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院手續辦的很順利,我的肺炎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至于雲,現在的狀況下在醫院呆着意義不大,何況我和羅翼都是醫生,很容易證明有能力照顧好雲,醫院能做的我可以在家裏為雲做的更好,我當然會比那些護士更用心,甚至更專業。

我坐在後座上,摟着躺在我腿上的雲,羅翼握着方向盤看着前面,問我要去哪裏。

"去我那兒還是去你那兒?"

"我想回家,回自己家。"

羅翼二話不說的發動引擎。

當真的打開家門的時候,竟然會有一種隔世之感。很久沒人住過的房間,保留着我離開時的樣子,只是一切都蒙了薄薄的一層灰塵,像被封印。桌上放着那天晚上泡好了卻沒來得及吃的方便面,現在一定發黴了吧,還記得我聽見那聲電話鈴時的焦躁與激動,電話那邊的人說知道雲在哪裏,帶我去找他。

那一通電話,把我帶到了哪裏?反正現在,我至少看起來是回到了原地。可能情況還有了些進展,我已經找到了雲,他就在我懷裏,溫暖的觸感,那麽真實。

羅翼幫忙打掃衛生,把卧室改成病房,把客廳改成卧室。

"要喝點什麽?咖啡?"忙活完了,我走進廚房,洗出兩個幹淨的杯子,把手伸向好久沒有用過的咖啡壺。

"紅茶好了。"羅翼的聲音自然又透着堅決的從客廳傳來,我的手頓時停在空中。

"不要牛奶也不要糖,謝謝。"

我默默的把乳白的馬克杯換成了透明的玻璃杯,沏了兩杯清透的紅茶,放在托盤裏端到客廳。兩個人對着琥珀色的茶水發呆,過了好一會,羅翼才伸手端起其中一杯,閉起眼睛很享受的抿了一口。

"好香的茶。其實我剛才渴的要命,可是既然我選擇的不是冷飲或者白開水,而是紅茶,就必須要耐心的等一會,否則不但品不出茶香,還可能被燙傷。所以說沒有耐心的人啊,是喝不了好茶的。"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并不說話。

"怎麽樣?我說話很深刻吧?別人和我聊天可是要付錢的,而且還不便宜呢,你可不要輕易的放過和羅醫師交流的機會。"

我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聊天還要付錢?你是看病還是陪客啊?"

他也笑了起來,嬉皮笑臉的說:

"和病人聊天就是看病,和你聊天啊,你壓根就不是病人,那應該算是陪客吧。"

"滾吧你!"我捧起茶杯,也喝了一口,卻止不住手在發顫,幾乎把茶水灑了出來。

"呵呵,我要去警察局一趟。"若無其事的,他慢悠悠的說。

手一歪,茶水還是潑到了手上,溫熱的,濕漉漉的,我嘴裏的茶立刻全失了味道。

"人都是自私的,我不希望楓有事,他也不應該有事。"他喝掉了最後一口紅茶,開始穿大衣。出門前他似乎不經意的瞟了卧室一眼,回頭叮囑我說,最好誰來都不要開門。我笑着說如果你回來了呢,也不開門?羅翼聽了以後,盯着我看了兩秒鐘,嘴角一撇說随你便吧,然後有些義無返顧的走了出去。

我學着他撇了一下嘴角,羅翼,以前說你白癡真的是我不對。

回到卧室,我看着雲那張清麗而消瘦的臉,捋了捋擋在他額前的頭發,掖緊了被子,又在他的唇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雲,羅翼相信我,你也要相信我可以保護你,現在繼續睡覺就好了,乖。"

走出來,牢牢的鎖住了卧室的門,再把鑰匙扔到客廳的沙發底下,剛坐在沙發上,我就聽見了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連門也不鎖,允,你好粗心啊。"

"為什麽要鎖?我正等着你呢。"

我微笑的看着從門廳慢悠悠走進來的涅,真高興他的臉上會有吃驚的表情。

"等我?等我幹什麽?"他倚在客廳門口,挑着眉毛看着我。他的臉色并不好,有些發白,眼睛裏也有些黯淡。

"那要看你來是為了什麽。不過來坐嗎?"我回視着他,拍了拍身邊的位子。

他微微皺着眉頭,眼神有些困惑,卻還是走了過來,坐在我旁邊。

"好玩嗎?"我微笑着問他。

"什麽?"他眉頭皺的更緊了。

"把那麽多男孩子關在地下室裏當作白老鼠養着好玩嗎?用麻醉劑把我關在那個黑屋子裏好玩嗎?和活死人一樣的我上床好玩嗎?看他們輪奸我好玩嗎?看他們掙紮着死在你面前好玩嗎?看我變的像個白癡一樣好玩嗎?"

