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考察沈玉動心

沈玉灰蒙蒙的心情似乎重獲了一絲希望,他感受着陛下柔荑在他唇上輕輕撫過的麻癢感,輕聲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舒皖肯定地點頭,“你不必擔心威後那邊,內閣學士無甚實權,他犯不着來計較,朕的朝堂要安插什麽樣的人,自然是朕說了算!”

舒皖生怕沈玉猶豫,連忙道:“朕已經着人準備了,只是需要先生從蘭若居搬出來,收拾東西去暖閣住。”

這有什麽打緊。

沈玉面上出現了鮮有的欣愉,他緊緊抱着懷裏的包袱,露出個淺淡的笑容來,道:“那微臣這便去收拾東西。”

“哎等等......”舒皖小臉一白,見沈玉又要折回蘭若居去,心想這怎麽能行?小聲道,“先生的重要物品,應該都帶在身上了吧?”

沈玉點了點頭,道:“可微臣的被褥還......”

“呃...朕方才去蘭若居找過先生,見先生房裏有好大一只兔子!那兔子蹦蹦跳跳的,把先生的被子都弄髒了,朕就命人......”舒皖編不下去了,“反正,先生先去暖閣就是!朕準備了新的被子給你!”

沈玉的表情呆了呆,茫然地往陛下所指的地方走去,滿心都在想,他出門前明明是關好了門的,怎麽會有兔子跑進去呢?

好言好語将人哄走,舒皖終是松了一口氣,這才折回福寧殿去,囑咐傅聞欽道:“裏面的東西都用最好的罷,你看着些!”

傅聞欽翹着二郎腿笑眼看着舒皖,問:“你自己怎麽不去?”

“我...我怕他問我兔子的事。”舒皖抓了抓腦袋,目光瞥向之前那個小宮侍送來的東西,興奮地摸了摸,“你看!沈玉蓋過的被子!”

她拿起那個青灰色的軟枕抱在懷裏捏了捏,“沈玉用過的枕頭。”

傅聞欽皺了皺眉,有些嫌棄,“想不到你也能做出這樣下三濫的事情來,堂堂陛下,偷人家被子蓋。”

“這怎麽能是偷呢!”舒皖自然不依,“天很快就涼了,朕剛好缺一床被子!”

“哦,所以你就把你的小太傅遣去了暖閣?那地方一入了冬,可暖和得緊。”傅聞欽一副看穿舒皖心思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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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皖悶悶地,“那他身子不好嘛,手都涼涼的。”

傅聞欽搖了搖頭,“你可別跟我撒嬌,都留給沈玉去,他吃你那套。”

“騎射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屆時你想親自過去?”

“嗯。”舒皖點頭,“但不會通知她們,她們只當我不在,這樣才能瞧得真切些。”

“你編出個內閣出來,威後那邊如何交代?”傅聞欽摸着手上的一枚暗戒徐徐問道。

“不必交代,我本來就想弄了,我才是陛下,他還能插手我的政務不成?”舒皖想起之前趙韞雖然對她頗多挑剔,可從來不插手她處理政務,即便是有過一次莫名其妙的垂簾聽政,之後也沒再有了。

“他那次究竟為什麽來垂簾聽政呢?”舒皖想不明白。

傅聞欽語調輕了些,她望着窗外枝頭的一只雀,随口道:“誰知道呢。”

三日後,京郊圍獵場。

皇家禁衛軍早就在此布陣駐守,入口處穿着紫色官服的青年女子正是韓珠,負責安排諸位士子入場。

騎射乃是女子必修科目,尋常人家的女子在七歲之後,都會被送去當地的騎射館中進行專門的學習,衍朝國強民富,極為注重女子武德修養,貧困的百姓甚至可以申領一份由朝廷發放的補助金以完成騎射學習。

這一規矩是多年前先帝定下來的,目的便在于有朝一日若衍朝不測遭遇外地,受難百姓也不至于手無縛雞之力,盡可皆起而抗敵。

這只能算是一個理想的願景,真正想要實施起來,恐怕要幾十年,上百年。

舒皖本來一直苦惱于究竟要選擇一個怎樣的法子才能讓她安心考察這些人的秉性,那日仔細翻看過傅聞欽交給她的士子戶籍冊時,忽然發現今年所有士子竟都有過學習騎射的經歷,這才定了這個題目。

一行身着青白騎服的女子自馬上從容入場,打頭的兩個分別是方知鶴和吳桂,幾日不見,她二人的關系好像更好了些,一路言談歡笑。

次之是李之海,再往後幾人又綴着一個薛萍,啓懷香在最後。

舒皖選了個觀景的好地方,太陽曬不着,吹着涼風,她擺了一張小桌子,和沈玉坐着吃茶。

沈玉有些惶恐:“陛下,微臣跟着陛下,怕是不妥。”

“哪裏不妥,內閣學士就是要記錄皇帝言行,處處谏言的,先生不常伴朕左右,如何記錄,如何谏言呢?”舒皖從善如流地安撫着他的心思,扯下一串葡萄來往沈玉手裏塞,“今日士子考察結果對朕來說至關重要!先生可要好好幫朕看看啊!”

