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皇宮別院不比其它地方,夏侯昕瑤不願節外生枝,更不願四處走動而徒惹傷悲,第二天起床後便到殿內的庭院練功,修羅頂着一張陌生女人的面孔,身着侍衛服,垂首站在角落裏,目光空洞而冷漠。

可泰時殿就這麽點地方,這樣一來,難免與同樣起床練功的夏侯昕琪碰面。

夏侯昕琪顧忌身後的葉梓,不情不願地叫了聲姐姐。

夏侯昕瑤本是漫不經心,點點頭,無意瞥見夏侯昕琪身後的侍衛,失聲道:“葉子?!”

這一聲,卻把修羅的心神拉了回來,擡首看去,只見葉梓亦身着侍衛服,往日白玉般瑩潤生輝的面頰用脂粉将将塗成健康的蜜色,少了幾分陰柔之色,淨添風流。

葉梓一面渴望與夏侯昕瑤重歸于好,一面卻拉不下臉,掙紮痛苦的心情豈是能夠與外人道,此刻與夏侯昕瑤面對面,自己牽腸挂肚的未婚妻就在眼前,一時竟看得癡了。

夏侯昕瑤受不住他的目光,不禁耳廓生熱,語聲堪稱溫柔:“葉子,你怎麽在這兒?”

葉子回過神,亦溫柔地回道:“是姨父不放心你與昕琪,擔心侍衛們照顧不周,所以囑托我一道過來。”

夏侯昕瑤猜不透顧氏作出如此種種安排的真正用意,只覺眼下的氣氛有些不尋常,岔開話題道:“那二師姐與小師弟呢?”

葉梓極好地隐藏起失落的情緒,平淡道:“都在将軍府裏。”

修羅只覺眼前的畫面無比礙眼,這一刻恨不能将夏侯昕瑤藏起來,好教別人看不見摸不着。

夏侯昕瑤正要開口再說,卻見庭院外有人走進,正是李璟憶。

李璟憶指揮身後的宮侍将點心盤子小心地端進屋,頗有幾分讨好地向夏侯昕瑤道:“昕瑤,你用過早飯了嗎?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就讓禦膳房多做了一些。”

夏侯昕瑤等人紛紛向李璟憶見禮,夏侯昕瑤不敢得罪李璟憶太過,敷衍道:“在下正與妹妹一同練功,不敢勞煩六皇子。”

李璟憶立刻道:“不礙事,我在這兒看着你練功就好。”說罷果真帶着應孝平退至一旁。

葉梓與修羅同時想到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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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昕瑤豈能真的讓李璟憶站在邊上等自己,此事若傳到永初帝的耳中,罪名可大可小,當下不敢耽擱,将李璟憶迎進正殿。

進殿後,李璟憶熱情地招呼夏侯昕瑤姐妹坐下吃飯。

夏侯昕瑤無法,朝夏侯昕琪點點頭,姐妹倆分別在李璟憶的下首坐了。

李璟憶本已陪永初帝用過早膳,此刻靜坐一旁,目光片刻不離夏侯昕瑤,真是越瞧越喜歡。

無論誰被人盯着吃飯,這滋味絕不好受,夏侯昕瑤也不例外。她心生不悅,面上卻不動分毫,舉止不失優雅。

夏侯昕琪雖然不懂情/事,奈何李璟憶不知收斂為何物,目光實在太過赤/裸,她亦懵懂中生出幾分不喜,礙于李璟憶的身份,發作不得。

飯後李璟憶仍不肯離去,纏住夏侯昕瑤,非要讓她陪着自己去附近走走。

夏侯昕瑤擺脫不得,只能答應,李璟憶頓時喜形于色。

夏侯昕琪突然拽住夏侯昕瑤的衣袖,脆生生道:“姐姐,昕琪也要去。”

