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轉職第五十三天

男人是很狡猾又很壞的生物

“啪!”

紅色的晶石剎那間碎成粉末, 震開周圍揚起的煙霧灰塵。

灰霾散盡,場地一片狼藉。

被邪惡之物賦予的力量從身體內消失,遲來的劇痛一股腦湧上許淵腦海, 他眼前一陣發黑, 冷汗打濕後背。

許淵想起了一切, 包括被系統故意纂改過的記憶與之後的總總,一幕幕映在腦海無比清晰。

“好疼……”

肩膀骨頭粉碎, 手臂骨頭粉碎,肋骨斷裂,小腹淤血,全身的關節像生了鏽的廢鐵吱呀作響。

許淵承認自己被控制時又瘋又狠, 但Q小姐打人真是往死裏打。

“清醒了?”他聽見Q小姐冷冷地問。

女獵人居高臨下地望着他,槍口刀痕累累。

她丢下這句話,似乎打算直接離開。

“等一下。”許淵忍着劇痛開口,一說話疼得更厲害了, 他站也站不起來, 勉強把耳麥摘下來遞過去,“算我欠你一次,幫我找下啾啾。”

祈秋:“……”

祈秋:“決賽已經結束了, 除了我們之外別的玩家會被系統自動傳送回現實世界, 不用擔心。”

“是嗎?”許淵疼得人精神恍惚, “她要是沒受傷就好了……不,不可能, 我鬧得動靜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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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鬥技場都快被他拆沒了。

系統實在是惡心, 稍微動了下手腳就讓玩家自己打自己, 假如啾啾是個表裏如一的弱女子, 恐怕早已死在許淵鬧出的事故中。

“小傷容易好。”祈秋撚了撚劃痕道道的指腹, “她不是個乖孩子嗎?不會生你的氣。”

“被我錯當成女朋友也不生氣?”許淵放棄起身的打算,四肢攤開躺在地上。

“我又不是她,我怎麽知道?”祈秋的目光掃過許淵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但你看起來這麽慘,她應該不好意思生你的氣。”

“聽起來像是托你的福。”許淵說。

“醫藥費沒得商量。”祈秋說。

“對全身上下只剩一張嘴能動的重症患者依然如此冷酷無情,不愧是Q小姐,我對你的欣賞和敬佩又漲了一個等級。”許淵想舉手給她鼓掌,舉到一半差點疼死自己。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可能去醫院慰問,死心吧。”祈秋平靜地說。

“道德綁架失敗……好吧,我該知道你不吃這套。”許淵自語,“最後麻煩你一件事,煩勞替我翻下口袋,我有治療用的道具卡。”

不早說。祈秋離開的步伐被一攔再攔,只得走回許淵身邊。

“左邊口袋還是右邊?”祈秋半蹲下來,幾縷黑發溜出兜帽,垂落在胸前。

“忘了。”許淵坦然地說,“兩邊都放了道具卡,你随便找找。”

祈秋不再說話,手指拔開許淵衣服口袋的邊緣,慢慢伸進去夾出一沓銀白的卡片。

躺着一動不能動只能任憑別人施為的經歷對許淵是第一次,有點新鮮,更多是不習慣。

半蹲在身側的女生鬥篷下擺落在地上如綻開的花瓣,她一張張翻過道具卡的說明,看得很認真。

明明離得這麽近,卻怎麽也看不到正臉,到底是為什麽?

許淵的目光移向天花板殘破的舞臺燈,人造光源照得舞臺明亮如晝,他卻只記得黑雁般遮蔽視野的身影,剎那間撲來,沉沉墜在他的胸口,單手扼住他的咽喉。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指甲掐進脖頸,力道大到足以令人窒息,手掌不留縫隙地握住他的脖頸,反握匕首的手高高舉起。

刀柄砸落的瞬間,如瀑的黑發劃過許淵的臉頰,輕柔地像一個近乎擁抱的幻影。

用殺人的姿勢來救人,真像是Q小姐的作風。

“不在這一沓裏。”祈秋合攏手中的卡牌,把它們放回許淵口袋,探身去拿另一邊。

另一邊口袋離祈秋有點遠,她一手按在地上借力,另一只胳膊伸長去夠。

許淵沉默地看了眼按在他腹部的手,他很想不介意這點小問題,但……

“你再稍稍多用一點點力氣,在治療卡發揮作用前我可能已經因為斷裂的肋骨戳進肺裏死掉了。”許淵委婉地說,“您完全不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是嗎?”

