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柔柔潤潤的吻

第84章 柔柔潤潤的吻

畫展主持人收到指令, 笑容滿面步上前來。

郁溪輕瞟身邊的舒星,一手輕拽紅色絲絨布,眼底閃着異樣興奮的光。

同她一起拽着絲絨布另端的是一位白須老者, 郁溪對他樣子有點印象。江依愛畫, 但因她不喜歡不怎麽與她多談, 但偶爾江依浏覽新聞時,她多少會瞥到兩眼。

白須老者是位着名畫家,年事高後作品少了, 卻因泰鬥級的身份, 對其他畫作的評論一言九鼎。

舒星悄悄打量,知道自己新作如得到他肯定, 将來她在國內畫界的發展, 将會如日中天。

主持人:“那麽現在, 讓我們迎來最期待的時刻——”

老者對舒星颔首,與她一起輕掀絲絨布,郁溪幾乎是下意識的撇開眼。

那濃烈沖撞的色調,幾乎像橫沖直撞的卡車闖入她眼底, 傳來一陣劇烈刺痛。

讓她想起并不快樂的童年。

她媽并非所有時候都是瘋的, 有時也會在那間低矮瓦屋裏畫畫, 春天或秋天的時候, 外面是淡雅的綠, 連綿的雨,連這破敗的小村也被拖入無邊的溫柔。

小小郁溪在門邊偷瞧, 光透過天井灑進來, 那女人穿白裙的背影美得驚人, 在虛虛光暈裏也透着溫柔, 郁溪被這樣的場面蠱惑, 鼓起勇氣進去:“媽媽……”

卻被女人一把推倒在地,轉眼瞪她,眼底是熾烈又瘋狂的光:“哪來的野種?連你也要破壞我的畫?”

郁溪有次摔得狼狽,頭撞在櫃角,一陣暖意湧來,那時她已知道那是血,順着額角淌過,沾染她睫毛,讓她半邊世界變為赤紅,連帶着畫板上那本就濃烈的撞色,看起來更加古怪。

郁溪怕那些畫,也恨那些畫,在她心裏,是那些畫搶走了她媽媽。

更別提她媽每次瘋起來的時候,外婆抹淚求人拿繩子來捆,她媽在木板床上掙紮發出小獸般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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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人總是看着那些畫搖頭:“能畫出這些東西的人,精神能正常?”

現場一片驚嘆和掌聲,把郁溪由往日思緒拉回畫展現場。

舒星過往的畫沒引起郁溪強烈反應,就因為她用色淡雅,春風化雨的感覺一如她本人。但郁溪不算很懂也能瞧出,那些畫不具靈魂,不算最上乘之作。

舒星之前在國內新銳畫家裏小副盛名,多半還是托賴于她家世,找了不少藝術家給她擡轎。

這次她風格大變,算是突破自我,一揭幕,立刻引起現場興趣。

舒星卻帶着一貫謙遜乖巧的笑,半掀眼皮,手指絞纏的偷睨着白須老者。

這位泰鬥級畫家跟以往那些不一樣,不是她家奉上幾件藝術品就能收買。

終于老者清清嗓子:“這幅畫創作語言獨特,細看又極盡精微……”一片溢美之詞。

舒星肩膀舒展,笑盈盈望向郁溪。

她的前途,穩了。

等人群贊美夠了,終于從這幅畫前散去,舒星貼過來想挽郁溪胳膊,郁溪不着痕跡抽走,像是順口問道:“這幅畫哪來的靈感?”

舒星笑着含糊過去:“有一定生活閱歷後,就想往抽象這塊挑戰了。”

郁溪掏出手機:“我能拍張照麽?”

舒星挑唇:“這好像還是你第一次對我的畫感興趣。”

又過了一會兒,郁溪問舒星:“我有兩個朋友在附近,能邀她們一起過來麽?”

