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忘了什麽（1）
“小離，副所讓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程夢剛從江海凝辦公室出來，有氣無力來找姜離。
“什麽事？”姜離有些詫異，譚江剛出去就來找她，這是算好了時間？
程夢搖頭，“我哪會知道啊，你快去吧，我還有一堆事兒得去做。”
程夢做江海凝助手才三天，整個人已經像被掏空，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活力，整天蔫搭搭像經霜的小青菜。
姜離同情的目送她走開，然後嘆口氣站起來，也不知道江海凝找她什麽事。
江海凝辦公室門永遠緊閉，若不是門上那一塊寫着“副所長辦公室”的牌子，沒人會知道裏面還坐着個人。
姜離過去敲門，門“嘎”一聲開了條縫，江海凝的聲音從門縫傳出來：“進來吧。”
她抿着唇推門進去，屋裏有淡淡薄荷煙草的味道，不好聞但也不刺鼻。
江海凝坐在辦公桌前，低頭正看着什麽。身後是窗，開了一半，有冷風灌進來，寒意瑟瑟。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她身上和頭發上，今天長發沒挽起，而是紮了個低馬尾垂在腦後，有一縷微卷的發絲落在頰邊，更顯妩媚。
她頭不擡對姜離打個手勢，“你先坐一坐。”
辦公室很小，辦公桌前只有一張待客的椅子。姜離遲疑了下，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脊背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腿上，心中有幾分忐忑。實在不清楚江海凝找她會有什麽事。
辦公室裏很安靜，只有江海凝翻動紙頁的聲音。過了一會，江海凝合上面前文件夾擡起頭來，笑容迷人：“你覺得我剛才在看什麽？”
“不知道。”姜離實話實說懶得去猜。
江海凝站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她旁邊，半坐在桌沿上笑眯眯看着她：“你，十三歲時爸媽出意外過世，十七歲考上H大學然後出國就再也沒回來過。”頓了頓，擡手将垂落的發絲別到耳後，“為什麽突然又回來了？”
十幾年沒人提過她爸媽，姜離有一瞬的晃神，然後江海凝的後半句話她沒聽見。
或許她的沉默讓江海凝覺得不快，笑臉冷下去，眯起眼睛道：“那我換個問題，你為什麽會學生物遺傳學？”
“因為……”姜離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低聲開口，“因為我爸爸就是學這個的。”
塵封多年的記憶再次清晰，她以為自己已經記不得爸媽的模樣，現在想來卻依舊鮮活……看來時間并不能洗掉一切。
“所以你真是姜銘教授的女兒？”江海凝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起伏。
姜離覺得眼眶有些濕，吸了下鼻子，閉上眼，“能不能問點別的？”她确實詫異江海凝知道她父親，但她不想讨論此事。
“OK，我們不聊這些。”江海凝輕拍了下手，轉身走回去坐下，伸手抓過桌上煙盒拿了支煙，摸打火機時對姜離揚了下手裏的煙，“介意麽？”
姜離擡眸看了眼，沒說話，但皺了下眉。
“好吧。”江海凝将煙放回煙盒，往後靠向椅背，“跟我說說你碩士畢業的那篇論文吧，你相信這世上有妖存在麽？”
“妖？”姜離心頭一緊，怎麽會突然提到妖，而且她的論文和妖有什麽關系？
“你論文中不是說對動物進行基因改造，經過幾代遺傳繁衍就能出現新的物種，你将它們稱為妖。”
“不，”姜離搖頭，“我在論文中稱之為‘monster’，是怪物，而不是妖。”她不清楚江海凝提到妖是有意還是巧合，但她還是進入戒備狀态。
“我英文不好，很抱歉。”江海凝歉然一笑，“不過既然提到了這個話題，我突然有點好奇，你對東方神話有了解麽？”
很奇怪的談話邏輯，前後根本沒有直接關聯性，似乎刻意在将話題往“妖”上面引。姜離身子向後靠着椅背，雙手抱在胸前，做出防禦姿态，但開口語氣比剛才更像閑聊：“有過了解，不過太複雜了很多弄不明白。”
“比如？”
“這還要舉例證明麽？”姜離假裝苦笑，“我怎麽覺得副所是在考我？”
“那倒沒有，純粹是閑聊，別想太多。”江海凝把玩着打火機，盯着她，“對于西方神話呢，你了解多少？”
“西方神話體系比東方的更複雜，沒有具體了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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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江外出辦事回來給姜離帶了咖啡，但發現姜離不在研究室，問了一圈，最後程夢告訴他姜離被江海凝叫走了。
他把咖啡杯往程夢桌上一放，“請你喝的。”說完氣勢洶洶走出去。
程夢倒抽口氣，拉着身邊另一個同事，“火星撞地球了，我們要不要出去躲躲？”
那同事看了眼牆上的鐘，“好，飯點到了我們吃飯去！”
然後研究室全走空了。
譚江粗暴的推開江海凝辦公室門，姜離和江海凝正在讨論東西方神話體系的差異。
姜離轉頭看到是他，吃驚地“啊”了一聲，然後就看譚江快步走過來一臉不爽對她道：“你先出去，我和副所有話要講。”
“好，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姜離一聽如獲大赦，站起來直接走人。出去後反手把門帶上，重重籲口氣。或許得找機會謝謝譚江，要不是他突然出現，她都不知道江海凝什麽時候會放她走。最讓她奇怪的是江海凝對神仙妖怪有極大的興趣，感興趣不打緊，但拉着她讨論這些就奇怪了，難道江海凝知道她認識神仙和妖怪？
感覺事情的走向越來越奇怪，看來今晚回去有必要和玉知穹說說此事了。
幾分鐘後譚江走出江海凝辦公室，姜離在門口等他。他略顯詫異皺了下眉，“你怎麽還在這裏？”
姜離微笑，“等你吃飯。”
譚江愣了愣，眼中露出一絲笑意，“走吧。”
兩人相攜往食堂走，姜離一改往日扭捏，直接開口道謝：“這幾天謝謝你。”
“謝我什麽？”
“各方面。”姜離抿嘴笑笑，懶得解釋。
譚江擡手按着後頸一邊走一邊活動脖子，微閉着眼睛道：“要是謝我的話明天過來加班。”
“嗯？”姜離轉頭看他，不明所以。
“第五批試劑最晚明天下午能完成，你明天下午過來一趟我們開始動物實驗。”
“這麽快……”姜離略感慨，剛來的時候第四批試劑動物實驗失敗，僅半個月居然第五批都出來了……
“不快了。”譚江嘆口氣擡頭看着天空眯起眼睛，手還按着脖子，“本來以為年底能開始Ⅰ期臨床實驗的，現在看來肯定來不及。”
姜離低頭看着地面，緩緩踩着步子，問：“你覺得副所對這個項目有幫助麽？”
“她啊……”譚江擡手抓抓後腦勺，“之前聽說過她，是個藥理學方面很厲害的人物，照理應該有幫助的，但總覺得跟我想象的感覺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說不上來……”譚江搖搖頭，“總覺得她的心思不在研究上。”
原來他也這麽覺得。
姜離咬了下唇，若江海凝只是為了搶功而來倒也罷了，只怕她還有什麽別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