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病人》BY: 晴草(強力推薦新文!)

文案

才貌出衆的醫生何允多次碰到死因不明的屍體,某天路上遇上一傷痕累累、被人虐待的啞巴少年雲,于是帶回家細心醫護。而何允的好友——溫柔善良的許楓幾日來行為異常,并和摯愛男友吵架分手。何、雲兩人在相處中漸漸相愛,可當雲看見許楓卻莫名瘋狂恐懼,轉身逃走,在許、何找尋過程中,何允昏倒,而許楓柔美的面孔漸漸露出殘忍陰霾……全文仿佛籠罩着一層迷一樣的煙霧,有些虛幻、冷灰。看到最後感覺最可憐的不是失去一切記憶的何允,而是因絕望而消失的許楓。幼小被養父逼迫出來的人格分裂,使得他被封閉在欺騙的世界裏,戀人被另一個邪惡的“他”逼得傷心離開,好友更因被“他”愛上而遭囚禁、折磨得幾近瘋狂。

寧靜的病房裏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摘下聽診器,搖頭對身旁的護士說道:“病人已經死亡,報告院長吧。” “好的,何醫師。”

我叫何允,24歲,是念成市第一醫院的腦外科高級醫師,也許還是最年輕的醫學博士,呵呵,別問我為什麽這麽年輕就這麽厲害,我可是會驕傲的,也就是智商高那麽一點點而已啦。至于外型嘛,從身高到長相都絕對很對得起這個社會的女性,讓她們無一例外的一臉花癡的看着我差點兒忘了呼吸,走路都要一順了,不過很遺憾,我對自己的性向有明确的認識,所以女性朋友們,看看就得了,我不玩雙的。

我看着在床上靜靜躺着的死者,有點可惜呢,是個長的眉清目秀的小夥子,瘦瘦高高的,看樣子可能不到20歲。由于身體沒有外傷,內科各項檢測也沒有問題,被送到腦科治療,不過經過仔細檢查,我确定作為腦外科醫師的我沒有什麽能為這個年輕人做的,腦部“硬件”完全沒有異常。看來他可能是腦部的神經系統出現問題所導致的昏迷不醒,應該送到楓那裏檢查,不過這些分析都是白搭。護士說他是被發現倒在路邊由行人送來的,所以得到的病人資料幾乎沒有,連名字都不知道,随着幾天以來從未停止的昏迷,生命跡象越來越弱而且仍然沒有親屬來認人,醫院确定診費是收不回來了,所以院長早就下了停止治療的命令,讓他躺在我這裏只是等着他斷氣而已。在他看來,沒把這種沒根沒底沒診費的病人丢出去可算是仁至義盡了。

其實我對這個莫名昏迷的漂亮年輕人還挺有興趣的,不否認一部分是性向作祟讓我有點憐香惜玉,更重要的是我很喜歡挑戰這種未知病因的醫學難題,不辜負從大學開始就和楓一起頂着的“醫癡”封號。

又提到楓了,他叫許楓,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從大學時就在一起,之後又一起讀碩讀博直到在同一家醫院工作,他是腦神經科高級醫師,遺憾的是因為比我大一個多月,最年輕醫學博士的光環我是不會分他一半的。我們倆的感情絕好的不得了,不過總也好不過朋友到戀人的那條界。我常常納悶這究竟是為什麽,我可不是不向朋友出手的那種君子,何況他也喜歡男人,也不是因為相貌問題,雖然我對自己的樣子自負極了,但我承認楓絕對是個美人。183的身高只比我矮3厘米,但是感覺要纖細的多,皮膚很白,不像我的呈淡淡的麥芽色(其實在男人中我也算白種人了),五官精致如美玉天成,鳳目略長,眉細而濃,直鼻薄唇,發色有些淺,微微彎曲出柔和的弧度,再配上一副金絲眼鏡,整個人看起來除了美還是美,而且又溫柔善良的沒天理。為什麽身邊守着這麽一個大美人,我就是不來電呢?

