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翌日一大早,一如預料中着涼的夏侯昕瑤圍着篝火,小口小口地啃雞腿,心裏琢磨着該不該向修羅道歉,以及表示自己的謝意。
一旁的俞霏霏一口氣解決了大半只烤雞,留下另一只雞腿給夏侯昕瑤,又喝了不少水,舒坦地籲口氣,擡袖抹淨嘴邊的油膩,見夏侯昕瑤仍然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大咧咧道:“大小姐是遇到什麽難事了嗎?不知奴婢能為您做些什麽?”
夏侯昕瑤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解釋,認錯人本已不該,更不該将修羅認作葉子,只挑了重點告訴俞霏霏。
俞霏霏道:“若是大公子在,大小姐肯定不用這麽心煩。”
夏侯昕瑤心不在焉道:“是啊,他那麽聰明的一個人。”
俞霏霏嘿嘿笑道:“所以奴婢就覺得這天下間只有大公子配得上您。”
夏侯昕瑤不開口,愣愣地出了會神,突然一拍額頭,喃喃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般小女兒情态是做什麽。”遂不等出門練功回來的修羅坐下來歇口氣,便一臉坦蕩蕩地邀請他去安靜無人的地方說話。
修羅一愣,然後笑眯眯地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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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雨後,寺外的梨花盡情綻放,簌簌的應風而落。
“昕瑤,有什麽話你盡管說。”修羅一心以為她同世間其她女子一般好色,伸手去拉她的手,被夏侯昕瑤一把甩開,正經道:“不要動手動腳,我有重要的話同你說。”
修羅“哦”了聲,暗覺可笑。
“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還有昨晚的事……”夏侯昕瑤微微漲紅了臉,飛快道:“對不起。”
修羅怔怔地聽着,笑容都快僵住。
夏侯昕瑤見狀,越發面紅耳赤,道謝也就罷了,道歉可是她二十四年來頭一遭,對方卻渾不在意,她雖是個亡國太子,但骨子裏的傲氣從不曾因此磨滅,遂忿忿道:“男子漢大丈夫,心胸當寬廣似海,怎堪這般小肚雞腸?”
修羅雙眸一亮,似初次相識般上上下下打量她,随口道:“你誤會了,我是突然想起方才練功的事,一時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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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昕瑤按捺住揍人的沖動,淡淡道:“嗯,不要緊。”
修羅肅容道:“我修羅豈是斤斤計較之人?我接受你的道歉,至于謝意嘛……”說着握住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掌心輕輕一勾,極是暧昧道:“你我雖未正式拜堂成親,但照顧你是我的分內事,何須言謝?就像那曲中所唱:縱你棄我如敝履,我亦為你如癡如狂。”
夏侯聽得一愣一愣的,修羅已搭上她的腰畔,帶着一股清雅的奇香欺身而來。
夏侯昕瑤頓覺腦中暈眩,本能性地擡起一腳狠狠地踩向他的腳面,猛然憶起自己會武,向後一仰,人已掠開七八尺。
修羅的本意是利用媚術迷惑對方,此刻當真吃了一驚,忍不住蹲下身揉腳。
夏侯昕瑤臉熱心跳,指着修羅一連說了三個“你……”。
修羅無辜地眨眼,道:“我怎麽了?”
夏侯昕瑤言語不能,悶頭回屋,身後傳來修羅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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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事後,夏侯昕瑤雖然對修羅愈發提防,但二人的關系卻詭異地熟稔起來。
當天,三人趕在午飯前進城,尋了間客棧落腳。飯後夏侯昕瑤回房間休息,俞霏霏替夏侯昕瑤把脈開方子,然後出門抓藥煎藥,只修羅臨窗而坐,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夕陽西下,修羅似有幾分醉意,歪頭伏在窗沿上,手裏兀自捏着小酒杯。醉眼朦胧中瞧見街上有個身背大刀的女子牽着馬徐徐走來,一只袖子被一名藍衣少年緊緊地攥在手中,遠遠望過去,那女人甚是英姿飒爽。
修羅止不住呵呵低笑,不知怎的又覺得無趣,擡頭望眼落日,踉踉跄跄地走出雅間,徑自去尋夏侯昕瑤。見了夏侯昕瑤,他正兒八經地喚她下樓用餐,眼神清明,口齒清晰,哪裏還有半分醉意?
夏侯昕瑤坦然地應了,回身整理衣冠,俞霏霏從旁協助,只看得修羅眼角抽動,準備就緒後夏侯昕瑤方施施然地出門。
三人才走了幾步,只聽一道中氣十足的女子聲:“小師妹——我可想死你了!”
話音未落,一具高高瘦瘦的身軀便朝夏侯昕瑤撲去。
俞霏霏:“……”
修羅:“?”
