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會很快長大（4）
翌日一早，素雅跟往常一樣起床洗漱然後去琴行上班。
她已經慢慢有了所謂的工作狀态，也慢慢覺得上班站滿滿的八小時其實也不算什麽難事，老板請來的導購一共就三人，除了素雅，另外兩個也是女生，年紀比她大兩三歲，而且她們倆比素雅早來琴行工作，所以她們倆在休息時間總是一起出去吃飯，素雅覺得也沒關系，自己一個人就一個人吧。
然而，素雅這天上班的時候覺得另外兩個女生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不清楚發生什麽事，又不好意思問人家，只當自己今天一定是太憔悴了，所以惹得她們兩人的不停打量。
中午，素雅的兩個同事結伴出去吃過飯，然後等她們回來就輪到她去吃飯時，其中一個同事終于忍不住了，跑來問她，“趙素雅，你是不是拍過廣告啊？”
素雅一開始還是覺得一頭霧水，旋即反應過來：難不成她暑假時候拍的那支泳衣廣告播出來了？
果然，下一秒同事就拉着素雅去隔壁賣電器的店，素雅在其中一臺出售的彩電上看到自己穿着三點式泳衣拍下的那組廣告。
“天啊……”素雅不清楚別人第一次拍廣告然後看到成品播放出來時是什麽樣的心情，她愣愣地看着彩電上來回走動的自己，一開始只有震驚的感覺，後來只感覺頭皮發麻，身體也跟着變得僵硬了下來。
那個女同事還叨叨個不停，“我跟琳琳昨天就看到這支廣告了，一開始沒留心看，後來再看過兩遍就感覺這個女生像你，今天跟她出來吃飯時又看到這個廣告了，我們剛剛站在門口看了很久呢，确定這人就是你啊。”
素雅直到這一刻才發現原來同事私下話是那麽多的。
“你是什麽時候拍的？你是怎麽拍到廣告？拍廣告時有沒有看到什麽明星啊？你都告訴我們一下呗！”
晚上下班的時候，素雅拗不過她那兩個同事的勸說，只好請她們去一家不錯的披薩店吃披薩。兩個女生像長舌婦一樣說個不停，讓素雅無話可說，她們表面上裝作好奇的樣子詢問她拍廣告時候遇到的事情跟各種細節，但素雅很快聽出來，她們其實從素雅進來琴行上班的第一天起就覺得素雅資質平平，各個方面都不如她們倆，暗地裏不知道說過她多少壞話，所以看到她也能拍廣告上電視，以為素雅是走了後門才得到這樣的機會。
素雅找不到詞語來形容這一刻的感受，她自問自己的素養沒有高到可以心安理得地請看不起自己的同事吃飯。
然而她們料定素雅拍廣告得了很多錢，點的食物還沒吃完，又迫不及待地招手叫服務員過來，狠狠地又點了各種吃的喝的。
素雅咬牙切齒地吃着東西，卻食不知味，味同嚼蠟。
“趙素雅，你怎麽不繼續拍廣告啊？”另外一個同事咂咂嘴地問，“拍廣告才賺錢啊，你幹嘛過來琴行上班？”
“我不是專門學表演的，”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自然，不讓她們倆察覺到自己其實氣得不行，“拍廣告也是同學介紹去試鏡的，走的狗屎運才拍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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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回答正中對面兩人的下懷，她們倆咯咯地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啊！我就想嘛，一定是運氣好才能拍廣告，也不是随便一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
晚上回到租屋，素雅猶豫再三還是給琴行的老板打了電話過去，她跟老板提了辭職的請求。
老板自然感到意外，問她為什麽突然要辭職。
素雅沒辦法回答他，她到底還是有一些心高氣傲的，覺得自己無法再跟這樣虛僞的同事一起工作，她只能撒謊，說她準備讀研，所以不能繼續上班了。老板也沒有挽留，畢竟她不來上班，他很快就能招到新的員工。
挂上電話以後，媽媽又打來了。素雅以為媽媽打來說相親的事情，她已經準備好一套說辭，說她最近工作忙不能回家，但媽媽這次要說的是，她跟素雅她爸看了素雅拍的那支廣告，氣得差點暈倒在電視機面前。
“素雅，你怎麽會跑去拍這麽暴露的廣告片啊？”
“還有，你怎麽拍這樣的東西以前不跟我們商量一下？現在好了，其他親戚也看到了，一晚上打了不少電話來問我，你叫我怎麽跟他們說？我跟你爸都沒想過你會這樣……”
素雅忽然覺得做人真的好難，其實這些事情都不是什麽大事，都是一些瑣碎得不行的小事，可一起壓到身上，她就覺得痛苦得透不過氣。
嘉尚打電話來的時候，素雅沒有接，她不清楚他這次打來要說什麽，她害怕他又會莫名其妙跟她表白，雖然她是不可能接受一個比自己小六歲的男孩的愛慕。
然而，嘉尚堅持不懈地等待着，電話仍然在響着，素雅最後還是接了他的電話。
嘉尚沒有說話，素雅忽然聽見一陣清泉一般的鋼琴聲從電話裏飄出來。是嘉尚在彈鋼琴，暗沉沉的夜色下，他偷偷跑到無人的琴房借着窗外慘淡的月色彈琴，而他對她無限的思念化作一顆顆琴音，通過千裏落入她的耳中。
“你當初教我彈的鋼琴，我每一天都有在練習。”幸好素雅沒有在他面前，不然一定會看到他臉上浮起不尋常的紅暈。
淡淡的月色輕輕籠罩着彈鋼琴的少年，讓他看上去似裹在一個幽藍色的星球中。
素雅沒有說話，內心卻顫抖個不停。
她很久沒有好好彈過鋼琴，她幾乎已經忘了自己是一個念音樂的畢業生，她多麽想念從前快樂無慮的時光，可時光一去不複返，她剛剛才丢了一份工作，又要重新迷茫自己的前途。
但遠方還有一個少年一直念着她，打一通長途電話來，只是為了讓她聽聽自己從她身上學到的琴技，親自彈奏一段音樂給她聽而已。
“嘉尚，謝謝你。”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晚安。”嘉尚沒有問什麽，鄭重的一句“晚安”卻直直抵達素雅的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