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讀大學時同住一個宿舍,也曾經嘗試過,我用最迷人的眼神極盡溫柔的看着他,以平常一瞥就能電倒一批人的經驗看,這個眼神的電壓絕對比雷擊低不了多少,可惜三秒種過後,楓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并且渾身亂顫的擦濺到近在咫尺的我的臉上的口水,邊擦邊說“對不起,對不起……”,那是我頭一回看文雅的楓笑的那麽誇張。從此以後,我倆達成共識——算了算了,各自找情人吧。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我應到。

楓優雅的走了進來,一襲白袍把他襯的像是天使,美的不真實。

“允,聽說又有一個年輕人死了。”柔和的男聲聽起來很舒服,和他的人非常襯。

“對。”難怪楓用“又”字,這幾個月來已經有6、7位類似的死者了。所謂類似,是指同樣的沒根沒底沒診費,沒查出病因就死了,而且,都是年輕漂亮的男孩子,有些奇怪是不是?但是醫院只是開據死亡證明并交給有關部門,至于核實死者身份或是察覺可疑進行調查,就是公安部門的事了,不過在沒人報案的前提下,誰會管這種事呢?

“唉,好可憐,其實應該把他們送到我這裏來,也許我能幫上忙的。”楓嘆氣,眼神裏滿是不忍和悲哀。我就說過,楓是個天使。

“別逗了,你那兒可是高科技精密部門,頭兒怎麽可能把這種大街上撿來的人送過去呢,他沒準兒還嫌那些把他們送來的人多事呢。沒錢就沒人幫的上忙,我這兒最近正好有床位,否則腦外科診室的床還輪不到他躺呢。”

“你這張嘴啊,說話還這麽刻薄,不了解你的人會以為你真的那麽冷血呢。”雖然這麽說,楓還是給了我一個笑容。

我咧嘴嘿嘿一笑:“別想這事了,頭兒善心大發,決定這個新年放咱們3天假,有什麽計劃沒有?”

“哎?真的嗎?我剛知道呢,好久沒放假了,在家裏好好歇歇吧,看看書聽聽音樂睡睡懶覺就很幸福了。”

“真像你的作風啊,不過你是該多休息,看你臉色不好,有哪裏不舒服嗎?”

楓聞言一愣,纖長的手指拂上略顯瘦削的臉“很明顯嗎?我近來總是莫名的覺得很累,大概有幾個月了,有時早上起來還腰酸背痛的。”

“呵呵,晚上太過火了早上自然腰酸背痛了,讓羅翼節制一點嘛。”我一臉壞笑的說。羅翼是楓的男朋友,開了個私人心理診所,兩人交往了快兩年了,你可以說他豪爽、率直、大大咧咧、粗枝大葉,或是缺心眼(我常在楓面前這麽損他),不過兩人的感情非常好。

“去你的,我先去收拾東西了。”楓瞪我一眼,紅着臉出去了。

下班了,我随意地走在充滿新年喜洋洋氣氛的街上,呼吸着微涼的清新空氣,太好了,終于放假了,終于有3天不用聞消毒水的氣味了,終于可以與那種冷冰冰的白色暫時隔離了。我喜歡我的職業,這可不代表我喜歡醫院那個謀殺我嗅覺和色覺的地方。在街上閑逛到9點多,我啃着漢堡向家的方向走去,嘴裏還哼着剛才商店裏不停播放的流行歌曲。

拐進燈光有些暗淡的窄巷子,遠遠的看見有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的扶着牆走過來,長長的影子東倒西歪。我皺眉,是喝醉酒了嗎?在就要擦肩而過的剎那,我意外的并沒有聞到酒氣,下一秒,那個人哐當一聲倒下,其實聲音沒那麽大,因為他正倒在我身上。

我措手不及倒在牆上,連忙抓住幾乎癱在我身上的人的肩膀,雙手感到他突兀的肩胛骨棱角分明。将他拉開一段距離,昏暗的燈光下只能模糊的看出他似乎長的挺清秀,只是臉瘦的可怕,簡直像一具蒙着面皮的骷髅,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打出的陰影在這樣的光線下反而更加明顯,我職業性的探他的呼吸,弱的似有還無讓人懷疑是不是下一刻就會斷掉,這樣的情況還能走了那麽長一段路,真是不可思議。沒有片刻的猶豫,我将他打橫抱起來快步向家走去。他好像挺高的,這就更顯得他瘦的離譜,抱着的感覺簡直是輕飄飄的,像攬着一把骨頭。

