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生豔,而這笑也讓人如癡如醉,他将鞭子收起,一腳把班主的屍體踢的老遠,罵道:“老不死的,到死,還不是我給你收屍。”
“嚴樹!”上爻大聲一喊,嚴樹立刻率領人過來,一看着地上已經不動彈的人,嚴樹道:“九少爺有什麽吩咐。”
“把他丢到亂葬崗,挖個墳埋掉。”上爻把自己的鞭子扔給他,吩咐道:“別跟着,我自己進去轉轉,停輛車在外邊,留個司機等我,其他人離開。”
說罷上爻往後院更裏邊去,他到處閑逛,可到處都是荒草,比人還高。
他走到予墨生前的屋前,停住了腳步,方才的一身戾氣到這裏都化作無聲的軟弱,他拼命想要記起予墨的樣子,卻在腦海裏只剩下燈下綽綽的影子,這個人是真的沒有了。
至今上爻都沒法相信予墨就那般輕生了,看不透情字的人倒底是他還是予墨,上爻也弄不明白。
在門前站了半響,上爻終究是沒有勇氣進去,滿目荒涼與誰語,他只得狼狽的轉身離開。
往更裏邊去,可能是因為偏僻,這裏倒是看着比外邊完整,上爻推開自己從前那屋子的門,裏邊窗戶都是打開的,不難看出這裏有人來過,上爻往裏走,看到那床上還鋪着厚厚的稻草,一床破被子,屋子裏雖然沒有什麽人氣,但還算是整潔,上爻站在床前把手撐在牆上,心口一陣陣的痛楚,仿佛要将他撕碎。
他閉上眼轉過頭,複又睜開眼往前走到那鏡臺前,鏡子除了中間有了裂痕,居然完好無缺,上爻看着鏡臺上放着的兩只蚱蜢,頓時像是被觸到了心底的傷口,他伸手拿起那兩個蚱蜢,瞬間淚如雨下,他将蚱蜢放到手心,看了半響,忽而又破涕為笑。
他走到窗邊,窗外的桃樹還在,還結了不少桃子,上爻看着又是閉上眼将蚱蜢放到胸口,失聲痛哭出來,他邊哭邊喊着靖華,還記當年花前月下,情濃正歡,靖華和他相擁在這裏,如今不複存在,而靖華孤苦無依的守在這院裏,一年年看春去秋來,到底是什麽滋味。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相思竟是這個滋味。”靖華的話生生的成了真,相思,竟是痛徹心扉也還放不下斬不斷,當年上爻不懂,如今是徹底的了悟。
情,或許就是永世不可參透的執妄,世事已變,可不變的是上爻心裏堅信的,他願為情而生,也能為情而死。
而靖華呢?他心中所愛到底是予墨還是自己,上爻依然分不清楚,可無論他愛的是哪個,這幾年上爻這個人終究是讓靖華憂思成狂,這滿屋的珍重和愁緒,就是靖華不開口上爻也知道。
當年他不信靖華對自己的情,原是被傷的深,如今,上爻卻覺得就算不是情,他也該是靖華割舍不下的一個人。
===================
Advertisement
上爻一走出老戲院便坐進了門口的車裏,上車前,不遠處的石橋上站着一位軍裝挺立的人,他在石橋上望着老戲院這裏,視線與上爻撞到一起,上爻覺得這人長的面熟但是卻不記得自己在哪裏見過,坐進車裏後,上爻吩咐司機開車,心裏卻是有了新的盤算。
他忽然想起來了這個人是誰,他不就是當年到戲班子裏說着要找能唱“傾國伶音”的那個人,而此時能在阜城穿成這樣遙望這戲院的人除了李震生上爻也想不出來第二個。
這樣前後一推算,上爻大抵也知道了李震生這次來阜城要拜祭的人是誰,不就是予墨嘛。
“原來是他。”上爻仿佛是抓到了李震生的死穴,眼中笑意更濃,他玩弄着手中的蚱蜢,說道:“回紅袖館。”
===========================
作者有話要說: 手上存了十幾章==,于是仍舊三更,這是要奔向大甜文的節奏啊摔!不虐不開心。
☆、糟糠
回到紅袖館天已經黑了,上爻在一樓卸去妝換上正裝到大廳後就遇到了嚴樹。看到上爻回來,嚴樹立刻禀報李震生已經邀約聽戲,上爻聞言笑道:“給了答複沒有?”
