着那麽認真的神情真讓我心疼,他問我什麽時候能回來看我,我告訴他長大以後師傅會讓他回來,在這裏會有一個一直等着他的人,他要回來找墨研,要回來找我的兒子,我告訴他有人要墨研的命,他信誓旦旦地說等他回來要一直一直保護墨研,那張稚氣未褪的臉竟然這樣草率地早早許下了諾言,他會後悔嗎?
2228年,9月27日晴
Mr.King回來了,他告訴我一切都已經安排好,我撤走了所有人單獨和他呆了會兒,同時把洛耶交給了他,我知道我往後的日子不會多,我的離開會讓雅逸和孩子陷入危機,哥一定會奪取族長的位置,但是沒有了洛耶他這輩子都別想做族長,Mr.King是個神人,他總是行蹤不定,把洛耶交給他即使大哥知道了也不定找得到他,我很抱歉地跟他說連累他了,可他卻一點都不介意,真是個好人呢!現在,Mr.King帶着迪酷應該已經離開這片土地了,我的心也安穩了。
2228年,11月12日陰
今天哥回來了,他問我雅逸和孩子去了哪裏,我告訴他我跟雅逸已經離婚,尹律師可以作證,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怪,我說雅逸生了個女兒她們誰都沒有繼承的權利,我這樣的身體不想拖累雅逸,所以辦理了強行離婚。
2228年,11月29日小雨
他的脾氣真是暴躁,就算我撒謊騙他又能怎樣,哥知道我騙他跟雅逸離婚的事後很生氣。
剛才他又來了,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只是那笑讓我很不舒服,他說我終于成為他一個人的了,他要讓我沒辦法離開他,走之前又吻了我,現在我已經沒有力氣爬起來刷牙,就算是寫字都覺得力不從心。
2228年,12月5日大雨
我立了遺囑,哥難得地答應了我的要求十六年後再公開遺囑內容,扯着僵硬地笑我謝他,沒想到他竟然當着長老們的面吻了下來,我反正無所謂,一個将死之人而已,更何況自從雅逸離開後,這種事他并沒有少做,長老們的臉色都很吃驚,有憤怒的,也有大叫天的。
今天為止我已經幾天都咽不下東西了,剛才哥問我要洛耶,我告訴他不見了,他惱火地掐我的脖子,逼着我非要我說出來不可,我告訴他,其實我把洛耶吞進肚子裏了,這次他是真的火了,吻的我差點窒息,嘴唇都被咬破了,衣服也被扯的七淩八落。
2228年,12月11日雨夾雪
我知道時日已不多,哥幾乎整天都守着我,醫生個個都沒能逃過他的拳頭,即使他這樣我也不會感謝他,我偷偷地約了尹律師,知道他是不可能被放進來房間的,所以我前兩個月就告訴了他今天的任務,只要他把日記帶出去交給雅逸就行。
現在把這本日記丢下樓就可以了。
墨研可要好好成長!
阖上日記的時候天邊開始泛出白光,誰都沒有想到父親留下的日記裏會包含這麽多重要的東西,雖然尹魁說父親不是祖父的兒子,但這畢竟沒有确鑿證據,祖父死了,誰都不會相信他說的。但是,如果他們是親兄弟,那麽,尹魁對父親的感情真是有夠亂,可如若不是……以他的能力足夠能找到證據證明他的話不假,為什麽他沒有那麽做?為什麽他又不那麽做?他究竟是怎麽想的?對父親,他因為沒有得到愛人的感情因愛生恨,對我,他恨我不光是因為我占奪了他一直以來都夢寐以求的族長之位,更讓他恨我的理由竟然是我是尹沫的兒子,母親和我的存在讓他沒法得到父親的感情,縱使他告訴父親他們之間沒有血緣,即使說了那樣的話,也沒辦法讓父親放棄對母親和我的愛,在他內心母親和我就成了他的絆腳石。
“這個原來真的就是洛耶嗎?”微涼的手指撫過左肩上粉紅色的胎記,我一直以為這就是個胎記那麽簡單,沒想到這個從小帶到大的胎記原來一早就被父親認定了是信物的替身,他猜到尹魁不會相信我是他的兒子,而這個胎記卻是鐵一樣的證據,真正的洛耶會被奪取所以要隐藏掉,可身體上這個洛耶的替代品卻是任誰也奪不去,它是個完全和我的身體長在一起的标記,是個根深蒂固地浸在血液中的烙印。
“真漂亮。”尹迪酷呢喃着湊近看那抹淡色的胎記,并在上面留下了吻。
暴露在冷空氣裏的皮膚接觸到炙熱的呼吸時不由自主地顫抖,我推開吻的正專心的人冷冷地看着他,“夠了嗎?”