開門,開燈,将他小心的放在床上,一直昏迷的他竟然下意識地悶哼了一聲,很輕,卻似包含着無盡的痛苦。他身上有傷?我輕輕地解開他的襯衫扣子,天!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瘦弱的幾乎每根骨頭都頂着皮膚的身體竟然很難找到一塊完好的地方,青紅、淤紫的大小傷口交錯遍布,有的已經半愈合,有的還在滲血,兩只手腕的傷口更是隐約露出白骨,與他蒼白的幾乎透明且沒有一絲瑕疵與傷痕的臉相比,這滿身的傷更顯得恐怖詭異。時常拿着手術刀給人開顱的我雞皮疙瘩立時站了起來,感覺寒意流竄。穩定情緒,我解開他的皮帶,為他脫下褲子,一樣的慘不忍睹,愈合的綻裂的傷口縱橫交錯,而且越接近大腿內側傷口越密,越深。伸出無法抑制顫抖的指尖,我脫下了他的內褲。

嘔……好惡心……我忍不住對着地板吐了出來,看到了剛剛吃下去的漢堡經過部分消化後的剩下的液體殘骸。他的分身整個一片殷紅,我懷疑是不是表皮被完全剝掉了,一根細鐵絲緊緊的從根部繞到頂端,多餘的部分完全插進鈴口,不知道沒入的部分有多長,在鐵絲的支撐下,分身一直保持着半挺立的狀态。

前面被折磨成這樣,那後面……我虛弱的将他翻身,盡可能輕柔的分開他的臀瓣……他身後的洞穴被一種看起來像是蠟油的東西封住了,我試圖用指甲把那層蠟封摳下來,卻明顯感到他顫了一下,一定很痛吧。勉強轉動幾乎凝滞生鏽的頭腦想了想,我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打火機,将火苗調至最小,小心翼翼的用火苗周圍的熱氣噓着蠟,看着它一點點軟化,融掉,用手指将它弄了下來,蠟封一除,腥臭的味道便立刻溢了出來,一股渾濁的白色液體混着血絲緩緩的從紅腫潰爛的後穴流了出來,是精液。竟然把這種東西封在別人體內……變态……變态……變态……伴随着陣陣心悸和胃部痙攣,這個詞一直在我的頭腦中徘徊不去。

我踉跄跑到浴室用涼水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裏自己咬着嘴唇臉色蒼白的樣子,不停的說要冷靜要冷靜,你把腫瘤從別人的腦血管裏取出來時都沒這麽緊張過,你能救他,現在只有你能救他……我直視着自己伸出的雙手,看着它們慢慢地恢複平穩。轉身,拿藥箱,我又回到了床邊。

雖然他仍在昏迷,我還是将一針麻醉劑推進了他的血管,否則他一定會痛醒的。作為醫生,我無疑是優秀的,為傷口清洗、消毒、上藥、包紮,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只是将那根鐵絲慢慢解開、緩緩抽出時,我的手還是忍不住在抖,要是這樣去給人開顱,我一定就成了殺人醫師了。一頓忙活之後,我擦着額頭的汗,還好,分身的外皮還在,其餘的外傷在我眼裏不成問題。

我看着挂鐘,麻醉劑的藥效該褪了。

果然,他的睫毛微微翕動起來,片刻掙紮之後,我看見了一雙空洞無神的眸子,但是卻很漂亮,沒有浪費他濃密微翹的羽睫。他似乎有一段時間沒見過光亮了,所以才會在燈光的刺激下出現暫時不能視物的現象,我耐心的坐在床邊看着他的眼睛一點一點染上光彩,眨眨眼,眼球開始略微轉動,直到視線落在我身上。

他立刻惶恐的睜大了眼睛,渾身激烈的顫抖起來,連牙齒都在在得得的打顫,眼神中流露出了極度的惶恐和害怕,還有一種脆弱無力的絕望。我敢打賭,如果他現在有一點力氣的話一定會撒腿就跑,不過看他怕成這個樣子,恐怕會腿軟的跑都跑不動吧。

我沖他露出一個最溫和最可靠最親切最有魅力的微笑,稍微用力的握住他瘦若竹節的手,想讓他感覺到我的溫度,卻覺得他整個身體驟然繃緊,連發抖都失去了節奏簡直像在抽搐,害怕別人的碰觸嗎?也難怪。