嚴樹回道:“說好了明天夜裏在阜城戲院裏,聽戲。”
“恩,你安排就行。”上爻點頭應道,“不過到時候,聽我安排。”
“是,九少爺。”嚴樹應道。
上爻在樓下同嚴樹、梁叔他們一起商量了明日的對策,上爻便問起靖華在上面老不老實,梁叔笑道:“裏邊沒聲音,想來是早早的睡下了。”
想起來自己白日裏折騰了他一遭,上爻起身和他們道了晚安便上了樓去,房裏的燈開着,靖華窩在床上把被子卷成一團,他的睡姿不甚雅觀,一只腳還挂在床邊,上爻搖頭幫他把腿弄上去,又扯出被子幫他蓋好怕他着涼,可能是他動靜有些大了,靖華扭動了幾下就醒了過來,兩人對視着,上爻坐到床邊輕聲問道:“還睡不睡?”
靖華眼睛一動不動的看他,上爻看他傻傻的樣子,起身脫去外套挂在床邊,靖華看他上床,本能的往裏頭躲,上爻從身後拿出兩只蚱蜢,問道:“這是你的?”
靖華看見蚱蜢立刻坐起來喊道:“我的,還給我。”
“哦?那有什麽證據說明這是你的。”上爻試探着問道,“上面又沒寫你的名字,我說這是我編的。”
“這是爻爻的,你還給我。”靖華作勢就要搶。
上爻笑着壓倒他,還故意騎到他身上,把他的手扣着卻讓他碰不到蚱蜢,“爻爻的?爻爻不就是我嘛,這本來就是我的。”
靖華睜着大眼睛看他,表情特別的無辜,上爻看他如此便彎下腰,把下巴擱在他的胸膛,溫柔的笑道:“這是你從我手上搶的,你還記不記得你當時說這是什麽?”
靖華倔強的說道:“這是我的。”
“要不然這樣,你拿一個,我拿一個。”上爻說完便松開了他的一只手,把蚱蜢放到他手心。
“這是我和爻爻的定情信物,不準你搶。”靖華不樂意的說道:“爻爻知道弄丢了會傷心的,你都還給我。”
上爻輕笑着,用手指點點靖華的鼻尖,“說了多少遍,我就是上爻,你怎麽就是記不住。”
“……”靖華鼓着臉看他,一臉不滿。
上爻将自己的蚱蜢放到枕頭最前面,未免弄壞了,然後他雙手環上靖華的腰,像是在撒嬌似的,靖華用手推推他的肩膀,抗議道:“你好重,不要抱抱。”
“那就一會兒吧,讓我好好抱你一會。”上爻擡頭看着靖華,“靖華,明天同我一起去祭拜大哥吧。”
靖華歪着腦袋看他,上爻挪挪身體,和靖華靠的更近些,也把他抱的更牢,問道:“大哥的墳在哪裏?能不能帶我去。”
靖華茫然的看他,似乎不知道他說什麽,上爻于是改變了一下問題,道:“帶我去找找予墨,我有好些年沒見他,我想他。”
上爻邊說眼淚邊往外流,他把臉埋在靖華胸口,沉聲道:“他永遠不會原諒我的,他恨透我了,臨走時,他沒留一句話給我,他肯定是很後悔,曾經對我那麽好,我卻搶走了他的心上人,可是靖華,我死也不後悔。”上爻固執的說着,可他的眼淚卻又背叛着他的內心,予墨,那麽好的一個人,這世間還有誰會為上爻把命都給豁到一邊,可是上爻卻把他給害死了,不管這是無心還是造化弄人,這都是上爻心底的痛。
“從前別人都說我是個克星,也許這是真的。”上爻自顧自的對靖華道:“但是你放心,靖華,我現在和從前不同,我不會再軟弱,為了我們,我會變得更強大,就算你這樣一直傻着都行,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只要你一個人。”
靖華垂着眼看着窩在自己懷裏的上爻,眨眨眼問道:“你哭了?”
“沒有。”上爻道。
“騙子。”靖華不悅道,“哭的真難看。”
“你倒還會說這種話了,誰教你的。”上爻問道。
“本來就是嘛,你笑起來多好看,為什麽要哭,你還說不準我哭呢,結果自己卻哭了,你才是最蠢的那個。”靖華說完還試勁的把他的臉上的眼淚擦掉,不過那手勁大的就像是要把上爻的一層皮給剝掉,上爻立刻從他懷裏離開,捂着臉道:“你還記仇了,白天的話都記得清清楚楚?怎麽,我笑起來很漂亮?”
