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情深

“二皇子, 您深夜無召進宮,這不合規矩。”殿門前的兩個小內監膽戰兢兢擋在門口,殿前總管太監邱英則堆着笑迎了上去。

“事出從急,邱公公代為通傳一聲可否?”蘇雲杪将人拉到一旁的陰影裏, 掃了眼殿前的兩個小公公, 從袖口摸出一塊銀錠塞進邱英掌心,“西山獵場出了大事, 若是父皇明日盛怒之下, 恐會牽連邱公公拖延之罪, 不如予本王行個方便。”

邱英掂了掂手裏的銀錠,嘴角咧到了耳根, 轉頭向殿內看看, 低語:“陛下正在批閱奏折, 老奴這就給您通傳, 殿下稍等。”

夜風吹拂, 蘇雲杪負手而立, 面上帶着淡笑。

奉先殿燭火通明, 姜帝拄着腮伏在禦案前, 眉頭緊鎖。

“雲杪。”姜帝疲憊的擡了擡眼皮,淡淡的說:“夜這麽深了, 你無召進宮有何急事?”

蘇雲杪撩開衣衫, 直直地跪了下去,“父皇,西山行宮的石碑被毀了。”

“什麽?”姜帝将手中的禦筆一扔,雙手拍案而起。

“行宮守衛來報, 子時剛過就聽見一聲巨響, 行宮之內皆可感受地動, 前去查探時便發現,石碑被毀,移木橋也塌了大半。”

“可有抓住疑犯?”

“疑犯有,但是守衛不敢抓。”

“到底是誰?別賣關子!”姜帝面沉似水,已然是怒不可遏。

“是四弟。”

此言一出,殿內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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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杪悄悄擡頭去查看姜帝的神色,只見他滿臉陰雲,看起來心情極為複雜。

漫長到幾乎令人窒息般的寂靜後,姜帝擡起看着有些沉重的手臂,示意蘇雲杪起身回話。

“可有實據是揚舲所為?”

蘇揚舲雖然一向行事荒唐,但也只是流于表面的莺歌燕舞,關系家國朝堂的事情他從不過問,也不會沾手,這次怎麽會如此沒有分寸,做出這般荒唐之事?

“西城門值守也稱見過四皇子手持令牌,宵禁後出城,他和他的侍衛半刻後出現在西山行宮,二人進入後不久,行宮之內便聽到了巨響,此時在行宮內的只有二弟和帶着公主的寶禧妃母女……”蘇雲杪面容神色淡然。

“你倒是對你四弟的行蹤了如指掌。”姜帝冷哼一聲,眼角跳着疼,冷冷的掃了蘇雲杪一眼。

蘇雲杪像是早知會被如此訓誡一般,不急着辯解,而是依舊慢悠悠的禀報:“兒臣今日随大理寺卿辦案,經過西城門時見到一值守将被人暴打,便上前解圍,哪知那打人的兩個人卻輕功極好,踩城牆只頃刻間便消失在城外,兒臣追随而至,發現二人正是往西山獵場去了,心中不禁懷疑,便又讓府內侍衛跟蹤而去,可惜兒臣去的晚了,兒臣到時石碑已經被毀,兒臣自知事大,便急匆匆趕回宮中向父皇禀報。”

“逆子!”

姜帝直直的跌落在椅座之上,手指覆在眼睛上,面色疲憊不堪。

前些時候的那些表現良好,原來是擱這裏等着。

“父皇,兒臣有個建議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要覺得不當說,還問什麽?”姜帝心情極其不悅,擡手将禦案上的奏折掀翻在地。

“父皇,陳元傅陳老博學知禮,他的女兒陳亭畔陳司業也是我朝唯一的女進士,不可謂不是學儒世家。”蘇雲杪侃侃而談,眼神堅定。

“這與你四弟有何關系?”

“四弟少年時便與亭畔有母後和陳老夫人立下的婚約,兒臣想若是四弟身邊有像亭畔這般賢惠女子時時提點處處驚醒,日後當必會善修德政、孜孜盡責,定能成為臣民皇子的表率。”

蘇雲杪字字在理,句句真心,姜帝聽後眉頭緊皺,疲倦的閉上了眼睛,身體無力地後靠在椅背上,“朕聽懂了,你是想讓朕給他賜婚。”

他說得十分緩慢,心裏默默在盤算着。

賜婚陳家千金,不能不說是一件好事,但也要那逆子同意才行。

姜帝神思一陣恍惚,一個身影掠過腦海中,那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甚至就連表情都帶着幾分桀骜和倔強,深沉卻滿含激烈的眼睛。

他當然知道自己兒子喜歡的就是那個人,硬塞個人給他,還不知會鬧翻成什麽樣子?

