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單憑沈遂一人很難救出林淮竹,好在這個世界也适應那句‘有錢能使鬼推磨’。
沈遂砸大價錢從千機閣雇了三位築丹期修士。
以厲鬼現在的實力,兩個築丹修士對付他綽綽有餘,沈遂多請一位是為了保護自己。
其實這趟他不該去,畢竟他這點實力去了也是拖後腿,但沈遂怕中途會發生什麽意外。
況且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沈遂不信他帶人殺上亂葬崗去救林淮竹,林淮竹會一點觸動都沒有。
沈遂跟那三名築丹修士約好,午時一刻在前門大街的一家茶館門口碰面。
以防萬一,他給自己置辦了不少保命的家當,還買了驅邪的符篆。
準備妥當之後,沈遂便在約定的時間趕到茶館。
三名修士早已在此等候,其中一個玄衣青年走上前,看着這個剛過腰的矜貴小少爺,英氣的眉峰微皺。
玄衣青年道:“你可以在這茶館要一盞茶等着,最多一個時辰我們便能回來。”
沈遂搖了搖頭,“我跟你們一塊去。”
玄衣青年還想說什麽,沈遂卻先他一步開口,“我不會添亂。”
見他這麽堅持,蕭子殊沒再多言,轉頭對後面那倆人說,“走罷,別誤了時辰。”
午時三刻是鬼氣最弱的時候,他們不知道擄人的厲鬼什麽修為,一切小心為妙。
蕭子殊召出自己的本命劍,劍光如虹,似月輝鋪灑大地,聲如游龍戲水,铮铮作響。
沈遂還來不及驚嘆,蕭子殊便攔腰将他抱起,足尖輕點,翻身躍于劍身。
下一瞬,沈遂眼前光影模糊。
那柄長劍沖上雲霄,有罡氣護體,沈遂沒有半分不适,反而腎上腺激增。
見沈遂在劍上站得十分穩,蕭子殊便放開了他,開口問,“沈少爺可知厲鬼的墓穴在亂葬崗何處?”
沈遂從衣襟掏出一張人形薄紙,“它會告訴我們。”
蕭子殊擡眸看了一眼,認出那是磐血黃紙,而那小紙人是只有鬼修才懂的剪紙畫鬼術法。
不過他也沒有多問,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之後便閉口不言。
蕭子殊知道沈遂的身份,岳臨城城主沈遠膳之子。
今日他們要救的是那個傳說中的私生子。
千機閣一向只拿錢辦事,對于為什麽私生子被綁,沈家嫡子寧可花錢雇外人,也沒用沈家人,他們一概不問,也沒有興趣知道。
沈遂看中的就是這點,所以才選擇千機閣。
雖說請他們花了不少銀錢,但這錢花得還算物超所值。
沈遂将紙豆豆又塞回到衣襟中。
紙豆豆是小紙人的名字,沈遂給它取的。
昨夜沈遂放紙豆豆去亂葬崗打探,畢竟它是林淮竹剪出來的紙小鬼,應當跟主人有什麽心電感應之類的。
紙豆豆幸不辱命,還真尋到了林淮竹的蹤跡。
林淮竹怕厲鬼察覺到它,知道它是沈遂派來的便先讓它回去了。
紙豆豆回來時還拿着林淮竹的信物,一截從衣擺撕下來的布料。
看到布料,沈遂知道它能找到林淮竹,當夜便去了一趟千機閣。
禦劍飛行到荒山上方,沈遂才看清這裏的地勢。
荒山四面環繞山勢陡峭險惡的巨峰,被圍困其中的亂葬崗陰霾團繞,蔥茏的綠意都化作扭曲的鬼魅。
還未靠近亂葬崗,沈遂便感到一股寒意。
蕭子殊這種修行之人倒是絲毫不怕,他禦劍而下,避開張牙舞爪的雜木,停在亂葬崗入口。
另外兩人一先一後跟着落了地。
蕭子殊雙目鋒利如刀,緩慢地掠過連蟲鳴鴉叫都沒有的亂葬崗。
這裏安靜的有些過分。
蕭子殊将沈遂護在身側,沉聲對同伴道:“小心,這裏不對勁。”
沈遂放出紙豆豆,讓它帶路去找林淮竹。
紙豆豆像是感應到什麽,單薄的身體瑟瑟發抖,它蜷縮在沈遂掌心,好半晌才用小短胳膊指了一個方向。
沈遂朝蕭子殊看去,“聽它的,它來過這裏,知道人關在什麽地方。”
蕭子殊掃了一眼小紙人,目光宛如有實質。
說實話他不信這小東西,畢竟這是鬼修才能弄出來的,誰知道它跟亂葬崗那只鬼有沒有什麽瓜葛?
但雇主信它,蕭子殊沒證據前不好多言,回頭跟同伴對視一眼。
其中一個會意後便率先走進入口,蕭子殊帶沈遂不緊不慢地跟上,另外那人斷後。
走了不足五丈地,紙豆豆抖得更明顯了。
沈遂問,“就在這裏?”
