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奇怪的人（1）
早上因為陶堯鬧的，姜離上班一直心神不寧，越想越覺得陶堯的行為奇怪，忍不住就和昨晚的事聯系起來，更篤定了她認為發生大事的想法。
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追根究底，一方面她不想牽扯進這些奇怪的事中，但另一方面她有一種感覺，覺得可能無論她想不想知道這些事最後都會牽扯到她，與其到時候被動還不如一開始就掌握主動權……
她正抓着頭發糾結，頭頂廣播系統突然響起音樂，研究室裏大部分人都被這響聲吓到，擡頭看向天花板上的音響口。
“這廣播系統好多年沒有出過聲了，還以為已經壞了，現在什麽情況？”她聽見有同事小聲議論。
音樂響了一陣就停了，然後有人開始說話：“全體注意，全體注意，請即刻到禮堂集中！再播報一邊，請即刻到禮堂集中！”
研究室裏一片嘩然，都在猜測到底出什麽了大事突然将所有人集中到禮堂。
姜離最讨厭人多的地方，覺得心髒一陣壓抑，有點透不過氣來。
廣播結束了卻沒有人動，大家都待在原地不願意做第一個行動的人，直到程夢站起來喊姜離：“小離，你還沒去過禮堂吧，我帶你去！”
程夢走過來拉着姜離出去，其他人也都陸續跟着出了研究室。走到外面遇上其他科室的同事相互間一問，才發現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
行政樓作為研究所的門面坐落在最中央，其餘建築呈衆星捧月之勢排布其後。他們所處的研究樓在行政樓的正後方，以天橋連接，過去是所裏的資料室。再上一層就是禮堂，平常多用于召開學術研讨會。
姜離到這裏也有半個月了，除了來報道那天去四樓人事部領了幾張表格之外，就沒再來過行政樓。程夢倒是熟門熟路，帶她穿過天橋徑直上到三樓，一出電梯就看到禮堂敞開的大門，望進去是密密麻麻的椅背。
禮堂裏燈火通明，已經有不少科室的人先他們到了，前方臺上有人拿着麥克風在指揮落座。
姜離跟着程夢進門，原想選個角落坐下，卻聽臺上那人一遍一遍重複：“遺傳科的同事到前面來，你們的位置在第一排！其他科室請随意就坐！”
一起進來的幾個同科室的同事有點詫異的相互間望了望，程夢湊到姜離耳邊嘀咕：“也不知道今天抽什麽風了，以前我們科從來都是三不管地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獎勵批評都輪不到咱！今天居然讓我們坐頭排，我預感将有好事發生！”
姜離撇撇嘴，她有預感将有她讨厭的事發生……
他們科室人很少，除了正副兩個主任之外只有十八個研究員，經常戲稱是十八羅漢。由于他們所在遺傳學領域并不專長，所以一向以來都不重視這一塊。也就這兩年譚江開始搞了這個白化病藥物的課題之後，才有了幾分存在感。不過像這樣點名要他們坐第一排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頂着其他科室富有深意的眼神，他們十八個人雄赳赳氣昂昂來到第一排，一溜坐下來，姜離剛好輪到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她心裏不由一慌，想換座又覺得有嘩衆取寵的嫌疑，只好忍着不适坐下。
程夢坐在她左手邊，此時正和另一個同事湊在一起說話。她兩手插在衣兜裏，低頭盯着工作服紐扣發愣。身後烏壓壓的已經坐了好多人，禮堂回響效果好，說話聲回蕩成一片嗡嗡聲。
臺上還拉着幕布，幕後傳來咚咚跑動的腳步聲。大概七八分鐘過後，幕布緩緩拉開，露出三張聯排會議桌，桌上擺着五個名牌。最中間是所長，所長左邊是副所長和書記，右邊的名牌上是一個沒聽過的名字——江海凝。
幕布拉開後，禮堂裏說話的聲音突然小下去，衆人都以為會議要開始了，但又等了好一會都沒見人上臺，談話聲漸漸又響起來。
姜離聽到程夢和旁邊的同事在讨論這個江海凝是何許人，聽着他們的話，她也擡眸朝臺上看了眼，不過覺得是誰都和她無關，又低下頭去接着發呆。
他們在禮堂坐了大概半小時後，所長帶着一幹領導姍姍來遲，而在那幾個領導之中站着一個很出挑的美女，長發一絲不茍挽在腦後，鐵灰的職業套裙筆挺利落，白皙的臉上略施粉黛，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嘴角盈着若有似無儀式般的笑，下巴略略揚起，渾身散發着女強人的氣息。
“哇，美女！”已經有人在小聲贊嘆。
姜離擡頭看過去，微微歪了下頭，确實挺好看。
領導們就坐，然後所長清清嗓子開始發表長篇大論。
