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火铳(二合一) 剛剛脫下的紗衫落在兩……
親眼見到齊辂從角門進去, 門房竟未多加為難,陸信困惑不已,齊大人同國公府很熟嗎?
方才, 齊辂似乎同門房說了什麽,可他們聲音壓得低,陸信沒聽清。
倚靠石柱, 稍稍探出頭,盯着關好的角門,陸信細細思量,他似乎有聽到世子二字。
所以, 齊辂是來找陸修的?
哦,父親說過,陸修被人牙子賣到江南,齊辂又是在江南長大的, 這麽看來, 二人從前便認識。
當初瓊林宴上, 他警告齊辂離長公主遠些,長公主卻是非不分, 讓他當着同科的面出醜。
如今他作為陸修堂弟,也見不到陸修, 齊辂卻能見到。
齊辂不過是太傅之子,他卻是國公親侄, 對方時時處處壓他一頭, 憑什麽?
咚咚咚,陸信擡手,氣沖沖捶門:“開門!”
門扇打開一條縫,門房眯起眼睛朝外望, 見是陸信,奇道:“二公子怎麽不走正門?”
被他質問,陸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着門裏道:“小爺剛看到齊大人從角門進去,為何小爺進不得?給我開門!”
糟糕,被二公子看到了?
門房想想上頭的吩咐,下意識回頭望望,早不見齊辂的身影,可他還是不敢擅自放陸信進門。
沒等陸信有所反應,他哐當一聲,合上門扇,從裏闩好,長舒一口氣,拍拍手沖門外喊:“二公子是貴客,煩請從正門入府。”
“狗東西!”陸信縮回險些被夾住的手指,後退兩步,沉聲罵了兩句。
怒氣沖沖走出巷口,正欲去酒肆,想起父親叮囑的話,陸信又頓住腳步,轉身,不去情不願朝國公府正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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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箨院中,竹影珊珊。
蕭青鸾穿過竹影,踏入房門,由小厮引着,往內室屏風處走。
日光透過窗棂雪紗照進來,落在地磚上,有些晃眼。
凝神細看,蕭青鸾意外發現,地磚上印着一排微濕的足印。
她下意識看了看小厮的腳,小厮的鞋底是幹的,且腳沒有地上足印大,足印不是小厮留下的。
進來前,經過院外竹林時,蕭青鸾也險些踩到一處淺淺積水,院外粗實婆子還向她告罪,說是剛澆過花。
坐到屏風外錦凳上,蕭青鸾不由心生疑惑,足印是新留下的,所以世子剛從外面回來?
“世子今日可好些?”蕭青鸾隔着屏風,望着裏面端直的側影,輕問。
日光從身後照進來,将她身影淺淺投在屏風上,鬓邊南珠步搖輕晃,蕭青鸾心口一跳,長指緊緊攥住臂彎垂下的披帛,迫使自己不去想昨夜靡麗夢境。
屏風內的身影,微微颔首。
侍立一旁的小厮傳話:“小人替世子多謝長公主關心。”
“本宮已向皇兄禀明,同意與世子成親。”蕭青鸾站起身,視線不敢再往屏風上落,轉而望向窗棂外搖曳竹影,“今日天氣不錯,世子可願陪本宮去林中走走?”
屏風內,齊辂呼吸一窒。
她想見陸修?
凝滞一瞬,齊辂從榻邊高幾上取下紙箋,飛快落筆,又将紙箋遞給小厮。
小厮傳話道:“長公主恕罪,我家世子體弱,不便起身,待身子養好,再陪公主賞竹。”
弱到下不來床?蕭青鸾抿唇凝思,随即,狀若不在意道:“是本宮思慮不周。本宮忽而想起,成親前,府中繡娘會替世子縫制鞋襪,不知世子穿多大鞋,可否把世子穿過的鞋靴拿來給本宮看看?”
小厮側首望向齊辂,等他回應。
齊辂心下莫名,小姑娘怎麽突然要看陸修的鞋?不會她想自己給陸修做鞋襪吧?
