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頭發沒了

飛行十來個小時,周沅哪舍得尹禛這樣折騰。

“他在醫院裏,長途飛行會……”

齊善河很不耐煩打斷,“不能來就去死!!少在我面前礙眼!!我還嫌惡心!!”

金晟哲說的沒錯,他脾氣是真不好。

周沅自問語氣已經很低下,可他還這樣不依不饒。

金晟哲倒是一臉習慣,拉了拉他掙開的被子,對着周沅說,“我可以安排私人飛機跟專業醫生還有醫療器械全程陪同。”

“這些我都能安排,只是……”

“民航局那邊的起飛申請我也能幫忙。”說完,金晟哲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齊善河。

對方情緒很不穩定,像是随時都會被點燃引線的炸藥。

“我先回國,看看他那邊的情況,暫時穩定後我就帶尹禛過來。”

骨髓是在齊善河身上,他提出要求,如果周沅不肯辦,那就真沒有退路了。

齊善河聽見他的話背對兩人躺了下去,一副不願再搭理人的架勢。

金晟哲看了他一眼,倒是波瀾不驚,只對周沅緩和道:“我最近也會安排醫生給小河做檢查還有調養。”

周沅說了一聲謝謝,回國歸心似箭。

又是漫長且煎熬的飛行,國外的幾天裏,他總共的睡眠時間還沒超過12個小時,他太擔心尹禛的情況了。

好好的怎麽會住到無菌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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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機場出來徑直去了醫院,尹禛化療結束已經從無菌倉搬回了普通病房。

周沅財大氣粗,習鑫自然不舍得委屈尹禛,病房也挑的最貴最好的。

已是下午,尹禛在午睡沒醒。

周沅詢問了他的主治醫生還有護工他的病情還有進食情況,聽見他吃不進飯,連喝水都吐後,一顆心已碎的七零八落。

他拉着人問不停的樣子讓習鑫對他又改觀了兩分。

“所以,那人是同意捐贈骨髓了嗎?”

周沅點頭,“但這人精神有點問題,他說要見一面尹禛,不知道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習鑫聽見願意捐贈,暗暗松了口氣,“願意捐贈就好,捐贈方有什麽要求盡量滿足,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很多捐贈者在臨近捐贈時突然反悔,而這個時候病人已經做了放療,如果沒有骨髓,那只能是死路一條。”

周沅也在思考這個問題,齊善河的不穩定性太多,先不論他見尹禛是有何目的,如果說他在捐獻時反悔,那不管金晟哲究竟是什麽态度,這個骨髓也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有備無患,他必須保證能在必要情況下能拿到骨髓,還能确保尹禛能夠平安。

該了解的情況都了解了,周沅又回到病房裏陪着尹禛。

他身體極其不舒服,睡覺也不安穩。

周沅想到習鑫說他要化療時求醫生給他打兩針麻藥被拒絕的場景,心疼的快要喘不過氣。

明明自己也是一身狼狽,幾天未曾好好休息,周沅還是一步也不願離開。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尹禛動了動,悠然轉醒。

他現在思考的能力非常低,整個人慢吞吞的,睜開眼也迷糊着,看着床邊多出的一個人,用低啞的聲音喊道:“周沅?”

尹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想要從床上坐起來。

周沅連忙上前撫着他坐好,心疼地摸他的臉,“怎麽又瘦了?我不在,你沒好好吃飯嗎?”

語氣暖的像溫泉水,潺潺流過心間。

“周沅,帶我回家吧……”化療太疼了,尹禛想到那個滋味都會發抖。

他不喜歡醫院。

每一次來醫院都伴随着難以忍受的疼痛。

周沅摟着他瘦弱的肩膀,輕聲安撫,“可是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出院,咱們再住兩天,情況好些我就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比哄孩子還要柔和的聲音,聽得尹禛有些迷惘。

周沅出國以後他總會夢見兩人以前在一起的場景。

夢裏的周沅真的好溫柔,會很耐心教自己做題,會給自己做兔子糯米糍,會在夜晚擁着自己,用好聽的聲音念語文老師讓看的世界名著。

他對自己有無限的容忍心與耐心,會在母親忌日父親出差未歸時給予安慰。

夢裏重重都是多年前發生過的事,猶如放映的電影。

在生不如死的化療過程中,讓他産生一種,人死之前總會想到人生中最美好的片段。

所以自己就是快死了。

“阿沅,帶我回家吧……我不想在醫院,疼……好疼……帶我回家……”尹禛哽咽着,哭腔裏滿是恐懼。

“我不治了,太疼了,我不治了……”