我繼續保微笑也沒有松開手,放慢語速說:“別怕,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的。我是醫生,剛才在街上遇見你,我剛剛替你的傷口做了處理,已經沒有大礙了,現在你需要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會好多了。”他的眼睛裏還是寫滿了不信任和緊張害怕,慘白的嘴唇抖的像秋風中的破葉子,不過漫卷而來的倦意和本就不支的體力還是讓他慢慢的閉上了眼,不一會兒就沉睡了過去。

怕自己不雅的睡姿會在睡夢中使他傷上加傷,我把雙人床全讓給了他,自己睡在的客廳的沙發上。

他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下午好!”我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他沒有說話,臉色依然蒼白,眼神有些閃躲,抿着的嘴唇也說明他的缺乏安全感,不過起碼不像昨天反應那麽激烈了,應該是好轉的身體狀況讓他對我開始有了一點點相信。我端來剛熬好的麥片粥放在桌子上,他的眼睛立刻一秒不瞬的盯着,喉結也微微動了一下。我隔着被子抱住他,立刻感覺他僵的像塊木頭。“別怕,我只是幫你坐起來。”我邊說邊為他把被子掖嚴并在他背後墊了一個枕頭。讓他坐穩之後,我端起粥,盛了一小勺送到他嘴邊,他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看着我,在警惕的背後流露出了一點點的試探,相當孩子氣,在得到一個友善的笑容他後立刻張嘴把粥一口吞下,“咳、咳……”

“別急,慢慢來,別嗆着。”天哪,我都不能形容自己的語氣有多麽溫柔。可能是咳嗽的緣故,他原本毫無血色的臉有些發紅,連眼睛也濕潤起來,亮晶晶的很好看。幾乎是狼吞虎咽的喝完粥,他的臉總算有了些人色

。“餓了很久?”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點了點頭。“胃部如果太久沒工作的話不能立刻接受大量的或是難消化的食物,所以先吃一點清淡的,等過幾天我給你做一頓大餐,讓你吃個過瘾,好不好?”他的臉又有點紅,露出了一個腼腆的笑容,點了點頭。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那個淡淡的笑竟然把他雙頰凹陷又沒有光澤的臉襯的有了幾分好看。“不再怕我了?”我逗他。滿意的看見他紅着臉搖搖頭。其實是個害羞又可愛的男孩子呢,為什麽遭到這麽不幸的事?

“我叫何允,你叫什麽名字?”他的嘴唇又抿了一下,神情暗淡,剛剛穩定下來的眼神中又流露出痛苦,只是搖頭。

“沒關系的,告訴我名字我才能叫你啊,你不希望聽我叫你的名字嗎?難道你的名字很難聽?不會吧?”我只是想開個小玩笑而已,沒想到他咬着嘴唇眼淚都要下來了。“別哭別哭,我開玩笑的。”哎呀,我最怕見人哭了,手忙腳亂的安慰他,突然想起從他清醒開始,我就沒聽見他講過一個字,在他怕的要命的時候也沒聽過他喊“別過來,別碰我,救命”之類的話,他的一切情緒和想法都是通過神情和點頭、搖頭傳達的。難道……我用懷疑加征詢的眼神看他,他點頭,一直在眼中打轉兒的眼淚終于滑了下來。

他,不會說話。

我看着他的淚一滴滴的沿着尖尖的下巴落下,探出被子外的肩膀輕輕聳動着,帶着傷痕,好單薄,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讓我有點心疼。伸出一根手指替他拭淚,感覺他皮膚幹澀澀的質感和顴骨突起的形狀,把被子往上拉了一點,我輕輕的擁住他,“乖,別哭了……”

感覺他漸漸平複下來,我松開懷抱,他卻打了個寒顫。我把暖氣調熱了些,又到廚房熱了一杯牛奶給他。不會說話沒關系,可以用文字來溝通,不過他現在的狀況沒力氣寫字,要過兩天再說。

今天已經是假期的最後一天了,沒想到我得之不易的3天假期竟然全都花在這個路上揀來的“病人”身上了。經過高級腦外科醫師、最年輕的醫學博士的我精心調養,他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可以進行簡單的活動,雖然仍然離健康有一段距離,但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他現在正坐在桌子旁,開始了與我以筆代口的溝通。

