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小心翼翼喜歡你（3）

素雅兩天以後接到尤天文的電話，她這兩天也有點悶悶不樂的，做什麽事也提不起勁，同學問她發生什麽事了，她也回答不上來，總不可能把人家家事當茶餘飯後的談資抖出來吧，那多不道德。

尤天文約她出來吃飯，素雅有點不想去，但尤天文又說他已經在去學校的路上，如無意外五分鐘以後就到，素雅愣了幾秒，只能點頭答應出去吃飯。

尤天文很紳士地征詢素雅的口味，素雅吃膩了飯堂的菜，只要不是學校的飯菜她都是可以接受的，尤天文聽罷禁不住輕輕一笑，像四月春風拂過平靜湖面一樣，不動聲息地蕩開了一圈圈漣漪。

“那我做主好了，吃日本料理吧。”尤天文知道大多女孩子喜歡吃日料，他覺得素雅跟其他大部分女生一樣，但有時又覺得，她又是不一樣的。

日料餐廳離素雅的學校不是很遠，平時也有同學喜歡去那邊吃東西，素雅完全沒想她待會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會不會遇到別的同學。尤天文特意選了一間包廂，點了一份量很足的雙人拼盤，有服務員進來給他們倆倒清酒，素雅小抿一口，頓覺神清氣爽。

拼盤很快就端上來，素雅是餓了，大口大口地吃着，尤天文卻不吃什麽，只一直給自己倒清酒喝。

素雅很快想到他是開車過來的，伸出手擋住他要喝酒的動作。

“尤先生，您心情不好？”其實不難看出來，尤天文如果不是心情不好，也不會約她出來見面吧。

“上次的事情有吓到你嗎？”尤天文開門見山地說，“這周日還會按照計劃去教嘉尚彈琴嗎？”

“當然。”素雅每次想起上次的事，心裏還是有點後怕。她真的害怕嘉尚在她眼皮底下出什麽事了，後來看到他洗過胃以後慢慢醒來，竟然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感動。她看了看尤天文，又想起嘉尚那張臉，他們倆都是長得很好看的人，然而身上沒有任何一處相似的地方。

尤天文似乎會讀心術，放下小小的酒杯，眼眸低低垂着，修長手指微微卷曲，“嘉尚不是我的親兒子，他是我領養的孩子。”

素雅尴尬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嘉尚能成為我的孩子，應該是一種緣分，但我不打算細說這裏面的故事。”素雅還是故作鎮定地點頭，她只是一個教彈鋼琴的大學生，實在不該知道那麽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讨厭那個孩子，如果可以的話，我很冒昧地希望你在教他彈鋼琴之餘，陪他說說話，或者，他願意跟你說起他心裏藏着的事。你日後可以告訴我。”

素雅覺得這個任務比單純教彈琴還有艱難，但不知怎的，她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

後來，素雅每周日下午四點都準時來到尤家的小別墅，也許是害怕再發生意外，尤天文在家的時間也多了起來，但只要素雅在，他絕對不上三樓的房間打擾她跟嘉尚。

素雅一個人的時候喜靜，要是碰上聊得來的同學就會活潑起來。她發現嘉尚是另外一種人，不論什麽時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直躲在自己給自己建造的孤單星球裏，他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熱鬧。素雅有時候看着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打開他的心扉，但他似乎也能習慣她在他身邊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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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尚彈鋼琴的樣子很認真，他沒有什麽天賦，指法尤其不熟練，是那種不論怎麽練習也練不好的狀态。素雅把一切看在眼裏，卻選擇什麽也不說，默默地認真地教着，到了時間準時下課回學校。

直到有一天，嘉尚不知從哪裏拿出一份泛黃的琴譜，希望素雅可以先教他彈這首曲子。

是貝多芬的《命運》。

素雅的臉上閃過各種表情，以嘉尚現在的學習水平，很有可能過了幾年也學不會彈這一首曲子，但她又覺得，這首曲子于他而言有什麽重要的意義，而且這也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跟她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素雅在嘉尚的臉上看出他在期待。

“嘉尚，你為什麽想學彈這首曲子？”素雅問。

嘉尚沒有說話，預料中的冷淡。

素雅微微嘆了嘆氣，不知道怎麽勸他先學一些簡單的，突然，嘉尚張了張嘴，“那你可以現在給我彈這首曲子嗎？”

素雅愣了幾秒，随後點頭。

她端端正正坐在鋼琴前，把嘉尚的琴譜放在面前，然後纖長柔軟的手指飛速掃過黑白琴鍵，清脆的聲響在房間裏久久回蕩着。嘉尚站得很近，身體差點挨上鋼琴，又沒有碰到。素雅不太習慣被人盯着彈鋼琴，臉上有幾分不自然，但旋即又想到，她現在可是老師哎，不可能讓自己教導的學生看扁吧。

她合上眼，大腦飛速運轉，以最快的速度把這首曲子在心裏面過了一遍。

然後，她很快睜開眼，整個人像打了雞血，心潮澎湃起來。她按下第一個琴鍵，感覺立刻來了，身體也像一只被吹得飽滿的帆，渾身上下都是力量。一顆顆美妙的音符從她指縫中傾瀉而出，像搖搖欲墜的星粒，像在空中不停打轉的粉塵，後來，這些微小的東西彙聚成龐然大物，命運讓這些東西重遇，變成了另外一件更震撼人心的東西。創作這首曲子的人內心是多麽強大堅定，他想要改寫自己的命運，卻最終也逃不過窮困潦倒一生的命運……

一曲終了，素雅的臉上滿是淚水，她感覺心尖都在發顫，太壓抑了，太難受了，想起貝多芬悲慘的命運，她更是難過得說不上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