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最近發生了多起黑幫持械鬥毆惡意傷人的事故,請市民做好防範工作……”夜絕岚讀着報紙,故意着重突出“黑幫”二字,被左嫣涼和林諾賞了兩記眼刀。

“我說,你們是不是都在低壓期、吃個午飯都能吃出葬禮的味道,怎麽了?”

“沒怎麽,你別管。”左嫣涼閉着眼帶着墨鏡,企圖掩住自己黑眼圈的尊容。

“涼小姐越是裝輕松越是心裏有鬼。”夜絕岚拖長音斜睨着看左嫣涼:“我就不信我敲不開你的嘴巴!”

“你成功過?”韓昭擡頭,眼中鄙視之意一閃二過,夜絕岚選手一擊而亡。

“好了,別鬧了。我倆作業都沒怎麽睡,現在頭痛着呢。”林諾有氣無力地說。

“我可是在數學課上直接睡着的。”左嫣涼無奈地說。

“你們還知道困啊。”夜絕岚硬是擠出衣服被震撼打擊到的樣子,

“你很欠扁。”左嫣涼放下筷子。

“不吃了嗎?”韓昭轉過臉去。

左嫣涼瞪着夜絕岚的嘴巴,度量着接下去說話會不會被他打斷的問題,一言不發。韓昭微微瞟了夜絕岚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我這不是為了調節氣氛嘛。”夜絕岚望着最終放棄說出随後離開的左嫣涼和韓昭,委屈地回望林諾,林諾溫柔地朝他笑笑,依舊是讓他心動的那副模樣。

體育課上,左嫣涼與韓昭的失蹤,又成了大家談話的熱點。大家議論八卦之時,看着微生令奮力投籃的背影不由嘆息。

“據說上次那個擁抱是因為班長大人拒絕了他之後發洩憤怒的呢。”

“要是當時是我而不是什麽宣蕭就好了。”

“那是因為宣蕭和班長大人長得有點像吧。”

“嗯……乍一看到是沒什麽,細看之下确實有些地方有點像啦。”

甚至在大家看來,連性子都莫名的有些像,可愛活潑麽。

“不過這件事讓班長大人和宣蕭鬧僵了。”

“咦?怎麽回事?”

“你沒聽說嗎?班長大人特意去找她道歉,誰知她還甩臉子給班長大人看,她算個什麽東西啊!”

“啊,怎麽甩臉子的?”

“就是班長去找她,她一直沒理她,班長就在門口等,一直等到上課鈴響她都沒有出來。”

“天哪,她拽什麽啊!班長把她當朋友,再說這件事又不是班長的錯。該不會她也是喜歡微生令的?”

“班長又帥氣又漂亮,成績好脾氣好,對我們班上同學那麽好,宣蕭能和她比嗎?要我是個男人,我絕對也喜歡班長。”

“其實宣蕭也挺可憐的,好像她母親送醫院搶救了,所以最近心情一直不是很好。”

“那個很漂亮的阿姨?她怎麽了?”

“好像是吞安眠藥自殺,我媽媽對她的印象很深。”

“她被送進你媽媽的那家醫院啦?”

“怪不得最近她一直哭喪着臉,但這也不能這麽侮辱我們班長大人啊!怎麽随随便便就遷怒呢!”

“體諒一下啦,要是你遇到這種事,沒準比她還沖呢。”

“怎麽可能,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算你聰明……啊!”

一女生尖叫:“微生令受傷了!”

殷紅的鮮血沿着他的腿流了下來。一股股不停歇,襯着白皙的皮膚更加的蒼白,血跡在他的腿上畫出了縱橫交錯的阡陌。

本在八卦的女生都小跑着擁了過去。

“沒事。”微生令捂着傷口,推開了別人的攙扶,徑自一人去了醫務室。

已經傷到了單純包紮也無法抑制流血的地步了。

“好可憐,班長大人怎麽忍心的……”之所以女生們沒有像厭惡宣蕭一樣厭惡左嫣涼,除了左嫣涼讨喜的性格外,還因為左嫣涼沒有搶走他們的微生令。韓昭雖然外表不輸微生令,只是成績平平,性格也趨向冷酷,微生令貴公子式的矜持與這樣的冷酷相比反而更得這個年齡段的女生的芳心。

然而左嫣涼卻選擇了韓昭,不得不說,愛,真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奇的東西。

你愛他,或是不愛,只有你自己能模糊地明白,同時,你又是最最糊塗最最容易受到蒙蔽的那一個。所以,太讓人迷惑,想放棄,卻又不舍得。

微生令穿過一條條雪白的長廊,走向隐藏在樹叢中的醫務室。卻在門口聽見了那個讓太心痛到了此般地步,卻還是在他心裏地位不減的女孩的聲音。不又停住了腳步。

“不在?”韓昭有些氣息不穩。

“我轉了一圈都沒人,他到底死哪去了!上次來他不在,這次他怎麽還敢玩忽職守!”左嫣涼的清冷的聲音裏透着無法掩蓋的焦急,伴随着翻找時瓶相撞擊的聲音。

“少主我看還是先把我送到教室掩人耳目再……”

“你傷得很重……對不起”左嫣涼的聲音低低的,要不是微生令耳力好,又因為疼痛的刺激思緒更為集中,恐怕這句話便不會聽到,不聽到,便也不會心痛。突然,他的腦海劃過剛剛韓昭的話——少主?

