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接觸

丁冶買了喜糖提前帶到公司分給大家——巧克力、酥糖、軟糖、以及水果味的硬糖,全部裝在紅色的布袋裏。公司裏以年輕女性居多,普遍喜愛甜食,又趕上老板結婚的大喜事,自然熱情高漲,沒一會兒就哄搶而光,有的甚至吃了起來。

“丁總,”下屬問道,“您不打算在海邊辦嗎?”

“不了,按現在的方案準備。”

上次在海邊參加客戶的婚禮,的确給丁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畢竟從市區到縣裏路途奔波,當天難以往返,尤其馮開娟剛出院不久,丁雲謙和張伯又需從外地趕來,丁冶不希望原本快樂的場合給身邊人造成負擔。

所以他選擇了本市一家适宜的酒店,以藍白色主題為背景基調,契合邱越寧的職業特點,也不至顯得過分俗豔。

“照片該拍了吧?”助理提醒道。後續修整剪輯還要費點時間,這些丁冶也清楚。

“嗯,已經約好了。”

回了趟梧城,拍照的安排便後推了幾天,不過仍在計劃之內,不算匆忙。

為了準備這次拍攝,他們特意買了幾套情侶休閑裝,配合不同地點進行換裝。

也是經過漫長的一日取景,邱越寧才發現一直生活的城市裏,還有諸多自己沒注意到的小角落,不起眼但富有意趣:藏于鬧市的小巷、罕少為之駐足的古樹老屋……各處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與珍貴影像。

丁冶要求盡量拍得自然,少一些刻意,而且他早年也參與過攝影工作,頗有經驗,基本無需動作姿态方面的指導,與邱越寧配合默契。如此一來,盡管跑的地方多,花費的時間并沒有預想中那麽久。下午還有點空,攝影師帶他們到了山下。

這處山景位于市區偏西,山體不高,綠樹蒼郁,石階步道通向山頂,沿途兩個茶社,半山一座舊廟。到這裏的多半不是為了爬山,而是純粹休閑散步,或者像他們一樣取景拍照。今天不是周末,太陽又已西斜,山路上的人很少,對他們倒更方便了。

周圍綠意環繞,遠處的舊廟被夕陽映出模糊的輪廓,早已褪色的紅牆綠瓦在亮金的光芒下重煥生機。兩人在這幅背景下完成了最後一組拍攝。

邱越寧站在前面;丁冶在高一級的臺階上,雙手從背後繞過他的肩,環于胸前,唇落在他的右耳邊。

邱越寧感覺到丁冶呼出的氣息,身體不由繃緊。蟬鳴喧噪,鋸木似的聲浪伴着層層熱意向他湧來。

“好!”攝影師喊過一聲後,放下了手上的機器,“就到這裏了,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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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向幾位工作人員道謝,仍坐他們的車回到市區。

晚上他們就在外面吃了飯,折騰一天,多少有些乏累,也沒再安排其他活動。與丁冶分別後,邱越寧開車回家,一路上燈火通明。

機場周邊小店很多,他想到家裏的泡面沒了,在街角便利店前方停下了車。他不太愛吃方便食品,但飛機上的工作餐份量有限,夜裏突然餓起來,還是買些泡面放着最省事,備不時之需。

“今天沒飛啊?”盡管不知道他的名字,店主經常見他穿着制服來買東西,早已眼熟。

“後天,”他又從款臺邊的貨架上拿了幾條巧克力,“還有這些。”

“我給你拿個袋子。”店主熟練地把幾樣東西裝進塑料袋。

“謝謝。”

頭頂上響起“歡迎下次光臨”的電子聲,邱越寧走出小店。

天邊閃過道光,四周驟然一亮,不出片刻,連串的低沉轟鳴由遠及近傳來。

快下雨了。

他加快腳步,走到停車的地方。

“越寧!”

邱越寧還沒回頭,就猜到了聲音的主人,猶豫着放下準備拉車門的手。

“越寧,終于見到你了。”

祁然沒有解釋他為何出現在這裏,邱越寧卻很難不懷疑與自己有關。

“你怎麽在這兒?”

“我找你啊,我——”他的目光向下一瞥,注意到邱越寧手中的袋子,“你怎麽還買這些垃圾?”

邱越寧不發一言,拽開車門,先把東西扔到了後座上。

祁然看着他的樣子,慌忙改口:“對不起越寧,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

“祁然,”邱越寧扣上門,接着說道,“你沒必要這樣。”

“沒必要怎樣?”

“總說違心的話,不累嗎?”

“你讓我說實話嗎?”他的眼神發亮,“那我還想來找你,可以嗎?”

“不可以,”邱越寧說,“我快結婚了,以後丁——我愛人會搬來一起住,我不想受到其他幹擾。”

“你說丁總……”說起這個,祁然來了氣,“這人沒那麽簡單,他是不是早就在打你的注意了?早就等着我們分手?”

邱越寧雙眉緊鎖,不喜歡聽他以這種口吻揣測丁冶。

“這兩年我們根本沒有聯系,是三月份無意中碰上的。”

“三月份?”他不可思議地說,“我們交往快一年你才提出訂婚,現在這麽快就打算結婚?

“我就知道你沒有真的愛過我。”

邱越寧胸口發悶。當年沒有過早提出婚姻計劃,包括沒有更親密的身體關系,純粹是顧念祁然年紀小,但在對方看來,竟然等同于“沒愛過”。

解釋也沒什麽意義了,只是進一步說明兩人不合适。

祁然或許意識到又說錯了話,補救道:“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讓我再追求你一次。”

邱越寧覺得祁然眼中的自己,就像沒有體驗過失落的小孩子面對一件得不到的玩具。

過去就是如此,因為最初拒絕了他的追求,反而勾起了他的占有欲,總能出現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就如今天這樣;憑着份執着和刻意放低的姿态,他贏得了那份感情。

然而在那之後呢,也許得到後興趣就淡了,也許祁然壓抑的本性逐漸顯露,從生活習慣到價值觀處處與邱越寧相沖,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束縛自我,矛盾滾雪球一樣地積累。邱越寧成了患得患失的那個,怕自己被讨厭,怕祁然提分手。那時他以為只要容忍就好了,只要小心就好了,商量好訂婚後也曾那麽開心過,以為不必再忐忑。

可他什麽都沒有留住。

直到今天,目睹祁然與當年毫無二致的神态,他才徹底明白他們之間的別扭所在——總有一個在低聲下氣。

戀愛交往應該是讓兩個人都快樂的事,為什麽要把自己擰巴成一個陌生的樣子呢。

“祁然,我剛才說你沒必要這樣,是說你沒必要為了誰改變自己,如果只有這樣才能好好相處,說明我們一開始就不該在一起。”

祁然睜大雙眼,後退一步。他依舊小孩子心性,從未真正理解邱越寧向往的情感關系。

“馬上下雨了,”空氣悶得厲害,邱越寧低下頭,手指在手機上點了點,“你現在住哪?我幫你叫車。”

“你——”祁然原本以為就算談不攏,至少邱越寧會送自己回家。

“我問你地址。”

“還是藍湖灣,”他嗫喏着,忽然大喊,“你憑什麽替我決定?”

“白色,尾號536,是否上車你自便,”邱越寧收起手機,一句話在腦海裏盤桓不止,他終于說出了口,“抱歉,祁然,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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