尹迪酷用專注的眼神看着我,“你就是那個兩年前幫了我還給我白薔薇的女孩對不對?”
沒有回應他,打開車門我站在及膝的雜草中,風在耳邊凄厲地叫喊,張開雙臂準備感受暴風雨狂暴的清洗,注定了的一切都即将開始運行。
身體下一刻被緊緊地擁住,脖子上擦過灼熱的氣息,“墨研,你的身邊以後只有我,無論如何不管你是覺得我呆在你身邊是出于對先生許下的諾言還是想守住夫人的遺願,我只想讓你明白,我是真心想要保護你的,從六歲開始做任何事情都只是一心一意地為了你,在我的心裏只有墨研,那個從沒見過一面的墨研,那個等着我去保護的墨研,那個十幾年來已經刻在了我心裏的墨研。”
他的心裏只有墨研,我知道那僅僅只是兩個字而并不是我這個有血有肉的人,換作任何一個叫墨研的人他都會去不求代價的保護,心裏剛升出來的暖意漸漸地冰冷下去。
“什麽時候去見你師傅?”低垂下眼簾,我看着那雙在腰間十指相扣的手,聲音裏還是冷地沒有一絲溫度。
尹迪酷猛地将我轉了個身,“回答我,你是那個兩年前要跟我私奔的女孩是不是?”
“尹迪酷,你看清楚了,這個身體是男人的,我不管你是要跟誰去私奔也好裸奔也罷,現在我問你,什麽時候帶我去見你師傅。”壓抑着想要爆發的怒氣我後退了一步,眼中有着不耐,淡漠地看着他詢問。
對面的人明顯一怔,随後擡了擡俊美的下巴輕蔑地看着我,“裸奔?沒想到事隔兩年墨少爺還記得啊!”
吸了口氣壓下心裏的煩悶和怒氣平穩地開口,“是我怎樣?不是我又怎樣?”
“墨研吶!你真是缺少語言交流,臺詞不光老套還已經過時很久了呢!”尹迪酷懶懶地開口,半個身子倚了過來。
“尹迪酷,你究竟要怎樣?”冷冷地看着他,聲音陰森森地從牙齒縫裏飄出來,這個時候到底什麽事更重要他難道不知道嗎?
“就想……确認一下……少爺究竟是不是那個能夠與白薔薇相媲美的臭丫頭,”尹迪酷的頭越發地靠近了些,輕輕地在耳邊說,他呼出的熱氣撩過皮膚讓我全身都打了個顫,唇角微溫,随即輾轉有力,伸過來的手托住了向後躲避的腦袋,不容許退縮地使出了反作用力。垂着眸的雙眼無神地看着對方享受的表情,目光沉沉的眼睛沒有了往日的神采,漆黑如同子夜的眸子裏毫無生氣可言,最終尹迪酷放棄了一味的追逐游戲,“墨研真是不可愛,兩年前吓死人的語言呢?現在為什麽這麽吝啬要藏起來。”修長的手指刮過冰冷的臉龐,他在我臉上大概只能看見絕望。
牽了牽嘴角,我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确認過了,可以帶我去見你師傅了嗎?”
尹迪酷閉上了雙眼,無法控制的怒火從心底狂湧而起:“尹墨研,就那麽迫不及待拿到洛耶嗎?你為什麽連給自己喘息的時間都那麽吝啬。”
“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還有,對主人說話這種态度好嗎?”冷哼了一聲,我不去看他的表情轉身鑽進車子。
對于我來說,只要現在停一會兒也許就會失去更多東西,我的父親和母親都是因為同一個人而丢掉了性命,我怎麽能拖延時間讓他活的逍遙自在,這是不被允許的。
“我去找熟人。”尹迪酷最終跨出了車子去找認識的人弄私人飛機,他說坐航班很容易被尹魁逮到,而我們在車裏坐了将近一個小時,他的理由是以免他辦事的時候我出事,所以利用一個小時來觀察周圍環境是否有危險。
低頭看着尹律師最後塞在迪酷兜裏的遺囑,父親的遺囑在我們的逃難中有些破碎,薄薄的紙張略微有些舊,手寫的字卻工整地顯現在上面,這字和日記上的字很相似,應該是父親親手寫的,疊好有些爛的遺囑塞在尹迪酷挂在靠背上的外套內,其實,沒有他,我還真是什麽都做不了。
窗外突然彈進來某樣東西,“哥哥,可以把皮筋還給我嗎?”車窗外小女孩怯怯地嗓音響起來,我看了看落在腳邊的皮筋,彎腰揀了起來,擡頭的時候聞到一股刺鼻的藥水味,我知道完了,果真應了那句出師未捷身先死。
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體完全已經由不得自己,困難地擡頭打量了下周圍,手上綁着的麻繩直接延伸到屋子的兩個角落,這裏應該是地下室,靠着門邊的角落裏火爐正在熊熊燃燒着,整個室內悶熱難耐,空氣中飄蕩着燃燒時飛揚出來的煙霧,喉嚨內壁覺得躁熱疼痛。
“咳咳…..咳……”身體的抖動影響到被牽制住的雙臂,一陣陣酥麻刺痛的感覺侵襲全身,我不知道自己被吊在這裏究竟多久,還要被吊多久才能出去。
“感覺怎麽樣?”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從門外傳了進來。
骨瓷色的肌膚在燈光的照耀下泛出光芒,唇角處勾勒出完美的笑容,眼神卻冰冷的可以将暖和的地下室瞬間凍成冰室,“伯父,原來您這麽想見我啊!”