夏侯昕瑤狐疑地看她一眼,見夏侯昕琪分明一副天真爛漫的面孔,配合她的小孩子動作,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情。夏侯昕瑤有些糊塗,不過此舉正中下懷,順勢牽起夏侯昕琪的手,一臉為難地向李璟憶道:“六皇子,你看這……”

李璟憶自然不能跟小女孩計較,更何況對方是夏侯昕瑤的親妹妹,未來極大可能還是自己的小姨子,當下不情不願道:“嗯,人多熱鬧些。”

廣袖下,夏侯昕琪得意地撓了撓夏侯昕瑤的手心,收到夏侯昕瑤一個警告的眼神。夏侯昕琪不以為然,死死地抓住夏侯昕瑤的手不放,向李璟憶道:“多謝六皇子。”

李璟憶回以友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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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由李璟憶帶路,一行六人浩浩蕩蕩地出了門。

李璟憶一面走,一面向夏侯昕瑤介紹風景,卻總被夏侯昕瑤三言兩語地敷衍過去。李璟憶也不氣餒,有心靠近夏侯昕瑤,彼此間好說說悄悄話,無奈隔着夏侯昕琪的小小身軀,不得不令李璟憶懷疑夏侯昕琪的別有用心。

日頭漸漸地高起來,夏侯昕瑤最是怕熱,走得滿頭大汗,李璟憶仍不自知,走在前頭滔滔不絕。

夏侯昕瑤忍不住擡袖擦汗,放下手,卻見葉梓不知何時走近,遞上一方絲帕,低聲道:“你向來怕熱,快擦擦吧。”

夏侯昕瑤一愣,匆忙接過絲帕,手指無意擦過他的手背,雙雙不禁面上一紅,同時移開目光。

這一幕不巧落入李璟憶的眼中,再定睛看去,那侍衛不是夏侯昕瑤的同門師弟,姓葉名梓嗎?

身後的修羅盯着夏侯昕瑤手中的絲帕,眼神漸冷,垂眸掩住滿目的殺意。

李璟憶已變了臉色。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最是一段佳話。

想到此處,李璟憶只覺遍體生寒,哪裏還有什麽玩樂的心情,勉強定了定心神,硬邦邦道:“昕瑤,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夏侯昕瑤只來得及道聲是,李璟憶已走出老遠,身形一轉,徹底地隐沒在重重宮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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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憶無頭蒼蠅似地一陣亂走,直到被身後人用力地抓住胳膊,才不得不停住腳步。

應孝平道:“六皇子,老奴早就說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李璟憶吶吶道:“可是……”

應孝平的眼神寒徹入骨,又帶着幾許瘋狂,語氣平平道:“沒有什麽可是,六皇子。想想您的父君,應貴君吧!當年陛下是何等寵愛貴君,連鳳後都避讓貴君三分。而貴君仙逝後,陛下又何曾忘記過他?這麽多年來,得寵的君侍哪一位不是與貴君有幾分相像?您若不信,想想藍昭容便是。”

李璟憶仍舊不能下決心,應孝平又道:“六皇子,快些求陛下賜婚吧,您也看到了現在是個什麽情形,再遲一步,悔之晚矣。您的身體裏流淌着貴君的血液,更是繼承了貴君的傾國姿色,只要您與長安侯世女成了婚,您早晚能拿下她的心,教她像陛下寵愛您的父君一樣寵愛您,生生世世不相忘!”

李璟憶一咬牙,道:“好!”說罷快步回明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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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李璟憶離開後,夏侯昕瑤總算松口氣,回泰時殿痛痛快快地沐浴一番,再見修羅已是入夜就寝時分,卻見他雖然仍是侍衛打扮,卻去了人皮面具,露出真容。

夏侯昕瑤奇道:“怎麽不易容了?”

修羅步步逼近,勾唇笑道:“怕你忘了我呀……”

夏侯昕瑤別開臉,小聲道:“又胡說。”

“沒有胡說,這是我的真心話。”修羅只比她矮了半寸,微微踮起腳尖,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唇角,語氣有幾分陰冷:“你是我的女人,別人休想染指!”

