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錯亂颠倒（1）

她蜷縮着抱緊雙腿，盯着窗的方向眼神空洞。玉知穹之前給她的那個挂墜捏在手裏，像救命稻草。身子時不時還會顫栗，看起來任何一丁點響動都能将她吓得跳起。

但是四周沒有任何動靜，只有客廳電視的聲音隔着門板傳進來，嗡嗡嗡聽不清在說什麽。她的注意被那嗡嗡聲吸引，下意識凝神去聽，似乎只要聲音再大一點就能聽見講的內容。她突然有些急躁，為什麽聽不清？！

有什麽強迫她去聽，她轉身将耳朵貼在門板上，用力聽，可越想聽清耳中嗡鳴聲越大，最後那聲音大得仿佛有一萬只吹風機同時在耳邊轉動。她擡手抓着腦袋，刺痛從腦中一下一下往外鑽，頭仿佛要炸開，耳中嗡鳴已經超過她所能承受的極限，她抱着腦袋向後一下下撞門板，以痛止痛的方式根本沒用，她撞得越重頭越疼！

程夢被她撞門的聲音引來，在外頭拍門，“姜離你在做什麽？”

她沒有聽見程夢的聲音，無法自抑的繼續撞頭。

程夢更加着急，在外面喊：“姜離你別吓我，快開門啊，出什麽事了？！”

就在這時耳中嗡鳴突然停了，那個瞬間姜離以為自己聾了，周圍靜得像成了真空。她停下撞門的動作，呆住，直到程夢的喊聲再次隔着門板傳進來。

頭疼稍減，她放下捂着腦袋的手，發現雙手沾滿了血，淋漓刺目。吓得差點尖叫，卻在一晃眼間血消失了，她盯着自己的手心幾近崩潰。

程夢在外面已經開始撞門，“姜離你別怕，我這就進來救你！”

喘着粗氣盯着雙手看了會，她反手抓住門把借力站起，腿腳還在抖，她只能依靠手的力量将自己拉起來。過程中手腕扭動把門打開了，程夢恰好撞上來，徑直将她撞得夾在門和牆之間，門板擠壓她的後背，她覺得脊椎要斷了。

程夢沖進房中卻沒看到姜離，就這麽愣在門口。

姜離擡腳将壓着她的門一腳踹開，揉着生疼的後背轉過身，一步還沒走，就覺得渾身疼，不過頭倒是好多了。

程夢聽動靜轉頭，驚訝的瞪大眼睛，“你在門背後做什麽？”

姜離揉着脖子走到床邊成大字型倒在床上，反作用力讓她渾身又散架一次。臉埋在被子上，悶聲悶氣開口：“我給你開門……”

“啊……”程夢頓時心虛起來，兩眼左右飄了幾下，又落回姜離背上，糾結了一會，還是問道：“你剛才在做什麽？”

姜離沒有回答，反手一下下敲着背，敲了好一會才停下來，有些艱難的翻身坐起，盤腿看着程夢，“我……好像不大對勁……”

“不大對勁？”程夢一臉不明白。

姜離遲疑着還是将剛才的經歷說了。聽完她的話，程夢一屁股坐到她床上，甩掉拖鞋也盤起腿，伸出兩手搭在她肩頭，一本正經看着她道：“你應該是受了驚吓，這樣的情況在我們老家只要找個神婆喊喊魂就好了！”說着鄭重一點頭，承諾她，“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幫你請神婆去！”

姜離哭笑不得，這世上哪有不是裝神弄鬼的神婆啊！擡手将程夢搭在她肩頭的手拉開，“神婆就不用了，不過我頭疼，你有止疼藥麽？”

最後，姜離吃了一片布洛芬緩釋片，在程夢的灼灼目光下閉上眼裝睡。

程夢在她床頭站了好久才關燈出去，聽到房門“咔噠”一聲關上，緊閉的雙眼立時睜開。

房裏拉着窗簾，所以一片黑，她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擡手握住胸前挂墜，要不要去找他求助？

突生的想法很快被否定。這一切都是因他們才開始的，再去找他們只能讓事情變得更複雜，和他們這些非人類保持距離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至于那個女人……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堅定地吸氣，如果只是像這樣的驚吓，能夠吓到她一次兩次但絕不會有第三次。而且，那個女人第一次出現是在法華寺，誰知道是不是玉知穹他們一夥的？

如果真是一夥的，那一群無聊的非人類耍她一個人類，可真夠無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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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離一夜無眠，第二天卻異常清醒，甚至還有一絲興奮。就像回光返照的人，精神抖擻的等着死去。

收拾妥帖，和程夢一起沒入趕早上班的人群。在擁擠的地鐵中，她始終低頭避免去看別人的臉，她覺得按照一般套路，那張眼神怨毒的臉會冷不丁出現在人群裏。

車廂裏空氣污濁，明文規定不準飲食，但還是有人當着衆目睽睽狼吞虎咽往嘴裏塞着早餐，蔥油的氣味在密閉的空間以極快的速度散開。

程夢半側身子一手抓吊環一手抓早餐袋子，低頭用胳膊肘杵身側的姜離，湊過去低聲道：“我怎麽覺得後面那違規吃早飯的女人長得跟你很像啊……”

姜離一顆心猛地跳到嗓子眼，堵得她發不出聲音。是那個女人麽？不應該是只有她才能看得見麽，這樣光明正大出現在人群中到底想幹什麽？！

程夢頭歪過蹭她，還在說：“嘿，你看一眼嘛，真的很像！”

“我不看……”姜離終于擠出聲音，卻像生鏽的機器沙啞幹澀。

“看看嘛，她好像正在看你哦！”

姜離脊背一涼，若不是被人擠着，應該已經拔腿竄出去了。她不敢想象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匕首從背後刺來，她怎麽躲？或許應該正面應戰，也好過死得不明不白。

就在她咬咬牙準備轉身，卻聽到程夢噗嗤笑出聲，“好啦好啦，我騙你的！”

姜離一愣，騙她的？

這時，到站提醒伴着一串音樂響起，她的思緒被報站聲扯開了片刻，很快又回到這件事上。程夢說騙她的，可她怎麽會開這樣的玩笑，恰好戳中她這兩天的心魔？

程夢拿早餐的手擡起來拍她的肩，裝煎餅的袋子撞在她背上，那感覺讓她心裏發毛。

“昨天我聽你說了一下午夢話，都在說什麽和你長得很像的女人，剛才突然想起來就想吓唬吓唬你，嘿嘿，別生氣哈！”

程夢的解釋并沒有讓她釋然，反而覺得更不安。她突然很想轉頭确認一下，如果不看清楚始終如芒在背。

此時列車到站，所有人随慣性朝列車前進方向晃了下，車就停穩了。

在車門即将打開的那個瞬間，姜離抛開出門前對自己的叮囑，深吸口氣，在擁擠的人群中半側過身朝後看了一眼。

繼而低罵一句“Damn it！”轉身推開準備下車的人群沖了出去。

程夢傻在車上，愣愣看着她消失在人海中，在車門關閉的提示音響起時才反應過來要去追，但沒能沖出重圍。

她趴在已經合攏的車門上，看着車外湧動的人頭，微眯起眼，眼中神色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