舒星這次個展做了網絡推廣,在年輕人裏也算引起小小熱議,不過她這樣做只為了攢人氣,邀請函發的極嚴,有那麽點“一票難求”的意思。

這時她對郁溪彎着眉眼,俏皮道:“你的面子,我當然要給。”

眼尾瞥到郁溪帶着兩個人過來時,她正接受一位藝術家祝賀:“還這麽年輕,前途不可限量……”

“恐怕難了。”

清妩聲音傳來,淡得像一陣桃花風,絲毫不刻意賣弄風情,單單咬重音的方式就讓人覺得話裏帶着鈎子。

舒星一怔。

她全沒想到郁溪邀來的朋友是江依,而目光投過去,江依身旁的人更是讓她變了臉色。

那是一個年輕女孩,指尖都在顫,張口質問:“舒星,你為什麽要剽竊?”

舒星家人圍過來,她爸和表哥作為成功商人自有股壓人的氣勢:“小姑娘,話不可以亂講,要吃牢飯的。”

舒星她媽摟着她安慰,雍容華貴的模樣,怒視着女孩。

一家人的圍攻,頓時顯得女孩勢單力薄。

江依輕扶那女孩的肩,像後盾:“別害怕。”

女孩定定神:“我叫楊蓁,十八歲,在美院讀大一,我為我今天說的每一個字負責。”

“舒星這幅畫,是剽竊我的作品。”

現場有人開始錄像。

舒星神色委屈:“上來就血口噴人……你有什麽證據?”

郁溪想,要不是她知道背後那麽多事,還真有可能被這樣的神情蒙騙過去。

江依接話:“證據自然有。”

整件事說來也簡單,楊蓁是從小鎮考來美院的藝術生,一窮二白沒背景,她的畫被舒星看上,作為跟導師關系很好的美院畢業生,舒星想進美院畫室很容易,她拍下楊蓁的畫,回自己工作室進行了微妙的“再創作”。

她這會兒反駁得理直氣壯,無外乎是因為美院大一還是打基礎的時候,楊蓁那些抽象畫全是她自己興趣,不會當習作提交老師。就算事情曝出來,創作時間孰先孰後哪說得清?她大可以說楊蓁剽竊她。

但到底心虛,不想讓這幅畫被更大範圍的人看到,邀請函卡的極嚴,讓她在小衆高端藝術圈揚名立萬就夠了,這幅畫她也不打算賣出,往後只說自己收藏再不示人。

唯一沒想到一點,江依說:“我是楊蓁的資助人。”

從郁溪這件事上,江依發現了多少有天賦的女孩被埋沒于山村小鎮,拿回她的錢後,便開始了大範圍的資助。

她愛畫,也有數名藝術生獲得她資助,其中楊蓁是她最看好的一個。

很像她最喜歡的畫家釉迩,天賦像火一般灼灼燃燒,擋都擋不住。

還未入圈的年輕藝術家想賣出作品很難,所以舒星想當然以為,楊蓁那些畫全然只是練習,這時江依卻掏出手機給她瞧:“看一眼上架時間。”

舒星臉色變得更難看。

江依道:“當初釉迩的畫因太新銳不被國內接受,也是先在國外火了再傳回來,記得嗎?”

江依找了她拍戲時結識的一家丹麥小衆畫廊,把楊蓁的畫上架寄賣,時間為大半年前。而舒星這幅畫剛創作完不久就拿出炫技,厚厚的顏料層內部未完全幹燥,高人一眼便能看出兩人作畫的先後順序。

這是一個局。

讓舒星以為江依和葉行舟複又交好,郁溪沖動傷心,自己有可乘之機。

郁溪必須混入今天這畫展,拍下畫作後發給等在外面的江依,确認是剽竊後,讓江依和楊蓁來當衆揭穿。

這還是因為舒家勢力大,若提前暴露,總擔心他們有斡旋的餘地。

江依說:“我已報警,你去偷拍時能完美錯開楊蓁在畫室的時間,恐怕跟楊蓁室友有脫不開的關系。”

警察查起舒星的手機,還會查出另一件事。

對江依大規模網暴的背後策劃者,正是舒星,若不是有剽竊楊蓁這事敗露,以舒家勢力,恐怕她們永遠找不到機會去查舒星手機,讓她與網暴執行團隊的聯絡成為實質證據。

一場本欲捧紅新銳畫家的個展,變成了一場警察來帶人的鬧劇。

郁溪跟着江依從展廳走出時,江依望一眼街角,一位白發老人正登上一輛豪車。

郁溪:“你認識?”

