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慕清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坐在桌前的席嶺時不由一愣,剛剛一直埋頭想事情沒有注意到屋內已經被一盞燈照亮。
被席嶺這麽看着,慕清剛要開口,席嶺便嘆了口氣拿了披風為慕清披上:“夜涼。”
“席嶺。”慕清抓住席嶺的手。
席嶺點頭。
慕清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皇兄已經下令讓我回去了。”倒是席嶺先開了口:“就剛剛收到的指令。”
慕清怔住,抓住席嶺的手關節慢慢泛白,終究只是問:“什麽時候?”
席嶺将紙條放入慕清手中,慕清打開看到上面只有“速回”二字。
“什麽時候走?”慕清又問。
“明天。”
慕清放開席嶺的手走到床邊将林婵的畫像拿了出來鋪在了桌上,随即又拿了把匕首将指尖劃破,手便被席嶺抓住,慕清對着席嶺搖搖頭,然後将指尖流出的血滴在了林婵畫像上的珠釵上,那顆寶珠便慢慢動了起來,一只晶瑩剔透的蟲子悠悠蘇醒爬了出來。
蟲子像是被什麽刺激了一般開始躁動起來,慢慢的開始變為了粉紅,又從粉紅變為了血紅……而林婵的畫像的筆墨沿着紋路往蟲子周圍凝聚像是被蟲子吸進了身子裏,慢慢一張畫紙純白一片,唯有那已經血紅的蟲子趴在上面,而僅一會兒,紅色的墨跡從蟲子的身子周邊漫延,直到畫紙上浮現出了另一副畫來……蟲子翻了個身四只腳抽搐片刻後便沒了動靜。
“這是娘親自己養出來的蠱,想來沒有幾個人懂這蠱,那麽這畫即使是上千年也不會腐朽,懂的人自然也知道這畫另藏玄機。”慕清拿起了畫紙:“這才是真正的設計圖的上部分,上次你在靜禪寺拿到的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代替品罷了。”
畫紙上共有十五種兵器的制作法,其中有弓弩、龍頭炮……慕清将畫紙折好放入席嶺手中:“下部分我便是真的不知下落,席嶺,如今我是真的沒有了保留……甚至到了如今,我爹為我舍棄了什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的任性讓他為難,到頭來能幫我的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誰。”
席嶺也不問慕清這蠱的事情只是伸手握住了慕清的手像是在安撫他一般,道:“我說過,你信我。”
慕清便笑了起來:“明日悄悄的走吧,別讓我知道,否則我會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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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睜開眼的時候,天色見亮,他一夜未睡,身邊的人在剛剛輕聲起床,即使席嶺已經放輕了任何動作,對本就閉眼假寐的慕清而言都是無用,終于在門關上的時候,慕清睜開了眼睛,披了件披風便追了出去……
遠遠的看着那人與南羅告別,又看着他上了馬車,目送着馬車出了宮門,慕清頓時拔腿跑了起來……心裏只是在說“再看一眼,就一眼”。
而馬車這時也停了下來,就看見席嶺下了馬車向慕清跑去……
“席嶺。”慕清沒有一點停頓的撲入了席嶺懷中,想要說“不要走”卻化為了一聲聲:“席嶺……席嶺……”
“等我。”席嶺如是說。
馬車再次啓程,慕清站在宮門外看着馬車行駛走遠,這一別……不知什麽時候才會再見。
“他走了。”南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慕清點點頭:“是啊。”
“要喝一點嗎?”南羅不知什麽時候手裏拿了壺酒,對着慕清晃了晃:“這可是我的珍藏。”
慕清便笑了起來:“好。”
“我第一次遇見席嶺的時候是在雪國的邊境處,那時的席嶺跟席贏就是個小叫花,跟在亭蠻身邊,吃個飯也要打贏亭蠻才得個饅頭吃,我那時候以為他們真是叫花想要偷偷塞包子給他們,結果誰知道南祁說他們才不稀罕我這包子。”南羅說着飲了一口酒:“南祁指着亭蠻說那可是雪國的丞相,南祁自小便是聰明的,哪像我這般愚笨。”
“席嶺他沒有說過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慕清道。
南羅笑了起來:“因為他小時候就是個木頭,比現在還木頭。”
“他不是。”慕清說。
南羅收起了笑容呢看向慕清:“慕清,他喜歡你,所以,他值得你信任。”
慕清聽了随即認真的點頭:“我自然是信他,只是我不自信。”
南羅便又笑了起來:“看來是我多慮了。”
四啞找到自家公子的時候,自家公子被錦國皇帝抱在懷中迷迷糊糊的,南羅只是道了句“他醉了。”便将慕清放回了房內的床上離去了。
四啞讓人去熬了醒酒湯,自己打了熱水折回房中,擰幹了巾怕之後為慕清擦着臉,慕清迷迷糊糊的睜着個眼:“四啞?”