這麽一想,他唇角不自覺彎起,指了指榻邊剛脫下的皂靴,示意小厮拿出去。
收到吩咐,小厮俯身拿起皂靴,擡腳便往外走。
皂靴拿起來,齊辂無意中瞧見靴底濕痕,腦中快速閃過一個念頭,忙将手中湖筆擲出去,打在小厮腿彎處。
小厮習過武,倒沒摔着,愕然回首望來,卻見齊辂俯身,從榻下取出未曾穿過的寝鞋,遞給他。
蕭青鸾見小厮拿起皂靴,沒走出屏風,又忽而折回去,出來時,手中皂靴換成寝鞋。
望着面前簇新的寝鞋,蕭青鸾心下一沉,方才地上的足印果然是陸修所留。
他說過,願意同她成婚,卻為何不肯相見,還要裝病騙她?
定國公為人正直,她倒不擔心國公府有什麽陰謀。
思來想去,蕭青鸾終于得出最可能的結論,世子相貌醜陋,不敢讓她看到。
可定國公長相周正,甄氏也是美人,他能醜到哪裏去?難道遭過什麽難,毀了容?
蕭青鸾沒碰寝鞋,示意小厮拿回去,朝屏風裏問:“世子的臉,還能醫好嗎?”
聞言,齊辂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他臉怎麽了?
一時沒想通她為何有此一問,可若不答,她定然疑心更重。
只得寫下一字,遞給同樣一頭霧水的小厮。
“我家世子的臉能醫好,長公主勿憂。”
能醫好就好,蕭青鸾心下松了口氣,她對陸修也沒太多期待,只是絕不能長得太難看。否則,便是成了親,她也無法忍受一個醜男靠近。
面對口不能言的陸修,蕭青鸾實在沒有再找話題的想法,當下便告辭。
從門裏走出來,沐在暖陽中,蕭青鸾暗暗松了口氣,齊辂那般油嘴滑舌,似乎也沒什麽不好,至少不會讓人覺得悶。
她頓下腳步,回眸望一眼身後幽靜的屋子,心口似壓着一塊石頭,悶悶的,希望霍神醫能把陸修的啞病治好。
聽她走遠,齊辂狠狠松了口氣,雙腳套上皂靴,他目光落在靴面上,不禁失笑。
小姑娘太聰明,連他也很難保證,下次不被她識破,還是少在國公府見面為好。
可她又不願他再去公主府,想起昨夜輾轉難眠,齊辂心下懊惱,本想着逗她好玩,沒想到把自己逼到這步田地。
“世子,二公子求見。”齊辂剛起身,便聽門外小厮通禀。
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側眸問身側小厮:“誰是二公子?”
“世子爺的堂弟,陸信。”小厮應。
齊辂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瓊林宴上,那位讨人厭又聒噪的癞□□,是他親堂弟。
大概是回到國公府,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事。
“讓他滾。”齊辂毫不客氣。
随即,翻出北窗,倏而不見蹤影。
門外,陸信聽到小厮回話,說陸修不肯見他,剛按下的火,又蹭蹭竄上來。
嗬,陸修這個狗東西,能見長公主,能見齊辂,就是不能見他,因為他只是個沒用的禮部行走嗎?
“讓開!小爺今天非見不可!”陸信推開小厮,一腳踹開房門,進屋去,卻根本沒看到陸修的人影!
陸信的無禮之舉,被人速速報至定國公處,定國公當下不留情面,把人趕出去。
回齊府路上,遇到藺九聰,齊辂忽而想起關于藺九聰的假卷宗。
卷宗上說,拐賣陸信的人牙子,是被陸姓之人收買。
姓陸,可真是巧。
京城中,哪個姓陸的同定國公有深仇大恨,恨到讓人拐走他獨子?