尹魁的眼睛一直都盯着我被扯開的襯衣內,聽了這話心不在焉地挑了挑眉,“上次沒怎麽好好打招呼,我這個做長輩的有點過意不去,所以,今天特地請你來敘敘舊。”
半長的發絲粘在潮濕的臉龐上,看着對面的男人我竟然沒有一點膽怯,“伯父想要怎麽敘?我們說什麽呢?還是伯父有想談論的人。”
尹魁出乎意料地竟然沒有答話,站在火爐旁摸索着裏面一根根被燒地紅通通的鐵棒。
“是你派人來殺我們的嗎?”擡起高傲的頭,我從他臉上滿意的看到眼底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沒錯,這樣才是正常的尹魁,“因為得不到我父親,所以就将所有的怨恨加注在占據了他感情的人身上?伯父,你是這樣想的吧!”
棕色的眼眸不由得暗了幾分,在我暗自得意的時候下颚被捏住,手指的力道一寸寸加重,“你跟你父親還真是長的有幾分相似,如果不是這皮膚下流着跟他一樣的血液,我何必要留你到現在。”微涼的手指貼合着脖子上跳動的動脈。
“你知道嗎?這個東西真的是太礙眼了,”襯衣被猛力一扯,扣子受不了粗暴的對待一顆顆地上彈跳起來,左肩的襯衣被褪下,光滑的肌膚上那抹淡粉紅在尹魁的眼裏顯得異常妖豔,“這個記號是不是讓你特別得意?看來我不做點事還真是虧待你了。”
他轉身走到火爐邊,臉上洋溢着噬血地微笑,“有一點我剛才說錯了,就沖着你跟小沫長的有幾分相似,所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輕易就把你的命拿走,藍家的女人雖然讨人厭,但至少她還是把你留給了我,”他手上拿着燒的通紅的鐵棒慢慢地向我走來,“作為我的東西那就該有我的印記,你覺得是你身上的洛耶好看還是我這個印記漂亮?也許,可以讓它們兩個都變的很漂亮。”話音剛落我就感覺左肩上灼熱的疼痛,一股烤肉的味道散發在整個室內,原本只能在電視裏看見的刑罰現在竟然能讓我親身體驗到,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疼痛讓吊起來的雙手捏緊了拳,沒有任何抓輔工具的手指死命地摳住手掌心,不稍片刻掌心裏的液體便順着手臂滑下幾絲豔麗的紅色,手腕上被勒出來的血痕已經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現在全身的焦點都被聚集到了一起,‘咝,咝’,額頭的冷汗滴落在兇器上發出了悲慘的尖叫,左邊的肩膀像是被架在火爐上煎炸着的牛排只能任人擺布。
整個人像是處在滾燙的火爐中,全身疼痛的厲害,就在我難受地忍受煎熬的時候一股微涼的感覺從某處傳遞開來,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沙漠裏脫水到快要昏迷的時候,喉嚨裏突然被罐進清涼的山泉水,全身都感覺很舒爽。
費力地睜開眼皮,在看清面前俯下來的那張臉後更确信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做夢。
“沒想到你竟然能這麽忍疼,真是個倔強的孩子,痛的話怎麽不說呢!”眼前的尹魁似乎是換上了一張天使的面孔,語氣溫柔,微笑着手指輕巧地蘸着藥膏仔細地塗抹他剛才在我身上造成的傷,“想看看嗎?很漂亮呢!”粘着藥膏的手指在碰到傷口後帶出了殷紅的血水。
胃部不斷翻攪的疼痛讓我想吐,“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這是我能給他的唯一忠告。
“在我付出代價之前,你該為你說過的話先付代價,”原本輕柔的手指在主人的控制下狠狠地紮進了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啊!看來,我得在你身上把烙印打的再深一點才會讓你記住你已經有主人的事實。”摳在傷口深處的手指不滿足地繼續往裏鑽。
“嗯……嗚……”火辣辣的痛楚讓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每一寸肌肉都繃的緊緊的。