“是你太耐打我才特意換了子彈。”祈秋夠到了口袋裏的卡牌,為自己辯解,“要不要看比賽回放,看看是誰問題更大。”

那必然是許淵,放聖石的漆盒是他打開的,祈秋是完美受害者。

至于為什麽是受害者把始作俑者痛打一頓,一切都是聖石的選擇,祈秋只是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工作。

“找到了。”祈秋逐字念治療卡的說明,“特殊道具卡——【我這不省心的逆子】,效果一‘老母親的愛’:無條件修複遭受損傷的軀體至健康狀态,就算是逆子媽媽也依然愛你;效果二‘長點教訓’,保留傷口造成的疼痛十個自然日,熊孩子,看老娘不打死你這個龜兒子。”

許淵:“備注可以不用念謝謝,如果我因為狂笑喘不過氣死翹翹,你的棒讀一定是第一責任人。”

理智告訴許淵他該閉上嘴讓千瘡百孔的身體靜養,但不知為什麽Q小姐身上總有很多謎之槽點,他們聊着聊着話題一路策馬奔騰到滿地生草的大草原。

“确定要用?”祈秋晃了晃手裏的卡牌,“不如安安心心在醫院養十天半個月,幻痛比真痛折磨人。”

身體完好無損,滞留的疼痛一陣陣潮湧。真實存在于肉身上的痛楚有藥可醫,幻覺中的疼痛無處麻痹。

“你打出來的傷口,可不是醫療手段能完全解決的問題。”

許淵歪了下頭:“讓我用感官記住你給予的疼痛,和讓我用身體記住你給予的傷痕,你更喜歡哪一個?”

“反正我也動不了,要替我選嗎?”

“還是說你想都要。”許淵苦惱地說,“那就麻煩了呢,我又不是受虐狂,可以不疼的時候當然選擇不疼。但一想到你根本不會拎着果籃去醫院看望被你暴打後受盡折磨的我,我實在是覺得自己很慘,不願慘上加慘。”

“我哪個都不想要,別一副對負心漢說話的語氣。”祈秋把道具卡貼在許淵腦門上,屈指彈了下他的額頭。

“你願意疼就疼吧。”她垂下眼簾,平淡地說,“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連訴苦都找不到借口,十天是短,沒那麽好熬。”

露出傷口給大人看的孩子能讨到奶吃,懷抱只有自己知道的疼痛的孩子,叫苦都會被說矯情。

何況是疼成這樣依然笑得出來的許淵,回到現實後肯定會對啾啾說:什麽事都沒有!你看,我完全沒受傷,不用擔心。

縱使是形勢所逼,祈秋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下手太重。

她承認,得到聖石力量的許淵超乎意料的強大,她的勝負欲與征服欲、殺意與戰意混淆了救人的本意。

她一邊真心實意想救許淵結束這一切,一邊又無法否認某一瞬間完全占據上風的暴虐欲.望。

許淵脖頸上明晃晃的掐痕和指印是過火的證明。

“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訴苦的對象哦?”一處處傷口在道具卡的修複下重回完好,許淵屈張手指一點點取回身體的支配權,艱難地坐起身,額頭滲出冷汗。

“這次副本我不僅沒有保護好啾啾,甚至一手促成了對她的傷害,她肯定會生我氣。”許淵狡黠地說,“這個時候就是要示弱、撒嬌、裝可憐三件套。”

“我道德綁架不了心硬如鐵的Q小姐,道德綁架啾啾總不難吧。”

