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轉職第六十一天

邪神永動機

翠眼明亮的黑貓蹭了蹭祈秋的袍角, 輕巧地躍上石牆踏着貓步離開。

它被薔薇濃郁的香氣熏得打了個噴嚏,卻依然循着香味濃郁的地方一路小跑,快快離開。

看來是貪玩誤入危險邊界的小貓咪, 差點變成紅燒小貓咪。

除了意外被困的黑貓, 祈秋沒見到第二個活物。

“這裏的房子廢棄很久了。”祈秋打量陳舊的建築物。透過窗戶能看到落滿厚厚灰塵的擺件, 手工織就的絨毯鋪在地上,不難想象一家人圍坐在壁爐前談天說笑的昔日往年。

霧都以大教堂為中心, 開滿薔薇的石牆為半徑畫圓,越往外建築物殘敗得越嚴重,亮燈的窗戶越少。

人們如朝聖般圍聚在教堂周圍,如風中微弱掙紮的燭火, 遲早有熄滅的一天,只能靠盲信延續燃燒。

“在霧起之前,從這兒直到更遠的地方都有人類生存的痕跡。”祈秋撫摸石牆上的刻痕,“是誰帶來了濃霧, 帶來了魔物, 帶來了災難般的信仰?”

她自言自語邊思索邊漫步,走幾步後發現餘光少了個一直拄在旁邊的黑點,忍不住用觸手拍了下地面。

又把掉線的小傻子忘了。

他都學走路學一天了, 開啓跟随模式怎麽還要她手動觸發?

祈秋郁悶地回來找人, 許淵郁悶地等她回來找人。

他也很唾棄不牽手就不肯乖乖跟着走的自己。

濃霧茫茫, 替Q小姐探路的依然是她的觸手。她似乎本想用觸手直接把許淵卷過去,權衡片刻, 還是選擇自己親自來接。

許淵:我大概猜測, 她是怕我又抱着觸手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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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秋扯了扯黑袍把觸手藏好, 伸手去牽許淵。

青年幹淨得映不出影子的眼睛望着祈秋, 她忍不住問:“你一直看我, 是看到了什麽?”

眼睛只能映出當時的景象,記錄下的回憶收納在腦海中。倘若是沒有靈魂沒有腦子的人,就算一直一直盯着看,也什麽都不會記得。

許淵如今在祈秋眼裏就是這種狀态,被拔了網線的下線挂機人,等祈秋像雞媽媽帶小雞仔一樣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出副本,他說不定會睜着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問:BOSS在哪,團戰開始沒?

祈秋答曰:已經結束了。

“不記得也好。”祈秋小聲嘀咕,“不然他肯定揪着我的觸手不放,甚至腦補出一些深海王國章魚公主變回原型離譜的小故事,我該怎麽解釋我其實是陸生生物?”

忘了吧,佛曰四大皆空,何必讓她徒增殺念。

“這塊的魔物已經沒了,你吃飽了嗎?”祈秋指尖劃過許淵手臂上流動的暗紋。

漆黑的魔氣鑽入他的皮膚,在手臂表面彙成一條活着的暗色紋路,如呼吸般時隐時現,滿帶污穢與渾濁的氣息。

有種異樣的色.情感。

“邪神果然各方面都很邪。”祈秋自言自語,也不管許淵聽不聽得懂,囑托他,“下次進副本,你最好帶件外套。”

她沒辦法把鬥篷脫了給他,除非許淵肯被黑布兜頭一罩像捆粽子一樣五花大綁讓祈秋把他拖回教堂。

祈秋:邪神搞綁架這套,好像也蠻合理的。

她慶幸又惋惜地放棄了計劃,牽過許淵烙印暗紋的手。

他們回到教堂,在祭壇堵到虔誠祭拜祈秋一比一等身手辦神像的大祭司。

“您問我的信仰由何而來?”大祭司恭恭敬敬對祈秋低下頭。

聞言,他不假思索地說:“自誕生而來,于死亡延續。是您給予了我生命,我偉大的父、母親。”

他本想對着主叫一聲爹,又想起主不男不女的人妖設定,決定那邊都不偏袒,讓祈秋當爹又當媽。

祈秋:白撿這麽大個便宜兒子,我謝謝您嘞。

黑袍下的主沉默以待,似是不滿意大祭司的回答。老人心生恐慌,絞盡腦汁安撫陰晴不定的主。

“我不知道愚蠢如我做錯了什麽令您懷疑我的虔誠。”老人說,“我日日背誦您的聖典,對前來祈禱的信徒講解您的傳說,從無懈怠。”

“是嗎?”主開口道,“你怎樣講述我的傳說?”

大祭司:主在考驗我的口才!主在考驗我是否有資格成為祂最虔誠最忠心的信徒!