(謝謝你救了我)。竟然是相當娟秀的字跡。

“好說好說,”我笑着擺了擺手。

(我叫白雲致,16歲。)

16歲?我有些詫異的端詳他的臉,眉目之間确實青澀未脫,想起他試探的眼神,臉紅的神情,腼腆的笑容,也确實帶着幾分稚氣,骨架勻稱高挑卻沒有成熟男人的挺拔與結實,各種現象表明他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我之所以驚訝可能是傷痛的摧殘與高度的營養不良使他整個人顯得病态、暗淡,抹殺了少年光彩,也或者是我潛意識裏根本不願接受遭受這種厄運的人只是一個孩子。

沒聽見我搭話,他看了我一眼。

“白雲致,很好聽的名字,我以後叫你雲,好不好?”我微笑着問。他紅着臉點頭。真是容易臉紅呢。

(其實我以前是會說話的。)

“恩?”我一直覺得雲不會說話這件事有些奇怪,不同于大部分聾啞人,他的聽覺沒有任何問題,而且我仔細檢查過他的舌頭和聲帶,也沒有發現異常。難道是心理因素導致的語言障礙?從他的遭遇看很有這個可能。

(我不是念成人,我是從仙源來到這裏的。)

“仙源?好遠的地方啊。”仙源是南方的一個省,而這裏是地處北方的首都——念成市。

(去年9月份我的父母死于車禍,家裏又沒有別的親人,我就帶着父母留下的積蓄一個人來到了這裏。)

我看了他一眼,這孩子命怎麽這麽苦?看出我眼裏的同情,雲只是露出了一個慘淡的淺笑。

(我聯系好了住處、學校和打工的地方,準備在這裏生活下去。可是一天晚上,我剛走進一條漆黑的巷子,就覺得後頸一陣刺痛,立刻就暈了過去。)

“立刻昏厥?在暈倒有沒有感覺任何意識開始模糊并逐漸遠離的過程?例如乏力,頭昏,或是其他什麽逐漸麻痹的感覺?”我職業性的對他的昏迷感興趣,想通過他昏迷前的感覺推測出用的是哪種藥物。

(沒有任何感覺,幾乎是在刺痛的同時就失去了知覺。)

我皺眉。一般的麻醉劑不可能見效這麽快這麽徹底,除非是直接麻痹中樞神經的C-5麻醉劑。這種麻醉劑因為效力極強,只需極微量即可致人立即陷入長時間昏迷,如果流入社會會引起極大的危險和恐慌,早就被列入了國家嚴格管制藥物的名單,我如果做手術時需要都要打好幾層報告才能批準,一般人幾乎不可能弄到。不過在那種情況下很難保證雲的感覺是清醒正确的,我示意他繼續寫下去。

(我醒來的時候躺在一間十分昏暗的屋子裏,頭痛的要裂開一樣,手腳也有些麻痹,而且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就像忘記了該怎麽說話一樣,只要努力想說話,頭就痛的要命。那間屋子裏沒有窗子,只點着幾盞光線昏暗的燈,就算開門時也沒有光線照進來,所以我對時間完全沒有概念,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

雲顯然掉進了某種可怕的回憶之中,他握着筆的手有些顫抖,寫出的字也有點走形。這事當真蹊跷。看見雲用顫抖的目光乞求的看着我。我伸出雙臂摟住他,下巴輕輕抵着他的頭,感覺他整個人縮在我懷裏瑟瑟發抖,我胸前的衣衫很快被他的淚水浸濕了。在那之後的事從他的傷裏就能大概猜到了,是遭到了長時間的囚禁和虐待吧,何必讓他再想起這些呢?慢慢的用指梳着他幹枯的頭發,輕柔的撫摩着他瘦骨嶙峋的背,我柔聲說“雲,沒事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不問了,你不要再想也不用害怕,說說你遇到我那天的事吧?”

