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錦國的雨總算是停了,吹來的風帶着些微涼意但卻沁人心脾,聽四啞說王宮的每條路都被落葉鋪滿,随便一踩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四啞的比喻過于誇張,倒是慕清聽南羅說,錦國這段時日都不會有人将這落葉掃走,車馬行駛不便那便步行……

“既然美好的東西短暫,那麽就盡量留得久一點。”南羅是這樣說的。

南羅似乎總是懶散的,倒不像席贏一般忙碌,南羅最近喜歡拉上慕清要他教自己下棋,在錦國是沒有棋這東西的,南羅會對這無聊的下棋感興趣倒是讓慕清吃驚不小,對慕清而言,像南羅這樣的性子,這棋便真是個無聊東西罷了。

然而看南羅撐着腦袋一副快要入睡卻又強逞的樣子,倒是讓慕清覺得過于可愛,放下一枚白子後道:“若是困了便不下了吧。”

南羅搖搖頭,揉了揉眼:“這東西能讓人平心靜氣。”

慕清不由笑道:“怕是催人入睡吧。”

南羅便笑了起來:“要我說實話,還真是這樣的,無奈啊,誰讓席嶺交代了,怕你無聊,讓我多陪你下棋。”

慕清将棋子一顆顆慢慢的放入棋盒中:“無聊也有許多事做,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下棋。”随後想到了什麽才道:“不過是喜歡跟席嶺下棋。”

“那我帶你去錦國各地看看如何?”南羅問道。

慕清雙眼一亮,随即搖搖頭:“你忘了我是個人質身份了?”

南羅卻不在意的道:“既然是我雪國派到我錦國的人質,那麽作為皇帝的我帶你去游玩的能力還是有的吧。”

“這也是席嶺交代的?”慕清嘆了口氣:“南羅,我至少現在是知道的,若是你帶我出宮,便會引來非議,自然這話是會傳到南祁耳中的。”

聽到南祁的名字後,南羅的目光一閃,随即垂下了眼簾:“我沒有為難。”

慕清也沉默了下來,許久後道:“南羅,我想去看看錦國的落葉林。”

南羅聽了便笑了起來,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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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南羅便牽了兩匹馬來,坐在馬上的南羅一手拿着自己馬兒的缰繩,另一手牽着慕清騎着的那匹馬,便這麽悠悠出了宮。

落葉林是錦國秋天才有的地方,就在首都不遠的西郊,那裏平日都是郁郁蔥蔥的大樹,為首都擋了風沙,便是到了秋天綠葉變紅落了一地來年春天發芽……當落葉林映入慕清眼中時,慕清才體會到當時林婵描述的那番景色是如何的美不勝收,而今才知林婵所描述的根本不及親眼所見的十分之一,樹上還有不少紅透的葉子未有落下,而這樹林像是紮根在火焰之中一般,落腳之處那地面鋪就的落葉像是要燃燒一般炫目……

慕清竟生生的将腳步停住,入目介是火紅,不少孩子嬉戲的聲音傳入耳中,便看見穿梭在樹林之間玩耍的孩子們你追我趕,不遠處的錦國百姓席地而坐談笑風生……

“有生之年真想跟席嶺一起來看看。”慕清不由感慨道。

南羅卻搖了搖頭:“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慕清也點點頭。

“你再見席嶺,也許是離開錦國的日子,也許是你回到了雪國……而離開便不會再來了,錦國便是離開就不會再回來的地方。”南羅道。

慕清一愣,腦海中猛然浮現林婵當時說起錦國的時候只有贊嘆沒有向往的表情……而自己卻只是從林婵對錦國的描述中開始了向往……

慕清見到南祁時已經是快入冬的時候,那個在衆臣匍匐出的一條路上騎馬漫步而來的人,身着暗銀色盔甲,腰間別着一把長劍,似刀刻般硬朗的臉,而就是在那麽多人中,慕清被那人看過來的視線盯的生生打了個寒噤。