聞此,沈玉安了些心,當真就認認真真看那些人比賽了。

騎射分早間、午間和晚間三場,規矩很簡單,只看最後誰射的獵物最多,最好,便可拔得頭籌。

黑熊一等,狐貍靈鹿二等,尋常的飛禽走獸三等。

這些人的名次,舒皖心裏其實并不在意,她隐約覺得佼佼者應該會是吳桂,畢竟她看起來就深谙此道。

她在意的是,她在這場騎射中設了一個又一個的意外,她想看看這些人會如何應對這些意外。

圍獵很快開始,早間的林木間最常見的便是鳥雀,士子們按照規矩各自分散開來,自己選擇一條道路獨行。

舒皖掏出她的皇帝本紀來,這個本子之前被舒明安拿來記錄汴京美人,讓舒皖因此收錄了許多官員大臣的訊息,如今又被她用來記錄這些士子的秉性。

公平起見,這些士子在路上遇到的事件都會是極相似的,第一個關卡便是使之以財而觀其行。

每條岔道上都會置有分量相近的銀兩,這些銀兩都不是小數目,但凡是有些私心的人,定然都會停下來看一看。

舒皖仔細瞧着,發現大部分人都看見了那個包裹,有些人看到了,卻沒有碰,有的人打開看了,将錢財據為己有。

舒皖筆尖微頓,有些不敢相信方知鶴竟然是最後那種,她那好友吳桂則是根本沒有看見銀兩,直接拔塵而去。

“第一輪的關卡過了,先生有何看法?”

沈玉略思一番,道:“吳桂似乎是個不為錢財所困之人,但也是她洞察欠缺,若陛下擇此人從事,應該安排個多義舉,少細心的職務給她。”

舒皖點頭:“先生說得一點兒不錯,朕打算讓她去兵部當差。”

而那些見到銀兩并無動靜的,要麽是性格怯懦,這種人便不适合做監察管制,要麽是不願多事,這種人便不可為百姓謀福。

這裏面有幾個身手極佳的,才開場半個時辰就收貨頗豐,很快便向密林深處去了。

上午這場的考量便只這一項,舒皖一一記錄完,全身一松,只等着接近午時韓珠來給她報這些人的狩獵數目。

“冷嗎?”舒皖詢問沈玉。

初秋清晨的山風已經透着涼意了,難免濕氣也會重,她見沈玉搖了搖頭,還是從随身帶來的行囊中拿出一件厚實的披風,蓋在沈玉腿上。

“陛下……”沈玉不敢拒絕陛下的好意,卻又覺得惶恐,他純澈的眸子亮亮的,好像一只小鹿。

“蓋着罷,你身子寒。”舒皖從小被照顧了一輩子,她總是會下意識覺得自己少了什麽,然後她就會給沈玉加上。

沈玉交疊在披風下的雙手又情不自禁地攪在一起,他最近在暖閣住了段時日,夜裏竟然連腳也不涼了,總能舒舒服服睡到天亮。

這是陛下對他的眷顧。沈玉悄悄記在心裏,又忍不住想起前幾日的七夕,陛下在王穎钏面前說的那些話。

那個時候其實他每句都是聽見了的,只是當時他只覺得滿心亂糟糟的,不願去深想。

事後好幾日,陛下的話在他腦中愈發清晰,她不止一次地向王穎钏暗示,他已經是陛下的人了……

還會挑着眉梢,對王穎钏說:“他如今可不愛吃紅豆糕了。”

沈玉光是想想這些,心裏就一陣陣地發燙。

陛下是不是……有些喜歡他?有些想要他呢?

可是陛下若真是想要,為何不直接和他說?難道是因為……一年前,他拒了陛下嗎?

沈玉不禁回憶起那個下午,他頂撞了陛下一句什麽,陛下便兇神惡煞地欺壓了過來,要扒他的衣服。

沈玉偷偷瞧了舒皖一眼,又飛速地轉過了頭,想他那時那日,的的确确是不願意的,可是現在呢?他還願意嗎?

若是某日陛下又對他做出那樣的事,他大抵還是會覺得害怕,可心裏好像又不覺得那樣排斥了。

沈玉忽然發覺,不知何時起,陛下已經成了一個可以讓他瞻仰的聖主,他不知在陛下的治理下,衍朝将會如何,可他知道自己在陛下的庇佑之下,已經開始沉淪往返。

“在想什麽呀?”舒皖見沈玉一直低着頭,以為他在瞧什麽東西,放下手劄就貼了過去。

沈玉渾身一顫,立時轉頭,他的鼻尖便輕輕擦過了陛下柔軟的唇瓣。

四目相接,沈玉驚得正要後退,陛下卻忽然捉住了他,一手按在他的腦後,沾着果味甜香的唇便印在了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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