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請罪玉兒怎麽也來了

總是會有那麽幾個瞬間,讓舒皖覺得自己是不是當了個假皇帝。

她看着一道黑色人影擋在門口,面上帶着毫不掩飾怒氣與譏諷,腦袋裏又冒出那個想法:這皇位不如讓舒長夜坐算了。

舒長夜冷笑着從門中越入,見舒明安一臉沉穩,內心不由更為生氣,“真是有損皇家顏面!”

舒皖不動如山,漠然地看着舒長夜的臉,心裏還在想,她不是在打葉子牌嗎?怎麽會尋到這裏來?

雖然她一開始并不願意進潇湘館,但如今來了就是來了,也絕不可能真的因此覺得羞憤。

反倒是舒長夜......

舒皖冷着臉回諷一句:“怎麽?難不成皇姐長這麽大,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世面?朕可是聽說軍中亂得很。”

“你!”舒長夜瞪了瞪眼睛,從前她罵舒明安,這丫頭從來就只有白白受氣的份,什麽時候開始這般伶牙俐齒起來,想了想,她轉身喝向門外,“沈玉,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學生?不知你平日裏都教她些什麽?怎麽将人教到窯子裏來了?”

話中嘲諷意味更甚。

舒皖卻是臉色微變,目光緊緊盯着門口。

不會吧......好端端的,先生怎麽會來這裏?

然在一瞬的沉默後,那扇門後面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整個耳尖都透着紅,不知是不是被自己氣的。

舒皖連忙站起身,解釋道:“先生!朕可什麽都沒做啊!”

見狀方婳也趕緊道:“是啊是啊!陛下她什麽也沒做,這四個美人都是我叫的!”

舒長夜面色極差,嗤笑一聲:“沁小侯爺,你一人叫四人服侍,這胃口未免太大了些,我怎麽瞧着,是陛下兩人,你兩人呢?”

方婳不服,氣得一把掀翻了桌子:“便是我四人,陛下四人又怎麽樣?陛下做事,還需要你這個奴才來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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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舒長夜臉色更青,她幾步上前來就要對着方婳一巴掌下去,方婳自然不怵,惡狠狠地瞪着她,罵道:“往日我還要喚你一聲舒姐姐,如今看王爺是在南疆有了本事,專程回來長臉!當着陛下的面直呼其名,你是想謀逆嗎?”

兩人相對,劍拔弩張,舒皖一時不知所措。

方婳年紀小,不知舒長夜如今權大勢大,替她來出這個頭,萬一被舒長夜記恨上了,暗中殺了方婳洩憤可如何是好?

方婳可是伯陰侯的獨女啊。

舒皖無助地看向沈玉,沈玉臉色雪白,出聲道:“其後茲事,待回宮再作商議罷,要是讓別人瞧見了陛下,不知要被傳出什麽風言風語。”

見沈玉還在考慮自己,舒皖心頭一暖,往沈玉那邊過去輕輕拉了拉沈玉的袖子,解釋道:“先生,朕真的什麽都沒做。”

沈玉點了點頭,“微臣知道的。”

有了沈玉這句話,舒皖突然放心下來,回頭瞪了一眼舒長夜,反唇相譏道:“大呼小叫的像什麽樣子,真是有損皇家顏面!”

“我......”常年在軍中許久沒被人頂撞過的舒長夜一時咋舌,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罵不過舒明安的一天。

良辰美夜,卻是敗興而歸,坐上回宮的馬車時,舒皖真是一臉的不高興。

但她私心裏有些擔心威後那邊會怎麽處置她,聞欽不讓她胡亂惹是生非,萬一她得罪了威後,聞欽又殺不了威後,反而被她害死可真是得不償失。

思來想去,舒皖決心以隐忍為上,大不了被罵幾句了事。

皇城已立了宵禁,四角未免冷清,隆隆的車輪壓過大道,越往皇城近一分,舒皖的心就越沉一分。

卻是方婳緊緊拉着舒皖的手道:“阿安別怕!出了事我罩着你!”

舒皖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心道舒明安的這個小朋友真是不錯,如此講義氣。

一入宮門,威後派來的人已經在那裏等着他們了,随時準備攜舒皖去崇華殿。

舒皖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對沈玉道:“先生身子還欠安,不如先回去休息罷,朕自己去崇華殿就可。”

沈玉搖了搖頭,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舒長夜就冷笑了一聲。

“他身為太傅,陛下德行有失,他便有大罪,怎可先行離去?”

這舒長夜可真煩!舒皖暗斥一句,一手緊緊拉着方婳,一手拍了拍胸脯對沈玉道:“先生放心,朕自己捅的簍子自己擔着,決計不會讓先生受苦。”

沈玉自然不是擔心舒皖連累到他,而是威後今日發怒時,他就在旁邊,按照威後往日對陛下那般冷待來看,也不知今日會不會出事。

但他心底多少有些僥幸,再怎麽說,陛下也是一國之主,威後能将陛下如何呢?說教兩句便罷了。

崇華殿。

這是這麽多日以來,舒皖頭回晚上來到這個地方。

院子裏擺的那口香爐泛着青灰,爐子裏的香灰也死透了,殿裏面明晃晃地亮着燈,裏面卻靜悄悄的,讓舒皖略感不安。

舒長夜看出舒皖面上的遲疑,譏諷道:“怎麽?你在外面不是很威風麽?這就不敢進去了?”

