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抱起

回房,齊辂閉上眼,腦中仍想着她嬌嬌袅袅的睡顏,鼻端似還能聞到她發間淺香。

被熟悉的迷霧包裹,齊辂心中揣着難以言喻的驚喜,加快腳步,迫不及待往迷霧深處走去。

不知走過多少年歲,眼前豁然開朗,是她的寝屋,熟悉又陌生。

她明豔的面容變得沉靜,雍容華貴,多了幾分婦人神韻。

塗着丹蔻的手,勾過持壺,未看他,飲下一口梨花釀,嗓音慵缱:“驸馬有些年頭沒來本宮寝殿了吧?今夜留下如何?”

說話間,她将指尖酒盞拍在桌上,鳳眸望過來。

舉手投足,美得讓人心驚。

“少喝些酒。”齊辂聽到自己溫聲勸。

蕭青鸾笑笑,起身自博古架上取下一枚白玉瓶,回來時,掌心多了一粒紅色丸藥:“吃了它,本宮便依你。”

這是什麽藥?齊辂疑惑地盯着她掌心丸藥,心跳莫名加快。

他看到自己接過來,服下,凝着她:“公主可還記得臣第一次親你?”

蕭青鸾愣住,豔麗眉眼間,生出一絲少女的羞媚,繼而,她微微失神。

“可以嗎?”齊辂輕問,嗓音帶着淡淡的澀啞,似有輕顫。

她颔首,鳳眸盈盈。

齊辂傾身貼上她豐潤豔麗的唇,舌尖輕轉,流連片刻,果決地将藏匿的丸藥推入她口中。

指腹輕點她下颌側的位置,她本能咽下丸藥,美眸睜大,不可思議地推開他,俯身幹嘔,想把丸藥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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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來不及了。

待她轉醒,望向他的視線變得陌生疏淡:“你是誰,怎會在本宮寝殿?”

“臣乃公主府長史齊辂。”齊辂躬身行禮,姿儀端凝,“公主染恙,忘了一些事,臣會盡職盡責,照顧好公主。”

忽而醒轉,齊辂捂住心口位置,撐在窗沿坐起身,肩膀輕靠床頭立柱,心像被人剜去一塊。

她想讓他服下忘情丹,被他識破,反喂她服下。

公主是真的心灰意冷,要還他自由,是他自己甘願留下,護着她,陪着她。

可她再也不會知道。

不,她知道!

齊辂猛然擡頭,指骨緊緊扣住窗沿。

若她真的不知,此前便不會說出那些他聽不懂的話。

雖不知哪裏出了問題,可齊辂明白,即便他做了半生長史,默默守護,她仍未原諒。

小鎮開市随意,客棧外的街巷早早便傳來食物香味,和喧嚷的叫賣聲。

被吵醒,蕭青鸾沒睡好,眼下白皙的肌膚有一絲青。

茜桃去樓下取來早膳,菜式樸素,是蕭青鸾沒見過的,登時眼前一亮,恢複一分神采。

正欲下箸,便聽茜桃道:“太過簡單,要不還是奴婢重新做幾道吧。”

“不必。”蕭青鸾擺擺手,夾起一塊薄餅,又舀起一小匙菜粥咽下,點點頭,“尚能入口。”

用罷早膳,登車前,蕭青鸾扶着車門邊緣,回首吩咐翠翹:“沿途記得打聽一下,看哪家少年十八九歲,且來路不明。”

定國公尋了這麽多年,也沒找回,自然不會輕易被她找到,更不會離京城這般近,蕭青鸾只随口吩咐,并未抱太大希望。

馬車駛動,有節律的輕微颠簸,狹窄的空間,蕭青鸾的理智很快被困意席卷。

對面齊辂手中握着一卷書,蕭青鸾撩起眼皮掃一眼,沒看清是什麽書,索性合上眼眸補眠。

“公主昨夜沒睡好嗎?”齊辂握着書卷的指骨微微收緊,語氣卻淡然。

“唔。”蕭青鸾輕哼一聲,淺淺吸氣,秀挺的鼻尖微微動一下,極自然的可愛嬌俏,“早上太吵,本宮睡一會子,你自看書,別出聲。”

