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位先生要拍照麽？
下午一點半，唐沫頂着大太陽在路邊等車。這條路上半年剛翻建過，行道樹還小，一點樹蔭都沒有。
她用手扇着風着急看着熱浪滾滾的馬路，怎麽還不來！拿手機準備查一下車到哪了，突然“吱”一聲剎車聲，一輛黑色三廂轎車在她面前停下。
是這輛麽？她愣了下，正要轉到前面去看車牌，貼了深色膜的車窗打開，薄涼坐在駕駛座上手搭着方向盤側頭看她。
不會吧，這麽巧？唐沫皺眉，難道薄涼他堂堂一總經理還接順風車的單子？
想着舉起手機對他一晃：“順風車？”
薄涼遲疑了下，點頭：“嗯，上車。”
唐沫将他的遲疑理解成“無聊出來接個單子結果遇上熟人的尴尬”，心中感慨着有錢人的思維果然不一樣，然後搖頭：“額，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我不坐了，再見！”說完轉身就走，不想和他有牽扯。
剛邁開步子，薄涼的聲音從車裏傳出來：“确定不上車，你不是趕時間麽？”
唐沫身子一僵，低頭看了眼手表，如果重新等車兩點之前肯定沒辦法趕到……
頓了頓，薄涼又說：“那我走了。”
話音落，唐沫聽見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一着急直接轉身攔他：“等等！”
就當他是普通的順風車司機好了，有什麽大不了！
薄涼一腳剎車停下，皺了下眉：“注意安全。”
唐沫吐吐舌頭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發現座位前有一雙鞋，女式高跟鞋。抿了下唇什麽都沒說，眼觀鼻鼻觀心低頭系安全帶。
兩相沉默片刻，薄涼開口，聲音依舊很好聽：“去哪？”
“啊？”唐沫一愣，剛想說你接單的時候沒看麽，擡起頭發現他正看着自己，沒來由有點緊張，吞了口口水別開眼睛，“去唯愛攝影工作室，中山路那裏。”
薄涼“嗯”了聲，松剎車踩油門車子平穩起步。
車上沒開音響，兩人也都不說話，只剩冷氣呼呼吹出的聲音。唐沫坐着有點局促，目光四處飄，最後落在方向盤上的車牌标志上，愣住。
咦，記得接單的是黑色現代啊，怎麽變成大衆了？
遲疑了下拿手機準備确認，還沒解鎖一個電話進來，陌生號碼，接起就聽電話那頭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小姐，你人在哪呢，我趕時間啊！”
唐沫眨眨眼，再眨眨眼，扭頭看向開車的薄涼，嘴張得老大，過了好久才回過一口氣：“啊不好意思，我好像上錯車了……”
“……”
“對不起啊對不起，”聽對方沉默，唐沫趕緊道歉，“那什麽，我給你付一個起步價然後五星好評行不行？”其實對方遲來這麽久，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反駁過去，但她現在實在沒心情和他糾纏。
對方估計真的趕時間，她一說也就沒再多言，挂了電話唐沫趕緊打開APP付錢并點評，點完贊提交的時候扭頭盯着薄涼，“薄總，剛才我問你是不是順風車的時候你為什麽要點頭？”
薄涼應該從那通電話聽明白發生了什麽，手指輕敲着方向盤看她一眼，抿了下唇：“我以為你問我能不能搭順風車……”
唐沫呆了呆，所以他剛才的遲疑是因為不好意思拒絕她？
好想跳車！
***
中山路離唐沫家有點遠，平時不急的時候她都是坐地鐵輾轉過去，大概要花一個小時左右，今天客人臨時改時間提早到了，她只能火急火燎叫了順風車，誰知道會遇上這麽個烏龍……
捂着手機縮在座椅上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裝啞巴，只是車上太安靜讓她有點抓狂。一般人開車不都會聽點音樂廣播之類的？
靜默了好一會，在某個路口等紅燈時薄涼轉頭對她說：“今晚有空麽，請你吃飯。”
“哈？”唐沫一下沒反應過來擡頭傻乎乎看着他。
“我欠你一次道歉。”
唐沫眨眨眼，這都過去一個多禮拜了怎麽還記着啊……那天不是當面就拒絕過了麽？她咂了咂嘴，有錢人是不是都有請人吃飯的愛好？
