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世子 這位陸世子,竟是個啞巴?……
男狐仙做的事?蕭青鸾下意識想象一下, 耳尖登時紅欲滴血,緋色迅速往粉面、雪頸擴散。
手一松,沉香木梳徑直下落。
卻沒落到地上, 被齊辂俯身接住。
“齊大人今夜前來,又是為何?”感受到他身上溫度、氣息,蕭青鸾忍着羞赧, 不甘示弱,微微揚起纖巧的下巴,姿态驕傲地睥着鏡中的他,“莫非技藝又有進益, 來求本宮品鑒?”
木梳上殘留着她發間香氣,齊辂握在手中把玩片刻。
聽她說罷,躬身将木梳放回妝奁,小臂繞至她腿彎後, 順勢将她抱入懷中。
繞過屏風, 一步一步走近跋步床, 蕭青鸾氣息越來越亂。
直到額角擦過柔軟低垂的煙羅帳,她脊背抵上硬邦邦的床頭, 他臂彎圈過來,蕭青鸾氣息徹底淩亂。
“公主很緊張嗎?”齊辂凝着她明燦的眼眸, 薄唇輕輕觸上她蜷長睫羽,又移開, 拿起枕邊露出一半的話本, 遞至她面前,“長夜漫漫,臣只是一時興起,來陪公主看話本。”
只是, 這樣?
蕭青鸾眸光微閃,一臉狐疑。
接過話本,坐直身子,齊辂也坐過來,目光落在她先前折起的書頁上,似乎看得認真。
“齊大人有心了。”蕭青鸾看到書中對男狐仙的描述,飛快掃一眼近在咫尺的齊辂,輕贊。
其實她想說,齊辂的樣貌,比書裏的男狐仙,絲毫不差,同樣能蠱惑人心。
否則,她當初也不會看一眼,便想擁有,明知不對,卻久久戒之不掉。
齊辂神情專注,沒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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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下一頁,剛看兩行,蕭青鸾便氣息一滞,男狐仙竟對不谙世事的深閨小姐,做出這等事。
呼啦,她倉皇合上書卷,側眸望向齊辂。
“合上也無用,臣看得比公主快。”齊辂輕笑,斜倚床頭,一腿曲起,一腿伸直擋在榻邊,狹窄的空間似乎全憑他掌控,“書中小姐似乎很歡愉,公主喜歡如此嗎?”
“不,不知道。”
話音剛落,蕭青鸾眼皮一跳,恨不得自咬舌頭,她想說的明明是不喜歡!
“哦,看來臣從前很失職。”齊辂擡手,一圈一圈将她發絲繞上指骨,又松開。
想起從前的齊辂,蕭青鸾心下一松。
便是床笫間動情之時,他也是克制端方,從不恣意妄為。
克制,也代表沒那麽喜歡吧,蕭青鸾有些晃神,眼前的齊辂是真的喜歡她嗎?
蕭青鸾想不出,齊辂會喜歡她什麽,或許,他只是覺得逗她有趣。
腰側寝衣系帶被扯開,順滑的寝衣順勢往兩側垂散,蕭青鸾驟然回神,雙手手腕卻被齊辂扣住。
心衣色如海棠,襯得她肌膚瑩若軟雪,金絲繡成的龍爪花張揚豔麗。
他騰出一只手,挑起她下颚,蕭青鸾避無可避,直直對上他漆深的眼。
“公主且專心些,否則,臣不知公主歡不歡喜。”
“什麽?”蕭青鸾一時沒懂。
下一瞬,蕭青鸾懂了,理智瞬間潰散。
煎熬過後,是她從未到達過的領域。
“看來,公主喜歡。”齊辂拿指腹抵開她幾欲咬破的唇,溫聲評判她的反應。
蕭青鸾将面頰埋進他襟前,望着穿戴整齊的身形,顫聲道:“齊辂,本宮有婚約,你莫要放肆。”
從前,她未把婚約當回事,所以她能毫不猶豫搶他入府,可她為沖動付出過代價。
如今,要她全然不顧及定國公府,她做不到。
“等本宮與陸修解除婚約,你再入府,做本宮的驸馬,你可願意?”這一次,她會等齊辂親口應允,絕不強人所難。
方才,他為她做盡書中之事,只為她一人歡喜,蕭青鸾以為,他會果斷應下。
誰知,齊辂将她小巧明豔的臉頰捧在掌心,含笑搖頭:“臣有宏願,不願做驸馬。公主也無需同國公府解除婚約,臣不要任何名分,只要公主這裏。”
說話間,他指骨輕抵她心口位置。