“啊,你沉默了,沒想到我會這麽說?”許淵大搖其頭,“男人是很狡猾又很壞的生物,高估或者低估男人都要吃大虧的。”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每走一步額頭的冷汗便多一分:“該回去了,啾啾已經等我很久了。”

離開副本的眩暈感同時擊中兩人,未等眼前的黑暗散去,祈秋未蔔先知似的張開手臂。

和他同時進入副本又同時離開的許淵腳步不穩,一下栽進祈秋懷裏,撞得兩個人雙雙摔向床。

祈秋順着力道向後仰倒,手臂有意無意地避過許淵原本存在傷口的位置,扶住他的肩膀。

“你怎麽了?”女生小聲問,“比我晚出來好一會兒,還站不穩。”

她的語氣略生硬,像是生氣生到一半被意外打斷,忍不住關切的心又不忘自己還在氣頭上,卡在不尴不尬的位置,只好先把問題抛給許淵,視他的回答決定天秤倒向哪一邊。

“疼。”許淵毛絨絨的腦袋蹭過祈秋的手臂,埋在她懷裏悶悶地說,“全身被人打了一遍,數不清斷了幾根骨頭的疼。”

許淵是個對付祈秋技巧很高明的家夥。

說他坦蕩也好,說他運氣好也罷,每每都抓到了最好的時機。

他裝可憐的意圖真切存在,撒嬌動機不純,但疼痛是真的、看不見的傷口是真的、祈秋對他有一點愧疚心也是真的。

女獵人不會說安慰的話,不會揉一揉很好摸的腦袋,不會放軟音調輕輕地哄。

烏發白裙的女生會,她會猶猶豫豫地伸出手摸摸許淵的腦袋,将信将疑他的訴苦,不情不願暫時放下生氣和算賬的打算,冰冰涼涼的手指撫過他灼痛的皮膚。

“哪裏疼?都看不到傷口。”祈秋屈着腿跪坐在床上,手指戳一戳許淵的胳膊。

“嘶。”他小聲吸氣,“哪裏都疼,你不知道Q小姐下手有多重,真槍實彈往人身上招呼。”

祈秋:雖然但是,我戳的是沒有受傷的部位。

許淵身上姑且還有幾塊好肉,祈秋這裏碰一碰那裏戳一戳,聽趴在她懷裏的人把疼叫了個遍。

許淵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啾啾在配合他賣慘這件事上付出了多大的良心。硬是在沒造成二次傷害的前提下,寬容放過了他浮誇的演技。

“十天之後才能好嗎?”聽許淵說完道具卡的作用,祈秋一臉我明白了的點點頭,“那我就十天後再和你聊吧,現在你要怎麽回家?打電話讓你的發小來接,還是直接打給你家司機?”

他們是在祈秋的老破小房子裏進的游戲,這裏連查電表的人都不會來,隐蔽性無可挑剔。

萬一有不速之客上門,房子自帶的陰間效果足夠把任何好奇心旺盛的不法分子送進精神病院哭着叫媽媽。

十天之後和他聊……肯定是要聊副本裏許淵被纂改記憶後一口咬定祈秋是他女朋友的事情。

她自己玩轉移話題這一招玩得飛起,輪到別人卻不許,好不公平一人。

“我不想回家。”許淵從祈秋懷裏擡頭,給她看原本粉碎性骨折現在好生生的胳膊,“家裏誰會信我手臂疼得一動就抽搐?說不定還要指使半身不遂的人幹苦力,我好可憐。”

“你家裏有保姆有司機有園丁。”祈秋眨眨眼,“而且你一個人住。”

唯一會吵吵嚷嚷和許淵打鬧的只有他的發小程家洋同學,程家洋打小就怕許淵,不被他驅使得鞍前馬後才奇怪。

許淵:居然敗給了金錢。

許淵仰頭看着祈秋。

祈秋低頭看着許淵。

沉默對視許久,許淵不講道理地把頭一埋,聲音悶悶:“我疼,讓我住,我不走。”