那是方才跟她搭話的老人。

江依搖頭:“不算認識。”

嚴格說來,她與這位老人有過一面之緣,那是一場聚會,神秘的老人是令葉行舟都畢恭畢敬的存在。只是提及葉行舟總令郁溪不快,她壓了下去。

沒想到郁溪主動提:“那個,葉行舟……”

江依眼尾睨着她。

“出院了麽?”

“我不知道。”

郁溪訝異:“不知道?”

她和江依幾天不聯系,江依每天往醫院跑,固然是為了做戲給舒星看。但郁溪想,江依對葉行舟的關切也是真的。

“我為什麽應該知道?”江依淡道,眼神順着春風飄遠,落在路邊賣水果的小攤:“吃橙子麽?”

“哈?”

江依帶着她走過去,手背在背後,神色柔婉又認真,仔細對着一堆水果挑挑揀揀,郁溪被她模樣打動,卻又總因舒星和葉行舟的事走神。

“吃血橙好嗎?看着新鮮。”

“哦,好。”

她無可無不可,江依揀選着稱了幾顆,又找老板買了水果刀和濕紙巾。

找了張長椅,在血橙皮上輕輕劃幾道,坐在路邊悠悠然剝着橙子。

郁溪被她鬧得不明所以:“喂,江依……”

江依把一個剝好的橙子塞她手裏:“吃吧。”

她只好拿起咬一口,就看江依拿濕紙巾,一根根慢然擦過白皙纖指,過分的美引來春風戲耍般拂亂她的發,她就在這陣風中偏頭問:“知道人的心髒有多大嗎?”

“就你手裏橙子這麽大。”

郁溪低頭看一眼手中血橙,橘瓣組織滲出暗紅汁液,當真鮮血似的,郁溪:……

故意整她?

江依笑得肩膀輕晃,像溪邊一株葳蕤的植物:“好了,小孩兒。”她微斂眉眼的笑意,柔和注視郁溪:“我是想說,人的心是很小的,裝不下很多東西。”

橙汁漫過郁溪指尖,被陽關曬得發黏。

江依從她手中接過橙子,暫且擱在一邊橙皮裏,牽過郁溪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放進嘴裏,舌尖輕舐指腹。

那陣觸感直竄脊背,像黏滿四下亂飛的蒲公英種子,癢得人抓心撓肝。

春日午後,陽光第一次露出曬人的意味,街道上少了怕曬的行人,路邊長椅也顯出靜谧,樹影投下來,落在江依臉上變成詩,随風輕輕一晃又變成畫。

江依抽張濕紙巾,把她手指上還殘餘的橙汁擦幹淨,笑牽起貼在自己胸口,一雙桃花眼那樣通透,藏着山川湖海對她道:“過去糾纏的人和過去糾纏的事一起,我早就放下了。”

“你猜現在這裏只能裝下什麽?”

郁溪指尖微蜷,說不上那躍動的心跳是來自指端還是自己胸腔,她說不出那渴盼已久的答案,但那雙缱绻的桃花眼對住她,不允她漏掉這一題。

江依讓她看清楚、想清楚,如現在映在她瞳仁裏的只有郁溪。

她的心底也是同樣。

接着,一個柔柔潤潤的吻貼了過來,帶着彌漫的花粉味道。

郁溪第一反應竟是本能想掙,覺得自己配不上這個吻,江依手指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捧起她臉不讓她逃,指尖傳來剛剝完橙子的清新香氣。

無邊的溫柔溺死了一切沖動和別扭,待江依輕輕放開她後,郁溪蔫頭搭腦道歉:“是我的錯。”

“我不該沒搞清事情真相,就沖過去把葉行舟打一頓。”

要是陳文尋聽到她說這話能吓死。

畢竟三天裏老頭兒不知給她打了多少個電話,從佛教因果講到人類起源,也沒換來她一句認錯。

從來拿她有辦法的都是江依,所有脾氣化為心甘情願。

她甚至主動提出去給葉行舟道歉,路上問江依:“你那幾天去醫院,沒看葉行舟,是去幹嘛了?”