說完上爻故意把臉挨近靖華,輕笑着誘惑道:“這樣你喜歡嗎。”
靖華淡淡的看他一眼,十分驕傲的說道:“還是我家爻爻更好看,你比他差遠了。”
上爻聞言氣的用腳把靖華踹了一下,罵道:“說了我就是上爻,你還來勁,你眼睛出問題?難道我還換了張臉不成,你真傻還是假傻呢,是不是故意的!”
“你才有問題,你比我家爻爻老多了。”
上爻聽他這樣說,冷笑道:“原來你現在是嫌棄我年齡大了?你喜歡年輕的是吧,別做夢了,我還沒嫌棄你呢。”
靖華理直氣壯的說道:“還有爻爻很溫柔很乖,一點也不兇,不會動不動對人發脾氣,不會不高興就和人動手,最重要的是,爻爻才不會強迫我呢。”靖華伸出手,環上上爻的腰,說道:“爻爻很瘦,抱上去沒有肉,你的腰太粗了。”
上爻聞言雙手把自己的腰一掐,扯開靖華的手,繼續高傲的冷笑:“蠢貨,這是強壯,你要面對我已經長大的事實,你還想和以前一樣把我壓在床上随你怎麽玩呢,想都別想,以後還是我好好的疼愛你,保準你舒舒服服的,哎,你現在就是嫌棄我了,也對,我都要變成你的糟糠了,你又是說我長壯了又是怪我不溫柔了,難不成還能指望我再長回到五年前。”
“至于強迫,誰讓你自己要惹我的,活該。”上爻說完躺到他身邊,把被子往靖華臉上一甩,不快道:“睡覺。”
“不睡。”靖華回道。
上爻背對着他,道:“你不睡算了。”
靖華也幹脆和他背對背,兩人以一種奇怪的氛圍度過了重逢以來的第一個夜晚。
======================
作者有話要說:
☆、不擾(上)
第二天,大清早的上爻就把靖華給弄醒了。
在屋裏整理了一番後,上爻要帶靖華出門,靖華不幹了。
“你這是要幹什麽。”上爻和他對峙着,靖華坐在床上像尊佛。
上爻看他又是一副傻傻的樣子,雙手抱臂的看他,靖華同樣雙眼瞪着他,上爻笑道:“你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蚱蜢你壓壞了。”靖華委屈道:“你賠我的蚱蜢。”
早上起來,上爻一個不注意抖了被子,結果下床他也沒注意,一腳就把蚱蜢給踩扁了,上爻敷衍道:“壞了就壞了,我再編個給你。”
“我就要那個。”靖華耍賴道,“我要那個我要那個!”
屋外這時傳來梁叔的聲音,“九少爺,起床了嗎?”
“起來了,馬上出來。”上爻回道,然後他去拉靖華起來,靖華卻避開他的手,喊道:“你別碰我!”
“靖華!”上爻厲聲道:“你非要惹我生氣不可!說了賠給你,你還要鬧什麽!”
靖華撅着嘴巴委屈的看他,忽然他張開手,悲傷的看着手裏那個已經扁了的蚱蜢,他也不說話,可那表情非常脆弱傷心,讓上爻心裏也不是個滋味。他在靖華面前蹲下身,安慰道:“蚱蜢可以再編,我可以給你編好多。”
靖華紅着眼睛,“爻爻會難過的。”
“靖華,你聽清楚,我就是爻爻!我不難過,也不會怪你,你已經保管的很好。”上爻耐着性子勸他,說罷他起身要去吻靖華,靖華卻輕巧的避開。
上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伸手抱住他,親熱的說道:“靖華,如果我能說一個只有你和上爻知道的事,你就會相信我了是不是。”
靖華側過臉看他,上爻把額頭靠在靖華的額頭上,道:“長平鎮,在畫舫裏,是我編的蚱蜢。”
靖華望着上爻,卻沒說話,上爻看他的表情有些松軟了,立刻把他扯起來,利索道:“真是麻煩,哪有這麽難伺候的,走了!”
門打開,梁叔還在門外,看着上爻把洗的白淨的靖華帶出門,不由得驚道:“這真是變得都快要認不出來了。”說罷梁叔靠近上爻,問道:“九少爺,他準你碰?”