竟是一點也不帥氣的在耍賴。

祈秋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從指縫裏看賴皮窩在她懷裏亂蹭的大狗狗。

好可愛。

怎麽會這麽可愛的。

許淵要是搬出一些完全說服不了祈秋的長篇大論,祈秋一個字都不會聽進耳朵,整個人波瀾不驚。

可他就這麽放棄找借口,明晃晃把“我要”兩個字寫在臉上,祈秋滿心的拒絕都被猶豫取代,忍不住又摸了摸許淵的腦袋。

雖然有自作自受的成分在,但他一身疼痛的确完完整整來自祈秋。

讓她負責……也不是沒有道理可言。

“我家沒有你用的東西。”沉默了許久,祈秋小聲說,“房間也很小,你會住得很不舒服的。”

夜晚還會鬧鬼,但這個是讓許淵狂喜亂舞的興奮點,所以祈秋不說。

“沒有我用的東西?”許淵偏頭看了眼祈秋的衣櫃,納悶地說,“但我有很多衣服放在這裏啊。”

祈秋想起來了,他夏天天天來祈秋家裏蹭陰氣空調,因為天氣太熱來的時候總出一身汗,避免一熱一冷生病會先洗澡換衣服。

他記得帶衣服來,卻總是忘記把換下的衣服帶走。被許淵雇來一星期替祈秋大掃除一次的小時工晾完衣服又不可能給他捎回去,只能繼續留在祈秋家裏,繼續被遺忘。

久而久之,祈秋的衣櫃有一半已經不是她的了。

“我為什麽一直沒讓他拿回去呢?”祈秋質問自己,“不覺得很奇怪嗎?讓男生的衣服占據我的衣櫃——雖然衣櫃空着也是空着,但還是很奇怪啊!”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祈秋和許淵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連衣服都随便留在她家裏。

天知道許淵真的只是夏天太熱過來洗澡,順帶抽空替祈秋修了洗手間裏老是擰不緊的水龍頭和總在積水的下水道。

陰間元素喜減二,祈秋心想她就不該教許淵修水管,實踐課的結果報應到她頭上了。

衣櫃已經分了人家一半,再把房間也分一半似乎合理合情。

祈秋找不到新的借口,自暴自棄地說:“腦袋挪開,你躺着休息一會吧,我去超市買些洗漱用品。”

許淵高高興興撐起身體,放祈秋下床,餘光卻忽然瞥到她掌心一道道結痂的劃痕。

“一點小傷口。”祈秋手指蜷縮成拳,藏在背後,“和其他人比已經是很輕的傷了,雖然很怕,但我還挺幸運的。”

競技場被許淵砸得天崩地裂,在碎石飛濺巨石倒塌的環境裏,只擦破皮真的算很好了,頭破血流的傷者不在少數。

祈秋離許淵最近,被波及到的最多,她不是幸運,是靠硬實力擋住了大半傷害。

“別躲。”許淵伸手拉她,“不止掌心,你還有哪裏疼着沒說?”

“你別動呀。”祈秋比許淵慌,論疼痛眼前這個才是集大成者,“都是小傷,我順路買點碘酒消毒就好。”

許淵不動了,目光從上至下仔仔細細打量祈秋,最後停在白裙的裙擺上。

“膝蓋。”他肯定地說,“至少是破血,肯定流血了,對不對?”

他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祈秋真的好奇。

從前在游輪上也是,她掩飾得那麽好,還是被抓到指腹的傷口。

“一點點。”祈秋低頭掀開裙擺給他看,“沒騙你,真的只摔到一點兒。”

裸.露的白皙膝蓋上,紅色的擦痕格外刺眼。

這點傷要是在許淵身上,他連“一點點”都覺得形容得太誇張,但在祈秋身上,無端讓人觸目驚心。

就像一個沙包砸在地上啥事沒有,但換成一尊琉璃人偶,看到的人可能會心髒驟停。

“你也要養十天。”許淵輕輕碰了碰祈秋膝蓋邊沒受傷的皮膚,“別想着出門買東西了,我打電話讓人把醫藥箱和用的東西一并送來。”

祈秋:“其實我可以——”

許淵:“吃西瓜嗎?櫻桃?荔枝?”