陳亭畔,那确實是個好姑娘,知書達禮,進退有度,更是他心中最好的兒媳人選。

陳家是什麽家庭?陳元傅更是把自己的獨女捧在心尖尖上,怎舍得受一點點委屈?以他在朝中的勢力,若是有朝一日蘇揚舲能繼承大統,有陳家坐鎮,怕是沒人敢反對。

如此思來想去,與陳家聯姻,确實是上上之策。

蘇揚舲回到桦霧府時,身後跟着十幾個禁軍,他們拉開了架勢,将桦霧府圍了起來。

衛南尋早早等在府門口,看到這般情景也不吃驚,他能回來就很好,若是姜帝那個老糊塗敢動他一分一毫,他定不會輕易放過。

魏宋仁單獨乘着一頂小轎,走到桦霧府門口便穩穩落了下來,他捏着轎簾走了下來。

“四皇子,莫怪老奴,您這桦霧府今日起便要封了,由雜家的禁軍看守,唯有陛下的旨意才能開門,得罪了您請進去吧。”他撩了撩額前散落的一縷花白頭發,笑面而言。

蘇揚舲沒說話,看着他點點頭,拉起衛南尋的手向裏走。

身後的鐵門緩緩關上。

“南尋,我這次怕是釀下大錯了。”他拉着衛南尋的手,眸色幽深,輕嘆無語。

“春賞花,夏戲雨,秋放鳶,冬藏酒,四季有汝相伴,哪時不是風景?”

梨樹繁枝下,陰影裏,蘇揚舲去看衛南尋,他的眸光深邃卻又仿若含水般回望着他,四周都是下人和侍衛,衛南尋卻突然一只手伸出來抱住了他。

蘇揚舲将滾燙的臉頰埋進他的肩膀裏,心跳加速,低聲輕喚:“南尋,對不起。”

衛南尋垂下頭,炙熱的唇瓣貼在她的耳畔,“你從未負我,何來道歉一說?舲兒,那婚約不是你的錯。”

蘇揚舲覺得眼眶發燙,有什麽東西順着眼角緩緩流了出來。

他的後背輕輕靠在梨樹上,有些隐匿在心底的情誼悄悄被喚醒了,四目相對之間,有火星在他們心裏飛濺。

蘇揚舲緩緩閉上眼睛,衛南尋俯下身子親他的額頭,那柔軟的唇瓣一直順着他的鼻梁往下滑,柔風忽至,幾只飛鳥在樹枝上叽喳,蘇揚舲聽着耳邊傳來的各種聲音,勾着衛南尋的兩臂有些發抖。

衛南尋的呼吸發燙。

燙在他的眼睛上,鼻尖上,面頰上,耳垂上……

衛南尋的手輕輕握住他的腰肢,他低頭去親他的眼皮,親他的臉頰,親他的耳垂,氣息缱绻撩過。

他的唇瓣落在他的唇瓣上,樹影斜疏斑駁。

他的白色衫衣與紫色的朝服在樹影下相互交纏,二人身子相貼,在牆壁上投下一抹情意綿綿的魅影。

衆口铄金如何?積毀銷骨又如何?他已有明媒正娶的夫人,便是天下所有人都要來脅迫,他也不會妥協半分。

“我不會娶她的。”蘇揚舲捧起衛南尋的臉,深情凝視。

衛南尋找到他的手掌,覆蓋上去,拉到自己的唇邊,輕輕親了親,擡眸:“你想過沒有,為何皇上會突然提起你和陳亭畔的婚約之事?”

“他想讓陳亭畔約着我,管束我。”

“還有呢?”

蘇揚舲思忖一會,眸中閃過絲絲驚異,道:“将我與陳家聯姻,為我鋪路?”

“我猜,你父皇大約想立你為儲。”他為他撩起一縷發絲,繞過耳後。

蘇揚舲難以置信的搖搖頭,“怎麽可能?為何會是我?明明我二哥是衆人口中的賢王,怎麽可能是我……”

衛南尋握着他腰肢的手掌微微用力,将人往自己懷裏帶,笑:“也有另一種可能,有人希望看到你成為衆矢之的。”

深邃的面容上笑意浮動。

他将自己的唇瓣貼在蘇揚舲的唇瓣上,慢慢磨/蹭,“當然,這樣做的結果還有最後一種可能。”

“什麽?”蘇揚舲不自覺開口。

巧舌趁機滑入。

“讓我生氣,怨恨你……”

他的手扣在蘇揚舲的後頸上,一邊攻城略地一邊不忘說話。

一開始蘇揚舲只是想情深所致,淺嘗即止,哪知卻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他親的雙腿發軟,險些招架不住,又聽見他如此說,便忍不住用手推了推衛南尋。

衛南尋哪肯退讓,只覺得在陽光下懷裏的人軟的像一捧白雪,好親又好美,他修長的手指覆上蘇揚舲的玉冠,輕輕一扯,便将發簪和玉冠扯了下來。

柔軟而順滑的發絲紛紛垂落。

在風中肆意的飛揚。

“可惜他算錯了。”衛南尋手指順着發絲揉挫,唇瓣分開,又貼在他的耳邊:“正好以後不用在出門了,不如就讓我好好履行夫人的本份,好不好?”

蘇揚舲驚恐的睜着眼睛,看向衛南尋,嘴裏不住的重複嘟囔:“夫人?”

“夫人。”衛南尋手指順着他的紫色朝服撫向脊骨,一節一節向下滑。

“成婚許久,舲兒與我還未圓房,落進別人耳中還以為是我這個夫人不中用,侍候不好夫君。”

“今夜我們圓房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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