老人用力扯了扯胡子,語調莊嚴地說。

“在很久以前,這裏是座平凡的城市。清澈的陽光驅散薄薄的晨霧,強壯的人們扛着一筐筐顏色飽滿鮮豔的蔬果自發聚成集市,河邊有人叫買新鮮打撈的魚兒,采蜜的少女發間插着一簇簇芬芳的小花。”

“突然有一天,火在城中燒了起來。”大祭司的眼睛望向無窮遠的過去。

“那是天降的業火,那是神賜的懲罰。火升為煙,煙散成霧,從此這座城市永生永世與濃霧作伴。”

“愚昧的人們誤解了仁慈的神明,他們恐懼迷霧,竟要舉家搬離這座主注視下的神聖之城。”

“那時的人竟意圖抛棄主。”大祭司聲音沉沉,“不可理喻。”

祈秋:我怎麽覺得人家挺聰明的呢,霧霾那麽嚴重,搬家和住院總得讓人選一個。

可惜邪神連讓人進重症監護室的機會都不給。

“人們誤以為濃霧是主的懲罰,誤以為霧中盛開的薔薇是邪惡的造物。”大祭司緩言緩語地說,“他們往薔薇未曾綻開的地區一路奔逃,來到了地獄的邊界。”

祈秋記得,清早大祭司殷切送她離開教堂時說過:沿着石牆走,一直走到薔薇枯萎的地方,便是她的狩獵場。

“主從未想過加害于人。”大祭司雙手合十放在口鼻前,“主降臨業火,是為了升起滔天的濃霧,濃霧滋潤了主種下的薔薇、遮蔽了魔物狩獵的視線。人們生活在薔薇圍繞的霧中,日日祈禱,虔誠信奉,信仰将我們從魔物爪下拯救的主。”

歷史的真相藏在傳說之中,這裏原本是座安寧的城市,直到某日天降業火,升騰的煙化為消不散的霧。

白霧籠罩城市,石牆上一夜間開滿粉白的薔薇花,圈出一片死寂的安全區。

安全區外魔物橫行,它們卻是降下業火之神喜愛的祭品。于是一個個被稱為候選者的外鄉人來到這裏,以鮮血和傷痕為代價替其狩獵。

火是祂點的,霧是祂放的,花是祂種的——魔物又是從哪裏來的?

“魔物是邪神的食物,這個應該沒有錯。”祈秋敷衍幾句把大祭司忽悠過去,帶着許淵來到教堂後廚儲備食材的地方。

昨晚送到她面前又被祈秋原樣退貨的黑蜘蛛在酒桶裏爬來爬去,祈秋抓起一只,在掌心捏碎。

一股微弱的魔氣騰在半空中,試圖鑽入她的手背。

鑽到半途,它仿佛嗅到了什麽,掉頭一下紮進許淵手臂上的暗紋。

許淵:白賺一口飯。

“真有趣。”祈秋松開指尖的死蜘蛛,碎屑掉在地上,“區區食物,竟然會挑人。”

明明離她的皮膚那麽近,眨眼就到,硬生生扭頭換了個方向。

像被什麽深深吸引,不遠萬裏也要奔赴上前。

祈秋看了眼酒桶裏的蜘蛛,突然對許淵說:“我之前說我的觸手不能吃,其實是在騙你。”

“它可以吃。”祈秋擡起一只觸手晃了晃,“你可以咬斷它的尖端,但肉嚼不爛,只能整塊吞。”

“吞下的組織不會被消化,它将順着食管到達胃裏,在你的胃袋裏短暫安個家。”

“沒聽錯,是短暫安家。”祈秋說,“分走你的一些食物和營養,悄悄長大。”

“等聽見本體的呼喚聲,它就會像幼兒園裏等媽媽來接的小寶寶一樣歡欣雀躍跑向它的母親——撕開你的胃袋,撕開你的腹腔,搶走全部養分,濕噠噠爬出幹癟到失去營養的容器。”

“和這縷魔氣是不是很像?”祈秋微微一笑,“都是可以吃的。”

許淵:你贏了,我決定為你戒一年的海鮮。

他坐在電影院的觀衆席上,硬是被Q小姐攪得食欲全無,甚至想從意識深處把邪神揪出來暴打,質問祂怎麽就不能學學啾啾,吃點養生飲食。

“聽大祭司講故事的時候我一直覺得很奇怪。”

祈秋慢吞吞地說:“魔物的出現與邪神脫不開幹系。最開始我以為是這樣——邪神用魔物做籠子玩仙人跳,既制造吃人的魔物又制造保護人的薔薇,紅臉白臉都是祂,一人分飾兩角,沒有需求也要硬生生創造需求,業績争鋒第一人,戲骨铮铮老演員。”

“但若是那樣,吞食魔物對祂又有什麽意義呢?”祈秋撥弄酒桶裏的蜘蛛,“為了維持容器不崩潰而吃掉魔物,為了維持信徒的恐懼信仰又創造魔物,一口肉含在嘴裏兩邊倒,圖什麽?”

根據能量守恒定律,這臺邪神永動機早晚報廢。

“所以我猜,魔物應該不是邪神創造的。”

“或者說,不是祂自願創造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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