"你......"他好象有些被我吓到了。

"我問你,做那些事好玩嗎?"

"我......"

"你什麽我什麽?怎麽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不是,是,我是說......你怎麽了?"涅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說話一直就是這樣的啊,口齒伶俐的不得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羅翼,他還說我說話有時會氣死人呢。我只是想知道你難道真的喜歡你做的那些事情嗎?你真的覺得那麽做有意思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別擺出一副心理醫生的樣子來!你是不是和羅翼在一起呆久了?這種說話的樣子真讨人厭!"他焦躁起來,不由的坐直了身子,整個人緊繃繃的。

我卻笑了出來。真是奇怪,他的行為,他的想法,明明簡單的像個小孩子一樣,稍微被說中心事,就會這麽焦躁不安,昨天在醫院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我為什麽會被這樣一個人弄的這麽狼狽不堪,束手無策,幾乎被逼上死路?真是丢人啊,白活了二十多年。

"你讨厭心理醫生?為什麽?我記得你一直說楓的心理有問題,可是楓卻有一個心理醫生做愛人,而且他們很相愛,到是你這個更完美更有資格活在世上的人為什麽會讨厭心理醫生呢?還是因為害怕?"

"你閉嘴!"

"好,咱們不說這個,回到剛才的話題。你并不喜歡做那些事情對吧?那一點也不能讓你快樂,否則你也不會急着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急着想把我變成你希望的樣子了。在你家過的那幾個月你過的更快樂對吧?和我安安靜靜的過日子比囚禁,強奸,殺人更讓你快樂對吧?"

"對......很快樂......"他恍恍惚惚的接口,看到我的笑容,語氣又變的強硬起來,只是臉上強硬的表情像玻璃一樣的薄而脆。"那個樣子不好嗎?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那樣的日子啊,我那個時候是真心的希望能讓你幸福啊,為什麽要打破那樣的生活?我只是喜歡你,想讓你屬于我,這有什麽不對?"

"當然不對,什麽都不對。那樣的何允只是個空殼而已,根本不是我。那樣的生活像是你在玩過家家一樣,我就像你手裏随你擺布的布娃娃。如果你愛我,想了解我,想讓我也愛上你,你應該會對那樣沒骨氣的我失望,你應該一巴掌把我打醒,可惜你沒有那種氣量。你只是在找好玩的玩具,而且越得不到手就越想要,搶到了手裏就心滿意足,可惜,我何允不是玩具。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其實你只是喜歡把玩具操縱在手裏的感覺而已。"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 他騰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色發白。他對自己是不是被認可太偏執了,所以當羅翼對着他叫"楓",他會慌張無措;他對愛我太偏執了,認為以愛的名義,做什麽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如果告訴他其實他對所執着的東西根本一無所知,所有的執着都只是胡鬧的借口,他同樣會受不了。

"你看你現在矯情又負氣的樣子,實在是太孩子氣了。無論什麽事情,如果是按照你計劃的進行,你就會得意洋洋,仿佛自己是上帝一樣,但是只要與計劃有一點偏離,你就會焦躁不安。冒失的把雲扔在街上是這樣,發現我不見了是這樣,和羅翼說話時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涅,其實你只是個小孩子而已,沒長大,不懂事。"

"何允,你......"

"我什麽?你問過我愛不愛你,我現在清楚的告訴你,清醒的我不可能愛你,不清醒的我愛沒愛過你對現在的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你還問過我恨不恨你,我現在也清楚的告訴你,我不恨你,記恨一個小孩子幹什麽,你不值得我記恨。你的做法你的想法,全都是院長告訴你的,你的人生全都是楓的影子,他承受的,其實你都在承受,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但是他所享受的,你卻不能全心的去感受,這樣的你,我覺得可憐可悲多過可恨。"

他臉色幾經變換,攥緊拳頭又再放開,明明已經想要發作,卻最終有些頹然的坐回到沙發上,迷茫的看着我,伸出手來,顫抖着想摸我的臉。我握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你知道我過來是為了什麽嗎?"詫異于我的動作,他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不知道啊。"我微笑着看他。"我猜也許是想把雲掐死,也許是想把我掐死。"

他神情暗淡的把手抽回來,搖了搖頭。

"我那天慌慌張張的告訴爸爸說你不見了,他反應平淡的很,後來知道羅翼回來了,他就笑着說這盤棋快下完了,要我在被将軍以前随便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我沒有什麽別的想做的,只想見你,所以去醫院看你,來這裏看你,全是我一個人的主意,爸爸已經什麽都不管了,我也好久沒有見他了。"

我皺着眉頭想着他說的話,奇怪,院長怎麽會是這種反應?

"哦?下棋啊,挺不錯的比喻,只不過可憐了咱們這些當棋子的。"

"羅翼?"

他是什麽時候進來的?我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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