“大師姐,快放手!”夏侯昕瑤試圖将身前女子推開,卻難以撼動半分。
女子道:“不放不放!”
俞霏霏:“……”
修羅:“!”
俞霏霏小心翼翼地賠笑,道:“楊靖師姐,大小姐正在病中。”
楊靖聞言立時筆直站好,卻變本加厲地牽起夏侯昕瑤的手,另一只手做抹淚動作,聲音如泣如訴:“都是大師姐不好,一走就是三年,害你一個人吃苦了。”
夏侯昕瑤好不容易喘口氣,無語望天。
俞霏霏恨不能蹲牆角畫圈圈。
修羅認出對方是下午見到的背刀女子,笑而不語。
楊靖身後的少年輕輕道:“楊靖姐姐……”
楊靖一聽,立時放開夏侯昕瑤,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拍拍夏侯昕瑤的肩膀,道:“走,我們雅間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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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雅間裏分次落座,一番見禮。
原來楊靖正是夏侯昕瑤的同門大師姐,藍衣少年姓沈名泓嘉,乃江南武林世家沈家莊莊主的幺弟。
楊靖不顧諸人在場,忽而捏捏夏侯昕瑤的臉蛋,忽而拍拍她的胸口,啧啧贊道:“小師妹真是越來越漂亮了,身上也有料,不枉我當年的悉心教導。”又垂頭嘆氣道:“師傅怎麽能讓你下山呢,她老人家難道不知道我才是少年們的夢中情人嗎?這往後我的日子可怎麽過呀。”
夏侯昕瑤無力道:“大師姐……”
沈泓嘉人如其聲,秀氣無比,只一雙眸子格外引人側目,看得久了似乎能把人的魂魄吸進去,此時笑眯眯地替楊靖斟滿茶,柔柔道:“楊靖姐姐,喝茶。”
楊靖居然依言而行,修羅适時地插嘴:“楊大俠英氣逼人,昕瑤姿色天成,兩位是各有千秋。”
“英氣逼人?”楊靖激動地一拍桌面,大聲道:“你說話,我喜歡。來來來,我們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修羅嗜酒如命,二話不說就答應,适逢小二端來酒菜,見盤子上都是小酒杯,忙吩咐小二換大碗,再多拿些酒。
不多時,菜已上桌,諸人桌前的酒碗也已盛滿,修羅當先向楊靖敬酒,道:“楊大俠,昕瑤對我有救命之恩,您是她的大師姐,所以只要您有差遣,吩咐就是。這碗酒,我敬您!”一仰脖,一口而盡。
“好!”楊靖撫掌而笑,也一口飲下,沈泓嘉及時地倒酒。
修羅複又倒酒,低聲道:“我修羅無母無父,漂泊江湖多年,此刻卻能坐在這裏與你們一起喝酒談天,尤其是你,昕瑤……”深深地看了眼夏侯昕瑤,柔聲道:“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我先幹為敬!”又是一碗酒下肚。
楊靖毫不猶豫地喝酒,見沈泓嘉也端起碗,沒好氣道:“小孩子家家的,喝什麽酒!”
“我已經十六歲,不小了。”沈泓嘉放下碗,見楊靖神色稍緩,徑自笑得眯起眼。
夏侯昕瑤端着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怪修羅那番莫名其妙的話,不得已淺嘗一口,頓時喉嚨口一片火辣辣。
酒至半酣,只剩楊靖與修羅鬥酒,沈泓嘉忙着倒酒。俞霏霏早早地離席為夏侯昕瑤煎藥,夏侯昕瑤被滿屋子的酒氣熏得暈暈乎乎,加上風寒未愈,竟坐在椅子上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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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夏侯昕瑤獨自找楊靖談話,進了門才發現楊靖披頭散發地坐在床頭,大紅抹肚下的一對渾圓玉峰呼之欲出,當下有氣無力道:“大師姐,你好歹把衣服穿整齊了再讓我進來。”
楊靖向夏侯昕瑤招招手,道:“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你沒有的我也沒有,怕什麽!”
“注意儀态啊。”夏侯昕瑤耷拉起腦袋,挪步到床邊坐下,不管從前還是現在,只要一碰上眼前這位,只剩無力。
“我要儀态做什麽,能當飯吃嗎?”楊靖滿不在乎,向夏侯昕瑤伸出兩只魔爪,對她的頭發一陣搓揉。
夏侯昕瑤嚷道:“頭發要亂啦!”
楊靖煞有其事道:“亂些才有女子氣概,看你穿得一絲不茍,從小到大滿嘴都是儀态規矩,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萬一沒有男人喜歡怎麽辦?你忍心讓師傅她老人家再添煩惱嗎?”