言罷,蕭青鸾額頭重重一點,驚得睜開眼,又閉上眼,後腦重新倚靠車壁。

行川不夠沉穩,齊辂特意安排逐風駕車。

馬車平穩駛在官道,外頭人不多,能聽到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

不多時,蕭青鸾塗着胭脂色口脂的唇微張,豐豔惑人,勾起齊辂昨夜夢境。

齊辂移開視線,輕抿薄唇,卻想不起是何滋味。

再擡眸望去,眸光鬼使神差掃過她嬌豔如桃瓣的唇,又以更快的速度移開,掀起車帷一角,春風煦然,無聲消減他唇上熱意。

蕭青鸾漸漸睡沉,氣息淺勻,身形卻不知不覺往一側傾斜。

眼看要撞上後面的車壁時,被齊辂撞見,他長臂一伸,掌心穩穩拖住她粉頰。

嘆息一聲,把書卷放回小幾,齊辂欠身走到她身側坐下,掌心輕輕一帶,将她身形拉回來。

肩膀沉下些許,手臂繞至她身後,環住她,她明豔的側臉順勢貼在他襟前。

心跳聲倏而放大,齊辂清晰聽到胸腔內傳來的咚咚聲,如擂鼓。

夢中,蕭青鸾貼着一方暖闊的抱枕,貓兒似的輕輕蹭了兩下,又往枕中埋得更緊,唇角微揚,慵缱餍足。

淺勻溫熱的氣息,帶着她身上獨有的淺香,拂在齊辂襟前,灼得他心口發燙。

夢裏如何缱绻糾纏,終究是夢,現世他第一次試着如此親近一個人。

懸空的手離她腰側極近,卻未唐突。

姿勢略微僵硬,齊辂放低小臂,掌心随意撐在她羅裙另一側的座位上。

垂眸凝着她嬌柔的睡顏,齊辂無聲莞爾,繃緊的手臂放松下來,重新撈起小幾上的書卷翻看。

不知過去多久,懷中溫軟嬌香的人兒動了動,似要轉醒。

環住她的手臂已然僵麻,齊辂仍匆匆收回,趁她清醒前,将她額角靠在他上臂外側。

視線掠過她顫動的長睫,又快速收回,落在手中書卷上,他坐姿端直,神情專注。

蕭青鸾擡手揉着額角,睜開眼。

目之所及,是熟悉的天青色衣料,登時清醒。

她霍然坐直身形,看看小幾對面,又側眸望向齊辂。

鳳眸仍帶着初醒的朦胧,質疑:“齊大人不是坐在那邊嗎?何時坐到本宮身側來的?”

總不可能是她睡着時,自己跑到他身邊,靠着他睡?

一時想不起來,她原先是坐在這邊,還是對面,蕭青鸾忍着輕微窘迫,凝視他。

“公主額頭險些磕到車壁,所以臣自作主張坐過來,稍加照看。”齊辂合上書卷,從容自若,“并非有意冒犯。”

蕭青鸾鳳眸眨了眨,思緒有些轉不過彎:“為何不叫醒本宮?”

“公主睡前曾吩咐,不許臣出聲。”齊辂一臉鎮定,眸光清湛坦蕩,頗為心安理得。

是嗎?蕭青鸾覺得齊辂有些怪,又說不上來。

凝視片刻,蕭青鸾想起睡前吩咐的話,心下暗嘆,齊辂身為臣子,倒真是順服周到,讓人挑不出錯,難怪短短時日,便受皇兄倚重。

“有勞齊大人照看。”蕭青鸾道謝。

話說出口,她才發現,只把他當成尋常臣子,似乎沒有那麽難。

“此去江南,少則一月,多則兩月。”齊辂開口道,“若走水路,最快半月便能到,不知公主暈不暈船?”

“不暈。”蕭青鸾果斷回應。

她雖未出過京城,卻也曾乘小舟采蓮,應當不暈。

說完,又有些後悔,走水路就沒辦法沿途打聽陸修的消息。

蕭青鸾咬咬唇,也罷,就走水路,找陸修本就是順便,她要早些去江南收集國師欺君的證據!

“好,傍晚我們便改走水路。”

黃昏時分,雲霞瑰麗。

運河上的游船富麗軒敞,廂房布置比昨晚的客棧好上許多,蕭青鸾唇畔噙着笑,看茜桃、翠翹邊忙碌,邊算着還有多少時日能到江南。

游船緩緩駛離渡口,蕭青鸾胸口悶堵,去甲板透透氣。

正好齊辂站在船頭,江風吹動他衣擺,勾勒出他優越身形,端得如圭如璋。

他望着遠方江水,不知在想什麽,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

“小姐可有不适?”

游船上還有其他人,上船之前,蕭青鸾便和齊辂商議,她假裝是富家小姐,齊辂等人是護送她回江南的随從。

本來有些悶,蕭青鸾吸了口氣,正要說,卻發現吹吹江風,緩解大半。

話到嘴邊,咽回去,她沒多想,只當是晚膳吃的不合脾胃所致。

沖齊辂搖搖頭:“沒有,本小姐就是想問你,中途還停不停岸。”

船上無趣,她想時不時下去看看沿途風土人情,也順便打聽有沒有陸修的消息。

“游船需要補給,小姐若要買特産,靠岸時,屬下可随小姐下去看看。”

蕭青鸾颔首,轉身回房。

入夜,所有人皆已睡熟,蕭青鸾卻捂着悶堵的心口,輾轉反側。

煩亂地踢開衾被坐起來,趿拉着軟鞋,想打開窗棂吹吹夜風。

可剛站起來,胃裏一陣翻湧。

蕭青鸾捂住唇,匆匆沖到渣鬥前,俯身吐出來。

“怎麽了?”齊辂住她隔壁廂房,耳力好,率先過來。

“我沒事。”蕭青鸾虛弱地撐着榻邊立柱,面色蒼白,“你出去,喚茜桃過來。”

裙擺上沾染零星污穢,她本能不想讓齊辂看到自己的狼狽。

是她說不暈船,他才走水路,可現在……

說話間,齊辂大步上前,将她橫抱起來。

門口,行川和逐風雙雙等着,不明所以。

“小姐暈船厲害,我先帶她上岸,你們幾人去寧陽府等我。”齊辂簡單吩咐幾句,抱着蕭青鸾快步走出船艙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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