“如果不是我……啧。”左嫣涼踢了踢桌子。

“沒事的,少主,保護你是我的職責。而且這次的行動也是由于我自己的判斷失誤,與少主無關,無須自責。”

“別亂動。”左嫣涼氣呼呼地沒有辯駁:“我給你包紮。”

“不用了,肩上的傷很快就能結疤,而且……”

“而且什麽?”

“……不習慣。”

“……你不習慣?你以前都是誰幫你包紮的?還不是我!別廢話!”

“也只是一次。”韓昭按住左嫣涼的手,兩人僵持着。

“我來吧。”微生令出口道。

左嫣涼的手還在韓昭的手心裏,聽到這句話,整個人愣在了當場,僵着身子回頭看去。

微生令緩緩走過來,伴随着淡淡的威壓的,是影子的急切感。

“你怎麽會到這裏來?”左嫣涼在韓昭用手在她背上拍了拍後才驚醒過來。

“小涼,他受傷了。”

左嫣涼低下頭才看見他的淺色褲子沁出了血。微生令泛起了苦笑,恰在左嫣涼的一低一擡間,所以左嫣涼沒有看見那一抹清醒的絕望與拼命地掙紮後釋然的微笑。

你們兩個人,這是主仆而已,然而,即使你身邊無人,卻也已不再願意試着愛我。

這才是真相。

韓昭無聲地看着那個笑容,突然出聲提醒道:“小涼,手機響了。”

左嫣涼看了來電顯示後點了點頭,看了微生令一眼,只是純粹的一眼,或者只是傳遞了一種類似于“微生令這種人怎麽也會受傷”這種疑惑。門外左嫣涼的聲音很清楚地傳了進來,兩個男生相顧無言,似乎誰都忘了真正來這間醫務室的目的。

“我不會走。”左嫣涼的聲音更冷,或是和韓昭呆久了,染上了這種像是金屬撞擊的冷質感:“這裏有韓昭在,不用再派人來了,我等到13號以後再回去。”像是想到了什麽:“你難道不知道那天是什麽日子嗎?”

有一種上司向下級發號施令的違和感。

“13號……”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韓昭的眼中一下子閃現出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疼痛。眉毛微微皺起,卻讓韓昭這個雕像微微有了生氣。

定是非一般的痛苦或是恐懼,左嫣涼卻是輕描淡述。或許13號只是一個代號,一個痛苦與仇恨的導火線,也或許就是那個13號,把他與左嫣涼推向兩極。

自己張口欲問,卻無從說起。

“微生令,你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韓昭看着微生令變幻莫測的臉色神情,終于決定把他心裏最後的那點執念都拔除清楚。

微生令看着臉色雖然慘敗但仍然一臉鎮定的韓昭,心裏的火越燒越大,卻也無從發洩。

今天的天卻是格外的好,甚至于陽光下的灰塵也沒有以往那麽多,許是最近下了太多的雨。

左嫣涼是那種一旦确定了目标就會拼盡全力,哪怕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人,骨子裏的瘋狂,讓人側目。

“你的傷要到醫院裏去看看,這裏的藥水不太夠了。”韓昭簡單地為他包紮了起來。

“嗨~~昭……咦,怎麽還有一個同學在?”一個年輕男孩咋咋呼呼地走了進來,看來就是上次說的那個最近才轉進來的大學生了。

微生令失血有些多,朦胧間看着背光進來的男孩,卻覺得妖豔到了極致。

……女人?男人?

這是進來的左嫣涼挂着往常的笑臉,卻比以往更加柔和。那麽自然。她附耳對韓昭說:“夜絕岚那邊出事了。”

我們不會明白,日子的過眼雲煙;我們亦不曾好好珍惜,那些過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的心情。

化了水後兩個模糊相似的樣子,無限清晰後是迥然不同的表情。一個快樂,一個哀穆。

被歲月漸漸磨砺,被時光如風般卷起,抛落在虛無的過往與未來。

時光老人太壞。

現在的日子是我們很久很久以前日夜跂望求得來的,不曾料想到這份渴望的毒性,日子一天天被時間的車輪碾壓,在哭泣,在疼痛,在肆意地放聲尖叫裏,已設定的方向按原計劃如畫軸般在我們面前展開,我們的夢也由此被蹂躏成了粉末,或是飄蕩在空中,成了不起眼的塵埃,成為已經搖搖欲墜的風筝。

往事已不堪回首,如今仍進退兩難。萬事亂如麻。

被過往與未來擠在中間的現在,不知該如何小心地前行,才能不受傷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