雲又在我懷裏賴了好一會兒才起來,寫道: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那天我醒過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條陌生的巷子裏,身上套着一個麻袋,雖然渾身難受的像要死掉,我還是下意識想逃,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遇見你。)

看來雲是在昏迷時被那個人丢了出來,他應該是認為雲死定了,那條麻袋是裹屍用的,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雲遇見了我。

假期結束,工作開始。我托着腮幫子在辦公室發呆。雲是去年9月份來的念成,竟然在那個變态手裏受了近三個月的罪,他才16歲啊,如果不是遇到我真的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在世上,哼哼,不過這個假設已經沒意義了,因為他已經遇見了我這個高級腦外科醫師、最年輕的醫學博士——何允,我一定會讓他從身到心完全康複的。正覺得自己頭上的金環閃閃發光的時候,護士跑了進了來“何醫師,7號床的病人醒了!”得,工作去也。

在回家的路上,我竟然有些急着想見到雲,雖然在上班前已經留好午飯,也詳細叮囑了每種外用藥內服藥和營養素的用法用量,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這種心裏惦念着某個人的感覺我已經很久沒嘗試過了,想到這裏我又把車開快了些。

推開家門,竟然有飯香飄逸而出,雲正站在一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旁邊向我微笑。我有些楞住了,第一個反應就是沖過去,用手探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的跡象。

“你身體還很虛弱你知不知道?病人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在床上躺着,誰準許你幹這種事了?如果你出了什麽問題我又不在家該怎麽辦?你能不能少讓我操點心?”話一出口,我立即後悔了,不過悔之晚矣。雲萬萬沒想到等待他的會是這麽一頓數落吧,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情緒有些糟糕的失控。

果然,雲嘴角的微笑立即僵住,消失,一雙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水色的薄唇被咬的有些發白,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霧氣迅速在眼中彌漫,下一秒就要凝成淚滴奪眶而出,不過在那之前我一把将他緊緊摟在了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這麽兇的,對不起……”我連忙道歉,但還是感覺肩頭被雲的淚水打濕了。

“你這麽辛苦為我做晚餐一定很累吧,我竟然還那麽說你,是我不好,我太壞了,你別哭了,好不好?”我像安慰弟弟一樣哄着這個比我小8歲的男孩,溫柔的讓我自己都覺得陌生而不可思議,但是雲卻像受委屈的孩子終于沉冤昭雪一樣哭的更厲害了,枕在我肩膀上的小腦袋因為抽泣而一動一動的。

我就這麽擁着他,雙手安撫的輕拍他的背,瘦削的硌手的熟悉手感讓我把他摟的更緊了些,過了一會兒我把嘴唇湊到他耳邊柔聲說:“乖,不哭了,我現在已經心疼的要命後悔的要命了,你也不希望我後悔自責的死掉吧。”他竟然連忙搖頭,真是可愛。“而且,你再哭下去,那一桌子菜也要涼掉了,再這麽抱下去我不後悔死也要被餓死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我邊說邊将他拉開一點距離,替他擦着眼淚,“如果原諒我了,就笑一個,好嗎?”雲的臉上還挂着淚痕,眼睛也是濕蒙蒙的,卻給了我一個羞澀的淺笑,整張臉像是瞬間被這個帶淚的笑容點亮了,病色也被沖淡了很多,竟似有光彩射出,我輕嘆了一聲:“雲,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要常笑笑。”雲立即紅了臉,害羞的低頭牽起我的手坐在餐桌前。

“哇!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我故意說的很誇張,然後扭頭看雲紅紅的笑臉。我好像有點迷上這個男孩的笑容了,純真又腼腆,清新而美麗,像是柔柔的清風拂面,讓我覺得好舒服。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沒有固定的情人,也許平時嘻嘻哈哈慣了,對每個男朋友都很難認真起來,打情罵俏接吻上床都成,就是沒什麽戀愛的感覺,心裏到也羨慕楓和羅翼的那種感情。嗨,我瞎想什麽呢?雲是個很可憐的孩子,我也許只是想寵着他護着他讓他忘掉不快遠離傷害吧。

“雲,你做菜的手藝真好,不過明天不許再給我做晚飯了,聽見沒?”我壞心眼的看着他的眼神委屈的迅速暗淡下來,才慢吞吞的道:“因為明天輪到我兌現承諾,做一頓大餐讓你吃個過瘾。”滿意的看見雲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我笑嘻嘻的說“不過別對我的廚藝期望太高,我拿手術刀的姿勢比握菜刀要帥多了,明天過後我每天都要吃你煮的菜。”雲笑的好開心,不停的點頭。

