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合理同居

後來,範無咎得知那考生名為謝必安,就住在隔壁客棧,家中殷實,這一次不過是來試試水,也不像他一樣抱着必定得考上榜的念頭。

難怪看上去就是個富貴閑人,他摸了摸疊得整整齊齊的披風想。

前日他遇到謝必安,兩個人一同踏青,說了一會兒子話,都覺得對方也許值得深交。謝必安見他衣衫單薄,便借了他一件外衣,只說到時候有空還了就行。

“初春尚且寒涼,馬上就要科考了,還是穿得厚實些好。”謝必安笑眯眯地給範無咎披上,動作輕巧,卻不容拒絕,“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但衣料卻是頂好的,裏面的棉布夾層更是厚實。

這衣服一定要還給謝必安,範無咎想,但是他卻也不太敢貿然去隔壁客棧找人。

富家子弟和窮書生,縱然有莫逆之交的說法,在旁人眼裏卻也不合适。而且範無咎自上次的交流後就清楚地認識到,謝必安必定能夠中舉。自己與他也許是雲泥之別。

罷了,他想,科考完後考生們都會參加鹿鳴宴,到時候找了人代為轉交就行了。

再說謝必安這一頭,他原本就對範無咎感到好奇,不單單是因為他的談吐見解,更因為他從範無咎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平時看不到的東西。

他很好奇,究竟是怎麽樣的環境才讓範無救成長成了現在這種模樣,明明出身貧寒,在面對旁人的譏諷時卻從容,沒有經歷過太多,卻有了一份格外的遠見。

這也是他為什麽當初決定與範無咎相交的原因。

他想要了解更多。

至于那件衣物,不過是因為當初見範無咎打寒顫。再想到科考時,兩個人都得獨自在寒冷的房間內熬上三天三夜,他有錢打點,但範無咎沒那個能力。加上他也必定不願意接受自己的接濟,所以只能尋了個借口贈衣。

原本謝必安還想去找範無咎,但他同窗說最近範無咎都在獨自溫書,不便打擾,他也就按耐下了自己的心思,想着等鹿鳴宴的時候再去找他。

也不是說非得說上話,也許只是想再見見。

範無咎從考場出來的時候搖搖欲墜,看外頭的陽光都覺得刺眼,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好在他的同窗就在隔壁,連忙扶了他一把,見他唇色發紫,雙頰卻紅的厲害,連忙摸了他的額頭,發現一片滾燙。

在狹小寒冷的房間裏熬了三日,還得仔細答卷妙筆生花,範無咎能撐到考試結束已經是極限。見扶他的人是熟人,緊繃着的弦驟然放松,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他恍惚間看到有人快步向他走來。

似乎是謝必安。

他和自己的位子這麽近麽?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人在房間裏了了。但屋內溫暖了許多,不再是之前那個滴水成冰的房間了。

他在一戶新的院子裏。

範無咎醒來後,赫然發現謝必安就坐在外間。他似乎聽到了自己起床的聲響,問道:“醒了麽,無咎?”

此刻範無咎還有些暈乎乎的,因此也沒在意他的說法,只是意外他居然會在外面,然後才發現是自己挪了位子。

他連忙查看自己的随身物品,看到書冊筆記、筆墨紙硯都整整齊齊的放在了桌子上,連帶着那件謝必安借給他的衣服,也和之前一樣疊得整整齊齊,才松了口氣,啞聲答道:“多謝了,謝兄。”

然後他披上了深色外衣,走到了外間,見謝必安一身青色長袍,半靠在小榻上,手裏還捏着一本游記,正低頭在看。

君子如玉,端方正直。

謝必安擡頭,語氣一如既往的緩和:“那日出了考場你就暈倒了。我家中正好在京城有宅子,便自作主張把你帶回來修養了。同仁堂的醫者說了,你當日只是因為風邪入體,有些發熱,再加上考據結束後心境驟然放松,這才發作暈倒,好好休養便無大礙。”

似乎覺得自己的舉動還是有些冒犯,他又補充道:“我知無咎兄心懷大志,自有風骨,只是事發突然,還望無咎兄不要介懷。”

範無咎既然知他好心,自然也不會在意。只是兩個人同處一室,總讓他有些扭捏。房間內頓時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謝必安沉默是因為他自覺沒什麽好說的,而範無咎沉默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

恰巧,他看見了放在桌上的白色外衣,便開口道:“之前謝兄借衣,現在正好送還。”

似乎是怕謝必安不要,範無咎還特地補充道:“這衣服我已經洗淨了。”

屋內頓時更加沉默了。

良久,謝必安無奈地笑了一下,他看着有些窘迫的範無咎,只能點點頭應下:“那就多謝無咎的好意了。”

也許是為了轉移範無咎的注意力,謝必安轉而問道:“之前長亭偶遇,太過匆忙。這會倒有時間,之前無咎兄提起自己是靈州人士,我從未去過,卻也好奇那裏的風土人情。無咎兄若真的要謝我,倒不如與我說說你家鄉的事情吧。”

他面色誠摯,說的話有理有據,不知不覺間轉移了範無咎的注意力,也沒讓他有空提起自己也許要離開的打算。

範無咎心思想來耿直,被他這麽一打斷更是徹底忘了自己之前的打算,只是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過去,而後事無巨細地告訴了謝必安。

也不是他不設防,只是總覺得沒必要放着謝必安罷了。

很奇怪,就像謝必安從一開始對他有好感一樣,他也總覺得謝必安就是自己的摯友。

兩個人說的投機盡興,到了晚上就各自歇下。直到上床前範無咎才反應過來,自己忘了要和謝必安提離開的事情。

也不是說住下不好,只是總覺得麻煩謝必安,占了人便宜。

明日一定要說清楚,還是住客棧,不然又給人添麻煩了。

範無咎想的清楚,只是到了第二天,他被謝必安輕輕巧巧地一帶,又把這回事兒放了回去。

原因無他,謝必安請了那大夫再給他複診,大夫說還是得好生修養,因為這一次發病把年少受的苦寒一并勾出,若不好好休養貿然走動,怕會留下病根。

有了大夫的話,謝必安更加不願輕易讓他離開。他轉而提起自己家藏的孤本,道若是範無咎真想付報酬,就幫他一同修複、抄寫孤本,當作是回報了。

前有大夫危言聳聽,後有謝必安循循善誘,範無咎自然糊裏糊塗地就應了下來,答應他直到放榜入招後,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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