深吸口氣，擺出微笑：“薄總太客氣了，道歉你已經說過，我也接受了，所以吃飯真的不用了。”
紅燈跳綠燈，薄涼挂擋起步，車子加速時他緩緩說：“那天你受委屈了，無緣無故被冤枉一定不好受。所以我覺得一句道歉不夠。”
唐沫心頭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升起，她想側頭去看他但又不大好意思，擡手抓抓頭發：“其實，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真的。”
薄涼似乎嘆了口氣，但她沒回頭，盯着窗外心情挺複雜。
車裏又恢複到令人尴尬的靜默狀态，但這一次誰都沒打算打破它。
他們就這樣一路無話到了工作室所在的大樓前，唐沫道了聲謝趕緊下車，抱着背包隔窗對他揮揮手，然後逃命似的跑進樓。
薄涼目送她進去後調轉車頭開走了。
***
唐沫挺着脊背直到進了電梯才重重舒口氣，用力抱緊手裏的背包，突然笑起來。
薄涼估計也挺郁悶的，人一大帥哥幾次三番約她吃飯她居然不肯賞臉，出息大發了。
電梯“叮”一聲停下，電梯門一打開唐沫就聽見一個小孩哭嚎的聲音，瞬間頭皮一緊。
今天是要拍一組百日寫真，之前聽說家長比較難搞，現在聽小孩的哭聲，果然是親生的。
抓了抓頭發硬着頭皮走進去，她讨厭小孩，要不是拍孩子會多給她一百塊錢辛苦費她才不接這種吃力不讨好的活。
拍孩子什麽的，最累了。
做好了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她扯起笑臉走過去：“我來啦，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遲到兩分鐘。”
在媽媽懷裏的小孩聽到陌生的聲音突然止住哭聲，探頭看她一眼，嘴一扁繼續哭。
唐沫在心裏嘆口氣，希望半天能搞定吧，不然晚上的課又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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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先生要拍照麽？”
唐沫進去沒多久，薄涼出現在工作室前廳。
白色短袖襯衫搭配黑色西褲，雙手插在褲兜裏往那一站，看得原本下午犯困的接待小妹精神為之一振。
薄涼四下看一圈，點頭：“嗯。”
“先生是想拍什麽類型的，寫真？婚紗照？還是證件照？”接待小妹笑得像朵花，特別熱情。
“有樣片麽？”
“有，您裏邊請，我給您拿。”接待小妹引他到旁邊休息區，轉身跑開，跑兩步又折回來，不好意思的笑着：“先生，您還沒說要拍什麽類型的。”
薄涼在沙發上坐下來，微微仰頭看她，眨了下眼：“都拿來看看吧。”
接待小妹被電得暈暈乎乎跑開，很快抱回來一摞樣片相冊在他面前桌子上一字排開：“來，您看看。”
薄涼随意抓起一本漫無目的翻了翻，開口：“你們這裏是不是有個叫唐沫的員工？”
“嗯，她是我們這裏的編外攝影師。”
“編外？”薄涼擡眸。
接待小妹被美色所惑，開始爆唐沫的老底：“聽老板說她不肯簽合同，工資日結，可大牌了！不過技術好，回頭客很多，都點名找她拍，所以老板把她當招財貓一樣供着。”
對于“招財貓”的說法，薄涼扯了下嘴角，雖看着手裏的相冊但視線是虛的，默了片刻，他問：“我也想找她拍，她今天有時間麽？”
“咦？”接待小妹瞪大眼睛看着他，“您是不是認識沫沫姐啊？”
薄涼目光一頓，轉向她：“何以見得？”
接待小妹得意的笑：“沫沫姐進來沒多久你就來了，一來就打聽她，對她有意思想追她吧？”
薄涼擡手摸摸鼻子，他有一來就打聽麽，不是做了很多無聊的事才開的口，不然他何必坐在這裏？
疑惑歸疑惑，但他表情不變搖頭：“我對她沒意思，不想追她。”
“真的？”
薄涼将手中相冊往桌上一丢，靠進沙發：“我要拍證件照，幫我預約唐沫。”
“……好的，您稍等我去找沫沫姐。”接待小妹轉身走開，嘴裏嘀咕着：“還說沒意思，傻子都看得出來！”
薄涼無奈撇撇嘴，他對唐沫真沒那種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