紙豆豆不能言語,小幅度點了一下頭,然後搖頭,随後又點頭,最後指向一個石碑。
那石碑長約一丈,上面沒有銘刻任何文字,看不出什麽時候立在此處,碑石裂痕如蛛網般爬滿,一副随時斷裂的模樣。
蕭子殊雖看不出碑文有什麽特殊之處,但隐約覺得不對,上前仔細查看了一番。
他手中的靈劍突然華光乍現,吟吟作響。
蕭子殊眸子一凜,持緊長劍提醒道:“小心。”
他話音剛落,亂葬崗天色驟變,狂風大作,烏雲遮日,漫漫飛沙,能見度很低。
腳下震動不止,像是有什麽巨物在移動,不消片刻地面自兩邊裂開一道綿延數米的裂痕。
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從裂痕之下撲面而來,地宮深不見底,仿佛通往十八層地獄似的。
不等所有人探究,一道玄天鎖鏈破土而出,纏住沈遂的腳踝。
蕭子殊反應極快,猛地扣住沈遂的手腕,免得他被鎖鏈拽下去。
蕭子殊剛抓住沈遂的手,對方忽地轉頭,露出一排鯊齒般鋒利的尖牙,面色猙獰地朝他咬來。
蕭子殊一時不防,看到這張青筋畢露的可怖臉,下意識便松開了手。
等沈遂被拖入地宮,蕭子殊才反應過來,剛才是着相,中了鬼修的幻術。
他想跳下去救人,地宮的入口卻合上了。
蕭子殊臉色難看。
沈遂腳踝扣着一條海碗粗細的鎖鏈。
那鎖鏈如燒紅的烙鐵,燙在沈遂皮肉滋滋作響,他就像厲鬼手中的一線風筝,被對方操控着朝他跌去。
厲鬼那只骨節嶙峋的大手扼住沈遂脖頸,黑色的尖利指甲一點點刺入沈遂的皮肉。
血香刺激到了厲鬼,他雙目猩紅,瞳仁縮成針尖般,眸底皆是貪婪之色。
沈遂雙腿懸空,被厲鬼掐着脖幾乎不能呼吸,面頰漲得通紅,幾欲滴血。
就在厲鬼要擰斷沈遂的脖子,後背生風,一簇微弱的鬼火在他身後燃起。
厲鬼不需回頭,只是抖落一下,便輕松将那簇火熄滅。
趁着他那瞬的分神,一直隐于角落的林淮竹躍身而起,蹬上溶洞岩壁,借着這個力道一個回旋踢,正中厲鬼那只掐着沈遂的手臂。
厲鬼後退半步,惱怒地抓住林淮竹的腳踝。
他力道極大,直接将林淮竹的踝骨捏斷。
林淮竹的臉瞬間白了,冷汗順着額角滑下。
沈遂這段時間被秦紅筝喂了這麽多丹藥,再加上凝髓露塑骨,以及自身的修煉,他的身體素質跟過去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他咬緊牙根,眼白暴起根根血絲,從荷包艱難地掏出佛門舍利,照着厲鬼的眉心怼了過去。
在觸到惡鬼那瞬,舍利佛光大振。
厲鬼痛苦地慘叫,聲如夜枭,尖銳刺耳。
他像扔燙山芋似的,把沈遂跟林淮竹甩了出去,這才将鑲嵌在額心的舍利摳了出來。
沈遂摔到厲鬼的棺椁,後脊重重撞到上面。
沒時間呼痛,沈遂從荷包翻出十幾張撰符,施雨般向空中一灑,默念符篆師教他的符語。
十八張符咒橫在半空,将厲鬼包圍其中後變成十八根鎮魂釘,齊齊朝厲鬼發難。
厲鬼騰挪跳轉,他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鎮魂釘,不多時便被割出十幾道傷。
不愧是花大價錢買的,關鍵時刻比仨築丹修士還要靠譜。
沈遂舒了一口氣,趕忙将腳踝上的鎖鏈解下來,踉跄着朝林淮竹走去。
林淮竹跌在地上,情況十分不好。
他先前被厲鬼采食了大量血,還餓了兩天兩夜,本來就體力不支,殊死一搏後剩下的那口氣都快沒了。
沈遂走去扶起林淮竹的腦袋,在他面頰拍了兩下,“小懷,醒醒。”
從荷包拿出一顆赤色的丹藥,沈遂掰開林淮竹青白的唇,往裏面塞了一顆。
丹藥的苦味換回林淮竹一絲理智,他悠悠轉醒,睜開眼便看到一身狼狽的沈遂。
頭頂之上不停有沙土跟石子掉下來,落了沈遂一臉灰,鼻頭不知道沾着什麽東西。
沈遂觀察着厲鬼那邊的情況,心裏期盼上面的外援趕緊找到入口下來。
察覺到林淮竹醒了,沈遂低下頭,将他的頭抱到自己膝上,讓林淮竹能躺舒服一些。
“別擔心,我還找了其他人,他們馬上便來,到時候咱們就能出去。”。
林淮竹兩日未進水,唇瓣幹裂,沈遂從荷包翻出一瓶甘露喂給他喝。
溶洞因為蕭子殊他們在上面的暴力拆遷一直在震,洞頂的石子滾滾而來,大小不一。
沈遂裝備齊全,拿出一柄傘一樣的法器撐在他跟林淮竹的頭頂。
他倆藏在角落,擠在一起,手臂挨着手臂,體溫相傳。
林淮竹枕着沈遂,仰面看着風塵仆仆的沈遂,喉嚨滾了滾。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大家猜懷懷給小遂多少分?
對了,紙豆豆姓紙名豆豆,不随爹姓沈,也不随另一個爹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