“诶,齊大人近日同國公府陸世子走得近?”藺九聰沒骨頭似的,把手臂搭在齊辂肩上。
齊辂一臉嫌棄,正要拍開他,卻聽他道:“這兩天我在京城認識了幾個朋友,倒是聽說一件事,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關于陸世子的。”
“何事?”齊辂忍着拍開他的沖動,淡淡問。
“也不難打聽,就是陸世子走丢的這些年,陸家二房陸副尉,一心想把兒子陸信過繼到定國公名下,由他承襲國公府爵位,只是定國公一直沒松口。”
“陸信心思倒也活絡,竟然想到高攀長公主。若真讓他得逞,借長公主和聖上的勢,對定國公施壓,說不定還真能承爵。”藺九聰連聲咋舌,“幸好長公主眼睛不瞎,陸世子也平安找回來。”
聽他說罷,齊辂腦中一片清明。
當年收買人牙子,拐走他的,極大可能是他的好二叔陸副尉。
想到這裏,齊辂拂開藺九聰,轉身便要往回走。
“诶,你幹什麽去?”藺九聰拉住他,對上齊辂清肅的眸光,他讪笑着松開手,“我這邊人手不夠,你若無事,過來幫幫我?”
藺巡撫死後,藺九聰并未被株連,聖上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令他查清江南與睿王之間的暗中往來。
藺九聰在京城沒有根基,數次被睿王府暗衛截殺,險些丢命,很想把齊辂拉到同一條船上。
在江南時,他屢次幫齊辂,眼下也該到齊辂回報的時候。
本以為十拿九穩,誰知,齊辂輕描淡寫道:“不是已把行川給你用了?”
說完,迅速消失在街巷中,藺九聰甚至沒來得及去追。
甄氏吃過藥,身子乏,定國公看着她睡熟,才起身往書房去。
剛到書房門口,就看到兒子的身影,面上帶笑走進去:“子遠,怎的又回來了?聽說陸信去你院裏鬧,為父已将他趕出去,往後你若不願見,父親便不讓他去錦箨院。”
“父親不會為難嗎?”齊辂淡淡問,他也是剛知道,定國公會為了護着他,對陸信不留情面。
“不為難,不為難。”定國公面上帶笑,連連搖頭,“陸信性子不穩重,你二叔卻是個寬厚的,不會計較這些。”
“寬厚?”齊辂望着定國公,目光微閃,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弟弟誤解挺深,“聽說我走丢的十餘年裏,二叔一直想把陸信過繼給父親。”
定國公愣住,随即笑道:“子遠莫要誤會,你二叔是看我和你娘膝下寂寞,才忍痛割愛,想把陸信過繼來,為父深知痛失愛子的苦,自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父親可知,我曾進過寧陽府衙卷房,無意中看到一些東西?”齊辂唇邊勾着淺笑,透出淡淡嘲諷。
在定國公困惑的眼神中,他慢條斯理念出卷宗上的字。
登時,定國公心下震驚不已。
“卷宗被胡知府動過手腳,特意把我的名字,改成藺九聰,想讓我誤會。”齊辂解釋着,眸光一凜,直視定國公,“可他們沒必要在此事上說謊,如今死無對證,父親若想查證,記得去問問我的好二叔。”
定國公愣愣望着齊辂離去的身影,唇瓣翕動,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只有陸勇一個弟弟,兄弟二人,幼時感情極好,他成了國公,弟弟有時心中不平,他也能理解。
甚至,子遠回來,他還想讓子遠找機會規勸陸信走正途。
沒想到,陸勇因為心裏不平衡,竟然加害他唯一的兒子!
子遠同他只是表面親近,定國公能感覺到兒子的疏離。若不查清楚,不給兒子一個說法,子遠還肯不肯認他這個爹?