隔着最親近的距離,他眉間泠雪消融,眸光缱绻,卻又清明。
凝着熟悉的眉眼,蕭青鸾被抛至雲端的心,忽而墜下來,往她自己也望不見盡頭的深處沉去。
寝衣皺亂,勾在纖白臂彎,蕭青鸾側眸,細細将寝衣穿好,長指翻動,在腰側系上漂亮的蝴蝶結。
她唇角彎起,笑意暈開在眉間眼底。他不是從前的齊辂,卻還是那個齊辂。
他不要困囿于公主府的小天地,只想一晌貪歡,夜裏來,白日去。
他要她,卻不會為她迷失本心。
“好,齊大人果然沒讓本宮失望。”蕭青鸾笑,噙笑的眼眸中閃着晶瑩。
她竟然再次動了要他做驸馬的心思,真是,可笑又難堪啊。
凝着她盈盈水眸,齊辂幾乎忍不住,要把身世脫口而出。
可一想到,明日她得知陸修歸來時的反應,他又生生忍住。
小姑娘喜歡男狐仙,那他就扮作男狐仙,夜夜入香閨,逗着她,叫她白天黑夜都忘不掉他,似乎更有趣。
大不了,等告訴她真相的一日,他多跪一會子。
翌日,定國公入宮,當着群臣百官的面,向聖上請封唯一的兒子陸修為世子。
“陸修找回來了?”蕭勵驚訝不已,“為何沒帶他一道入宮?”
皇妹借口尋陸修去江南,經歷那麽多事,沒見她提起陸修的線索。
前兩日,定國公還因去牢中問胡知府,引起誤會,竟這麽快便找着,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
定國公躬身道:“犬子身染微恙,恐影響聖上龍體,待他身子痊愈,定入宮拜見聖上。”
“好,好。”蕭勵面上帶笑,連聲叫好,“世子歸來,可喜可賀,叫他好生将養,身子好了再謝恩不遲。”
近日,諸事煩擾,唯有這一件算得是喜事。
雖然陸修生母甄氏,乃罪臣之妹,已被降妻為妾,可定國公對大琞忠心耿耿,立下過汗馬功勞,這麽多年只有陸修一子,再執着于舊事不松口,有些說不過去。
蕭勵略略思忖,便賜下立世子的旨意。
“謝聖上隆恩!”定國公恭敬施禮,懸在心口的大石終于落下,面上帶着少有的喜色。
散朝後,群臣圍住定國公,紛紛道喜,甚至有人當場探聽陸修的親事,想跟國公府結親。
定國公本不願多言,可想起兒子的話,終于把早年定下的親事說出口。
酒肆中,陸信一把揪住同伴衣領,怒目而視:“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同伴盯着他的拳頭,身形發抖,一把推開他:“說什麽?說定國公已為你的堂兄陸修請封世子,旨意已下,你沒戲了?哦,還有,國公爺當着群臣的面說過,世子爺幼時就同長公主定下婚約,勸你別再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小爺撕爛你的嘴!”陸信飲過酒,被同伴的話一刺激,更加上頭。
雅間裏打得不可開交,門都被打掉半扇,驚動金吾衛,還是陸信他爹陸勇,親自來撈人。
“哼,丢人現眼!”陸副尉怒橫兒子一眼,狠狠灌下一盞涼茶,方才澆熄些許火氣,“陸修已回國公府,你速去更衣,随為父去探望,不管你有多不甘心,都給我死死忍住!”
“爹!”陸信酒勁已消散大半,眼底猩紅,竄到陸副尉面前,激動不已,“爹不是說早已把他賣得遠遠的?大伯這麽多年海裏撈針,怎麽突然撈着了?大伯年紀漸長,耳根子必然軟,兒子等了這麽多年,如何能甘心!”
“不甘心有何用?”路都尉想到他方才脫口而出的話,冷聲敲打,“當年之事,你只當不知,給我爛在肚子裏。”
說完,仍不能放心,已起身走兩步,又轉過來警告:“少灌些黃湯,若說漏嘴,你我都沒命!”
言畢,轉身往外走,去國公府,少不得要更衣、打點。
“我要殺了他。”陸信舌尖狠狠抵過齒根,眸光狠戾,面目猙獰。
陸都尉聽見耳中,腳下停滞一瞬,便置若罔聞。
二人收拾停當,備厚禮來到國公府,卻并未見到陸修。
“子遠生的什麽病?很嚴重嗎?”路都尉放下茶盞,一臉關切問定國公,“家宴、祭告先祖諸事,需不需要幫忙?”