“昨天教訓了他一頓,就準了,怎麽了。”上爻敷衍道。
梁叔搖頭,唏噓道:“他自打來這裏就沒出過門,也不讓人靠近,走近一點就又瘋又叫的,吓死人了的。”
上爻憶起昨日他初到房裏時靖華那瘋瘋癫癫的樣子,面無表情道:“他是與從前有了些變化,不過還沒傻到底,只是有些糊塗了。”
“那就好,不枉費九少爺辛苦找了一場。”梁叔客氣的笑道。
靖華死死的握緊上爻的手,躲在他身後,和梁叔保持老遠的距離,上爻看他神經兮兮的樣子,也沒多說什麽,牽着他的手同他一起下樓。
嚴樹已經在下邊準備好了早飯,上爻随意的幫靖華弄了吃的到碗裏,讓靖華坐在一邊慢慢吃,嚴樹好好的打量了一番靖華,他實在搞不清楚這個男人和九少爺是個什麽關系,從昨天到阜城開始,關于他的事,事無巨細九少爺都是親力而為,不讓別人碰他。
好奇歸好奇,但嚴樹也沒有明着問九少爺,他性格喜怒無常,說風是雨,不好琢磨,把他惹怒了,劃不來。
“找到了予墨沒有?”上爻喝着粥,慢條斯理的問道。
“在阜城外一個叫望河堤的地方,那裏都是墳地。”嚴樹回道。
“吃完飯,帶幾個人随我一起去,供奉紙錢多買點。”上爻說完又補充道:“多買些窗紙,他生前愛弄些這個。”
靖華低着頭,拿着筷子在碗裏瞎倒騰,上爻放下碗問他,“不喜歡吃?”
靖華不做聲,上爻朝嚴樹做了個動作,示意他離開,嚴樹立刻拿了幾個包子端起粥乖乖的走了。
上爻端起靖華的碗,用勺子喂他,盡量的用柔和的語氣和他說話,“至少你得把這碗吃幹淨。”
靖華擡頭瞄了上爻一眼,聽話的張開了嘴,上爻見他這樣,嘴角也不自覺的揚起,他們就樣安靜的處着,除卻偶爾瓷器相觸的聲音,大氣都不出一個,吃着吃着靖華就兩眼直直的看着上爻,上爻笑道:“不錯,再給你加點?”
靖華搖頭,上爻看他不願再吃,也不勉強,自己拿起包子順道甩一個到靖華懷裏,起身離開桌子,“走吧,帶你去找予墨。”
靖華一聽連忙抱着包子跟着他屁颠屁颠的跑。
坐在車裏時,靖華好奇的到處張望,好像對路邊的事物都很新奇,上爻身姿端正的坐在他身邊,由着他去,他自己全神貫注的看着前面的路,突然上爻問坐在前面的嚴樹,道:“昨天的事弄幹淨了?”
嚴樹回過頭看他,點頭:“處理的很幹淨。”
“那就怪了,一個小小的店鋪老板,也能驚動軍隊。”上爻輕描淡寫的說着,嚴樹立刻看向那家“阜城老戲服”的店子,果然那門口站着好幾個兵,還有個女人抱着個小娃娃在門口和個軍官在說話。
“是李震生的兵。”嚴樹回道。
“李震生倒是管的挺寬。”上爻輕笑着,“看來這店主找了個好靠山,有時間就打聽一下,看看李震生和這店子有什麽淵源。”
“恩。”嚴樹應道,車子駛過街道,再到望河堤就很快,上爻在很遠就能看到那裏有大片的墳地。
下車後,後面跟來的車子裏下來的人搬着紙錢和其他的供奉往靠邊上的一座修葺的墳邊放,嚴樹指着那裏道:“就是那裏,李震生專門找人弄了一下。”
上爻點點頭,牽起靖華的手往那裏去,靖華越是靠近那裏就越是神情緊張,上爻倒是面色從容,到墳前他多的話也沒有,點燃了紙錢就悶頭不停的燒,靖華跪在一邊,卻沒動手。嚴樹看着覺得挺奇怪的,便好心的想要幫忙上爻燒,他的手還沒碰到紙錢,上爻就喝止:“別動,我自己來。”
嚴樹看着那些堆高的紙錢,想着這要燒多久,可看上爻那認真的樣子,他也不敢再妄動,便只能守候在一邊。
=========================
作者有話要說:
☆、不擾(下)
濃煙熏着火堆周圍,靖華往前頭跪了跪,問道:“燒這個做什麽。”
“讓他在下面過的好點。”上爻回道,“他活着,沒享過福。”
靖華“哦”了一聲,又問道:“會不會有人和予墨搶啊。”
“也許會,所以就要多燒些,燒的多他就拿的多。”上爻看煙子越來越大,讓嚴樹把靖華拉起來,讓他別跪着了。
靖華聽着上爻的話,連忙拿起一疊紙錢往火裏扔,說道:“我幫你多燒點,燒完了都不用吹煙子了。”
上爻朝他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而後他淡淡一笑道:“你是該給他多燒點,你燒的,他會歡喜。”
靖華歪着腦袋搞不明白上爻的話,上爻卻不再多說。
嚴樹在一旁看他們二人你來我往的往裏邊燒紙,一直過了很久才完。
末了,靖華燒完最後一疊,拍拍自己的手,朝上爻問道:“燒完了,那予墨什麽時候回來。”
上爻皺眉的看他,靖華徑自說道:“他是不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啊,還要燒紙這麽麻煩,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告訴他,我給他燒了好多好多。”
嚴樹聽着靖華說着傻傻的話,頓時覺得心裏怪難過的。
上爻低下頭,輕聲道:“靖華,他不會回來了!”