可讓他現在同陸勇對峙,定國公又下不了決心,遲疑半晌,終于走出書房,沖親随道:“随我去太傅府。”
薛皇後産期越來越近,蕭青鸾端坐撫琴,時而擡眸望向舞姬中央的容筝,面上露出笑意。
這份賀禮,皇嫂一定會喜歡。
“容筝,過來歇歇。”一曲終了,蕭青鸾朝容筝招手,又差人給其他舞姬送來果品。
殿中擺着冰盆,容筝仍跳出一身細汗,蕭青鸾将絲帕遞給她。
她微微側首,捏着絲帕,細細擦拭額角、頰邊薄汗,一舉一動,賞心悅目。
看着她,蕭青鸾不由自主想起陸修,他是容筝表哥,容筝長得這般好看,他的臉若能醫好,應當也好看吧。
不知,和齊辂比,誰更好看些。
想到齊辂,蕭青鸾面上笑意登時僵住,幾日不見,她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
哼,男狐貍精!
這幾日,倒沒聽燕七說,他再闖公主府,過分安靜,倒是不像他了。
又排練半個時辰,蕭青鸾回到寝屋,召來燕七:“國師那邊可有異常?”
“屬下并未發現。”燕七躬身應,想了想又道,“逐風似乎有發現,曾找過齊大人,齊大人令他暗中查探,不能打草驚蛇。”
逐風有新發現?齊辂明知她想扳倒國師,為何不派人告訴她一聲?還是,他想查清楚之後,再到她面前邀功?
絕不給他這個機會,她要比他先查清楚!
“逐風近日去何處比較多?帶本宮去看看。”蕭青鸾說罷,垂眸掃過身上柔軟的廣袖輕衫,微微擰眉。
“公主勿要以身犯險,屬下去查,回來再向公主禀報。”燕七急急出聲阻攔。
“緊張什麽?本宮只是遠遠看一眼。”蕭青鸾嘴裏敷衍着,心下卻暗自想着見機行事。
為了行動方便,她特意換一身箭袖勁裝,趁夜色漆深,随燕七一道,往逐風慣常蹲守的地方去。
秘密駐點在地下,有鍛打聲,卻看不到裏面的情形。
逐風望望頭頂彎月的位置,估算着時辰,公子應該也快到了。
小丘後,草叢茂盛,蚊蟲也多,逐風沒敢拍,悄悄撚死幾只蚊蟲,卻聽到不遠處有異動。
回頭一看,正好看到燕七,只是,燕七還帶着個身形稍矮一些的同伴。
被燕七擋住半張臉,有些眼熟,逐風一時想不起是誰。
燕七來做什麽?逐風不解。
望望密窟入口,見無人察覺,他身形微動,欲去燕七那邊叮囑幾句,免得待會兒打亂公子的計劃。
剛挪一步,便被燕七打手勢制止。
順着燕七指的方向望去,逐風驚出一身冷汗,只見數名黑衣護衛,簇着一衆身形窈窕的煙花女子,往這邊過來。
夜風拂過,吹低草莖,也送來陣陣脂粉香。
逐風看在眼中,唇角微微抽搐,他日日蹲守喂蚊蟲,裏面的狗賊們倒是會尋歡作樂。
蕭青鸾望着越走越近,輕衫羅裙的女子們,眸光微轉,心生一計。
“替本宮把最後那位留一留,本宮混進去瞧瞧。”蕭青鸾沉聲吩咐。
燕七大驚:“不可,屬下不能讓公主以身犯險。”
“你不照做,本宮就自己動手。”蕭青鸾撇撇嘴,光蹲在外面,有什麽用?若有用,逐風早該查清楚了。
她随身帶着匕首,若有不測,足以暫時自保,等燕七他們進來救她。
再說,她小心些,未必會被發現。
燕七無法,只得照做。
片刻後,蕭青鸾套上最後一位女子的衣裙,混在人群後。
前面護衛回頭一看,見她隔着不短的距離,厲喝:“幹什麽呢,磨磨蹭蹭,還不快跟上?”
