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身在江湖

腳步虛浮的顧立夏,才回到公司包下的偏廳,便被陳沛雲接過去。她将顧立夏扶到酒店大堂,一早守候在門外的周庭宇,立即向她招手。

回到他們居住的小區,周庭宇把顧立夏背上樓,迅速給她沖了一杯蜂蜜水。顧立夏喝完,和衣倒到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10點,神清氣爽的顧立夏爬起來,給餘雯打電話請假。

腳上的傷經過一夜之後,沒見好轉,反而腫得更高。顧立夏簡單收拾了一下,去隔壁敲門叫周庭宇起床。臭着一張俊臉的周庭宇,很不情願地問她:“有事?”

顧立夏忍着腳痛,用眼神剜了他一下,回到:“沒事找你幹球!”

臉拉得死長地周庭宇,磨磨蹭蹭地去洗漱完畢,跟她一起下樓。

“泰安路司馬巷”上了車,她臉色不怎麽好的說道。

周庭宇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啓動車子。

泰安路,距離瑞鑫地産所在的銀湖路,約20公裏的路程,屬長河區管轄,是H市有名的古建築文化保護一條街,也是H市一處久負盛名的旅游景點。

“許安然昨天是故意去撞你的。”車開出去老遠,周庭宇把一盒雲南白藥氣霧劑遞給她,開口打破沉默。昨天晚上接她回來,他才發現她的腳已經淤血。

“猜出來了,他的目标是奪回瑞鑫,我的身份應該還沒暴露,最多他只知道我是林禮松的二奶。”顧立夏瞟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她不想把昨晚,許安然試探自己的事告訴他。

“你知道的東西還挺多,他們派來跟蹤你的人,暫時還沒發現,老板身後的神秘賭手是你。為了你的人身安全,希望你最好能馬上從公司離職。”周庭宇眼神直視着前方,神色如常。

顧立夏扭頭看他,臉上有一絲疑惑,“他們?”

“另外一個是老板的日常保镖沈天。”周庭宇很快解了她的疑惑。

“沈天知道我的身份,他跟過一次車的,這次他打算玩什麽把戲?不過既然你們要求了,我盡量配合。”顧立夏脫掉鞋子,輕輕的活動了一下,随即痛到發出絲絲的抽氣聲。

“好吧,你要快點做決定。”

語畢兩人都不再說話,車子在沉默中一路向前行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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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在巷口下車,你晚上再過來接我。”到了泰安路,顧立夏拿好東西

吩咐道。

“好。”周庭宇應了一聲,将車穩穩的停到司馬巷巷口的路邊。

下車等了一會,居然沒個認識的人路過。顧立夏認命的嘆了口氣,小心的踏過騎樓下濕滑的地面,慢慢往巷子中部的一處宅子跳去。這一帶的宅子全是舊民房,布局基本都是H市,舊時民房常用的一院兩廳一井式。

所謂一院兩廳一井,就是一個門廳、一個小院、一個正廳、一個天井,一般這樣布局的房子都呈方形,小院的位置通常按房主的喜好來定。整個戶型走向是大門一開,直接進入了門廳之後是采光天井,穿過天井,就到了整個建築中最重要的正廳。至于飯廳、卧房、廚房、廁所、按使用功能安排在天井兩側。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顧立夏總算到了大門前。疲累至極的她,一屁股坐到高高的門檻上,站都站不起來。等歇夠了,她扶着角門站起來,使勁推開虛掩着的厚重木門,“陳伯!我來了。”顧立夏邊往裏跳,邊有氣無力的喊道。

房主陳伯不知去了哪裏,門都忘了鎖。“也不怕招了賊!”她嘀咕一聲,拐進左邊去放雜物的房間,探了探裏面沒人,“陳伯!”又喊了兩聲,仍舊沒聽到任何動靜。她索性轉身,往右邊小院後面的門廊跳去,那裏擺放了一張紅木的茶桌,和四張椅子。平常的時候,陳伯會在這裏喝茶或打麻将。

脫下鞋子,顧立夏發現扭傷的右腳,已經腫的跟漢堡似的了。她拿出周庭宇給她買的藥,拆開包裝盒,然後對着腫脹的地方噴了噴,筋疲力盡的她,無力的癱到茶椅上。

“妹妹仔,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不知何時回來的陳伯,手裏拎了條魚去往廚房,路過門廊,看見顧立夏随即問道。

“腳傷了,今天請假。”一聽到陳伯的聲音,顧立夏馬上挺直了背坐起來,無精打采的答道。

“是不是昨天早上,吃我請的早茶,吃多了摔的喲?都跟你說了,不要贏老人家的錢啦,你不聽這下吃虧了吧。”陳伯看她臉色不對,幹脆也進了門廊,在她身邊的茶椅上坐下。

“那你下次,別找我陪你打大字牌,我今天早上讓車撞了,你的早茶我一口沒吃着。”顧立夏悶悶不樂的睨了他一眼。

“妹妹仔,你傷的要緊不?我房裏有上好的跌打酒,你等等,我去拿來給你擦。”陳伯一聽她早上被車撞了,丢下剛買的魚,快步穿過天井,去對面他的卧房取藥。

“不妨事的,陳伯……”顧立夏在他身後急急喊道。

“怎麽不妨事啊,明天你一出門,大家都知道我陳伯的徒弟受傷了,以後誰還找我學拳哦。”陳伯搬出理由說服她。

“我不受傷,也沒人找你學啊!”顧立夏忍俊不禁的低聲回了一句。

陳伯聽不清她說什麽,只好大聲的問:“妹妹仔你說什麽?”

顧立夏止住笑,伸長脖子回到:“沒事!你找到藥酒沒啊?”

“來了!來了!”