傷口裏的肉像是遭遇到了鋒利的爪子正在被一絲絲慢慢地撕扯下來,“人肉的味道我一直都很好奇,聽說是比世界上任何一種肉都好吃呢,不過如果這肉是你的我想味道一定更鮮美細膩,”從傷口中抽出的手指染滿了猩紅的液體,指甲裏垂落着幾絲鮮紅的物體,“真可惜,既然只拿到這麽一點那我就自己享用了。”
手指上的物體被送進口腔,他的表情像只貪婪的鬣狗緩慢感受着食物給他帶來的滿足。
“知道嗎?你的命運跟你父親一樣悲哀,只不過他運氣好壽命短暫,而你才剛開始。”不明白地看着他俯過來的臉,僅僅一秒鐘就後悔自己是如此的愚鈍。
破碎的嘴唇上遺留的血腥被舔舐幹淨,腫脹的嘴唇遭到狠狠的咬噬,本就破裂的嘴唇越發地疼痛,妄想躲避的舉動早就被識破,腦後一雙手斬斷了我所有的退路。
“你要做什麽?”聲音裏的顫抖沒有被忽略,尹魁扯着嘴角得意地走到我身後。
“真是漂亮的皮膚,”身後傳來喃喃的低語,背脊上多了只肆意游走的手,“你父親沒有做到的事,只有你可以代替他補償給我。”
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在聽到他說的話後血色全部退盡,身體開始不自主地顫栗,“你瘋了!怎麽可以……”後面的話沒有吐出來,我知道即使說出來也會被否決掉,他既然能跨越血緣對父親産生感情,那麽我現在再怎麽跟他論倫理道德也阻止不了他的欲望。
“你難道不想要洛耶嗎?”無法掙紮的身體就如同已經在砧板上的肉,只有挨刀的份,但無論如何我還是想搏一搏,“只有我才能拿到它,想要洛耶就離我遠點。”
“哼,洛耶我早晚會找到,而你必須代替他成為我的東西。”他的話音剛落我的身體便受到重重的撞擊,一瞬間,肩膀的疼痛似乎消失了,整個身體甚至靈魂都只感覺到一個痛楚,恍惚中依稀看見死神穿着黑袍拿着鐮刀離我越來越遠,連死亡都要棄我而去嗎?沒有了生死的人生會多痛苦,我寧願現在讓死神帶走靈魂。
“不要……不要走……請你帶我……離開……”用盡全力想把那走遠的死神拉回來,但疼痛的身體讓我突然清醒了過來,心裏異常明白那些都是徒勞,再怎麽掙紮都沒辦法擺脫身體被索求的事實。
“真倔強,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想要反抗嗎?你這樣只會讓自己更疼,”紊亂的氣息從脖頸中傳遞出來,炙熱的氣息燙傷了整片頭皮,下身的痛楚讓我開始哭泣,随着他動作越來越大的起伏,身體似是被放進了攪肉機,沒有一處是不痛的,意識開始模糊,恍惚間背後傳來興奮的的聲音,“小沫,你說我得不到你,現在怎樣……如果你有靈,現在看見兒子被我壓是不是很後悔當初對我說的話,哈,真是美味。”
刑罰不知道被延續了多久,總是醒來,掙紮,撞擊,還有那了無止盡的疼痛。每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總能看見那雙滿足帶着趣味的眼睛,然後又重新開始猥亵早已經不知被進出過多少次的身體,如此循環,他似乎總是不會厭倦。
醒這次來的時候總算可以不用再看見那雙眼睛,他已經走了,身上被随意地披着一件浴袍,左肩的傷口還在泛出絲絲血液,被吊着的手腕上早就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血痂,全身的傷痛已經讓我沒辦法站立,還有雙腿間從沒有被清理過的傷口,黏膩的白濁混合着紅色的液體還在不斷的順着雙腿滑落出來,□□的腳踝旁堆積了厚厚一層,我甚至能嗅到那肮髒的腥臭味,反胃地幹嘔了兩聲硬是沒有東西能吐的出來,額間蔓出一片冷汗,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這裏呆了多久。
地下室的門被外力毫不留情地踹開,尹迪酷雖然一身狼狽,但對于此時的我來說就如天神降臨一樣,他站在那從上到下打量着我,焦急的臉色瞬間變的鐵青,滿身戾氣地走過來。
“是他做的嗎?”尹迪酷眼睛裏含着怒火,伸出的手指在還沒碰到我時就被我一偏頭躲開,他一愣,眼神裏有心疼,伸出的手再探,再躲。
最終他放棄了,将無力的我小心翼翼地抱了出去,“以後,我不會讓這種事重蹈覆轍,請你相信我。”半阖着眸子我不作任何回應,任由他将我帶離這個臨近地獄的區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