江依輕晃天鵝一樣的脖子:“中醫理療肩頸,緩緩以前拍戲留下的老傷。”

還認真點評:“中醫博大精深,舒服多了。”

見到葉行舟那張陰郁的臉,郁溪習慣性繃緊肩,江依的坦然卻又讓她放松下來。

道完歉,跟葉行舟強調:“這是為上次在嘉寧集團打你道歉,不是為上上次在山城醫院打你道歉。”

“那次該打,若你再拎不清做什麽對她不好的事,我還打。”

葉行舟注視辦公桌上的玉制貔貅,她的權勢在方方面面日益膨脹,卻沒想江依找了個上來就對她掄拳頭的人。

江依又陪她去航天院,走到賀章辦公室外的走廊,遇到賀其楠,看到她倆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人,揉着眼睛沖過來。

“你為什麽那麽沖動?”沖着郁溪質問。

“跑去打什麽人……”賀其楠說着又想哭:“你自己停職也就算了,江依姐那個角色本來還能争取一下,現在牽扯大了,也徹底沒戲了!”

“你知道她為了演好這個角色有多辛苦嗎?”

郁溪氣息不穩,手牢牢在腿邊攥成拳。

她怎麽不知道,她最清楚不過。

江依摟着賀其楠安慰,又對郁溪道:“你先進去吧。”

敲開賀章辦公室的門,郁溪少見的乖順:“賀院,是我錯了。”

“現在想通了?知道錯了?”賀章沖她拍桌子:“我告訴你!晚了!”

本以為郁溪又要炸毛,不想一反常态,仍舊垂頭站着。

賀章更氣,心想早幹嘛去了,瞪着郁溪頭頂道:“你要接受院裏的心理測試。”

“什麽?”

賀章就知道她不可能接受。

對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來說,幾乎覺得這帶着點侮辱的性質。

郁溪深吸兩口氣,悶聲道:“我接受。”

賀章一怔,掏掏耳朵以為聽錯了。

郁溪擡頭,賀章才瞧見她眼尾泛着一絲血紅,不是常見泫然欲落淚的那種淡色,而像被心底更深處的什麽東西激出來,整個身形跟着晃。

嘴裏卻重複:“我接受。”

又啞聲問:“如果我這件事過去,江依角色的事,上面能重新考慮麽?”

從辦公室出來,賀其楠一見她模樣吓了一跳,本來攢了一堆罵她的話無法出口,先問一句:“你怎麽了?賀院罵你了?”

郁溪搖頭。

江依問:“停職的事談得怎麽樣?”

“明天我再來趟院裏,上面有人找我談話。”她只說是談話。

江依帶她回家,已是傍晚,廚房裏很快傳來飯菜香。

對着兩道菜她卻沒什麽胃口,總是走神去數桌布上的紅白格,最後妥協的放下筷子:“對不起,沒什麽胃口。”

江依聲音很柔:“吃不下的話別勉強。”

郁溪收了碗筷去洗,走出廚房,看到江依坐在沙發邊翻劇本。

走過去問:“我能看看麽?”

江依望她一眼,遞上去。

翻兩頁,心裏的酸像今晚雞翅裏的檸檬汁,泛着澀意讓人皺眉。

那是比吸血鬼女王更奇情的網大劇本,女紋身師異化出異色雙瞳,能窺見自己紋出圖形中的惡靈,不得不去一一清剿。

郁溪想,就憑江依演青年倪未蓮時絲絲入扣的那一眼,她也值得比這更好的東西。

若江依順利出演倪未蓮直到上映,她本可以獲得比這更好的東西。

她把劇本還給江依,顫兩下唇,最終沒說出什麽,只悶道:“我下樓走走。”

“要我陪你嗎?”