“說嚴重倒談不上,只是有些棘手,我已着人去鐘靈山請霍神醫,只他近日不在山上,須得等些時日。”定國公随口說出事先想好的說辭。
捧起茶盞,輕輕吹了吹茶湯,淺飲一口道:“家宴、祭祖都不急,等子遠身子痊愈,再請你和信哥兒過府相助。”
出得國公府,陸信迫不及待問陸都尉:“爹,你覺不覺得奇怪?陸修的病不嚴重,為何不能見人?”
“是奇怪。”路都尉根本沒信定國公的話,心思又比陸信多轉幾圈,“怕不是在何處聽到閑言碎語,提防咱們呢。”
他想了想,湊近兒子,沉聲交待:“這些日子你也別去喝酒,常來國公府走走,只要他出門,總有能遇着的時候。”
二人走後,齊辂坐在定國公書房,姿态閑适,仰面望着壁上一大張輿圖,幾乎占據半面牆。
定國公走進來,順着齊辂的視線望去,并未打擾,而是轉向後一排書架,取下珍藏的兵家孤本,放到齊辂手邊。
待他站定,齊辂側眸望過來,視線落在兵書上,又擡頭睇向定國公。
“記得你幼時,便喜歡坐在爹爹膝頭,同爹爹一起翻這些兵書。”定國公神情悵然,随手翻動幾下,推至齊辂面前,“若還喜歡,爹爹會支持你。”
齊辂拿起一卷,翻開,掃過幾行,又合上,握在掌中。
重新擡眸望向輿圖,擡手指向輿圖上最北的地方,意氣風發:“若北疆起戰事,兒願往。”
北剌氣候惡劣,屢屢犯境,矛盾雖未激化到極點,北疆百姓卻也苦之久矣,齊辂心知,大戰終會到來。
他只希望,那是在解決眼前內憂之後。
“老爺,長公主入府探望公子,現下已至花廳。”書房外,管家親自禀報。
花廳中,蕭青鸾手捧茶盞,盞中茶湯微燙,透過甜白釉細瓷溫暖她纖手,她緊繃的神思,漸漸軟和下來。
昨夜,齊辂剛拒絕做她的驸馬,今日,陸修回府的消息便傳出來,一同傳出的,還有她二人的婚約。
定國公已為陸修請封世子之位,皇兄應允,想必婚事也會很快提上議程。
也許,這就是命,命中注定,她要下嫁陸修。
無所謂,她嫁給誰,誰也越不過她去,她不逃避,只是,她總該知道未來夫君是怎樣一個人。
思量間,定國公走進來,恭敬見禮。
蕭青鸾颔首,起身問道:“聽聞世子身染微恙,不知國公可有傳太醫?”
“這……”定國公有些為難,怕長公主一聲令下,真把太醫叫來,她就算把整個太醫院都搬來,也不是做不到。
心下暗自斟酌,定國公躬身道:“有勞長公主挂念,犬子之病雖不重,卻有些麻煩,臣已派人去請鐘靈山霍神醫。”
請神醫霍庭修?看來陸修的病,确實非同尋常。
“霍神醫确乃當世無二的神醫。”蕭青鸾頓了頓,決定還是見一見陸修,也不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本宮想見一見世子。”
“公主請。”定國公躬身展臂,繼而,親自引她往陸修的院子去。
許是為靜養,陸修的院子很幽靜,院外翠竹修篁,風聲飒飒。
隔着半透明的山水座屏,蕭青鸾只能看到跋步床裏端坐的側影。
陸修的身量應當不低,即便在病中,也未見懶散委頓,坐姿端直,想必尋回之前,也長在大戶人家。
蕭青鸾正斟酌該如何提起二人婚事,便見跋步床裏,身影微動,陸修正執筆寫字。
默等一瞬,便聽跋步床邊侍立的小厮道:“世子說,他身子不便,未能起身向長公主行禮,請長公主見諒。”
“無妨。”蕭青鸾淡淡回應。
心下卻是一驚,這位陸世子竟是個啞巴?定國公請霍神醫,莫不是為着治啞病?
“世子身體不适,本宮便不多打擾,今日前來,一則是代替皇兄來探望世子病情,二則……”
蕭青鸾頓住,微微咬唇,繼續道:“本宮也想問問世子,願不願遵循幼時婚約?世子若願意,便點頭,若不願,本宮自會同皇兄和母後禀明,絕不連累世子分毫。”
言罷,她擡眸,美目一眨不眨盯着屏風裏的身影。
陸修似乎愣了一瞬,随即,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