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會很快長大（2）

“如果是因為我媽的話……”嘉尚努力斟酌了一下詞句，提起媽媽時，明顯看到尤天文的眼底閃過一抹深不可測的憂傷。“她在天之靈也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她應該不希望您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

“太孤單了。”這幾個字，嘉尚只敢默默地放在心裏說。

尤天文似乎受到很大的觸動，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嘉尚沒有等到他的回答，重新合上眼，差點就要睡過去。

然而，耳旁傳來尤天文思考很久才慢慢吐出來的一句話。

“嘉尚，我并不覺得自己需要別人的陪伴。”他的聲音本就低沉，此刻聽來更像是從遙遠深海發出來一般，低沉緩慢又悲傷深刻。“我現在只想好好陪着你長大，這是我目前來說必須做好的一件事。”

嘉尚沒有任何反應，他裝睡的功夫很了得。但他的眼角滑下一顆晶瑩剔透的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又破碎成花。

素雅上班以後，只覺得每天都很累，在琴行做導購不像在別的商場做導購那麽累，但也要站滿整整八個小時，前來買樂器的客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要問她，她只能端着笑臉态度友好地盡自己所能解答他們的疑問，很多時候忙活大半天，客人只簡單撂下一句“我再看看”就離開琴行時，她更多的是郁悶跟無奈。她自己也能理解這些消費者，樂器有貴的有便宜的，但畢竟不像生活用品那樣必須，所以真正會買的客人其實很少。

後來，她好不容易賣出去一件小的口琴，是一對年輕的父母過來買的，說是給自己六歲的小孩當生日禮物。口琴不算昂貴，而且父母的态度一看就是只把它當玩具送給自己的小孩，可是素雅還是覺得很滿足，起碼，她終于能做出一點成績來了。

除了工作的不易，找房子也是一件難事，素雅花了整整兩天時間才找到現在的住處，她跟其他三個陌生人一起合租，住的房間是整個房子裏最小的一間，即使是最小了，但因為距離她上班的地點不遠，所以租金還是很不便宜。水電費按照每個房間分攤，共同使用的衛生間跟廚房是輪流搞衛生，素雅平日不會自己做飯，也必須搞廚房衛生。她搬來也不是很久，熱水器時好時壞，樓道燈也是經常暗的，她晚上最晚是十點下班，趕最後一班公車回到租屋樓下也快十點四十五分。幸好她的膽子不算小，不然她一定沒有膽子穿過漆黑一片的樓道再順利回到租屋。

晚上，她一個人躺在窄小冷硬的小床上時，偶爾會想起在國外留學的杜子峰。旁人都說男生對初戀也會特別難忘，素雅卻感覺不到杜子峰是這樣的人，她覺得這家夥很狠心也夠絕情，說分開就分開，說離開就離開……

杜子峰出國以後，素雅就狠下心腸拉黑跟他的一切聯絡方式，雖然沒過多久她就後悔了，她有時候真的想知道這家夥在國外過得怎麽樣。

幸好，她一直記得杜子峰的博客跟微博，博客的名字沒有更換，微博的昵稱也沒有改過，杜子峰平時也很忙，不忙的時候會發發國外漂亮的風景，卻只字不提自己過得好不好，也不提自己有沒有談新的戀愛。

當然，素雅最關心的還是他有沒有交新的女朋友。她無法想象，要是被她發現任何他已經談戀愛的蛛絲馬跡時，自己到底要怎麽做。她當然可以假裝不知道這件事，但內心一定會湧現各種各樣的苦痛跟煎熬，她無比害怕這種感覺，卻又忍不住總是去點開他的博客跟微博浏覽……

就像是一個無辜的偷窺狂一樣，只是為了滿足好奇心才點開來看，并沒有任何想要跟這個人舊情複燃的想法。

單純的想知道他過得怎麽樣。

單純的想了解一下他現在的生活。

Advertisement

單純的想看一看他每天可以看到的風景，接觸到的人群。

有一次，素雅看到杜子峰發了一條狀态，大意是他為了交功課熬了幾個通宵，卻慘遭導師的批評。素雅原本以為看到他這樣不好的狀态時，她心裏一定會湧出竊喜，然而并不，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很久，最後微微抖顫個不停。

原來，當真正愛過一個人的時候，就算最後沒有成功在一起，看到對方過得而不好時，心裏還是會跟着難過。

她想，杜子峰會不會像自己那樣，在異國他鄉的房間裏，偶爾也會想起自己呢。

嘉尚的身體很快康複，尤天文給他選了一所全封閉式管理的寄宿學校，但又給他選了最貴的二人寝室，他一開始還擔心嘉尚不合群，跟同住的舍友會處的不愉快，後來觀察了半天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因為嘉尚的舍友跟他一樣，都只顧着看自己的書，寫自己的作業，鮮少關心他人怎麽樣。嘉尚跟他禮貌地打了招呼以後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書，兩人相安無事地看了兩個小時的書，誰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後來，尤天文臨走前帶嘉尚去學校飯堂吃飯，飯堂的人很多，嘉尚的臉龐浮現淡淡的拘謹。兩人打好飯菜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吃飯，尤天文耐心地叮囑他在新的學校要注意的事情，每天再忙也要按時吃飯，跟舍友好好相處，如果真的不喜歡那種住宿環境，他想辦法找一個單身公寓給他住……

“不用了。”嘉尚把嘴裏的熱湯吞下，緩緩擡頭看着坐在對面的尤天文。他其實覺得這樣的環境也很好，簡單也直接，他也該學會長大了，不能總是活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裏。當然，他沒有把心裏所想告訴尤天文，只是跟他說，“我覺得這樣就好了。”

尤天文意外地看了看他，爾後嘴角躍上一抹淡淡的笑容，他伸出手揉了揉他薄薄軟軟的頭發，動作姿态親昵，像是嘉尚的哥哥一樣。

嘉尚的舍友比他還要勤奮，他似乎只除了吃飯時間不在寝室，其餘時間都待在屋子裏看書，嘉尚等尤天文回去以後，在學校瞎逛了一個下午，傍晚的時候簡單吃過東西才回去寝室的，然後神奇地發現舍友還是維持着他白天出去時候看書的模樣，一動不動，活脫脫像一尊雕像。

他态度友好地詢問對方吃飯沒有，舍友點點頭，不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