而南羅自聽到那人将從邊關回來的消息後明明是期待的目光卻慢慢黯淡了下去,此時的他更是沒注意到慕清的不自在,見南祁已走近,南羅嘆了口氣迎了上去:“幸苦王弟了。”

南祁翻身下馬也不行禮只是淡淡的點了個頭,南羅面色一僵牽強的笑了笑:“已經備好了宴席,王弟一路幸苦了。”

南祁頓時皺起了眉:“宴席?倒是好興致,邊關與黎國的戰事,将士們連頓飽飯也吃不上,倒是你們安心享受歌舞升平?”沒有起伏的聲音,南祁說着時轉身一掃下面的衆臣。

而僅僅是一句話便讓衆臣跪了一地連道:“臣惶恐。”

“宴席什麽的便撤了吧,王覺得呢?”南祁又看向南羅道,雖是詢問但讓人不敢忤逆。

南羅點點頭:“這樣也好。”

僅僅是這一出,慕清便已明了,怕是南羅這皇帝不過是個傀儡,自古立長不立幼,如今看來,南祁才算是錦國真正的皇帝了。

“那麽久沒跟王兄好好聊聊了,不如一起吃個簡單的飯菜聚聚?”南祁道。

南羅也只是僵硬的點點頭,随後看向慕清:“慕清也一起吧。”

而南羅這一句話,便讓慕清又一次暴露在了南祁的視線裏,擡眼便看見南羅有些哀求的目光,于是也不理這刺人的視線點點頭:“久聞晟王英雄事跡,如今一見名不虛傳,慕清倒是有幸能與晟王共席。”

“是麽。”南祁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慕清:“那便一同吧。”

飯桌上只有三人,食不下咽的南羅,慢慢品酒的南祁,還有便是味同嚼蠟的慕清,想一想這吃飯本是快樂事情,而如今這個氣氛,即使是山珍海味慕清也吃不出個味道來,這二人根本不像兄弟,說是仇人也未免過分,可南祁的視線一直放在南羅身上,而南羅則埋頭吃着,也不夾菜,只是吃着碗裏的白飯。

“王兄胃口不好?”南祁放下酒杯道。

南羅搖搖頭。

“那便多吃點,這三月未見,王兄瘦了。”南祁說着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南羅碗中:“就吃白飯未免吃不出味道。”

“這白飯微甜,挺好吃的。”南羅道。

“是麽?”南祁“呵”笑一聲:“王兄不是一向不愛甜味的東西。”

南羅便垂下眼簾有些喃喃道:“總是會變的。”

“啪”的一聲,南祁放下了筷子,神色有些不悅。

南羅擡起頭道:“我吃飽了,慕清吃飽了嗎?”

本就沒吃幾口的慕清點點頭,南羅便拉住慕清的袖角:“昨日咱們不是還有盤棋沒下完?我已想到破解之法,我下給你看。”

慕清一愣,這棋——南羅不愛這東西,慕清便也沒再和他下過,可如今這舉動,慕清便也明了于是點點頭:“好。”

随後看向了南祁:“王弟一路奔波,還是回府多歇息吧。”說着便拉着慕清離開,這腳步不免太過急切不穩。

直到走了很遠,慕清才開口道:“南羅,已經走遠,不會再看到了。”

南羅的腳步驀然停下,随後笑了一聲:“看我,怎麽這麽沒個分寸。”随後道:“慕清,謝謝你。”

慕清搖搖頭,随後想到南羅背對着自己看不到又道:“以前你一個人又是怎麽面對的?”

南羅不免有些苦澀的道:“能怎麽面對?能逃則逃,逃不了便裝聾作啞吧。”

“為何?”慕清問道:“他不是你弟弟嗎?”

南羅轉過身有些自嘲:“弟弟?是嗎?原來是我弟弟啊。”

南羅的話語悲涼,轉身握住慕清的手:“早就不是了。”

雖然不知道為何這兩兄弟會這樣奇怪,但這樣的南羅倒是慕清從來沒有見過的,那個在屋頂舞劍時灑脫的身影,飲酒時痛快的笑容……還有如今說話時絕望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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