他呢喃着,像極沒安全感的小動物。

周沅擦掉他臉上的淚珠,羽毛般的吻輕落在他的眼睛上,眼眶的紅将眼尾也沾染上,擦拭不掉,楚楚動人。

“不哭不哭,疼過這段日子就好了,以後一定不讓你疼,不哭了——”

周沅緊張地哄他,他恍惚感覺這個場景似乎多年前也發生過。

尹禛懼怕打針,人多的時候不敢說,晚上卻鑽進自己懷裏抽噎喊疼。

自己當時也是這樣诓他,說會好好照顧他,不讓他再疼。

全是謊話,沒有一句做到。

人養在自己身邊,眼皮子底下還能讓他生病。

除了生病,這些年自己帶給他的痛苦也沒少過。

床笫之間,工作之中。

樂于看他被自己刁難欺負哭,從他的眼淚與害怕中找到一絲怪異的報複感。

他怪自己悔悟的太慢,怪自己年輕氣盛,将這份情誼踐踏,直到快要消失時才想到彌補。

尹禛就在他懷裏又哭睡着,本來就是中途轉醒,周沅抱着他又親又哄,将他的不安逐漸消減,他精神不好,很容易疲憊。

周沅依舊守着他,苦熬的模樣讓換班休息的習鑫覺得鄙夷。

皺着眉頭朝他道:“拜托了周總,能不能注意點個人形象,去洗個澡剃個胡子換身衣服行嗎?你這邋遢樣,我要是尹禛,醒了就要跟你提分手,對了,雖然你們已經分手了。”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可自己不在尹禛都多虧了習鑫在照料。

過河拆橋也不至于這麽狠,這話雖然周沅聽得很不舒服,但還是忍了。

打電話叫高皓軒給自己送衣服,來的人卻不是他,而是步遠。

正在追媳婦兒的步大律師絕不放過任何一個“見縫插針”看見習鑫的場合。

送衣服是小事,給習鑫還有醫院的醫生護士送溫暖才是大事。

他在醫院晃習慣了,又長得帥,衆人已經默認他就是習醫生的同性戀人。

習鑫有口難辯,只能将憋屈發洩到步遠身上。

每次見面都是冷着臉陰陽怪氣,偏偏那些難聽的話對方都能好脾氣聽下去,且擺出一副雲淡風氣的樣。

他給周沅送換洗衣服時,周沅對他翻了個白眼,一把搶過衣服袋子,惡狠狠想着高皓軒下個季度的獎金沒了。

步遠讨好般買了下午茶,習鑫雖不爽他,但架不住嘴饞。

于是三人都留在了病房內。

高級病房裏面如同一間單身公寓,周沅在裏面配套的廁所簡單洗了個澡,刮了胡子,清清爽爽出來。

又瞥見桌上擺着步遠剛剛帶來的吃食,大大方方吃了起來。

步遠依舊安靜,目光一直在旁邊玩消消樂的習鑫身上。

三下五除二填飽肚子,餍足的周沅像只舔着利爪的大貓,陰冷問道:“步大律師,你膽子真是不小,竟然堂而皇之出現在我面前,是不是覺得我最近沒功夫對付你?”

步遠面不改色,直奔主題道:“周總不是查清楚了我為什麽要背叛你嗎?原因……”他偷偷看了一眼習鑫,“我不方便提,但周總既然查了,想必也知道,我的倒戈并未給公司帶來什麽損失,那些賬本可是經過處理,根本不是真的。”

周沅聽後冷哼一聲,“要不是這個原因,你覺得你還有命跟我在這兒說話?這個季節,護城河裏總會有溺亡的人。”

威脅的話讓習鑫也擡起了頭,疑惑地看着兩人。

步遠沉默幾秒,正色道:“這事是我的原因,還是要跟你說聲抱歉。”

換成以前周沅肯定是沒那麽簡單罷休,可這步遠的身份也很尴尬,是尹禛好友的愛人。

自己要是針對他,不就是變相針對習鑫。

針對習鑫,可不就是不把尹禛放在眼裏?

太過複雜。

周沅只得作罷。

又睡着的尹禛直到傍晚才醒,習鑫告訴他,那是因為尹禛身體難受了一晚上沒睡。

周沅聽後又是心疼,親自回家給他熬了湯帶來。

推開病房門時,尹禛已經很清醒了,不像剛才那般黏糊,眼神又變得不願搭理周沅。

他別過臉兩秒鐘,瞬間回神朝着周沅大吼,“你出去!!”

“?”周沅乖巧地拎着湯,被兇的莫名其妙。

旁邊的習鑫卻忍不住發笑,随後就看見尹禛難道以極快的速度嗖的一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習鑫笑的更大聲了。

周沅還一頭霧水。

只聽見被子裏傳出尹禛虛弱的聲音,“我的頭發被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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