搖頭。

江依沒勉強:“那,別太晚回來。”

下樓時偷了江依演戲時偶爾會抽的那包煙,順着小區門外左邊的路一直走,眼前出現一條淺淺的河。

夜風透着涼,往記憶最深處鑽:

大學時為孟辰辰出頭,把金小寧按在地上打;

高中時看到表弟曹軒被人欺負,冷着張臉對人高馬大的混混沖上去;

被舅媽逼着退學結婚,一啤酒瓶狠狠砸向自己腦袋……

郁溪盯着河面在夜色中泛起的波紋,過往刻意屏蔽掉的什麽,像瑩瑩鬼火在她心裏冒頭——

其實她一直都有感覺到,在那些時刻,她心裏幾乎會閃過快意。

像一直被囚禁的狂暴野獸,咆哮着出籠,血液鼓噪湧動。

她點了根煙,熟悉的與江依近似的味道,安撫着她,卻也讓她更難過。

記憶扯回更遠,小時候還住在外婆家,同村男孩追着她砸石頭:

“大瘋子生小瘋子,千萬別理小瘋子!”

她撿石頭,對那些挂着鼻涕的男孩砸回去,腦海中她媽被繩索縛住的畫面,卻讓她不知如何反駁。

越來越沉默,沉默中鋒利。

郁溪在一陣煙霧中閉眼,又睜開,手掌翻轉,借着煙頭一點猩紅的光去瞧自己脈搏。

她沒從她媽那兒得到過什麽愛,她越渴求,她媽越吝啬,直到一個平靜午後,走入了與她眼前相近的一條河。

沒得到愛,卻得到了躁狂的血脈麽?

多麽諷刺。

夜深到不知幾點,摩擦身後路面的車轍聲都變少。

望一眼遠處的住宅樓,零星幾戶,亮着暖黃的光。

她從來都渴盼一個家,卻不知自己是否夠格擁有。

本想在外面耗一夜,到底怕江依擔心,拖着腳步回去。

走到玄關,先望見客廳和卧室閉着燈,是她想要的獨處空間,舒口氣。

江依已經睡了,懂她到令她愧疚。

換了鞋再往裏走,一怔——

唯獨餐廳留了一盞燈,打亮餐桌上一碗粥,令那單調的白都顯出暖色。

像在回應她剛才的質疑——萬家燈火中,她也配擁有她的一盞麽?

字條上是江依清麗的字:“熱來吃。”外加一個笑臉。

白米顆顆落胃,也燙着人的心。

洗澡鑽入被子,側躺的江依很安靜。

她卻知道江依沒睡着,像帶着傷的小動物湊過去,摟住纖腰。

江依伸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兩拍。

黑暗中的觸感,比吻還輕柔。

她心裏第一次生出一個荒唐的想法——她這樣的人若是離開,會不會對江依更好?

******

第二天做心理測試,筆尖沙沙滑過紙頁。

她當了這麽多年學霸,第一次體會裸考的惶然,根本不知多少個A和多少個D相加,就會把她導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卷子交上去,她茫然問:“多久出結果?”

“明天下午,會有心理醫生來跟你詳談。”

走出密閉辦公室,整個人終于又能呼吸,只是握筆的手還抖着,江依坐在窗邊,一雙手被透進來的春日陽光曬暖,輕撫郁溪的背。

賀其楠背手靠牆在一旁等着,卻被江依輕柔眼神制止,吞下了想問的問題。

江依自己也不問,走出航天院,只像是午後閑聊:“想吃冰淇淋嗎?”

郁溪滿腦子都是剛才那些題,反應慢半拍,江依已經走開去。

拿着兩個冰淇淋回來的時候,一輛見過的豪車停在郁溪面前。

穿西裝的男人下車:“郁小姐?”

“如果有空,我老板有些事想約您聊聊。”

郁溪第一反應是:怎麽會有騙子騙到她頭上?分明她看起來就不好惹。

蹙眉剛要拒絕,車窗打開,露出有些熟悉的一張臉:“郁小姐,不用懷疑我是騙子。”

是曾在舒星畫展上與她搭話的那位老人。

郁溪接過名片,垂眸——【龍瞻集團,溫遠】。

老人溫和道:“我想與你談的事,與你母親有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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