“是!”蕭青鸾身形發顫,狀若被吓着的模樣。
輕輕松松,跟着一衆女子,入得密窟。
外面燕七卻并不輕松,不等逐風有所動作,他已主動湊過來,神情緊繃:“盯緊些,若有不對勁,同我一起進去救公主。”
“你說什麽?”逐風瞪大眼睛,極度震驚地盯着燕七,“剛混進去的是長公主?”
他以為是位女暗衛!
進入密窟,蕭青鸾等人被帶入一間石室,石室很寬敞,擺着一大張石桌,十餘名黑衣壯漢圍坐飲酒。
味道很難聞,蕭青鸾下意識皺了皺鼻尖。
“啊。”身後有人推了她一下,蕭青鸾沒留神,撞到近前一位濃眉濃髯的壯漢。
對面的女子已被人擁入懷中,一面灌酒,一面動手動腳,不堪入目。
蕭青鸾別過臉,快速想着對策。
壯漢扔掉酒碗,站起身,粗砺的手捏住她下颚,把她臉轉過來,驚豔一瞬,又露出嫌棄:“挺好看的娘們,怎麽弄得髒兮兮的?”
酒氣直沖鼻端,那人指甲裏甚至還有髒污,蕭青鸾忍着作嘔的沖動,擠出一絲媚笑:“大爺房裏可有水?帶奴家回房洗洗幹淨呀。”
幸好,她進來時,順手抹了一把石壁上的塵灰,胡亂在臉上塗了幾下。
“好啊,爺帶你回房!”漢子笑着,握住她手腕,一邊往外走,一邊朝身後衆人擺擺手,“沒準我這位還是個雛兒。”
漢子動作粗魯,七彎八拐,把她往房裏拽:“眼睛可別亂看,小心沒命出去!”
他說話之前,蕭青鸾已經看到,并且驚得說不出話。
若她眼睛沒出問題,方才經過的黑衣人手中捧的,應當是火铳!
定國公年輕時,也曾試圖造過火铳,卻沒成功,做出來的東西不能用,現下還有一柄,擺在紫宸宮。
沒想到,國師的密窟裏,竟在大量制造火铳,他想做什麽?
後任國師慕容世迦,被昭昭親手殺死,已過去許多年,現世的國師是土生土長大琞人,她竟忽略了一個事實,歷任國師都受東琉驅使。
只因東琉開國君主的一己之私,想鈍刀子割肉,一點一點掐滅大琞的希望。
前世,這些火铳并未見天日,蕭青鸾不知哪裏起了變數。
可她不敢賭,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告訴皇兄,讓皇兄早做準備。
“洗吧。”壯漢将她扯到水盆前,“洗幹淨好好伺候大爺我!哈哈哈!”
盆裏的水不知多久沒換過,水底積着一層泥污,水盆壁也髒得看不出本色。
蕭青鸾暗暗咬唇,指腹隔着衣料觸了觸袖中匕首,嬌聲道:“大爺先轉過去。”
“還害羞了。”壯漢大笑,依言轉身,“頭一回接客?大爺……”
聲音戛然而止,他頸側狠狠插着一柄匕首,眼睛瞪得幾乎暴出來。
蕭青鸾指尖發顫,狠狠拔掉匕首,望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和頸側汩汩湧出的血污,面色煞白。
她學過殺人,卻是第一次真正出手要一個人的命,她以為殺一個惡人,不會有任何負擔,原來還是會怕,怕到身形顫抖。
不行,她要盡快離開。
蕭青鸾站起身,隔着石門,聽外面的動靜,外面一直有腳步聲,她心下焦急不已。
密窟外,齊辂依約前來。
“公子,長公主已混入密窟。”逐風急急禀報。
聞言,齊辂眼前一黑,驚問:“進去多久了?”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逐風望一眼燕七,吞吞吐吐道,“可……可她是扮作煙花女子進去的。”
齊辂身形晃了晃,攥緊指骨,穩住心神,沉聲道:“你們在外面接應,我進去帶她出來。”
不多時,齊辂處理掉一位巡邏的護衛,換上他的衣衫,手持他的腰牌,混進密窟。
經過宴飲的石室時,他略略掃一眼,裏面混亂不堪,卻并未見到蕭青鸾的身影。
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卻聽裏面有人問:“黑子去了那麽久,不會把小娘們留在房中吃獨食吧?”