陳伯不知道從他的,哪個寶貝箱子裏,翻了一瓶瓶身黝黑的藥酒來。他讓顧立夏把腳慢慢伸直,接着警告她,擦藥酒的時候疼了不許喊。

顧立夏忍着笑,乖乖照做。只見他把藥酒倒在掌心,一直搓到雙掌通紅,才對着顧立夏腫脹的腳裸按去,由于的力道剛剛好,腳裸上的痛楚,都處在她能承受的範圍之內,因此她真的哼都沒哼一下。如此反複折騰了幾次,陳伯才大功告成的,收起他的寶貝藥酒,拎着魚去了廚房。

不知是陳伯那寶貝藥酒起了效,還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顧立夏發了會呆,竟覺得腳好像不那麽痛了。聽着陳伯在廚房弄出的,叮叮當當的聲響,她心中一暖,瞬間濕了眼眶。

陳伯70歲上下的年紀,已經退休多年。是個滿臉正氣,又很好相處的老頑童。按年紀,顧立夏應該喊他陳阿公,可陳伯說,那樣一喊就把他喊老了,還是陳伯聽着順耳。他的兩個兒子都在國外定居,只有女兒一家留在H市,由于老伴早早過世,他又嫌女兒老是管着他,不管不顧的,自己住回老房頤養天年。

8年前,顧立夏第一次逃跑,被保镖打傷,就是讓他給救的。雖然後來,還是被抓了回去,但顧立夏對他肯出手相助的舉動,依然非常感激。前後不知逃了多少次,被打傷了多少次,她才死了心選擇放棄。

妥協之後,她漸漸争取到一些自由,這才跟陳伯慢慢熟識。那時她還不知道,陳伯退休前,是位功績顯赫的特警,單純的以為他只是一個,喜歡練武愛打牌的老人家。往後幾年,随着來往頻繁,陳伯教了她很多防身格鬥的技能,和一些為人處事的方法。當然前提就是,必須陪他打麻将,一來一往兩人的感情,也跟祖孫似的深厚起來。

“妹妹仔,你快點洗手,過來陪老人家吃午飯了。”沒隔多久,陳伯就在飯廳裏大喊。

“來

了。”顧立夏收了思緒,跳到門廳那,下了大門的橫闩,才轉身往飯廳跳去。

一早上沒吃東西,顧立夏也不覺得餓。只随便扒了幾口飯,她就推說吃飽了。陳伯見她不吃,就問她是不是菜不好吃,還問她怎麽撞着的,。沒等她回話,又問她是被男的撞還是女的撞……?一頓飯,陳伯都在絮絮叨叨的,問個沒完。她聽着聽着,想到家鄉的父母,又想到昨天早上的事,一時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妹妹仔,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吃飽了的陳伯,一看她臉色不對,馬上關心的問道。

“沒事,遇到了點小麻煩。記得我以前跟你說的,那個好賭的人不?他最近賭的越來越頻繁了,我怕有天我失手的話,會被他的舊仇家清算。”心事重重的顧立夏,緩緩開口。

“舊仇家?妹妹仔,你想要全身而退,恐怕有點難咯!”陳伯剔着牙,開始沉思起來。

顧立夏趴到飯桌上,有些賭氣的把手裏的牙簽掰折,“就算難于登天我也得試試,再過這樣被囚禁的日子,我寧願魚死網破!”

“呸呸呸!大中午的沒句好話。妹妹仔,我們習武之人,講究的是一個義字。那人對你不仁不義,你無需忍氣吞聲,陳伯我還能打,他要再敢上這找你麻煩,我幫你打跑他!”陳伯揮舞着手裏的牙簽,擺了個起勢的動作。

“謝謝你了陳伯!”聽了他的話,顧立夏忍不住撲哧一笑,“對了你幫我問問你外孫,有沒有可以避過賭場探測儀的,衛星定位器。我眼睛被蒙住,不知道賭場用的是什麽系統,自己搞不定。”

“他最近接的案子,好像就跟賭場有關,一會我給他打電話問問。對了跟在你身邊的那小子招了沒?”陳伯彈了彈桌子,忽然眉開眼笑的問道。

“招了,他的道行可沒您高。”他的笑讓顧立夏覺得不對勁,又想不出到底哪裏不對勁。

陳伯笑夠了,站起來準備收拾桌子,“晚飯能在這邊吃不?”

“我腳疼,想吃酸甜豬蹄。”顧立夏笑嘻嘻的擡起扭傷的腳,一副撒嬌的樣子。

“可我剛才買了黃花魚!”陳伯的樣子似乎很不甘願。

顧立夏撇撇嘴,“叫劉媽一起做了呗,我今晚陪你找四嬸她們打麻将,贏一星期早茶錢怎樣?”

“此話當真?”陳伯一聽到麻将,頓時兩眼放光。

“我們習

武之人,講究的是一個信字!”心情轉好的顧立夏,調皮的學着他往常的樣子,比劃了一式白鶴亮翅。

“又調皮!。”

陳伯搖搖頭,開始收拾桌子,嘴角微揚的顧立夏,跳到緊挨着飯廳的樓梯口,扶着扶手上樓休息。

全身而退,全身而退……,顧立夏一回到陳伯給自己準備的客房,就四仰八叉的躺到床上,愣愣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發呆。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陳伯的那一句全身而退。可是要怎樣才能全身而退?難道真的要靠周庭宇,他們那幫不靠譜的刑警?

前天晚上提出的條件,周庭宇還沒給出滿意的答複。就算答複了,最後案子一結,人家只要說口說無憑,她想找地哭,都找不着。但是目前的情況,似乎由不得她有更多的想法。

正想得入神,背包裏的手機,傳來一聲接收短信的提示音,她坐起來拿出手機,上面只有一行簡短的字:明晚8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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