靖華瞪大眼睛看他,上爻苦笑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說完,上爻閉上眼叩首,靖華突然大聲哭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般的坐在地上,委屈道:“我要予墨,我要他回來!!嗚嗚嗚,你騙人,予墨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上爻再次叩首兩次,便起身,他朝這予墨的墳輕聲道:“大哥,因果報應都應了劫數,你走了,也帶了靖華,他為你變成這樣,也不算完全辜負了你,老天爺假如要讓我嘗得惡果,我也能坦然的面對,不過,我從前是個傻子,現在活的像個瘋子,好像從來都是身不由己。可我已經選擇了,就再也回不了頭,今生兄弟緣淺,是我拖累了你。來生只求再不相見,各不相欠,我不會再來打攪你的安寧,你保重。”
說罷,上爻轉身撈起靖華,大步的離開,靖華在他懷裏不斷掙紮,可上爻已經是冷着臉,不顧他的抵抗,将他扔進了車裏。
上爻坐在車裏,眼神冰冷,渾身都散發着讓人不敢靠近氣息,靖華哭着還躲他躲的遠遠的。
過去的上爻早已死在了那個大雨滂沱的街頭,他那般瘦弱,想要在這人世間尋得一條活路,即使滿身殺戮,即使衆叛親離,他也要堅強的活下去,上爻不怕活的低賤,但他怕死,死了他也就沒有了一切,沒有了仇恨,也沒有了愛情與不甘,別人厭惡的,卻是上爻活下來的信念,所以他不能軟弱,他不能活在過去,活在那些的陰影中,他現在不僅要活着,還要活的漂亮,将那些屬于他的東西牢牢握在手心。
===============================
戲院裏都是人在熱鬧的噓寒問暖,今夜阜城戲院裏聚集了許多高官貴人,李震生将軍坐在頭席。
嚴樹穿着粗衣從後臺往前跑,到李震生面前恭恭敬敬的笑道:“李将軍多擔待些,上青馬上就要出來。”
“久聞上青的名號,從廣州到北平,那都是響當當的,沒想到今日會在阜城有幸得見。”李震生爽朗的笑道,“你們在後面忙,只管弄好,晚點沒關系。”
李震生身邊的軍官輕笑道:“李将軍平生最愛聽戲,有什麽看家本領盡管拿上來。”
“一定一定,我去後臺再好好看看上青,把好這一關,李将軍,那我這就下去了。”嚴樹嬉皮笑臉的說着,說完就轉身回到了後臺。
上爻換好了衣服也弄好了臉譜,就他坐在最裏邊的地方,弄着槍。
嚴樹走到他身邊,朝身邊的人使眼色讓他們回避,他才靠近上爻,說道:“剛剛手下的人打聽了一些消息,關于那戲服店和李震生的。”
上爻看着他,拿着槍試試手感,道:“說說看。”
“這事和九少爺您有些關系。”嚴樹道:“五年前,阜城的名旦予墨投湖自盡後,李震生也恰巧在阜城,他十分欣賞予墨的才藝,還有過帶他離開阜城去北平的打算,聽聞予墨自盡身亡,李震生悲憤交加,便下令嚴懲讓予墨自盡的兩個元兇。當時恰巧有一位在戲班裏傷了人,李震生捏着此事讓巡捕房污告,說他殺人畏罪潛逃,全城通緝,但一直沒有抓到人,這個人……”
“是我。”上爻高傲的看着嚴樹,笑道:“他的确名叫上爻,曾是那戲班裏的一個下人。”
嚴樹此時不敢多言,接着說道:“當時李震生沒能抓到您,便将怨恨發洩到了靖華身上,靖華在予墨投湖自盡後不久便瘋癫了,李震生以賣國罪抄了他的家,恰逢阜城戰亂,靖華的父母趁亂逃走,靖華卻成了乞丐流落街頭,李震生看他又傻又窮,便沒再追究。”