祈秋:“吃。”

人會被一些無可抵抗的誘惑收買,例如夏天一口甜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給許淵做苦力的又雙叒叕是程家洋。

知道祈秋家庭住址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只有程家洋,他跑過來純粹是太好奇發小的感情生活,上趕着想吃一口新鮮的瓜。

“喏。”祈秋遞了片瓜給大包小包扛過來的程家洋,“辛苦了。”

“謝謝但我想吃的不是這個瓜,這個瓜還是我買的。”程家洋神情複雜地咬了口西瓜尖尖,“蠻甜的,但怎麽有股怪味,是我的錯覺嗎?”

祈秋淡定地咬了口瓜:不是錯覺,你仔細看看切瓜的刀就知道為什麽。

許淵的長刀是把會自己清洗自己的好刀,但這并不能抵消許淵拿它切過衆多可疑物品的事實。

祈秋是不介意的,許淵更不會介意,兩個人吃瓜吃得一臉歲月靜好。

“吃完就快走。”綿長細碎的疼痛折磨着許淵,他無精打采的,沒精力招呼客人,“這段時間我都不回去,你想借車還是拿別的都行,不用跟我講。”

“那我就不客氣了哈。”程家洋搓搓手,他有心想多留一會兒吃點真瓜,但房間裏兩個人,一個是至今沒記住他名字的冷漠妹子,一個是出言趕人的塑料發小,實在沒有他容身的位置。

等等,這樣一看,在對外的态度上他們兩個還是蠻般配的。

“但為什麽受傷的人是我?關我什麽事啊!”程家洋狠狠甩頭,憤憤地走了,“就一張小床,看他們怎麽睡,哼。”

“你在地板上鋪什麽?”許淵攤在柔軟的被窩裏忍痛,耳畔拖東西的聲音悉悉索索。

“打地鋪。”祈秋赤腳踩在被褥裏,把懷裏的備用枕頭丢在鋪席上。

“這裏不是有一張床嗎?”許淵迷惑地拍拍身側的被子。

“現在又不是在副本裏。”祈秋跪坐在地鋪上,低頭把邊邊角角鋪整齊,“睡不下的,擠在一起睡你半夜一翻身就會被疼醒。”

許淵是個如果沒有道具卡救他一命就得全身打石膏進重症監護室的骨折人,還是個睡姿差到夜夜打軍體拳的體操選手,層層debuff疊在一起,祈秋都不明白這人怎麽樂觀得起來。

“而且,我們為什麽非睡在一起不可?”祈秋把枕頭擺來擺去,無意義地找角度,“沒有理由吧。”

“需要什麽理由?”許淵偏頭看她,“你不反對,我不反對,還用管別的嗎?”

是許淵會說出來的話。

“你說得對。”祈秋躺在地鋪上,縮進被子裏,“所以今天我決定睡地鋪,且反對你和我一起睡地鋪,不需要理由。”

伶牙利嘴,能說會道,大道理小借口都不缺,許淵想不明白程家洋為什麽老說祈秋不愛和人講話,她可會說了。

祈秋在家熄燈很早,她睡得也早,許淵是個夜貓子,通宵是常有的事。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幾乎和祈秋同時産生了睡意,生物鐘提醒他:要睡了,該睡了,你早就改變作息現在睡覺了。

生物鐘的養成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許淵眼皮一陣陣下搭,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是什麽時候改變的作息?又為了什麽改變作息?

【“養生人的作息就是這樣的,這樣才健康。我不要大半夜和你打視頻電話,這樣好不好,如果你作息和我同步,我們就同居。”】

【“說定了,是女朋友對男朋友發起的挑戰,我絕不賴賬。”】

作者有話說:

許淵:虛假的記憶為什麽要做得如此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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