一個多月就這麽過去了,我依然過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只是每天下班就直接回家,因為雲一定已經做好了晚飯等着我,對我淡淡的甜甜的笑。楓對我突然變乖不再去酒吧厮混感到奇怪,“難道你找到情人了?誰這麽有本事?”這個問題真難回答啊,雲不應該算是我的情人吧?畢竟我們什麽也沒做過。那是病人?朋友?弟弟?好象都有點,又好象都不是。于是我只好神秘的笑笑,随他去理解了。我和楓雖然是多年的好朋友,但是一直以來彼此的私生活是不太過問的,他有他的羅翼甜甜蜜蜜,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過這些日子,楓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經常很疲憊的樣子,眉宇之間還有些淡淡的憂愁,他放假之前就說過常常覺得很累,看來假期的調整并未使情況好轉。明天得和他聊聊,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

“楓,我進來了。”象征性的扣了一下門,我徑直走進了楓的辦公室,我經常膩在這裏的時間比在自己辦公室的時間還長,護士早已經習慣了來這裏找我。

楓正背對着我面向窗子站着,聽見我進來趕忙用手擦眼睛。

“楓?”我快步上前把他的身子轉向我,果然正在哭呢,比水晶還要清亮美麗的眼睛中還有眼淚在打轉兒,長密而微翹的睫毛也濕漉漉挂着淚珠,連鏡片都蒙了薄薄的一層水氣,小巧的鼻翼一吸一吸的,白淨的幾乎透明的臉被淚水浸潤的濕濕亮亮的。所以說美人就是美人,哭都楚楚動人。

“楓,怎麽了?”哪個混蛋竟然讓天使一樣的楓哭的這麽傷心?記得上大學時有幾個可惡的男生總是嘲笑楓長的像女人,還對他動手動腳,而善良柔弱的楓甚至連髒話都不會罵,只是暗地裏掉眼淚。我知道這事後立即火冒三丈,讓那群王八蛋吃足了一頓老拳,然後兇神惡煞的莊嚴宣布“誰敢欺負楓誰他媽的就是跟我過不去,不怕我跟他拼命的就他媽試試!!”然後揚長而去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其實一個挑五個我也挂了彩,痛的龇牙咧嘴好幾天走路的姿勢都像螃蟹。不過從那以後我護花使者加拼命三郎的威名遠播,震懾力不容質疑。

楓沒有回答,而是一頭紮進了我的懷裏,抽抽噎噎的哭的更傷心了。當天使靠在你身上,落下他比鑽石還要美麗的眼淚的時候,你應該感到無上的榮幸,因為你是被天使信賴的人。我靜靜的擁着他,一個沒有任何欲念卻包含着無盡憐惜的擁抱,過了一會兒,楓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只是一副梨花帶雨猶未幹的樣子讓我更心疼。

我揉着楓柔滑的淺栗色頭發,“楓,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翼,翼他冤枉我……”楓說着眉頭一皺鼻子一吸似乎又要落淚。哼,我就知道多半是羅翼那個混小子。那家夥大大咧咧的,總是不經意就傷了纖細敏感的楓,然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像白癡一樣堵在醫院門口等着向楓道歉,我都懷疑他每次找茬都是為了事後有借口獻媚,這次又是怎麽回事?

“前些天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他說……”說到這兒楓的臉紅了,有點嗫嚅。

“他說什麽?”

“他說我身上有,有別人的……吻痕……”楓的臉更紅了,然後大聲又委屈的喊“這怎麽可能?我真的沒有……嗚嗚……我本來已經很累了還去陪他,他竟然……”說完又窩在我懷裏哭了起來。

的确,這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之一,楓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我就算不相信自己也會相信楓的,因為我沒有天使善良。楓是真的喜歡羅翼,自從兩年前和他在一起後,楓對周圍從未間斷過的示好目光根本理都不理。我有時會逗他說你看某某多好,長相學歷工作性格脾氣經濟實力樣樣都比羅翼強,而且對你死心塌地死纏爛打海枯石爛至死不渝,把姓羅的踢了吧?每次楓都會很認真的看着我,紅着臉說:“我知道翼不是最好的,但是我就是喜歡他,很喜歡他。”滿臉的幸福洋溢。而且就算認識羅翼前和其他的情人交往時,楓對每個人也都是很認真的,決不會做這種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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