夏侯昕瑤好不容易從她的魔爪下逃脫,即刻整理儀容,不甘地回嘴:“是啊是啊,您眼看着就到了而立之年,還整天拈花惹草,沒有一點成家的意思,師傅她老人家都不知為您愁白了多少頭發。”
“咳咳咳!謠傳,這些都是謠傳!”楊靖直搖手,道:“誰教我那命中注定的有緣人迷了路,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只能我去尋他。可憐我十八歲下山,浪跡江湖多年,每天風吹雨打。”雙手捂臉,泣聲道:“師傅,弟子對不起您老人家啊,讓您等了那麽多年還沒等到親徒孫。”
“師傅現在看不見。”夏侯昕瑤嘴角抽了抽,道:“那沈公子怎麽回事?”
楊靖長長地嘆一聲,頗為惆悵道:“怪只怪大師姐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傥,那沈公子一見到我便深深地愛上了我,但我比他年長十三歲,當真是一段孽緣。”
“……”夏侯昕瑤頭疼無比,道:“接下來怎麽辦?和沈公子成親嗎?”
“怎麽可能!”楊靖睜大眼,道:“我還要找我的有緣人呢。”
夏侯昕瑤瞪眼道:“那沈家莊的人找上來怎麽辦?”
“哎呀呀,小師妹你這樣一點都不可愛了哦,會沒有男人喜歡的哦……”楊靖心虛地眼神亂瞟,見夏侯昕瑤不為所動,突然“哎喲”一聲,使勁地揉太陽穴,道:“頭疼頭疼!昨晚真是喝多了。”
夏侯昕瑤明知她轉移話題,還是為她起身倒了杯涼茶。
楊靖喝完一杯水,更來了精神,意味不明地看着夏侯昕瑤,道:“別光說我,小師妹,你呢?”
夏侯昕瑤正正經經地将下山後的事細細說了,楊靖聽後摸一摸下巴,語氣深沉:“英雄救美,這一招不錯。我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沒想到呢?失算,失算!”兀自色迷迷地低笑。
夏侯昕瑤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搓了搓手臂,接着道:“師門一切都好,師傅、二師姐、兩位師弟也好。”
楊靖道:“嗯,師傅她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我不在,肯定越活越年輕,說不定被哪家公子看上,來年就能給我們添一位師妹或者師弟。”
夏侯昕瑤道:“下山前,師傅還念叨說若大師姐回去時有夫君相伴,她老人家做夢都會笑醒。”
楊靖當即洩氣,道:“小師妹,你太狠了!”
夏侯昕瑤難得掰回一局,抿唇淺笑。
楊靖忽然正色道:“小師妹。”
夏侯昕瑤道:“嗯?”
楊靖惆悵道:“別這樣朝我笑,我怕我會真的愛上你。”
“……”夏侯昕瑤擡手就給了她一拳。
“哎喲,小師妹,你這麽知書達理的人,怎麽不知道尊老愛幼?下手也忒狠了些。”楊靖可憐兮兮地揉着肩膀,見夏侯昕瑤往拳頭上哈氣,忙不疊地搖手,幹笑道:“玩笑,玩笑!”說着披上中衣,與夏侯昕瑤并排坐好,嬉皮笑臉的神色漸漸消失。
楊靖道:“小師妹,三年不見,你長高了。”
夏侯昕瑤道:“嗯。”
楊靖道:“也長壯實了。”
夏侯昕瑤道:“嗯。”
楊靖道:“當年你性命垂危,你母親不得已将你送上雲宗,只因空塵太師叔的醫術是當之無愧的江湖第一,可惜太師叔早年發過毒誓今生不離雲宗半步。所以……別怪你母親心狠。”
夏侯昕瑤道:“當年因由,下山前師傅都同我說了。”
楊靖道:“那就好。記得要孝順雙親,世上最痛苦的莫過于‘子欲養而親不待’,別讓自己留下遺憾。還有你的同胞妹妹,別像欺負你的二師姐那樣欺負她。”
夏侯昕瑤道:“……嗯。”
楊靖展臂攬住她的肩頭,透過窗戶遙遙望向天空,道:“大師姐長年孤身在外行走,但因為有你們,有雲宗,才不覺得孤單。你也一樣,只有有家,有雲宗,你才會覺得心裏踏實。”
夏侯昕瑤鄭重道:“大師姐,你的意思我明白。”
“嗯。”楊靖欲言又止,最後手肘撞下她的腰,道:“還讨厭阿梓師弟嗎?”
夏侯昕瑤不假思索地點頭。
楊靖遲疑道:“那如果讓阿梓師弟當你的夫郎……”
夏侯昕瑤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道:“大師姐,您可別亂點鴛鴦譜!”
楊靖試探道:“那那個修羅呢?”
“……”夏侯昕瑤咳得雙頰通紅,微惱道:“大師姐,你胡說什麽呢?”