那人說完,見齊辂站在門口,有些面生,只當是新來的,打了個酒嗝道:“你,去把黑子叫出來,大夥兒一起樂!就……直走,往左,再往右,第五間。”
“是。”齊辂應聲,大步朝他說的房間走去。
石門中,蕭青鸾左等右等,尋不着合适的時機,忽而,她靈機一動,想出一個主意。
回身看一眼躺在血泊中的黑衣壯漢,鳳眸閃過濃濃的嫌惡,她捏住鼻尖,艱難靠近。
惡心是惡心了些,可穿上這身皮,能混出去,已是最好的辦法。
她指尖還沾着血跡,在裙擺上擦了擦,方才伸出纖指,去扯黑衣壯漢的衣襟。
身後傳來一陣粗砺的聲響,是石門被推開的聲音。
蕭青鸾愕然回眸,見來人身着黑衣,懸腰牌,下意識抽出袖中匕首。
來人面上含笑,背對石門,将石門合上,她才反應過來。不是賊人,是齊辂。
進來前,腦中想過無數可能,齊辂幾乎要失去理智,想即刻殺掉所有人。
沒想到,一推門,竟看到小姑娘在扒死人衣衫。
“你怎麽會來?”蕭青鸾凝着他,嗓音有些哽咽,淚珠倏而墜落眼睫。
為何一見到他,就想哭呢?蕭青鸾不懂,自己為何一見他就變得格外軟弱。
明明,她不需要他來救,可他來了,她心裏會止不住冒出歡喜。
淚珠滑落臉頰,将她特意抹的塵灰沾成一條泥污,跟平日裏精致美豔的她千差萬別。
可她好生生的,沒有被人欺負,齊辂心下柔軟一片。
他眉眼含笑,抽走她指尖匕首,将她擁入懷中,溫聲輕哄:“臣的公主吓哭了,便是龍潭虎穴,臣也非來不可。”
“本宮沒有。”蕭青鸾嘴硬,高高懸起的心,卻莫名放松下來。
“好,是臣看錯了。”齊辂捧起她的臉,薄唇輕觸她眉心,“待臣把他藏好,帶公主出去。”
齊辂把人拖至石床後,扯下他身上腰牌,又随手抓起衾被仍地面血跡上遮掩,這才牽住蕭青鸾的手。
“要怎麽出去?”蕭青鸾想不出,如何才能不叫人發現。
“公主無需做什麽,陪臣演一場戲便好。”齊辂說着,擡手捏住她外面套着的輕薄紗衣,扯下來。
“你要演什麽戲?”蕭青鸾微驚,怎麽還要脫她外衫?
說罷,齊辂未應,陡然将蕭青鸾抱起來,将她纖長的腿纏在腰間。
一揚手,剛剛脫下的紗衫落在兩人頭上,薄若月光,将兩人攏在其間。
“你……”蕭青鸾剛出聲,話音便被他薄唇狠狠堵住。
石門打開,他托着她,在身側來來往往的注視中,攻城略地,為非作歹。
這就是他說要演的戲?!
蕭青鸾羞憤難當,指甲狠狠撓了一下他側頸。
宴席上的一幕已是難堪,沒想到齊辂當着賊人的面,讓她陷入這般無地自容的境地。
“誰呀這是?”黑衣路人笑問。
吓得蕭青鸾心口一跳,忙住手。
另一人指了指齊辂身側腰牌:“喲,是黑子!看不出來,有把子氣力,玩得挺開!”
他們說話間,齊辂腳步未停,繼續朝出口方向去。
忽而,他聽其中一位黑衣人疑惑問:“黑子有這麽高嗎?而且他比我胖,看着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