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會很快長大（3）

“對了……”嘉尚發現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尤嘉尚。”

男孩有點不耐煩地哼了一下，“我叫做石林。”

嘉尚點點頭，然後不再打擾他，自顧自地去洗澡然後整理自己的行李。整理完東西以後，他早早爬到床上，可能是第一天剛到，他完全沒有辦法睡得進去，索性又穿上衣服拿着手機離開寝室，到走廊上發了一陣呆。

他自己也解釋不清楚，為什麽會打電話給素雅。

直到素雅在電話那頭接過電話，問了一聲“嘉尚，是你嗎？”時，嘉尚才傻傻地把手機拿到眼前，仔細看了一下“正在通話”幾個字，大腦仍然處于當機狀态。

“喂，是我。”

“你還好嗎？在北京好嗎？”

其實，早在接到嘉尚電話以前，素雅剛剛從琴行下班回去租屋。她經常會有一種錯覺，她現在還是無憂無慮的大學生，她要回去的地方還是T大的女生寝室樓。她在準備下公車的時候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媽媽平時這個點一定已經睡了，所以這麽晚還打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不好的事情。

素雅的心緊緊“噔”了一下。

“媽，怎麽了？”

“素雅啊，”媽媽有點吞吞吐吐的，爾後無比讨好地跟素雅說，“你最近工作累不累？忙不忙啊？周末可以回家裏一趟不……媽媽想給你介紹一個很好的男孩子。”

聽到這話，素雅完全石化一般，不能動不能思考。

見素雅一直沒有說話，趙媽媽忍不住道，“這個男孩子很好的，他爸爸是暴發戶，在我們老家開酒店的，素雅啊，你什麽時候得空回來家裏啊？我要趕緊跟人家約個具體時間一塊兒見面吃飯的。”

“媽……”

“要不我先把對方的照片發給你看看？我已經把你的照片發給他們家裏去了，他們都對你挺滿意的，所以你不要擔心。”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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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的心徹底寒透，她沒有想過媽媽會不經她的同意就把自己的照片發給別人看，她的記憶中媽媽不是這樣的人，可殘酷又壓迫的生活把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挂了電話以後，素雅仍然沒有任何動作，直到聽見手機一響，媽媽給她的手機發來一條彩信。

她顫抖着手指點開來看。

照片上的男人圓頭肥臉，眼睛很小，仿佛在色眯眯地看着素雅，素雅吓得不輕，媽媽竟然還稱呼對方做“男孩”，她竟然要她嫁給這樣猥瑣肥胖的男人？

又聽到電話響的時候，素雅以為又是媽媽打來的，然而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尤嘉尚”三個自己時，她莫名安心了一些。

她确實想找個人說說話，不論對方是誰都可以，嘉尚恰巧就在這樣的時刻打來了。

嘉尚似乎沒有想好到底要跟她說什麽，在電話裏頭停頓了很久，素雅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耐煩，她靜靜地聽着電波劃過空氣的細微聲音，想起這幾年每次跑去尤天文的別墅給嘉尚上課的情景，忽然無比懷念那樣的時刻。

“素雅姐，我現在在北京，一切都好。你呢？找到工作了嗎？工作順利嗎？”

“我已經在上班了，在一家琴行當導購……”他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其實基本上都是素雅在說，嘉尚默默地聽着，不時發出很簡單的“哦”、“嗯”或者“啊”這樣的單音節，但素雅還是覺得開心，她終于可以不用像往常那樣總是對着三面牆發呆或者看初戀的微博博客，但過了一會她又想起，嘉尚曾經跟她表白過。

她一直沒有想到用什麽詞語來形容自己跟嘉尚的關系是最恰當的。他們絕對算不上是朋友，但又不僅僅只是家教老師跟學生的關系。素雅轉念又想到，嘉尚還那麽小，他所謂的表白，也許只是跟小孩子玩的過家家游戲一樣。

夜色清明，月光微亮，嘉尚感覺耳朵在微微發燙，他從來沒有試過打這麽久的電話，也許對他來說，表白失敗以後素雅還肯搭理他，已經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素雅姐，你有想過你什麽時候會結婚麽？”

素雅覺得，嘉尚不該問她這種問題。

“還沒想過呢。”其實在素雅的老家，很多女孩十八九歲就結婚生子，她小時候确實憧憬過婚姻，可現在只想好好上班攢錢，沒有想過那麽久遠的事情。然而，媽媽已經在給她安排相親對象了，她又不得不面對這個嚴峻的問題。“雖然還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但我希望我将來嫁的那個男生，一定是我愛的、而且他也很愛我的人。”素雅的眼神飄向某個虛空的地方，她試圖努力看清自己未來是什麽樣子的，但很可惜，她真的看不到。她用既憧憬又遺憾的口吻說道，“婚姻是人生大事啊，怎麽可以随随便便就嫁給一個人，然後綁定終生呢。”

嘉尚忽然覺得沮喪，他害怕他還來不及長大，素雅就已經找到可以托付終生的男子，然後跟他步入婚姻殿堂，過上永遠幸福美滿的生活。

“嘉尚，”素雅忽然想到什麽，對着電話裏沉默的男孩說道，“你以後也會遇到一個很好的女孩，遇到她以後，你就會明白什麽是‘一生一世’，什麽是‘天長地久’……”

“我不想遇到別的女孩，”嘉尚急切打斷，“因為，我已經遇到了。”

“她很好，她卻不知道自己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