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想一直陪着你(2)
“你……”素雅忽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放心,沒問題的,只要……”
“我知道,我不會跟尤天文說的。”素雅默契地接上他的話。
一路無言,公車搖搖晃晃的,素雅累極睡着,腦袋一直往下點,不經意地倒在嘉尚的右邊肩膀上。嘉尚維持着咬吸管的動作,嘴角彎了彎,車窗外終于陽光燦爛,他的心情跟着大好起來。
抵達海洋王國。
素雅不是第一次來海洋王國了,之前跟同學來過幾次,好多游戲都玩膩了,她也想不通杜子峰都走了,她幹嘛又要帶嘉尚來,興許,她覺得嘉尚會對海洋王國感興趣吧。
“以前來過這裏嗎?”素雅問嘉尚。
“沒有。”回答得真幹脆。
“尤先生從前沒帶你來過?”
“是我不喜歡動物。”
啊——素雅不知道該接什麽話,然後嘉尚又開口說,“看到它們關在一個箱子裏或者籠子裏被那麽多人圍觀,就覺得很可憐。”“它們”是指海洋王國裏面的動物。從入口處往裏面走一段路就是海豚館,海豚看似歡樂地在水箱裏游來游去,被大人牽着的小孩歡欣地拍着手哇哇叫着,看起來特別開心。
素雅側過頭看向嘉尚,少年蹙着眉嘴巴緊抿地看着那幾只無比吸引眼球的海豚,細長漂亮的眼睛浮上幾分憂傷。
“我其實沒有不開心,我也改變不了它們的命運,但既然來也來了,我會好好把它們記在腦海裏。”
素雅想笑,又怕他會反感。她有時也弄不明白他在想什麽,臉上有着不符年紀的憂郁,跟別的孩子也不一樣不合群,但他有時候又成熟得厲害,超過很多二十幾歲的成年人。
他們在海洋王國簡單游覽了一圈,但每次只要看到可以自主消費給海洋館的動物喂吃,嘉尚準二話不說買很多吃的,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喂到它們嘴邊。
那一刻,他又變回真實年齡,十五歲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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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尚把素雅送回去她的學校才走的,兩人在女生寝室樓外揮手作別,誰也沒有看見杜子峰站在不遠處怒不可遏地看着他們,最後,他無比生氣地離開了。
素雅不知道,那天嘉尚逃掉了一門很重要的物理考試出來的,事後物理老師打電話給尤天文,尤天文才知道他莫名其妙翹了課,回家以後嚴重批評了他。
嘉尚閉口不談原因,但尤天文跟他相處了這麽久,總能瞅出一絲蛛絲馬跡。
他微不可聞地嘆了嘆氣,“是因為趙小姐嗎?”
嘉尚仍舊沉默,眼神很涼,也很亮。
尤天文打算問個明白,給素雅打電話過去,然而素雅一直沒有接電話。她那天下午接到媽媽的電話,當天就從學校直接坐車回到鎮上的家裏。
媽媽在電話裏沒有把話說明白,只含糊不清地說了個大概,素雅卻感覺事情非同小可,她整顆心懸了起來,所以她也沒多想,直接收拾了一下就坐上汽車回家去了。
她那會也沒想過,事情會這麽嚴重。
素雅的爸爸不知何時染上賭博,一開始是小賭怡情,漸漸地一發不可收拾,等媽媽發現不妥後,素雅的爸爸已經賭輸了很多錢,甚至把老家的房子賠進去了。
尤天文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剛剛趕到家裏,看到媽媽一邊掉淚一邊收拾着東西,而爸爸背着手站在門口,嘴巴上叼着一根煙,煙灰長長的一截,啪嗒一下,煙灰無聲無息地掉到地上。
看到素雅回家,媽媽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爸爸厭惡地瞪了她一眼,順勢把門關上,怕被各家鄰居聽見。
素雅在回家的路上想過最壞的情況,眼下來看,還不到最壞的情況,可也足夠讓她感到手足無措,她半跪到哭得脊背顫抖的媽媽身邊,徒勞地說了幾句,媽媽聽不進去,哭得更慘。
爸爸差點抄起旁邊的椅子砸過去。
素雅紅着一雙眼看向爸爸,眼神只有涼涼的陌生。父母一直恩愛和睦,又是人民教師,趙爸卻因為賭博莫名變成了一個可怕的陌生的男人,是啊,陌生人!素雅幾乎不認得這個人是她的親爸。
“爸,您要做什麽?”看到他差點錯手打媽媽,素雅就覺得心寒。
然而,趙爸下一秒說出口的話更讓素雅不敢置信,“小雅,身上有沒有錢?爸爸……”他吞吞吐吐,眼神迷之閃爍,“爸爸給你還有你媽買點吃的去。”
“混蛋!”趙媽瘋掉一樣的大喊,“你又想拿着錢跑去賭是不是?”趙媽媽使盡所有力氣捶打着趙爸爸,她也瞬間變得瘋狂,變得可怕,素雅捂着嘴哭得肝腸寸斷,她也想伸手阻止這一切,可雙腿早就發軟,雙臂顫抖得像是脫離自己身體一樣。
她痛苦絕望地想,好好的一個家怎麽就變得這樣了。
當晚,趙媽媽把趙爸爸趕到別的親戚家住,不讓他回家過夜。房子已經賣給別人了,他們只有幾天時間整理家裏林林總總的東西,素雅一晚上沒吃,怕媽媽餓着,去廚房煮了一碗熱騰騰的面,面上窩着一只煎得金黃的雞蛋。
趙媽媽聞到香味就食指大動,仿佛短暫忘記了一切悲傷的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把湯汁也喝得精光。
素雅的眼睛又忍不住泛紅了,她感覺喉嚨堵得慌,怕一張嘴眼淚就會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