上爻聞言低笑起來,“好一個重情重義的将軍,原來我和靖華落到如此地步,是他在懲治罪人。好!真是再好不過!”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嚴樹看上爻神情可怖,怕他沖動立刻沖出去,連忙勸道:“九少爺,息怒,外面的人多,一切應該按計劃行事。”
“不,這計劃得改改。”上爻沉聲道:“他自诩有情義,卻是聾着一雙耳朵,讓他一死太便宜他了,我得讓他今天好好的聽一曲,讓他知道自己有多聾。”
嚴樹後退幾步,上爻笑道:“今天開場,就來一段《傾國伶音》。”
說罷嚴樹立刻去通知戲班裏的人,上爻對着鏡子呢喃道:“靖華,竟然是我害你到了這個地步,真是天意弄人。”
李震生在臺下全神貫注的看着戲臺,一陣零碎的敲鑼打鼓後,有人半遮面從下面走了上來,和許多戲曲的前戲一般,他在臺上長袖蛇舞,步态輕盈,眼中含情脈脈,李震生瞧着他的模樣,便興趣漸濃。
=============================
作者有話要說:
☆、罪孽
一個高難度的旋轉後,他甩開長袖露出面容,李震生立刻鼓掌喝彩,身旁的人紛紛笑道:“哎呀,這模樣俏。”
臺上的人在爆發的掌聲中繼續沉默的舞着,下面的敲鑼打鼓聲也變換了拍子,一聽那曲子,李震生頓時調整了坐姿,他身邊的軍官朝李震生笑道:“這人會挑,李将軍最愛聽的戲曲。”
李震生聞言微笑着看臺上,眼中更是期待萬分。
臺上人停下了舞,繞起蘭花指開始清唱起來。
“自小常在宮門外,聽得多少鐘聲來;
伶人古來多卑賤,史書說是媚朝綱;
我習宮商角徵羽,不敢妄論天下事;
盼能得君王垂憐,一曲伶音愁斷腸。
……
道是人間百年不出我,宮牆裏可還是莺啼鵑鳴。
……
不得傾君此生諾,但願魂歸故裏,免被高牆深鎖。”
李震生聽完此曲,即刻從椅子上坐起,他看着戲臺上的人,大步向後臺走去,臺下立刻混亂一片,許多人尾随李震生往後臺跑去,上爻也被戲班的人護着下臺,李震生在門口将他攔住,嚴樹夾在中間問道:“李将軍,怎的到後臺來了,這裏亂的很,要見上青等會咋們……。”
李震生不理會嚴樹,一旁的軍官蜂擁而至把嚴樹綁住,李震生慢慢的靠近上爻,問道:“你就是上青。”
上爻往後退到牆邊,膽怯的看他,眼睛裏滿是恐懼,李震生用手擡起他的下巴,“你原本是阜城人對不對。”
上爻緊張的說道:“曾經是的。”
李震生聞言大笑起來,劍拔弩張的氣氛立刻緩解,李震生伸手把上爻一攬,“你可在阜城老戲院裏唱過戲。”
“我……”上爻為難的看着四周,不好開口,李震生笑着擺擺手,他的那些兵立刻都嚴正待命,往後退了些許。
李震生笑着問嚴樹,“班主,這裏有沒有空房間,讓我與上青敘舊。”
嚴樹立刻面色沉下,上爻朝他使了個眼色,嚴樹立馬笑道:“當然有,這邊請。”
李震生邀着上爻,與他一同往裏去,上爻在嚴樹關門離開前對着門口伸出三根手指,嚴樹立刻關上門離開。
“來,坐下,現在沒人你方便說了。”李震生溫文爾雅的扶住上爻的肩讓他坐下,上爻看着在自己肩上的手,低垂下眼,模樣格外乖順,再加上臉上濃妝未卸,神态惹人憐愛,李震生坐在他身邊,要去抓他的手,上爻滿臉怯意的躲開,李震生看他心有防備,不禁笑道:“看來是我孟浪了,上青有何苦衷不能說明。”
上爻在心裏冷笑,苦衷?那可真是說來話長,累債加身。
“我曾是老戲院裏一個戲子的貼身仆人。”上爻輕聲道:“後來犯了命案不得已逃往他鄉。”
李震生聞言皺眉,他苦思冥想了片刻,才驚道:“竟是你!”