夏侯昕瑤一怔,倏然間下巴被捏住,攬在腰上的那只胳膊幾乎将她的腰勒斷,修羅強勢地将她壓在床杆上,印上她的紅唇,一陣火熱的糾纏。

夏侯昕瑤被迫地接受,相濡以沫間漸漸地情動。

不知不覺地,修羅放松了對她的束縛,沉醉于彼此的溫度與滋味,一只手移向她的頸側,滑入她的衣領。

夏侯昕瑤單衣下只着抹肚,近乎半裸,此刻察覺到他的手正撫摸自己赤/裸的背部,身形驀然僵住,連聲音都變了調:“……修羅……別……”

修羅似乎也料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待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更是面色微變,呼吸愈發粗重,稍稍拉開距離,看了眼衣衫半褪,露出一只白皙肩膀的少女,索性将自己的整個身體都壓了上去,聲音低沉而暗啞:“昕瑤……我難受……你……你讓我蹭一蹭……蹭一蹭就好……”一面說,一面不顧她的掙紮,扯開她的衣襟,雙手箍住她的身體,隔着抹肚,時不時地親吻撕咬她玲珑的胸部,身下更不停歇地摩擦她的腹部與大腿根。

夏侯昕瑤幾時經歷過這些,不僅臉頰漲紅,連整個身體都燒了起來,下方那硬挺而粗壯的觸感絕不是幻覺,吓得一動不敢動。

片刻後,修羅終于釋放了自己,剎那間渾身無力,眼看着就要軟倒在地,夏侯昕瑤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他。

修羅一身的汗,軟軟地靠在她的懷裏,閉着眼,久久沒有說話。

夏侯昕瑤心跳劇烈,體內燥熱難忍,默默地收緊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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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夏侯昕瑤等人臨時得到永初帝去上林苑狩獵的旨意,一行人倉促間整裝出發。上林苑距雲陽宮不過兩個時辰的車程,途中夏侯昕瑤受永初帝的單獨召見。

永初帝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幾日間鬓角竟冒出星點灰白,語氣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憊:“昔年朕與憶兒的父君在上林苑住過一段時日,那是朕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可是自從憶兒的父君過世後……”說着竟劇烈地咳嗽起來,夏侯昕瑤連忙上前替永初帝斟茶。

永初帝擺擺手,掏出帕子揩去眼角的濕潤,續道:“自從他過世後,朕已有許多年不曾去上林苑,更不曾上馬狩獵。”

夏侯昕瑤安靜地傾聽,只聽永初帝道:“你母親比朕年長六歲,可身子比朕強健許多,朕自知老矣,不定哪天便去地下見了列祖列宗。”

夏侯昕瑤道:“陛下……”

永初帝打斷她,自顧自道:“今次去上林苑,全是為了成全憶兒,畢竟上林苑是憶兒父君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憶兒他自小失父,父族又無人,所以朕平日難免寵溺了些。但憶兒生性純良,若往後惹了你不快,希望你不要與他計較。”

夏侯昕瑤面上惶恐道:“陛下言重了!天家之人,微臣豈敢冒犯?”

永初帝失笑道:“你母親平時行事謹慎,私下裏也不敢逾矩半分,沒想到你也同她一樣,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夏侯昕瑤不做聲,永初帝又道:“你也不必驚慌,朕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在狩獵時親自照顧憶兒。朕已有心無力,狩獵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朕就不參與了。”

夏侯昕瑤遲疑一瞬,垂首道:“……是,微臣領旨。”

永初帝看着她,目光複雜難明,道:“憶兒他……身世可憐,望你多加憐惜。”

夏侯昕瑤欲言又止,道:“……是,陛下。”

永初帝輕咳兩聲,無力道:“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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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夏侯昕瑤剛在上林苑的承光宮安頓好,李璟憶便找上門來,邀請她去魚鳥觀游玩。因永初帝明裏暗裏都命夏侯昕瑤善待李璟憶,夏侯昕瑤礙于此,點頭答應李璟憶的要求。

