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穎兒:展信佳,近日與蠻族人打了一場,陀舍小兒太不經打,只是吓了幾下便繳械投降,也不知他的大漢若是知道了,會不會把他軍法處置。邊疆如今還是早春氣溫,遙想京城早春的時候,正是你我第一次見面,一晃半年,命運真是巧妙……今日未曾見你,有點想你了。”
“穎兒:展信悅,今天城中舉行谷神節,百姓都頭戴谷穗出來活動,城中還有‘谷車’載着谷神像迅游,熱鬧極了,真想讓你看看這樣的場景。谷神節上的點心都是用谷物做出來的,味道很是不錯,只可惜這制作方法據說是不傳之秘,我沒能得到食譜……今日見到你的回信,仿佛看到你在我眼前對着我笑,心情着實愉悅。”
“穎兒,展信樂,昨天讀信的時候被胡言給看見了,他居然取笑我二十多歲的人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當我不知道他是嫉妒我是有媳婦兒的人嗎!還和我說什麽都是莫窮前路無紅顏的可憐人……誰跟他一樣是可憐人。穎兒,遇到你,當屬簡越今生第一幸事。”
“……”
岑穎坐在窗前,細細讀着簡越寄給自己的信,心中不禁泛甜,嘴角也不知何時挂起了笑意。
梅枝見狀已是見怪不怪了,只要小姐一提到和簡少将軍相關的事情,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
簡少将軍對小姐真好。
梅枝不禁羨慕的想道。
将簡越的信來來回回讀了好幾遍後,岑穎認真的疊好收進床裏的黃花梨小木箱中——裏面全是些書信,還有簡越送給她的兩本食譜。
“梅枝,研墨。”将梅枝打發過去,岑穎站起身來走到案前。
剛提起筆,就見梅枝探頭想要看看自己在寫什麽,忙羞着臉推了她一把嗔怒:“墨研好了就出去,還在這做什麽?”
“小姐你這叫用完就扔!”梅枝抗議道。
“我就扔!”岑穎瞪了她一眼,梅枝吐了吐舌頭跑了。
她這才重新拿起筆,想了想寫道:
“……近日邊疆可還安寧,家中的蓮蓬全熟了,比你上次帶我去看的那裏好看多了,我這幾天給家裏做了銀耳蓮子粥,爹娘都說味道不錯,等你回來了,我也做給你吃……沒事不要那麽頻繁的給我寫信啦,一個大将軍天天就知道寫信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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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銀耳蓮子羹,不僅岑穎的爹娘嘗到了,就連簡越的爹娘,也在清王妃的囑咐下,第一次吃到了他們未來兒媳婦的手藝。
岑穎本來對還沒有成親就給未來公公婆婆做菜這件事感到羞澀不已,于是打起萬二分的精力去對待這份菜肴,硬是将一道普普通通的銀耳蓮子羹,做成了滿漢全席的氣勢,用梅枝的話來說,她家小姐對待這道菜,就只差沐浴更衣了。
連去廣安市禮佛都沒這麽虔誠認真過。
對此,不僅是清王爺,就連一向溫婉大方的清王妃也忍不住吃起味來。
寫到這,岑穎轉念又有些不舍,便添了一句:“兩天寫一封就行了。”
寫完她又覺得這樣太過矯情,忙塗了重新寫道:“你自己看着寫,別寫太多……也別讓你爹娘着急。”
“我……也有點想你。”
只是三言兩語,岑穎的臉上已經禁不住燒了起來。
“這家夥是怎麽做到能寫出那麽肉麻的話來的……”她一邊将信折好,一邊小聲嘀咕着。
将信交給下人,囑咐他們盡早寄出去,岑穎美滋滋的又把簡越寫給自己的信讀了一遍。
“誰要和你去邊境……那麽冷,也不知道有沒有多穿幾件衣服,要是得了風寒我可不管。”
“谷神節?用谷物做的點心……聽起來感覺不錯,要不然讓他多嘗幾個回來給我說說味道?”
“誰是你媳婦兒,我還沒嫁給你呢,不知羞!”
“……”
岑穎嘴中念叨着,時而擔憂時而羞赧,仿佛在與簡越對話一般。
這裏面,是對簡越的思念,更是對未來的期待。
“小姐,您快點啊!”
荷香聽着外面喧鬧的聲音,焦急的催着。
“馬上!”岑穎又試了一件翠青色的長裙,終于是不甚滿意的推開了門。
“荷香,你說我這件衣服是不是太素了點啊。”岑穎低頭瞅着身上的長裙,猶豫道。
“小姐,您長得這麽好看,穿什麽都好看的。”荷香無奈道,“而且少将軍想見的是您,又不是您的衣服,您再試下去,恐怕就見不到少将軍了。”
岑穎一拍腦袋:“現在什麽時辰了?”
“剛過卯時。”
“糟了!”
