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随

相随

嘆息之牆，這四個字的意思，就是說人類永遠只能對着這道牆壁嘆息，因為牆壁和牆壁背後的世界只屬于神。

當十二件璀璨的黃金聖衣和十二個身穿黃金聖衣的男子站在這堵從神話時代就屹立在地獄最深處的牆壁之前的時候，也許就是人類唯一一次可以戰勝神的機會！

那機會不是神給的，而是人類用自己的生命換來的。

這也許是他們這一代的黃金聖鬥士，第一次面對面地站在一起。如果還有那個時間，相信每一個人都會百感交濟。

他們十二個人之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有太多太多的愛與恨交織在他們短暫的生命中，把他們彼此都纏得太緊太緊了。

當米羅再看到卡妙那張清冷的臉孔時，他流着血的臉上露出了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卡妙伸手扶住了他要倒下的身體。

當艾歐裏亞再看到離別了十幾年的哥哥時，忽然間就哭得象個孩子。

當童虎看到撒加高大的身影時，他的嘴角還是不自覺地抽動了幾下。

當阿布羅迪薔薇一樣的柔媚笑容綻放在地獄時，沙加忽然覺得那笑容中已不再有冷淡的感覺。

在童虎對青銅聖鬥士解釋的時候，沙加默默地走到撒加面前。

天使的翅膀折斷了，折斷在神的絕對權威下。一向柔順完美的金色發絲上沾染了縷縷鮮血，清秀俊雅的臉上也寫着汗水和疲倦，只有那雙湖藍色的眼睛，依然那麽美麗、那麽清澈，眼底裏流轉着溫柔的波光，眼前的惡魔挺拔的身影就倒映在那一泓柔情的湖水中。

血仍然在順着聖衣滴落，一滴一滴鮮紅的顏色刺得惡魔的眼睛生疼。青藍色的長發披在身後，那雙海藍色的眼睛裏不再有憂郁，有的只是露骨的心疼。

青藍色的頭發和海藍色的眼睛，那是足以讓人想起天空想起大海的顏色。重傷的沙加微笑着倒在了那片生命的藍色中，撒加的懷抱接住了他。

為什麽，非要這麽做？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

因為你說過，懷中的笑容那麽虛弱卻那麽美，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還要美麗和寧靜。你說，你不想下輩子還做聖鬥士。

如果你每次都能和我一起做聖鬥士，那倒是也無所謂。

我不要！看着那張俊美的臉上一陣驚訝，他惡作劇似地笑了，我可不要每次都和你一塊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死掉！所以，下輩子我們不做聖鬥士！

他閉上眼睛，他的傷真的很重，即使不死在這裏，他恐怕也已經撐不久了。

是的，下輩子我們不做聖鬥士。我們會轉世成普通的人，你會來找我，即使我們都想不起來我們這一世做過些什麽，你還是能找到我。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都在一起，等到老了的時候，我們就一起去旅行，在阿爾卑斯山上看着無邊無際的白茫茫的雪，在黑森林裏呼吸着大自然最古老的氣息，在希臘的海邊靜靜地吹着地中海的風，我靠在你懷裏……

他呢喃着，訴說着這一世無法實現的夢想和心願，讓聽的人的眼睛再一次開始刺痛。

吶，你有在聽我說嗎？他睜開眼睛，用那雙美麗的明眸看着他。

他用力地點頭。我答應你，下輩子我們一定可以一直在一起的！直到你白發蒼蒼，我們會一起看着海邊的落日。

他笑了，虛弱的笑容。撒加，他說，我不是佛陀的轉世，對嗎？我沒有那麽偉大。

偉大的是神就足夠了！你是沙加，你不需要那麽偉大。你是我最重要的……他低下頭，俯在他耳邊說，我愛你。

那是他第一次對他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原本他們都以為，他們一輩子都不會說這三個字了。

是的，我愛你，沙加，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開始了。生生世世靈魂的羁絆，糾纏出了每一生每一世唯一的愛戀。

撒加，你真是惡魔。你讓我愛上你，卻又總是躲着我，我們兩個都逃避得好久好辛苦。沙加嘆息着，卻明顯是喜悅的嘆息。

我早就應該明白，從那一天起，我的生命就注定與你相随了，就算是在地獄，或是在每一生每一世的任何地方。撒加，你相信輪回嗎？你相信因果循環嗎？

撒加搖頭。

那其實都是沒有什麽意思的玄虛，唯一的意思就是，死亡并不是終結。死不代表一切。

那代表什麽？

他忽然在他臉上輕輕一吻。代表我們以前一定也是相愛的，代表我們以後還會繼續相愛！

開始了，人類對神的挑戰要開始了。艾俄洛斯拉開了黃金弓。

即使肉體消失了，靈魂的羁絆仍然在一起，并且那羁絆會引導着他們，無論幾次都能夠找到彼此，彌補這一世被神奪去的幸福。沙加掙紮着從撒加的懷抱中起身，他的笑容很美很平靜，也很幸福。

撒加忽然感覺到加隆的小宇宙消失了，和另一個強大的小宇宙一起消失在地獄的某處。消失前強烈的震蕩傳來了加隆最後的聲音。他說，撒加，如果我不是你弟弟，你是不是就會愛我了？

傻瓜！他在心裏說，就因為你是我弟弟，所以我才更愛你啊！

十二黃金聖鬥士彼此微笑。縱然是短暫的生命，縱然是獻給了神的一生，卻因為那些深深糾纏着的愛、恨、和羁絆，而帶着多姿多彩的充實和幸福。有來生的話，大家還做兄弟吧！總歸會比這一世的人生來得更幸福吧？

黃金箭離弦的瞬間，如同太陽一般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地獄！那是向神挑戰的光芒，那是人類用生命燃燒的奇跡，那是這十二個被神選中的人最後的吶喊！

肉體消失後靈魂在共鳴，彼此呼喚着，彼此吸引着，彼此牽絆着，流向時空洪流的另一端。金色的光芒中沙加看到了撒加，他背後展開的是潔白的天使的羽翼，和他自己背上的一樣。他笑着牽着他的手，向着光的來源飛去。

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無論是神的恩賜還是神的懲罰，他們都不會再放開緊緊握住的手了。一生一世相愛，生生世世相随。在短暫的一生中他們找到了幸福，足矣。

有很多時候，人類的堕落，不是因為權力欲望金錢，而是因為他們彼此相愛。

這種堕落，是最幸福的。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