李璟憶先前吃過暗虧,這回不允許其她人跟随,只有應孝平遠遠地綴在後頭。

上林苑東南至宜春、鼎湖、禦宿、昆吾;旁南山,西至長楊、五柞;北繞黃山,濱渭而東,周袤四百裏,內有犬臺宮、走狗觀、觀象觀、白鹿觀、扶荔宮等諸多游玩的去處。

夏侯昕瑤這一陪,足足陪了十餘日,當真苦不堪言。

這夜就寝前,夏侯昕瑤照例躺在榻上,任由修羅替她按摩雙腿。

夏侯昕瑤閉着眼,喟嘆道:“明天總算是去狩獵了,就算還是陪他玩樂,多些人也好。”

修羅玩笑道:“佳人在側,又是當今陛下的掌上明珠,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夏侯昕瑤輕輕地踹他一腳,失笑道:“你就拿我開心,明知道我不是這種人。”

“是,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修羅捧着她的腳丫子,低頭吻了吻她的腳背。

夏侯昕瑤當即失聲,不争氣地臉紅起來,縮了縮腳趾。

修羅喜歡極了她羞澀的模樣,一時在她身側躺下,與她十指交扣,低聲道:“昕瑤,跟我離開這裏,好不好?”

夏侯昕瑤反應不過來,道:“去哪兒?”

修羅道:“去我們心中向往的地方。”

夏侯昕瑤皺起眉,道:“什麽?”

修羅蠱惑道:“恬然無思,澹然無慮,以天為蓋,以地為輿。只有我們兩個人,這樣的生活不好嗎?”

夏侯昕瑤眼神一黯,沉默地搖頭。

修羅側過身,深情地凝視着她的眼睛,道:“我知你并非眷戀榮華富貴,只是放不下将軍府。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娘與你爹既然能放你出門習武十一年,那麽她們對你這個女兒的感情也不過爾爾。”

夏侯昕瑤想起這些日子以來顧氏對自己的種種愛護,縱然對夏侯昕琪偏心些,也無法掩蓋他對自己的真情實意,當下堅定地搖頭道:“事實并非如此,我出門習武這件事也遠非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等我徹底弄清楚其中緣由後,再告訴你。而且,不是我放不下将軍府,而是我不能做一個不孝女。”

修羅做到心中有數,又道:“可是我怕……”

夏侯昕瑤道:“你怕什麽?”

修羅遲疑道:“我怕會失去你。”

夏侯昕瑤心念一轉,頓時明白過來,道:“你是怕六皇子他……”

修羅愁眉不展,道:“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對你有情,我只怕當今陛下會賜婚。”

“可是明眼人也看得出我對他無意。”夏侯昕瑤笑着撫平他的雙眉,道:“六皇子既是當今陛下的掌上明珠,定然不會讓六皇子娶……咳……嫁給不喜歡他的人。”

“但願如此。”修羅抓過她的手指親了親,又湊上去親吻她的嘴唇,道:“你是我的,是我的……”

夏侯昕瑤面紅耳赤,心跳加速,張地啓唇迎接他……

如墨長發交纏,彼此相擁,那是最溫暖的懷抱。

驀地,雙雙動作一頓,夏侯昕瑤緊張地幾乎無法呼吸,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道:“……修羅……你……你……”

修羅神色莫名,呼吸急而重,顫聲道:“你別動……”

夏侯昕瑤當真一動不動。

這欲望來得快,去得也快,修羅片刻後恢複正常,也不敢窺她神色,逃也似地奔下床,奪門而出,心中大呼:第一次是意外,那這次又是怎麽回事?

夏侯昕瑤目不斜視,擡手拭去額頭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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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昕琪蹲在屋子轉角處,眼瞅着修羅從夏侯昕瑤的寝殿內衣衫不整地倉促蹿出,心中哼哼:半夜三更不睡覺,準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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