岑穎臉色一變,簡越的定遠軍好像就是辰時進京。
她再也顧不得收拾,拎着裙子便要向城東跑去。
緊趕慢趕,岑穎終于在一片整齊的馬步聲中趕到了城東,她站在人群裏,擡頭仰望着馬背上穿着銀色盔甲挺腰直視前方的簡越,心中甜的宛如吃了蜜糖一般。
耳邊時不時傳來百姓們對定遠軍的贊嘆,誇贊他們的紀律嚴謹以及戰功赫赫,但更多的,是對簡越的感慨。
二十二歲封将,無論簡越走到哪裏,都能成為別人口中的談資,他們孜孜不倦的說着簡少将軍的故事,少女以他為擇取夫君的衡量标準,少年以他為精忠報國的榜樣,就連已過二十二歲仍未成家,在他們看來也不過是因為少将軍心系邊疆,無心家事罷了。
岑穎聽在耳朵裏,有一種與共榮焉的驕傲。
簡越騎着馬,似乎感受到了什麽,轉頭朝着這邊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頓時刺激得那些懷春少女們激動的做西子捧心狀。
“少将軍是不是在看我!”
“才不是,明明是在看我好嗎!”
“你們啊,能不能再眼瞎一點,明明是在看我好不好?”
當事人岑穎聽着身邊幾位姑娘的争執,不禁抽了抽嘴巴。
她憤憤的瞪了一眼已經騎馬走遠了的簡越,氣呼呼的就要回家。
就知道招蜂惹蝶!
氣死她了。
岑穎滿懷歡喜的出了門,滿懷醋意的回了家,直把跟着她跑出去的荷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
梅枝見狀,忙上前安慰道:“小姐,您就別氣了,等一下少将軍肯定就來王府看小姐,若是讓他看到您繃着臉,只怕心中也會擔心吧。”
岑穎聽罷,鼓了鼓嘴,但還是不再生氣了。
誰知盼星星盼月亮,直到夜幕降臨,月亮升起,簡越也沒來王府。
荷香看着使勁的扯着手中的芹菜的小姐,顫抖的道:“小姐,這麽多芹菜,夠了……”
一個晚上,小姐收拾好的芹菜,足足将她的膝蓋給淹沒。
陶伯和膳房中的其他廚師看到岑穎這個樣子,想勸又不敢勸,只能膽戰心驚的站在一旁,悄悄的将膳房中還沒有被禍害的食材轉移了出去。
對于荷香的制止,岑穎充耳不聞,她惡狠狠的揪着菜葉,仿佛是要将肚子裏的氣全部發洩在芹菜身上。
荷香咽了口唾沫,對陶伯投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既然小姐想要揪菜葉玩,就讓她揪吧。
總比去揪少将軍的頭發好。
許是終于揪累了,岑穎放下手中的芹菜,面帶歉意的對陶伯道:“抱歉了陶伯,給您添麻煩了。”
陶伯受寵若驚,忙擺手慈愛道:“不麻煩不麻煩,小姐若是心情不好,歡迎随時來膳房揪菜玩啊。”
那樂呵呵的模樣,仿佛之前像荷香求助的不是他一樣。
饒是岑穎脾氣再大,也被這句話弄得不好意思,聞言讪笑道:“這些芹菜我明日讓人送去清王府下面的善堂裏面……”
說完這句話,她再也沒臉面對這麽多的芹菜,一溜煙便跑了個沒影。
第二天,簡越還是沒有出現。
就連清王爺,也在早晨吃飯的時候,被皇宮中的人給叫了去,回來以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還時不時的瞥岑穎兩眼,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岑穎被爹爹看的莫名其妙,可她問爹爹到底為什麽看着自己的時候,清王爺又矢口否認,就是不承認自己在看她。
到了下午,岑穎終于明白過來爹爹到底是想說什麽。
“聖旨到——”
皇宮中的大內總管王公公捧着聖旨,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
清王爺對着岑穎不舍的嘆了口氣,這才擺出一張笑臉迎上去:“這不是王公公麽,怎麽有空來我這清王府了。”
“還不是給皇上辦事。”王公公揚了揚手中的聖旨,拉着聲音道:“長歡郡主岑穎接旨——”
我?
岑穎一頭霧水的指了指自己,見王公公點了點頭,這才帶着滿肚子的疑惑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茲聞清王嫡長女,長歡郡主岑穎,樂天達觀,古靈精怪,品貌上佳,太後躬聞之甚悅,茲特以指婚定遠将軍簡望津,責令有司擇日完婚,欽此。”
王公公尖細的嗓音将聖旨讀了一遍,合上聖旨笑道:“郡主大人,接旨吧。”
岑穎接過聖旨,不可置信的打開又讀了一遍,這才終于相信,皇叔這份聖旨,是給自己和簡越賜婚。
她想起清王爺這一整天複雜的表情,猛地回頭看去,果然,與正偷偷觀察閨女的清王爺撞了個正着!
見被抓住了,清王爺幹笑着湊過來:“穎兒,你可滿意這份聖旨?”
岑穎不說話,眉眼間的雀躍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住。
滿意,她怎會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