楊靖危險地眯了眯眼,暗忖:“看來是還沒開竅,不過十八歲也老大不小了,我十八歲的時候在做什麽?哦,被山下獵戶家的兒子逼婚。現在他已兒女成群,自己仍是孑然一身。哎!不過他年少時也頗有幾分姿色,只怪自己過于沖動,輕易被美色所惑,忍不住就撩撥了幾句,害得後來每次上下山都特地繞過他家院子。太有魅力也是一種罪過,唉……”
夏侯昕瑤納悶道:“大師姐?”
楊靖臉泛桃花,思緒已從那獵戶家的兒子飛到京都花滿樓的花魁。
“……”夏侯昕瑤悠悠道:“沈公子,你來啦。”
楊靖傻樂,脫口道:“他不姓沈,他……咳!沈公子?!”惶惶然四處張望,卻是除了她們師姐妹,哪裏還有半個人影?不由怒道:“好啊,敢騙大師姐!”
夏侯昕瑤嚴肅地看着她,楊靖幹咳一聲,拍拍額頭,裝模作樣地感慨道:“你我師姐妹一別三年,好不容易相聚于此,卻不得不再次面對分離。我已決定今天啓程回雲宗。”
夏侯昕瑤道:“怎麽突然要回去?”
楊靖道:“遇見你後,讓我對師傅的思念宛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絕,縱然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須回去。”
夏侯昕瑤無語扶額。
“大師姐知道你不舍得,不過有緣千裏來相會,你也不用太想我,每天只想一點點就好。”楊靖用力地摟住她的脖子,道:“你要相信大師姐,不管前方有多少失足少年等着我去解救,大師姐最愛的始終是你。大師姐會想你的。”
夏侯昕瑤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無語凝噎。
“啊……說了那麽久的話,好餓好餓。”楊靖終于決定放過夏侯昕瑤,起身穿衣,道:“我突然想起有很重要的心裏話要同小嘉嘉說,小師妹去叫人,你自己就不必再過來了。”
夏侯昕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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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靖一刻不耽擱,下樓用了早飯後便與沈泓嘉同乘一騎,絕塵而去。
沈泓嘉很是不解,道:“楊靖姐姐,你怎麽突然想回雲宗了?”
楊靖微微眯着眼,大笑道:“再不回去,我可愛的師弟連心上人被奪走都不知道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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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靖走後,夏侯昕瑤也打算啓程,卻遭到修羅的強烈反對,只讓她們主仆去買馬,又令小二送酒到他的房間,自己一聲不吭地上樓去了。
俞霏霏巴不得修羅離夏侯昕瑤遠遠的,笑呵呵地答應。夏侯昕瑤一臉莫名,被俞霏霏拉着出了客棧。二人買馬回來,夏侯昕瑤不放心獨自喝酒的修羅,命俞霏霏去看看。俞霏霏不情不願地去了,片刻後一臉不高興地回來,道無人應門。夏侯昕瑤心裏不安,不顧俞霏霏的勸阻,親自前去探望。只敲了一回門,那門已“吱呀”一聲開了。
修羅道:“你來得正好,一個人喝酒怪悶的,來陪我。”
二人進屋并肩坐下,修羅将一壇酒放在夏侯昕瑤的面前,舉着酒壇子與她的碰了碰,不言不語地飲酒。
夏侯昕瑤道:“為什麽喝酒?”
修羅道:“為什麽不喝酒?”
夏侯昕瑤回憶道:“喝醉的樣子很難看,宿醉的感覺很難受。”
修羅道:“難看?你到底在為誰而活?”
夏侯昕瑤心神一震。
修羅長嘆道:“人生苦短,當然要為自己而活。高興的時候喝酒,難過的時候也喝酒,豈不痛快?”
夏侯昕瑤沒有說話。
修羅目光灼灼,掌心覆上她的臉頰,道:“人生變幻無常,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明天,更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見到你。所以,我要你記住,我想與你這樣一路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夏侯昕瑤伸手想将他的手拿開,反被修羅一把抓住,追問道:“你呢?有沒有想過今後的幾十年會有一個人陪着你,只因你是你,是衆人唾棄的賤民也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罷,都願意陪你一生一世?”
夏侯昕瑤一怔,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不明白,全力甩開他的手,霍得立起,沉聲道:“你喝醉了!”
修羅盯着她發紅的耳根子,緩緩地喝口酒,呢喃道:“我不求老天能讓我得到你的心你的情,只求老天能仁慈待你,讓你只為自己而活,便是要我醉死也無妨。”
夏侯昕瑤心慌意亂。
前世今生二十四年,多少人與事匆匆而過,連陰陽都已颠覆,卻從未想過,會有那麽一個人的出現。
那是一種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