姜離低下頭偷偷打個呵欠，繼續端正坐好表現出認真聽講的模樣。要不是坐在這麽矚目的位置，這種場合她百分百會睡着……
所長一通講話持續了有十幾分鐘，直到掌聲響起姜離才回過神，忙不疊跟着拍手，其實什麽都沒聽進去。然後就聽所長說：“接下來讓我們江副所長講幾句，大家歡迎。”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姜離木愣愣跟着拍手，看到剛才那美女打開面前的麥克風開始說話，有點沒轉過彎來，那美女什麽時候成副所長了？
“遺傳科的同事們大家好，我叫江海凝，接下來這段日子我将會和你們一起工作，希望早日攻克難關将課題完成！”
身邊同事，尤其是男同事拼了命開始鼓掌。
姜離聯系上下文腦補了一下，這個空降過來的副所長是來協助他們做課題的？怎麽有種要來搶功勞的感覺……譚江今天不在，要是他在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
接下來又是一番動員一番雄心壯志，姜離對這些都沒興趣，随大流該鼓掌時鼓掌，該點頭附和時點頭，至于他們講的是什麽，who care？
好不容易動員大會結束，一看時間已經到飯點，程夢拉着她徑直往食堂跑。每天吃飯的時候程夢總是最積極的，而她老喜歡拉着姜離，以至于姜離都有了自己是吃貨的覺悟。
打完飯剛坐下來，廣播系統今天第二次響起來，這次連鋪墊的音樂都沒有，直接喊道：“遺傳科的姜離，遺傳科的姜離，聽到廣播請速到所長辦公室，所長在等你！”
頓時，食堂所有認識姜離的人都朝她看過來，不認識姜離的問清了誰是姜離之後再朝她看過來。
姜離覺得自己此刻很像在商場中走丢的小朋友，廣播通告“某某小朋友，你的媽媽在導購臺等你”……
她坐着沒動，程夢伸手推推她，“所長找你诶，你還不快去？”
姜離擡手揉揉鼻子，“他找我做什麽啊……”
“不管找你做啥，你得去啊，不然你怎麽跟羅主任交代？”
姜離推開餐盤額頭在桌面撞了兩下，認命站起來，果然還是發生了讨厭的事！
在衆人的目光中，姜離挺直脊背走出食堂。沿原路走回行政樓，坐電梯直達頂樓。
所長辦公室在頂樓最東面，長長的走廊沒開燈，有些陰暗，走在裏面腳步聲回蕩開，空寂得可怕。
走到門口，辦公室門虛掩着，她擡手準備敲門時，聽見裏面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老吳，我這次來的目的你很清楚，我只要最出色的人，不要用那種混日子的來糊弄我。”
“我哪能糊弄你啊，遺傳科統共就二十個人，我可以保證個個都是精英！尤其是今年剛招來的那個姜離，H大學生物遺傳學博士，那可是相當的厲害！”
接着就是嘩啦啦紙頁翻動的聲音，過了一會，女人又道：“那以後她是不是歸我了？”
所長吸口氣，似乎有點猶豫，“是這樣的，她現在是小譚的助手，你也知道目前這個課題全靠小譚，這個人能不能給你，你還得跟小譚說一聲。”
“算了，譚江那愣頭青說不通，你先讓姜離過來給我看看。”
“已經讓她過來了，應該很快就到。”
姜離吸口氣，默數十個數，然後敲門。
“你看，這不是來了麽！”所長含笑說了句，然後揚聲讓她進去。
姜離推開門，一股淺淡的煙味從屋裏飄出，擡眸望進去，以為是所長在抽煙，卻看到江海凝白淨的手指之間夾着一根細長的女士煙，正姿态優雅的吐着煙圈。
她微微颔首，“所長，副所長。”
所長對她招手，“小姜快過來坐。”
姜離有些局促的走過去，江海凝擡眸睨她一眼，對着對面的單人沙發揚了下下巴，“坐那裏。”
姜離不喜歡她說話的語氣，不過沒表現出來，默默走過去坐下。她一坐下江海凝就毫不掩飾開始打量她，那雙鳳眼給她一抹熟悉感，總覺得這眼睛在哪裏見過。
姜離也不是扭捏的人，既然躲不開那就正面迎戰。她儀态端正坐着，表情淡然接受江海凝的打量，順便也打量回去。
抽完一根煙，江海凝在煙灰缸裏撚滅煙頭，往後靠近沙發，翹着二郎腿慢悠悠開口：“聽說你是H大學畢業的？”
“是。”
“在國外待了十年？”
“是。”
“國籍呢？”
“中國人。”
“為什麽要回來？”
“這是私事。”姜離緩緩眨了眨眼，“副所長還是問一些工作相關的事吧。”
“也好，”江海凝一手支着下巴對她笑，“那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今後願意跟着我幹麽？”
“我只做好我的工作，其他的不歸我管。”姜離說完，站起來轉向所長，“所長，午休時間快要結束，我還沒吃飯呢，不知是否可以先去吃個飯？”
所長一愣，然後笑着點頭，“當然，快去吧！”
“謝謝所長。”姜離再次颔首，然後轉身準備走人。
江海凝突然叫住她，“等等，我也還沒吃飯，一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