四啞便調侃道:“公子還知道我是誰啊。”
慕清擡手揉了揉眼:“你怎麽在這裏?”
“不在這裏,那四啞該在哪裏?”四啞道。
“不是該跟着席嶺……”說到席嶺,慕清便突的停下了,随即抱着被子蜷縮着喃喃:“他走了……才剛剛離去我便想念了。”
四啞嘆了口氣:“公子……”
席嶺走後,錦國開始下起了小雨……這淅淅瀝瀝的小雨一下便是半個月,将錦國的樹葉的綠沖刷出了黃,一眼望去像是鋪了一地的黃金。
撐着把折傘的慕清走在落葉鋪就的青石板路上,一腳下去像是要踩碎一地落葉般發出細微的聲響,沿着一條小路不知道該走向什麽地方。
“慕清。”南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慕清轉身就看見南羅撐着把折傘走了過來,也不顧袖擺揮動時沾上了雨水,慕清對他笑了起來行了個禮:“王。”
南羅不甚在意的揮揮手:“我說過了,若當我是朋友便免了這些禮節。”
慕清只是笑了笑道“這雨還要多久才停?”
“快了,也就這兩天了,每年這半個月的綿雨一過,錦國真正的秋天才來了。”南羅說着将一封信遞到了慕清面前:“看看這個。”
慕清接過了信看到上面的筆跡時手開始不停的顫抖起來,抑制不住的喜悅就這麽湧了上來,只是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四個字時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緒,那“慕清”二字更是像那人就在耳邊喚自己一般……不真切卻又無比動聽。
南羅看着不由擡手撫了撫慕清的眉梢:“喜歡一個人就是如此的喜悅嗎?”
慕清沒有聽清南羅的喃喃自語,心裏早已經被席嶺的這封信占據,南羅倒是回過神收回了手:“慕清。”
慕清看向南羅。
南羅道:“陪我喝酒可好?”
慕清小心的将信放入了懷中點點頭。
說是陪南羅喝酒,倒是只有南羅一人抱着酒壺暢飲,慕清看着道了句:“你有心事。”
南羅不語又是仰頭飲盡。
慕清嘆了口氣。
“我與南祁自小便感情好,雖不是同一個母妃所生,但我很關心這個王弟,那時我們都還年幼,他性子從小就倔,常被人欺負,我那時看他被其他的王子踩在地上,一雙眼不服氣的瞪着那些人,我便走上前去幫了他一把……不知怎的感情就好了起來。”南羅開口道:“後來其他的王子都去了封地,就留下了我們兄妹三人,樂筱嫁人之後,我與南祁便有了種相依為命的感覺,但那是親情,又怎麽能與愛情的悸動相提并論。”
慕清聽着不由從南羅手中接過了酒壺:“少喝點吧,你醉了。”
南羅笑了起來:“我醉了?我便從來沒有醒過。”說着便又要來拿酒壺卻被慕清擋了過去,南羅不免咂咂嘴:“如今倒是連個喝酒的自由也不給我了。”
慕清一聽不免一愣,随後拿了酒杯倒了一杯:“要喝便這樣喝吧,暢飲也醉不了人,慢慢喝才醉人。”
南羅又笑了,端起酒杯道:“這天下也罷,王位也罷……到死也帶不走的,我為何又要死守這一虛名,不過一個傀儡……甚至連死的資格也沒有。”
慕清聽着南羅有些悲涼的話語,如今自己能做的便是陪着他,聽他傾訴……這個人是席嶺的朋友,那麽就值得慕清去以誠相待,只要關乎席嶺,便是他慕清的所有。
南羅真的淺飲起來,之後更是哼起了歌……沒有歌詞只有曲調,慕清卻全身一怔,這是林婵曾經哄他入睡時哼過的歌曲,林婵告訴他,那是錦國的民謠,慕清只有一次聽林婵唱出了歌詞……那歌詞講訴的只是錦國百姓的尋常生活而已,如今再聽到,慕清不免有些觸動。
曲調慢慢低了下去最後消失……慕清回過神來時,南羅已經趴在桌上睡了過去,慕清無奈的從南羅手中拿走了酒杯放好,又拿了件披風為他披上,臨出門時慕清道了句:“南羅,便是快樂也不過如此,奢求過多只會失去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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