上爻睜大眼睛無辜的看着他,不解道:“李将軍,知道我的事。”
李震生站起來表情複雜的看他,恍然大悟道:“伶音是你唱的,那便不是予墨。”
“原來李将軍還記得大哥。”上爻感恩的看他,“我這番回來就是想祭拜他。”
“我從前去戲班問過,為何予墨會說伶音是他所唱,那日你可在其中。”李震生關切的問道,上爻滿是羞愧的說道:“我在,可我無顏站出來,我只是戲班裏的一個下人而已。”
李震生聞言氣的大喝一聲,“豈有此理!!予墨竟敢騙我。”
“李将軍,大哥不是貪慕名利,他是護着我的。”上爻搖頭道,“求李将軍不要怪罪大哥。”
李震生看上爻還在幫予墨說話,心中堵着的那口氣稍稍順了些。
“這些年你去了哪裏,離開阜城就逃去了北平?”李震生關切的問道,他心中又是對上爻愧疚又是心疼當年錯認了人,只恨自己錯信了予墨。
“我也沒辦法,為了活命,只能做些下賤的生意,戰亂裏,戲子哪裏有得選擇。”上爻說完便是抽泣起來,他委屈道:“只怪我命不好,靖華瘋癫後,也托付不得更好的人,便是輕賤了自己,做着皮肉生意。”
李震生聽的上爻如此說,更是心疼不已,他傾身将上爻擁入懷裏,柔情似水般的哄道:“你莫哭,以前那些事都是老天不公,以後你跟着我,便是能好好唱戲,再不惹風塵。”
“李将軍,上爻何德何能,能得将軍的青睐。”上爻在他懷裏抽泣道,“我已是待罪之身,這次回來,我便是要去認罪,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可殺人的罪名至今讓我心中愧疚不安,夜不能寐。”
“上爻,哎,這事你以後不用記挂在心上,其實那戲班主并沒有死,這事是糊塗事。”李震生嘆息道:“這些年平白讓你受苦,是我的罪孽。”
“罪……孽……”上爻輕笑着,迅速翻過身把李震生壓倒在桌上,捂住他的嘴,從懷裏掏出來刀照着李震生的心口一刀捅了下去,李震生睜大眼睛掙紮,上爻卻死死的按住他,刀子j□j後,又照着上面連捅了幾下。
“你以為你一句罪孽就能贖罪,真是當人命賤如蝼蟻。”上爻滿手沾着鮮血,李震生的身體在一陣抽搐後停止了掙紮,上爻還沒有放松捂着他嘴的手,拿着刀子對着他的耳朵一割,厲聲道:“當年就是你這雙瞎耳朵害人不淺,這是我替靖華讨來的,你竟敢把他害到如此地步,我絕不會讓你死的好過,就是死也讓你死無全屍。”
說罷,上爻動作麻利的将他的雙手砍下,他走到窗外扔下,一群野狗蜂擁而上将其搶走。
上爻回到桌邊,冷冷的看着李震生的屍體,罵道:“就憑你的髒手,我看你還摸!”
上爻用屋裏的布将自己的雙手擦盡,然後他從容的走到水盆前,用水洗淨臉上的妝,然後換上備好的衣服,從側面的窗口跳窗離開,而守在屋外的士兵還不知道他們的将軍已經身首異處。
上爻一進到車裏,就吩咐嚴樹,“速速讓我們的人撤離,我們趕緊回紅袖館,收拾東西今晚出阜城。”
“他們已經撤走了。”嚴樹答道,說罷他發動車子離開。
回到紅袖館,外面看上去,燈火通明,可館裏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響,上爻看着便攔下嚴樹,“你等着,一刻鐘我沒出來,你就開車自己先走,發電報給廣州。”
“九少爺,出了什麽事。”嚴