舒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擡腳走進大殿。

殿內只有五人,威後趙韞,和四角各一掌燈的宮人,這些宮人都垂首默立一動不動,整個崇華殿鴉雀無聲。

舒皖抽了抽嘴角,硬着頭皮擠出個笑來,上前道:“父後今日葉子牌打得如何?伯陰侯主夫呢?可是已經回去了?”

她這句問候輕飄飄地墜在半空,沒有半個接話的人,只是威後那頭稍稍動作了一下,沉重含怒的聲氣就從幕簾後面傳來:“逆子!還不跪下!”

舒皖心裏一慌,下意識以為自己還做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天大的錯事,腳脖子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方婳趕緊跪在她旁邊,然後連帶着沈玉也跪了下來。

“你可知罪?”趙韞嚴厲的聲音越來越近,他一擡手掀開了半透的帷幕,露出一張盛怒的臉來。

初見時,舒皖只覺得趙韞這張臉生得妩媚,可如今這個男人兇神惡煞地看着她,不知怎的,舒皖眼前就恍然浮出大婚之夜,賀之雲臉上殺意重重的恐怖神情來,身形一顫,吓得一個字都說不出。

那一瞬間,舒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賀之雲殺了她,趙韞也會。

趙韞看着舒皖慘白的臉色,眼神更是厭惡,“你真是和你母親一般的窩囊,我趙韞怎麽會生下你這種女兒!”

舒皖縮着身子,沈玉在她之後跪着,她瞧不見沈玉的臉色,卻能看見方婳,十分無畏地跪在地上,毫不避諱地看着趙韞。

她可別惹出什麽亂子!舒皖忍不住想,便讓威後罵罵就過去了,萬一方婳從中橫插一腳,那才是真的壞了。

好在威後趙韞并未發現方婳莽撞的視線,只是繼而道:“舒明安,當初可是你親自跪下來求哀家,說你不願納侍的。”

聽了這話,舒皖初時還有些茫然,緊接着腦海中就浮現出舒明安在酷暑天跪在崇華殿前求了三天三夜,才求得別讓李氏五子入宮。

那李氏五子一個黑得像碳,一個胖得像豬,一個眉眼如鼠,其他兩個資質平平,就是年紀恁大,舒明安十二歲時,他們已經二十一了。

換作舒皖,打死她都不想讓這幾人進宮。

“如今你既然自己去了潇湘館,可見是身邊缺了服侍的人的,哀家聽說,李家五子還沒嫁出去......”

言下之意,就是她又收破爛呗。

舒皖撇了撇嘴,小聲辯解道:“兒臣只願娶自己的意中人,不要李家五子。”

“笑話!”趙韞一眼橫了過來,神情譏诮,“天子乃天下之主,豈可擁有半分女兒私情?”

他說完還特意看向沈玉,道:“沈大人,哀家說得可對?”

平靜的聲線響在舒皖身後:“威後說得極是。”

舒皖強忍未發,實在不願與威後起了沖突,惹下麻煩。

卻是方婳忽道:“啓禀威後,便算是個養在身邊的玩意,那也得陛下喜歡才行,李家兄弟幾個是什麽歪瓜裂棗,別說讓他們進宮,便算是多看他們幾眼,婳兒都覺得鬧心。”

“胡鬧!”趙韞不知為何在這李家五子身上十分頑固,又辯道,“身為天子,百姓皆為子民,難道陛下想以美醜論親疏,對貌醜的子民便不予理會了嗎?”

方婳張了張口,一時竟覺得無從反駁。

倒是舒皖眸色微深,心想威後與那李家五子之間究竟有什麽樣的淵源,不會是借此機會又在她身邊安插監視者罷?難道有沈玉一個還不夠麽?

亦或者說,沈玉不是?

舒皖發覺自己一生出這個想法,連心思都松快不少,若是沈玉真不是威後派來的人,那她身邊總算有個知根知底的人留着了。

趙韞的态度十分強硬,舒長夜更是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戲,她似乎篤定了舒明安定然不會同意李家五子入宮,等着這場好戲又以舒明安的伏低乞憐收場。

難道真的又要跪在崇華殿求他三天三夜嗎?舒皖遲疑,若這回她再步舒明安的後塵,那以後每次有什麽,豈不是都可以以此為借口讓她服軟?

與其如此,倒不如主動出擊。

舒皖便擡頭道:“兒臣覺得父後說得極是,只是兒臣如今未及笄,冒然納入皇夫,未免被天下人議論不務正業,不如等明年歲數到了,正式選一批秀子入宮,父後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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